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八十六章 雪夜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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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42章 雪夜殺機

  太極宮內沒有秘密。

  陛下夜宿沈婕妤處的消息隨著天亮宮門開啟便傳出去,朝野上下、議論紛紜。

  東宮麗正殿內,皇后、太子、晉陽公主正一同用著早膳,便有內侍走進來,小聲將此事詳詳細細的敘說一遍,甚至就連陛下幾時登榻、幾時沐浴都說的清清楚楚,由此可以估算陛下敦倫之時間長短……

  晉陽公主正在吃飯,聞言放下調羹,一臉嫌棄:「這等事有什麼好說的?一個兩個的覬覦禁中,此大不敬也!」

  嚇得內侍趕緊跪地,磕頭求饒。

  這位「嫁不出去」的公主殿下無論在宮中亦或在朝堂之上都有很大的影響力,若當真想要治罪,即便他是皇后身邊的中官也難逃死罪……

  皇后面色不變,依舊端莊典雅的模樣,慢條斯理的喝著粥,輕聲道:「兕子別責怪他,是我讓他關注宮內情形,若有異常即刻來報。」

  「哦。」

  晉陽公主應了一聲,低頭吃飯,夾了一根醋芹放嘴裡咬的「咯吱」響,咽下去之後又看了太子李象一眼,哼了一聲,道:「等你將來長大,千萬別弄一些亂七八糟的人進宮,烏煙瘴氣的。」

  李象不吱聲,腦袋快要埋進碗裡,快速扒飯……

  幾大口將飯碗裡的粥飯吃乾淨,一抹嘴,起身道:「母后慢用,小姑姑慢用,我吃飽了,該去做功課了。」

  彎腰施禮,然後扭身便跑。

  小孩子不懂大人之間的那些事,但對於危險的感知卻極為敏銳,察覺氣氛微妙,果斷逃走……

  用過早膳,姑嫂兩個坐在偏廳內喝茶,晉陽公主小聲道:「其實皇后也不必生氣,陛下這些年後宮裡乾乾淨淨,已經是古今帝王之中少有的嚴於律己,現在皇后不在宮裡,陛下一時間有些寂寞,倒也無可厚非。」

  皇后看了她一眼,微笑道:「在你心裡我就是那般善妒之人?」

  「難道不是?」

  晉陽公主秀美的眉毛微微一挑,您這不高興都寫在臉上了,當我看不出?

  皇后頓了一頓,笑容收斂,情緒有些低落:「我並非生氣他去寵幸別的女人,而是失落於他寧可去碰那犯官之女,卻也不肯碰我。」

  夫妻之間有多少時間未曾親近敦倫了?她幾乎記不清了。

  花信之年正是一個女人身體機能臻達巔峰的時候,需求自然旺盛,可陛下自從入主太極宮便不曾與她同房,每每以處置政務為藉口留宿在御書房。

  孤枕寒裘、輾轉反側,那是何等寂寞難耐?

  本以為是陛下身體的原因,政務繁忙精力難濟,她也不曾抱怨,反而處處安慰、想方設法的給陛下補身體。

  現在才知道並非陛下不行,而是面對她的時候不行……

  已經對她這般厭惡了嗎?

  晉陽公主嘆口氣,這種事她並不太明白,立場是偏向皇后這一邊的,想了想,湊上前去小聲道:「那沈婕妤乃是犯官之後,聽聞其父當年好像是被父皇治罪的,不如我給姐夫傳信,讓他在宮外搜尋一下沈婕妤之父當年之罪狀?」

  栽贓構陷這種事自然有些缺德,但為了維護皇后,也只能委屈一下那位沈婕妤了。

  只需查明其父當年罪狀,加以渲染、構陷一番,送去御史台,自然有立功心切的御史跳出來檢舉彈劾,區區一個婕妤是頂不住這種攻勢的……

  皇后沒好氣的瞪她一眼,嗔道:「越說越不像話了,若是那般做派,我成了何等樣人?往後如何管理後宮?再者說來,太尉乃國之棟樑,豈能如你這般胡作非為。」

  晉陽公主不以為然,只要自己開口,姐夫怎可能不答應?

  若果真不答應,大不了給點甜頭讓他嘗嘗,從小到大,只需自己抱住他的胳膊、或者將秀足塞進他懷裡,再央求一番,無論何事都會一口應承,從來就不曾有不答應亦或辦不到的時候……

  「皇后真不想處置那個女人?」

  「當然不能。」

  晉陽公主目光灼灼:「既然不能示之以威使其畏懼,那就必須示之以恩使其感懷,皇后應當主動去陛下面前為沈婕妤請封。」

  無論對其構陷打壓亦或是拉攏施恩,都是積極的做法可將對方掌控於鼓掌之中,最愚蠢的做法便是漠然視之、不聞不問。


  皇后小小的驚訝了一下,好奇問道:「這是誰教給你的?」

  難不成這丫頭居然是個隱藏的「宅斗」小能手?

  晉陽公主略有些不好意思:「姐夫曾說過,無論何時都要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方能立於不敗之地。譬如現在,皇后若能主動為沈婕妤請封,世人皆知皇后之寬宏。」

  往後無論是陛下寵幸沈婕妤漠視皇后,還是沈婕妤恃寵而驕、挑釁皇后權威,都必然受到輿論之指責,愈發凸顯皇后的寬容大度……

  皇后笑起來,握住晉陽公主的手,撫摸著她的鬢角,柔聲道:「謝謝兕子,以往聰慧伶俐的小丫頭,如今不僅能維護我,還能給我出主意,真的很是欣慰。」

  晉陽公主笑容甜美:「咱們姑嫂要站在一處、一致對外,所以他日若是我有難處,嫂子也要支持我才對。」

  皇后笑容一僵:「……」

  原來是在這兒等著自己呢!

  怪不得當初太宗皇帝如此寵愛這個女兒,不僅主意正,還一肚子心眼兒……

  *****

  傍晚時分,寒風吹拂,雪花撲簌簌的落下來,紛紛揚揚如羽如絮,落在屋脊、房檐、牆頭、庭院,銀裝素裹。

  戌時左右,一陣寒風將東宮北側玄德門城樓上的燈籠吹翻了不少,城樓下方西側的門洞隱入一片暗影之中,旋即此處宮門開啟,黑暗之中百餘裹著黑衣、全副武裝的兵卒跑步而來,順著開啟的宮門進入東宮之內。

  門內,李安儼與李思暕並肩而立,看著這百餘精銳進入宮內,直奔西側的佛堂院。

  大雪、暗夜,掩藏了這些人的行跡。

  李思暕道:「距離太極宮太近了一些,不小心弄出些聲響很容易引起太極宮內巡邏的禁軍主意,萬一泄露行藏,那可就大事不妙。」

  李安儼抬頭看了一眼紛紛揚揚的大雪,神色鎮定:「也只能藏身於佛堂院了,東宮東側乃是鷹鷂院,豢養了諸多飛禽,這時候進去必然引起飛禽炸窩。這邊卻是無妨,多多叮囑加倍小心便是了。」

  禽鳥夜盲,夜間最是驚覺,稍有動靜便驚慌錯亂,一旦夜半鳥鳴、禽鳥炸窩,整個東宮都會注意到這邊……

  李思暕點點頭:「咱們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很大可能成事。」

  李安儼負手而立,雪花在肩頭落了一層,目光有些幽深:「成事也好,敗事也罷,又有什麼關係呢?左右不過是對故人的一個交待而已。這件事從現在開始你莫再參與,即便最壞的情況發生,我也會一肩擔之,將你在置於事外。」

  「呵呵,」李思暕不以為意,笑著道:「這種事怎可能置身事外?生死成敗,自參與進來的那一刻就已經無處可逃。兄長不必擔心,我早有心理準備,既然想走捷徑,自然就需要承擔風險,我贏得起,也輸得起。」

  李安儼沉默少頃,輕嘆一聲,搖頭道:「你本不該參與進來的,何必呢?」

  李思暕抹了一把臉,苦笑著道:「人總是會取巧的,當這樣一條通天之路擺在眼前,豈能不動心?我已經過了而立之年,卻仍舊不過區區一介通事舍人,固然得陛下之信重,可我不通軍事,沒有軍功的情況下加官進爵難如登天,三省六部也好、天下州府也罷,尋常一介文官按部就班的升任,到老也不過是一部侍郎而已,不甘心啊。」

  自貞觀末期以來,朝局變幻、天下動盪,正是英才輩出之時,不知多少弱冠少年乘風而起、扶搖直上,原本需要十年、二十年打磨的資歷,抵不過一句「聖眷」,抵不過一樁戰功,這讓人看著豈能不眼紅心熱?

  既然待在陛下身邊也不過是按部就班、循規蹈矩,那就尋一條捷徑,左右不過行險一搏而已。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李安儼不再勸說,問道:「那邊都安排妥當了?」

  李思暕「嗯」了一聲,沉默少頃,吐出一口氣吹亂面前的雪花,嘆道:「雖然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可陛下畢竟對我恩重,心中著實不好受。」

  「哼!」

  李安儼怒哼一聲,咬了咬牙,眼中射出刻骨之仇恨:「李二及其諸子都不過是亂臣賊子而已,些許恩惠也難掩其悖逆篡位之事實!當年屠戮東宮、誅滅齊王府,就連嗷嗷待哺的嬰孩都不放過,其手段之殘忍、心性之薄涼,哪裡會有所謂的仁義?不過是示於人前、籠絡人心的手段罷了!」

  李思暕蹙眉:「我所為者,不過是『從龍之功』而已,兄長該不會是想事成之後大開殺戒吧?」

  李安儼吸了口氣,搖搖頭:「放心,我曉得大局,只要皇位從李二一系旁落就行了。」

  李思暕忽然有些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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