第611章 牽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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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千染睡得極不安穩,夢裡有太多血淋淋的殘肢似潮水一般湧現,最後定於蘭亭的臉上,煙塵滾滾中,仿似看到蘭亭縱馬疾馳在一聲聲地喚著她名字,當濃塵散盡時,她看到蘭亭的臉有種濃濃的悲傷。

  揚州城的天空繁星殞落,地上火光一片,哀鴻遍野。在廢墟中,他找不到她,最終黑暗來臨時,吞噬了他的身影,他消失在她的夢中。

  仿似,她在泥土中掙扎,她不知自已身在何處,象是在墳墓中,又好象不是,因為她看到雪花飄落,她冷,拼了命想清醒過來,意識卻醒不過來,只得在面容上緊緊皺著眉頭。

  漸漸地,有溫暖的的觸感帶著有微微的力道從腳心慢慢延升上來,好象雙足被一股熱源所包圍,極舒服地伸了伸腿,朦朦朧朧間,耳絆傳來一聲,「醒了?」

  沈千染張開雙眸看向蘭亭,他正半俯了身看她,淡唇微挑,修眉若如墨畫,烏髮垂於兩旁落在她的胸口之上,如黑白墨畫勾勒出來的謫仙,無需別的色彩,全身上下就散發著無雙的風華。

  仿惶和無助一瞬散盡,沈千染眨了眨眼,「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沈千染感到腳心被人握著,縮了一下,方發現,原來,蘭亭將她的雙腳放在他的肚腹中熨著,難怪方才感到如此舒服,原來就是這一道溫暖將她從惡夢中拉醒。

  其實寢房間的碳火向來燒得很旺,可不知道為什麼,自生了雙生子後,沈千染的雙足就開始畏冷。

  「三更天!」蘭亭把狼毫擱在紫砂暗筆架上,將案上的燭火移開遠一些,免得刺得沈千染的眼睛,方傾了身挑去沈千染額著的一些碎發,「累壞了吧,高漠說你今天在傷兵營給幾個傷員做了截肢手術,忙了一天都沒顧得上喝口水!」

  沈千染想起今日那些傷員,一個個不過十八九歲的好年華,眸光瞬時一紅,啞著聲問,「這戰要打到什麼時候?」

  「很快,揚州城占領,掐斷了淮南軍供給糧草的要道,不出一個月,淮南軍就無法過冬,到時候,我再發檄文,打壓葉勝廣的士氣,不用到來年春季,這內戰就可以結束!」

  他的唇落在她的臉上,溫熱如陽,細細划過面頰,覆在她脖頸間。深吸著她的體香,感受她如凝脂般的細軟,氣息漸漸變得急促。

  沈千染感受到他臂力漸漸加強,身子愈發顯得嬌柔無力,軟軟偎在他懷裡,螓首找到了肩胛處,「捷報對朝庭而言,人人皆喜,可些失去親人的百姓,失去健康的士兵,永遠也無法從傷痛中走出來。每一次我下狠心截去他們身體的一部份,看到他們的脆弱無助的眼神時,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我對於這種結局感到無能為力。」

  「不必內疚,你已經盡力了,西凌只有真正統一,才能長治久安!」蘭亭緊緊摟住她,兩人身體之間隙合得不透一絲縫隙,他吻她,柔聲細慰,「好好陪著我,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准再胡思亂想!」

  沈千染輕嘆地點點頭,不再感懷,對於這些無法改變的事實,說多了,徒增蘭亭為她操心而已。遂,臉上綻了絲笑,悄聲道,「你放心,我自已會調整好心態,方才不過是一時感觸。」見他依然一臉擔憂,又用臉頰蹭了蹭他的臉,溫言笑道,「等戰後,我與你一起撫恤那些傷病和他們的家眷,要是朝庭拿不出銀子,我有,我可富著呢,興許,能養你一輩子!」

  沈千染從錦被裡伸出雙臂,繞上蘭亭的脖子,借著蘭亭的手臂的力道,微微撐起身體,突然微微蹙眉,「燭火太暗了,你批奏摺時捻亮,不用擔心我,我睡得沉呢。」沈千染目光穿過蘭亭的肩膀,剛好落在榻邊案上的明明滅滅的小紅點上。

  與寢居外的營帳四角都升著紗燈,巡邏的禁軍提前火把,處得燈火通明,寢居內反如此幽暗。

  蘭亭唇間溢笑,動了動身子,眸光曖昧,「嗯,養我一輩子,可當下,你得先餵飽我,夫君我餓了!」

  似乎他與她在一起,禁慾已成了他的習慣。

  到今年春季,西凌內戰終於爆發,沈千染已懷胎八月,蘭亭親征南下,想到要與愛妻分別,極為不舍,可戰機不可再延誤,因為大軍開撥,最忌寒冬臘月,春秀冰雪初融開戰,到年底,如果一切順利,在年終嚴寒來臨之際,戰爭結束。

  思慮再三,蘭亭將沈千染送至暗衛營,一為讓她和賜兒呆在一起,憑著賜兒的醫術可護沈千染周全。

  二則,也是出於安全,雖說皇宮內外皆有禁軍護衛,但他不在她身邊,他總擔心出些差錯。

  三則,考慮到朝臣內眷會打擾到沈千染的清靜,時不是帶著自家的女兒進宮給沈千染添堵。

  今年初夏,賜兒親自為沈千染接生,於暗衛營中誕下龍鳳胎,女兒先出生,兒子後出來。蘭亭在離京前,早就想好了名字。

  以縝字輩的輩份為兩個孩子賜名,並以「平安福祉」喻公主和皇子一生平安福氣,賜名為二公主蘭縝平和三皇子蘭縝祉。

  蘭天賜亦再一次正名為蘭縝賜!

  蘭亭接到暗衛的奏報後,馬上派人去接沈千染來江南。並不僅僅只是思念,而是沈千染今年方十九,他永遠記得賜兒曾說過,沈千染的命局大凶之年正在十九歲的冬季,雖然他和賜兒逆天改命,但真正時間愈靠近時,蘭亭還是覺得如臨大敵,寢食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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