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三十五章 涼州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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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92章 涼州大雪

  李道立被李神符的凌厲的目光嚇了一跳,忙解釋道:「非是小侄想要打探什麼,實在是茲事體大,這些時日以來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對叔王之布置不知其所以然故而心生憂慮,叔王只當我胡言亂語。」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賢侄又何必平添煩惱呢?」

  李神符這才收回目光,喝了口黃酒,緩緩道:「非是老夫不信任你,越是機密之事就越是少人知曉,『事不密則失其身』的道理你應當懂得,即便你無法影響軍中,那還是少知道一些為好。」

  李道立點點頭,心底難免憤懣。

  自己連兒子都死了,卻並未能被李神符視為真正的心腹肱骨,可見即便大事可成,自己這邊也未必能夠攫取預料之中足夠的好處。

  不過他也知道李神符老奸巨猾,既然暗中聯絡了哪一支軍隊連自己都不知道,外人更不可能知道,越是機密,成事的機率自然也就越高。

  「是小侄之錯,往後定唯命是從、令行禁止。」

  李道立本來還想問問到底何時發動,不過見到李神符諱莫如深,自也打消了這個念頭。

  時至今日他早已上了李神符的船下不來,與其操心這個、擔心那個,還不如老老實實聽從李神符的命令,豁出一切拼一個建功立業,不僅爵位能夠更進一步,更在於以「從龍之功」立身朝堂之上、大權在握。

  閒散王爺的日子他實在是過夠了,看似尊貴不凡富貴永享、實則一成不變低聲下氣,在外邊夾著尾巴做人唯恐被御史言官盯上飛來橫禍,說到底沒人在意一個被圈養起來的宗室。

  大丈夫豈可一日無權?

  李神符看了他一眼,覺得雖然李道立才具不足、心性不穩,但說到底對他忠心耿耿、無有違逆,應該給予一些寬慰:「你也不用著急,各方籌備幾近完畢,發動之日也就在年節之後,做好準備吧,或許不用你提刀上陣,但一定要幫我穩住宗室朝堂。」

  李孝逸沒給一個準話,顯然搖擺不定,說不好甚至是陽奉陰違,那麼起事之後對於宗室之安撫就不能只依靠李道宗,畢竟李道宗是在難以掌控,而李道立雖然志大才疏,但畢竟輩分擺在那裡,手底下也頗具實力,算是一個好幫手。

  李道立精神振奮:「叔王都準備好了?」

  現在距離過年兩月有餘,到年後滿打滿算也不過三個月,籌備許久的大事終於提上日程,難免心中既是緊張又是興奮。

  李神符穩如泰山:「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好!」李道立以拳擊掌,咬牙切齒:「李承乾小兒何德何等,也敢竊據君王寶座?吾等為李唐江山計,自當披肝瀝膽、撥亂反正,開創大唐萬世不拔之基業!」

  一旁陪坐的李德懋使勁兒抿著嘴唇,勉力控制自己激盪的情緒。

  雖然父親一再宣稱起事並非為了奪取皇位,可等到大功告成之時,父親之威望必然暴漲,以絕世之功勳問鼎皇位豈不是水到渠成?

  到那時,自己可就是皇太子了!

  而且父親年逾古稀,也沒幾年好活了,自己豈不是……

  李德懋只覺得口乾舌燥,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飲盡,溫熱的酒水順喉入腹,渾身燥熱。

  醺醺然欲醉。

  李道立也飲了一口酒,問道:「若大事可成,叔王認為誰可繼任君王之位?」

  李德懋精神一振,兩耳豎起。

  李神符蹙眉,喝叱道:「說什麼渾話?吾等起事乃是因為陛下性情懦弱、乖張暴戾,不足以勝任大唐皇帝之位,只不過皇帝雖然可廢黜,但皇太子仍在,自然是由東宮太子順位繼承!大唐正統,不可混淆,豈是你我可做決斷?」

  李德懋一腔熱血瞬間冷卻,他有些不明白,既然都要廢黜李承乾了,為何還要在乎一個不足十歲的娃娃太子?

  李道立卻馬上明白了李神符的意思,連連點頭,道:「叔王之言有理,大唐正統、傳承有序,此乃天道,不容褻瀆。」

  正統?

  只要正統或死、或廢,哪還有正統?

  自當年玄武門之變以後,大唐已經沒有正統!

  大唐之皇位「有能者居之」,是能上位、誰就是正統!

  由此觀之,李神符已經打定主意斷絕李承乾一脈,甚至就連太宗皇帝其他子嗣怕也不會有善終,大唐皇位之傳承估計要從宗室之內另選一脈了。


  而以此為餌,何愁宗室不趨之若鶩?

  李神符微微一笑,智珠在握。

  李德懋夢想破滅,忍不住問道:「陛下雖然天資不足、略顯平庸,卻也不是傻子,為何明知宗室之內謀逆之事沸沸揚揚卻始終置若罔聞、不屑一顧?」

  李道立瞥了一眼見到李神符臉上的失望之色,代為解釋道:「並不是陛下置若罔聞,而是陛下不願背負『屠戮宗室』之罵名。時至今日,所謂的『造反』也不過是大家私底下說說,卻並無實證,否則只需『百騎司』偵查到一絲半點證據,咱們怎可能還安然無恙的坐在這裡賞雪飲酒?」

  頓了頓,看向李神符的時候滿是崇拜敬服:「叔王將聯絡軍方之事隱瞞得密不透風,縱然陛下恨之欲狂亦是徒喚奈何!」

  大唐從不曾「因言獲罪」,難道宗室耋老們抱怨兩句「陛下望之不似人君」,就抓起來治一個「謀逆大罪」?

  雖然對於「謀逆」之認定很是嚴苛,但畢竟宗室有所不同。

  所以只要李承乾不願意背負「薄情寡義」「屠戮宗室」之罵名,就只能找到確鑿之證據予以定罪。

  找不到證據,就只能聽之任之、無可奈何。

  誰讓你自己標榜寬容、宣示仁德呢?

  李德懋這才明白過來,這些事平常時候在家中他是不敢問父親的,此刻得了李道立之解惑,感慨道:「陛下迂腐,可欺之以方!」

  *****

  關中雪大,然四面山川阻塞、關隘並立,將來自於極北之地的寒氣阻擋,所以沒有凜冽肆虐之寒風,縱然下雪亦並不冷。

  涼州。

  姑臧城中,大雪飄飛、北風烈烈。

  穿著一身皮袍子的程咬金坐在火爐前,一口將杯中美酒抽乾,擦了擦鬍鬚上的酒漬,吐出一口白氣,罵罵咧咧道:「奶奶個熊,這什麼狗日的天氣?出去撒泡尿都能凍成棍,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極北之地的寒氣鼓盪南來,自浩瀚的沙漠吹過翻越長城肆虐武威,再一直向南直抵祁連山下,故而夏日的河西走廊氣候晴朗、河流豐沛,而冬季卻極度嚴寒。

  坐在他對面的牛進達整個人都窩在一個鋪著獸皮的椅子裡,頭上甚至戴了一個氈帽,平素殺氣騰騰的猛將此刻猶如一個鄉間地主,淡然自若的喝著小酒,時不時用小刀從一條烤熟的羊腿上割下一塊肉塞進嘴裡,咀嚼得嘖嘖有聲。

  聽到程咬金的抱怨,不以為然道:「你在屋子裡尿不就完了?咱倆搭夥了一輩子知根知底,又不會因為某些身體上的不足故意嘲笑於你。」

  「啥?!」

  程咬金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怒道:「老牛你何時學的這般無恥?我有身體上的不足?奶奶的熊,老子之所以你比能耐可不僅僅是戰場上比你勇猛、帶兵打仗比你主意多,更因為老子天賦異稟!」

  男人嘛,別管行不行,絕對不能讓人說不行。

  牛進達喝一口小酒,翻個白眼:「行行行,你沒不足行了吧?」

  旋即嘆了口氣,嘀咕道:「行不行自己還沒個數?自欺欺人簡直可笑……」

  「哇呀呀,老牛你欺人太甚!來來來,咱現在就比比,誰短誰就拿刀剁掉!」

  程咬金一蹦三尺高,伸手就解開腰帶。

  「哎哎哎,你好歹也是國公之爵、一軍之帥,能不能講究點?正吃東西呢,你把那蟲兒掏出來作甚?」

  「蟲兒?!娘咧,你見過如此精神抖擻、威武霸氣的蟲兒?!」

  「好好好,你精神、你霸氣,行了吧?短小精悍嘛!」

  「娘咧!」

  程咬金氣不過,跳過去一腳將椅子踹翻,牛進達躲閃不及滾落在地。

  ……

  一對老夥計打鬧一陣,重新圍著火爐坐下,程咬金喝了口酒,接過牛進達遞過來的羊肉咬了一口,嘆著氣道:「今年冬天的河西格外冷啊,這場雪下了兩天還未完,黃河冰凍、道路阻塞,根本不能用兵啊!」

  犯了錯被陛下打發到涼州來,用以監視移駐番和的安元壽,不過程咬金可沒打算老老實實待在這姑臧城做一個「監軍」,早就打聽到了安元壽始終與沙漠裡的突厥殘部眉來眼去、時有接觸,就等著抓到安元壽一個現行,然後揮師猛攻將其連根拔起,然後回京復命。

  他相信李承乾之所以將他安置在涼州,也一定是這個用意……

  牛進達搖搖頭,道:「先別惦記安元壽了,咱們身處姑臧城,可別被安氏下黑手給弄死了。」

  安氏一族在涼州經營數代、根深蒂固,雖然不至於沖入軍營殺了主帥,可暗地裡搞一些手腳使得左武衛疲於應付倒是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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