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一如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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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顧自的說著,完全沒有發現異常,「那位突然冒出來的國師,恐怕就是他的人,也不知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白羨魚一直沒有離開,一是怕她離開之後幽蘭出了什麼事,墨余請的大夫還沒有來,二來是強烈的好奇心,她想要知道為何江嬤嬤對她抱有敵意,不肯說出她知道的事實。

  現在照她的話推測一番,難道是把她當成了武宣帝的人了?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身份,恐怕大夔各處的人都知道武宣帝為她破例設置了國師之位,就如同上一世的那位國師,深受浩蕩皇恩,也難怪江嬤嬤有這種想法。

  江嬤嬤在裡面陪了幽蘭許久,後面說的都是些絮絮叨叨的家常話,很快到了晚膳時間,江嬤嬤不用服侍先後,可她作為先後生前的婢女,一日三餐都需進香禱告,於是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把門重新鎖上離開。

  白羨魚活動了下僵硬的手臂,朝一個方向遞了個眼神,那邊的牆角迅速躥出一個人影,緊隨其後的還有一個提著藥箱的男人。

  她看了一眼大夫,墨余立刻會意,道:「國師大人放心,我們都是謝家的死士,絕不會背叛公子。」

  男人也行禮,眼神古井無波,皮相卻蒼老的很,憑藉白羨魚多年戴面具的經驗,一眼就能看出他也是易了容的,就好像上輩子她七年無所出,尋遍天下藥方,久病成醫,對於女子身上的病症她也頗為了解,不少藥方更是記在了骨子裡。

  「和我進去看看幽蘭吧,之前她的病是誰來醫治的?」

  「是皇陵的另一位大夫,並不是我們的人。」男子道:「不過國師大人放心,墨大人已經告訴了我事情的經過,對於此類病症,我也頗有心得,應該不是問題。」

  能被謝行蘊挑進來的,想來也非等閒之輩,白羨魚點頭,囑咐道:「墨余,那你繼續在外守著。」

  「是。」

  白羨魚還不能離開,幽蘭信任她,可對突然出現的陌生人可就不一定了,尤其是現在江嬤嬤還在這裡,要是幽蘭突然失控,恐怕就能被抓個現行,這是她不想看到的。

  「對了,大夫貴姓?」

  「免貴姓孫。」

  「好,孫大夫,麻煩你和我翻窗戶進來吧。」她說完,熟練地開始翻窗,一丁點響動都沒有發出。

  孫大夫雖是大夫,可也有謝家死士的這一層身份,故而身手自是不在話下,身輕如燕地掠進了屋內。

  幽蘭看見白羨魚來了,臉上的笑容還未綻開,就定格住了,愣愣看著跟在她身後的男人,不知所措地看向白羨魚,一雙眼睛瞪的渾圓,少女的身姿配上呆傻的眼神,一眼就能讓人看出毛病。

  她害怕地躲在白羨魚身後。

  白羨魚剛想說話,卻忽然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來不及細想,孫大夫就十分專業地開始和幽蘭進行交流,白羨魚拉住了幽蘭的手,以示鼓勵。

  少女回答了幾個問題之後,孫大夫露出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從藥箱裡拿出了準備好的藥丸,「大人,之前那位大夫有事不得空,我曾來給幽蘭診治過,因此也準備了一些藥物,現在看來還是可以用的,她只是受到了一點驚嚇,並無大礙。」

  白羨魚頓了頓,「她的病可以治好麼?」

  「……恐怕有些難,幽蘭的病已經是舊疾,早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治療時機,恕屬下直言,在皇陵中這麼多年,大部分大夫來給她看病也只是象徵性的看看,反反覆覆耽誤許久,治好的可能性幾乎沒有,可不讓病繼續惡化,屬下還是可以做到的,要到治好那一步,這世上恐怕也只有穀神醫可以做到了。」

  皇陵內部雖大部分住的都是奴僕,貴人只占少數,可等級森嚴,想要長期給幽蘭醫治,恐怕需要一筆不菲的錢財,江嬤嬤怕也是拿不出的。

  白羨魚表示理解,「我知道了,那就請孫大夫盡你所能地醫治幽蘭,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想請孫大夫給我支個招。」

  幽蘭被問完話,自閉地躲去了牆角,因為有白羨魚在的緣故,她並沒有大喊大叫,而是撿起了地上的石子,自己和自己玩。

  孫大夫行禮,「國師大人客氣,您儘管吩咐。」

  「今日是因為我拿了一件東西出來,才刺激了幽蘭的病,可我有不得不拿出來的理由,你能告訴我有什麼辦法可以減輕幽蘭對這種東西的恐懼麼?」

  孫大夫皺了皺眉,深思幾秒道:「按照墨大人的說話,今日幽蘭的反應尤其大,應該和國師大人您拿出來的東西脫不了干係,若您還想拿出來,得換個循序漸進的法子,慢慢讓幽蘭接受。」


  「幽蘭是小時候受到了刺激,智力永遠停在了孩童時期,我在皇陵兩年,也未曾聽聞幽蘭出現如此嚴重的反應,依我看,國師大人手上的那件東西怕是和她小時候的經歷有關,還是和她小時候受到刺激的那一段經歷,若是國師大人能讓幽蘭逐漸接受,對她的病情也會有所幫助。」

  「不說完全好,但好一點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白羨魚微微翹起唇,「好,多謝孫大夫。」

  「國師大人客氣。」

  「循序漸進……」她小聲嘀咕了一聲,「今日我拿的是實物,她接受不了,那不如明日我帶副畫去。」

  單單說名字,幽蘭沒什麼反應,畫的話,直接又相對隱晦些。

  打定主意,白羨魚決定回去作畫,可沒走幾步,她復又頓住步伐,前日她回去晚了,所以住在了裡層,昨日是謝行蘊身體抱恙,所以留在了他的庭院,今日時間尚早,她理應回外層。

  可回了外層,作畫便有諸多不便。

  正當她猶豫不定的時候,不遠處靠在竹柏上的影子忽然動了動,檐角透過的暮色,和男人身上鎏金的長袍和金鑲玉冠完美融合,世人說渾身金玉未免俗氣,可在謝行蘊身上卻相得映彰,甚至隱隱透著清貴冷絕的氣場。

  見白羨魚凝視著他,謝行蘊漆黑的眸底如同亘古不化的冰雪奇蹟般的開始消散,表情也不再那樣淡漠,他開口,聲音還殘留幾分清冷,「想去哪?」

  白羨魚被謝行蘊這一身晃的有些失神,他本就是世間一等一的美男子,可惜性格內斂,常喜怒不形於色,穿衣最鮮艷時也不過是一身緋紅官袍,經常黑衣黑靴,雖也是一等一的料子所做,金絲銀線縫合,可遠遠看去卻也低調的很,也就發冠華貴精美。

  當然,他並不需要這些東西襯托,就算是粗布麻衣穿在謝行蘊身上也會變得上檔次。

  所以,白羨魚從未見過他穿金色的衣袍,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爺在故意捉弄謝行蘊,這蘇卿柏平常喜愛的衣裳,不是各類白色,就是亮的閃眼的金色,或是濃墨重彩的大紅色。

  也倒真是難為謝行蘊了。

  謝行蘊瞧著少女一直看著他的衣袍不說話,微蹙起眉,遲疑片刻,「我讓他們趕製的衣袍還未送來。」

  言下之意,穿成這樣絕非他本意。

  不過里里外外的事務這麼多,恐怕他還沒有斷過和皇陵外的聯繫,加起來就更多了,然而即便如此,謝行蘊還沒忘記叮囑人給他做衣袍……

  看來是對蘇卿柏的審美「深惡痛絕」了。

  謝行蘊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你認真的?」

  金燦燦的一身,當真好看?

  白羨魚不知道謝行蘊心中的想法,可按她的眼光來,的確好看,甚至可以說驚為天人不過如此,「嗯哼。」

  謝行蘊沉默了,沉默了好一會兒,看向金色袍子的眼神含著幾分隱忍。

  白羨魚已經開始說正事了,「對了,我今日還想留在這裡可以嗎?」

  「留在哪?」

  白羨魚想說裡層,轉念一想,他說的留在哪的意思,應該是指留在他的院子裡還是她第一天留宿住的地方,於是回道:「我前日住的那個院子。」

  謝行蘊目光下落,眼皮懶懶地半搭著。

  不知為何,白羨魚忽然覺得周圍有點冷,她打了個寒噤,解釋道:「今日我給幽蘭看瓔珞寶珠的時候出了點狀況,她反應太大了,還沒來得及問什麼,所以我準備先畫一幅瓔珞寶珠慢慢來。」

  謝行蘊沒什麼情緒地嗯了聲,轉過身,「住著吧。」

  白羨魚敏銳地察覺到了他似乎有些不高興,下意識想問,可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墨余,帶國師去休息。」

  「是!」

  白羨魚看了謝行蘊一眼,轉身離開。

  其實謝行蘊並未走遠,拐過竹柏林他便停了下來,聽著他們的腳步聲越走越遠,最後消失不見,他的心也像被人劃破了一個口子,傷口不深,可類似的傷口早就在心臟處縱橫交錯。

  他不知道他還能控制自己多久,理智告訴他要以大局為重,心卻告訴他,要把她留在他身邊。

  幫她做完這一切,他當真能看著她離開嗎?

  即使在心裡問了自己一萬遍,答案也是不會。

  可他的小魚兒太聰明了,如果她知道他的心思,恐怕不知道哪天她就又消失了。

  一如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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