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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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子斬和花顏初步商定計劃後,便依照此計劃,制定細節。

  首先要制定的是救災章程。

  花家的暗報交上來的關於鳳城和魚丘受災情況十分詳細,所以,花顏不用去看,便知道了鳳城和魚丘如今如何情形,在蘇子斬要提筆時,她奪過來,對他說,「你歇著,我來擬定。」

  蘇子斬挑了挑眉,將筆給了她,身子向後倚在椅子上,笑道,「好,你來。」

  花顏也不客氣,提筆在宣紙上刷刷寫著,待硯台里沒墨時,她指使蘇子斬,「讓你歇著你還真歇上了,磨墨。」

  蘇子斬失笑,起身給她磨墨。

  若是以前,花顏定然對這人和這雙好看的手好好地欣賞一番,畢竟她素來喜歡一切美好的事物,如今,她只掃了一眼,便繼續低頭寫章程。

  蘇子斬在一旁看著,讚嘆她調理分明,章程詳細,面面俱到。若是他來寫,還真不一定比她寫的好,她天生就聰明,從相識以來,似乎很少有她不會的事情。

  他忍不住開口打斷她,「四百年前,你是不是常幫懷玉帝批閱奏摺?」

  花顏筆鋒一頓,渲染開一片墨跡,她抬眼瞪蘇子斬,「亂說什麼話?這張紙毀了。」

  蘇子斬見她只等著她埋怨嗔怪,但是不像他才去臨安花家時,那時見到她,她卻是提起後梁懷玉,便會臉色發白嘔血昏迷,如今看來,這個砍,當真是邁過來了。

  他不知道在京城東宮小住時她在雲遲身邊發生了什麼,但一定脫不開他的關係。她因雲遲,改變良多。

  他笑了笑,「我看你寫章程,實在是太熟能應手了,忍不住好奇。若你是男子,我絲毫不懷疑,你這般坐著,很有帝王批閱奏摺的風範。」

  花顏眉目微動,也跟著笑了笑,目光向窗外看了一眼,夕陽的餘暉已剩不多,她轉過頭,不隱瞞地說,「你眼睛倒是真毒辣,說對了。」話落,聲音輕下來,「那時懷玉身子不好,我心疼他,便讓他躺在床上,給他讀奏摺,後來,乾脆有些無關緊要的,便模仿他的筆跡,幫他批閱了。」

  蘇子斬溫聲說,「那時一定很辛苦。」

  畢竟後梁末年,天下民生聊賴,天災人禍不斷,無論是身為太子,還是帝王,肩挑著江山的責任,懷玉帝若是昏君也就罷了,偏偏他不是,他想勵精圖治,拯救後梁,自然是勞心勞力,偏偏身子骨中毒受重創,讓他心有餘而力不足。

  身為他的皇后,每日伴在他身邊,面對皇室宗室一眾人等歌舞昇平,眾人皆醉我獨醒,自然也甚是煎熬,可想而知,沒有多少快樂的日子。

  花顏微笑,「是很辛苦,但也有很多美好。」

  蘇子斬點頭,不再多言。

  他可以想像,定然是有著許多美好的,否則,她也不會在懷玉帝死後,一心追隨他而去,哪怕太祖爺要起死回生她,她也不同意,非掙破他的聚魂,給自己下了永世無解的魂咒,再出生,便是四百年後,雖已蒼海滄田,但她依舊將之刻印在心裡折磨著自己。

  屋中靜靜,蘇子斬坐在對面看著花顏,在他寫完一張紙後,沒落筆時,又開口,「你想過沒有,你以為的懷玉帝恨你,也許不是,他該感謝你。」

  花顏一愣,復又抬頭看他。

  蘇子斬對她道,「雖然後梁最終因你亡國了,改朝換代,但也結束了民不聊生的天下亂世,更幫他斬斷了肩上背負的不堪重負的重任,是將他從泥潭泥沼中解脫了出去,他是該謝你的。哪裡會恨你?」

  花顏攥筆的手腕顫了顫,「這樣?」

  「嗯。」蘇子斬溫和地看著她,「應是這樣,他丟下你先走,想必是覺得你那麼年輕,何必陪著他一副殘身破體一起死?想必也知道你是花家人,有花家庇護,你可以活得更好,但是,大約他死了之後也沒想到,你會固執地要下九泉陪他。他想要你活得更好,但沒想到,你反而因此不好。」

  花顏怔了片刻,她一直鑽在死胡同里,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如今蘇子斬這般說,她覺得也有十分可能,畢竟,懷玉常對她說,她若是沒有遇到他就好了,不必跟著她受那些苦。

  蘇子斬看著花顏久久怔怔,他輕輕地叩了叩桌面,「行了,別想了,繼續。」

  花顏回神,低頭,繼續寫章程。

  蘇子斬將冷茶潑了,重新又給她換了一盞熱茶,看著她落筆姿態端正,筆鋒清逸,若不是他親眼所見,只看到這份章程,筆跡沒有絲毫的柔弱之態,也想不到這是出自女子之手。


  後梁懷玉帝最終雖結局不好,但他也是幸運的。

  如今雲遲比他,因她身有魂咒,不能說更幸運,但也是十分幸運。

  而他遇到她,也很幸運,沒有她,就不會有他如今這般好好地坐在這裡。

  寂靜中,外面傳來腳步聲和人聲,不用刻意細聽,便知道是五皇子、程子笑、安十六、安十七、花容等人回來了。

  花容踏進院子後就問,「采青,十七姐姐還沒醒嗎?」

  花容「哦」了一聲,回頭看向眾人。

  「走,咱們去看看。」安十六說。

  眾人沒異議,都來到了蘇子斬辟出的書房門口,門沒關,一眼便看到二人對坐著,蘇子斬閒散懶散地靠在椅子上喝茶,姿態隨意愜意,而他對面的花顏在奮筆疾書,手邊的茶滿著,不冒熱氣了,似乎都不曾顧上喝。

  眾人對看一眼,還是安十六皮,對蘇子斬不滿地說,「子斬公子,你這不太對吧?太不厚道了,怎麼把苦力都推給我家少主呢?」

  蘇子斬姿勢不變,掃了眾人一眼,散漫地笑著說,「她讓我歇著。」

  安十六扁嘴,「讓你歇著你還真歇著?」

  蘇子斬笑看著他,挑眉,「要不然你來幫她?」

  安十六看著花顏在他們進來後,連頭都沒抬,理都沒理他們,奮筆疾書不停,她面前已經摞了好幾張寫完的宣紙,字跡行雲流水,清逸風流,他後退了一步,「別,是我嘴欠,少主要做的事兒,誰也幫不了。」

  蘇子斬不置可否。

  安十六找了一張椅子坐在花顏身邊,伸手將她寫完的東西拿起來看。

  五皇子和程子笑也好奇二人商議出的結果,此時不言聲,也各自拿了一張寫完的章程看。

  程子笑看完,敬佩地看了一眼花顏。

  五皇子則十分驚奇,皇室的一眾皇子雖都不受重視,但也都看過皇帝和雲遲如何批閱奏摺的,花顏端坐在這裡提筆的姿態,讓他幾乎眨了好幾下眼睛確認是否看錯人了。

  一行人不再說話,不打擾花顏,默默地喝茶的喝茶,看章程的看章程。

  兩盞茶後,花顏徹底放下筆。

  花容立即走過來,動手給花顏捶肩,「十七姐姐,累不累?我給你捶捶。」

  花顏淺笑,溫柔地說,「還是花容乖。」說完,便坐好,任他捶。

  花容給花顏捶了一會兒,他下手不輕不重,花顏僵硬的肩膀總算舒服了些,笑著道謝,「多謝弟弟了,果然帶你在身邊是對的。」

  安十六翻了個白眼,「好像咱們這裡的兄弟,誰沒給少主捶過肩似的。」

  安十七點頭,「就是,少主都忘了,如今只記得花容這小子了。」

  花顏失笑,挖了二人一眼,「你們多大的人了,酸不酸?我如今哪裡還敢使喚你們?」

  安十六和安十七咳嗽一聲,也一起笑了。

  花顏笑著說,「你們看看這賑災的章程,可還仔細妥當?哪裡需要補充?」

  蘇子斬在花顏寫時就順帶看完了,安十六和安十七看的快,此時也已經看完了,五皇子和程子笑慢了一步,但在花顏說話時也看完了。

  蘇子斬笑道,「你這個章程,若是讓朝廷一品大員來寫,也未必及你的這份章程。我看沒什麼要補充的,已是極好了,就這樣吧。」

  眾人齊齊點頭,何止沒有異議,都齊齊稱讚佩服。

  花顏笑道,「行,既然大家都覺得沒有異議,那賑災的章程就按照我寫的來辦,我這一份送去京城給太子殿下,另外,拓印兩份,派人去鳳城和魚丘賑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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