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盛世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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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光啟還在京西主持演習,一時間自然是沒有閒暇收徒的。

  陳子龍只能做好準備,先在太學安定下來。偶爾應張溥的邀請,給《明報》寫文章壯聲威。

  因為風格激昂、慷慨暢達,陳子龍的文章在報紙上頗受歡迎,開始在京城名聲鵲起。

  很多士人都知道江南來了一位才子,而且還得到皇帝看重。

  尤其是他的好友、同為徐光啟學生的張溥,在知道他受命主持《農政全書》編校後,也有些羨慕地說道:

  「農為國之本。」

  「陳兄編撰《農政全書》,是千古留名之事。」

  「今年以學生代表特賜元士出身的,多半也是陳兄弟!」

  陳子龍聞言笑而不語,知道張溥為何這樣說。

  來到京城入學後,他現在已經對京城學生中流傳的話題有所了解。

  去年以學生代表身份成為元士、如今在新軍實習的顧炎武,就是京城的學生之中,被提起最多的人之一。

  因為顧炎武的年齡、還有他的師範學堂出身。京城的太學生頗是感到不忿,很多人認為第一位學生元士,應該出自太學。

  部份太學生甚至開始造勢,誓要把屬於太學的元士推出來。

  張溥就是最熱門的人選之一,身為《明報》主編,在京城頗有影響力的他,被很多人推出來和其他學堂的代表打擂台。

  不過張溥本人,卻沒這個想法。他連皇帝的面都能見到,區區元士身份又算什麼?

  只要立下功績,他不信皇帝不賜他元士身份。

  但他更想要的是靠自己的實力考取進士,直接成為七品以上官員——

  已經二十八歲的他,不像顧炎武那樣年輕,從正九品做起也沒什麼關係。

  他更想考上進士、進入翰林院,為將來成為卿相做準備。

  所以他拒絕了太學生的推舉,美其名曰給其他同學機會。

  知道這件事情的陳子龍,笑著向他說道:

  「天如兄的名字若是報上去,今年的元士非你莫屬。」

  「至於《農政全書》編校之事,天如兄若是參與,老師難道不許?」

  邀請張溥一起參與編校,同樣留名此事。

  張溥一時間還真有些心動,知道這是能留名後世的事。

  不過想著自己的學業,還有辦報的辛勞,他最終搖了搖頭,說道:

  「算了!」

  「愚兄忙著備考,《明報》也脫不開身。」

  「《農政全書》編撰,還是要看陳兄弟。」

  略過這個話題,張溥又向陳子龍道:

  「皇家拍賣行舉辦書畫展,不但有宋人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展出。董公奉命繪製的崇禎元年《京城清明上河圖》,也要在這次畫展上公開。」

  「可惜去年展出的仇英《蘇州清明上河圖》已經被項家拿回去了,否則三幅圖放在一起,將是更難得的盛事。」

  「這是拍賣行的邀請函,到時一同前去!」

  給陳子龍送了一張邀請函,可以免票進入。

  陳子龍對《清明上河圖》是頗有興趣,知道這種皇室的收藏,平時很難得見。

  但是聽到董其昌繪製的《京城清明上河圖》也要展出,這就讓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同為松江華亭人,他對董其昌的觀感可不好。當年一些生員鼓動「民抄董宦」,董其昌欲殺十諸生泄憤,他父親和其他舉人秀才,聯名寫揭帖為那些生員喊冤。

  所以他很不願給董其昌捧場,向邀請自己的張溥推脫道:

  「小弟剛剛進京,還沒安頓下來。」

  「過些日子閒了,再去觀看畫展。」

  張溥連連搖頭,說道:

  「畫展就這幾日,以後哪還有機會呢?」

  「這次展出的不僅有董公的畫,還有他寫的字。」

  「去年的明書科考試,董公就是主考官。」

  「多看看他寫的字,以後中試也更容易。」

  作為大明第一次明書科的主持者,董其昌的影響力還是很大的。以後的明書科考試,也要受他的影響。


  陳子龍就是再不喜歡這個人,也不得不學他的字。

  再加上他的二妹即將嫁給董其昌的族人,以後免不了要和董家打交道。

  這讓他只能放下心中的一點成見,拱手道:

  「那就多謝張兄了!」

  「明日愚弟一定會去。」

  和張溥約好了時間,一起去看書畫展。

  得到邀請的太學生並不多,張溥也只從曹化淳那裡拿到五份請帖。

  除了陳子龍外,去看畫展的都是《明報》的記者和編輯。他們看畫展還有任務,那就是在報紙上報導。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些學生,這些人想要看展,就得購買門票了。

  陳子龍和張溥等人,走貴賓通道進入。

  但見兩幅《清明上河圖》前,已經擠滿了人。

  兩幅畫前還有士兵看著,避免人伸手觸摸,損壞到了書畫。

  董其昌還在他的畫前,解釋一些觀眾的疑問。

  陳子龍抬眼看去,但見當今文壇盟主錢謙益,同樣也在看畫。還向旁邊圍觀的眾人道:

  「董公這幅《清明上河圖》,依我看不輸前人。」

  「圖中京城的繁華景象,也絲毫不輸前宋汴京。」

  「這都是當今聖上的德政,恩及農工商人。」

  對當今皇帝大加稱讚,尤其是廢除僉商一事。

  旁邊的人也紛紛附和,他們這些人精,如何不知道皇帝命董其昌繪製《京城清明上河圖》的用意呢?

  無非是記錄京城的景象,顯示他治理下的大明,處於盛世的繁榮之中。

  所以他們紛紛像錢謙益一樣,對當今皇帝大加稱讚。反倒是對畫的質量如何,不是怎麼關心。

  陳子龍聽得有些反胃,對這些人的醜態很是不屑。

  但是他也不可能去拆台,因為得罪不起這些人。

  再加上皇帝對他有知遇之恩,還給他安排了大學士老師,讓他得到青史留名的機會。

  這就讓他更不能拆穿這種事了,只是搖了搖頭,去看其它書畫。

  作為皇室舉辦的書畫展,展出的珍品自是極多。除了兩幅《清明上河圖》外,還有董其昌收藏的《富春山居圖》,項家拿出來的《女史箴圖》,以及《千里江山圖》等珍品。

  陳子龍看得津津有味,恨不得自己也能收藏起來天天看。

  可惜這些畫大多都是非賣品,即使能賣的他也買不起。

  這讓他只能感慨地看著,題了幾首詩詞留念。

  轉了一圈,陳子龍來到正廳,看到錢謙益等人還在和董其昌說話。

  這次的話題不是稱讚當今皇帝治下的京城多繁榮了,甚至都沒有談論董其昌的《京城清明上河圖》,而是在談論其他畫:

  「董公如今卸去俗務專任資政,應該有更多的精力繪製圖像了。」

  「不知紫閣功臣畫像,何時能夠完成?」

  紫閣功臣之名,陳子龍是聽說過的,去年報紙上很是報導了一段時間。

  甚至直到現在,《邸報》上都在刊登紫閣功臣和賢臣的事跡,號召大明官吏向這些人學習。

  聽到董其昌受任繪製功臣圖像,他感覺不舒服的同時,側耳傾聽起來。

  只聽董其昌道:

  「紫閣功臣的畫像,沒那麼快畫好。」

  「陛下說功臣畫像務求真實,不能所有人看起來一個模樣。」

  「所以現在還在徵集功臣家裡的祖上畫像,再根據他們的功業和官職,繪製最有代表性的圖像。」

  「倒是功臣的傳記和贊語,大多已經定了,陛下在命人編撰功臣文集,只待圖像定下,立刻刊刻出版。」

  這又是一件盛事,大明官員幾乎可以說沒有不嚮往的——

  他們也期望自己百年之後,能夠成為功臣。

  可惜,功臣的資格不是那麼好拿的,大明治理天下二百多年,也只有十九位治世功臣。

  他們絕大多數人,都沒有這個機會。

  所以一些人盯上了賢臣資格,還打趣地詢問會不會給賢臣畫像?


  董其昌聽得哭笑不得,笑著沒有回應。

  十九幅功臣畫像已經讓他愁白了許多頭髮,再給幾百個賢臣畫像,那就實在太難為人了。

  而且紫閣懸掛的功臣畫像必然不會多,否則誰會珍視呢?

  董其昌自己覺得,可能自己有生之年,只能繪製這十九人。

  而且,還有一件不能公開說的事情是,他還被皇帝安排繪製《己巳大閱圖》,這又是一個大任務——

  他感覺自己都餘生都要畫畫,不可能閒下來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來看書畫展的觀眾,越來越多起來。

  即使畫展的票價頗貴,京城也有不少人湊熱鬧。

  尤其是那些來看音樂節的富貴閒人,更是不會錯過湊熱鬧的機會。

  這些人有錢有閒,也是拍賣會吸引的主力。甚至可以說這次音樂節,就是為拍賣會舉辦的。

  陳子龍這些受邀請的文人,只是為了打響書畫展的名氣。

  也因為此,還想繼續看畫的陳子龍,覺得大廳中越來越有銅臭氣。這些人的姿態比錢謙益等人更不堪,甚至都沒有絲毫掩飾。

  這讓他覺得興致已盡,看畫也沒有了心情,和張溥等人商議後,很快走了出去。

  想要返回太學,張溥等人卻沒有玩夠,只聽他向眾人道:

  「聽說徐佛徐大家,受邀來京城了。」

  「我在家鄉久聽她的名字,卻一直無緣得見。」

  「不如同去拜訪,看她為何有如此盛名?」

  邀請眾人一起,去看名妓徐佛。

  這些人都是年輕士子,對此哄然響應。

  文人和名妓之間的事情,向來是風流韻事,他們不是官員,也沒什麼忌諱。

  陳子龍對此也頗是有些興趣,和這些人一起去拜訪。

  路上,他才聽說徐佛為何來京城的原因。

  原來是因為朝廷去年開豁為良,把樂戶抬升為民戶,只有賣身的仍被留在娼戶為賤籍。

  徐佛身為名妓,自然是才藝為主,能琴工詩善畫蘭,在江南聲名極著。

  所以樂戶和娼戶區分時,她自然被定為樂戶,提升了身份地位。

  可以說,開豁為良,對徐佛是一件好事,讓她得到了能成為良人妻妾的機會。

  不過另一項政策,對她就不是那麼友好了。

  因為朝廷規定,不能把未及笄的幼女當成妓女培養,否則以拐賣人口治罪。

  徐佛上了年紀之後,就是做這個營生,培養年幼女子做歌姬、有時還賣給大戶人家做小妾。

  一些嫉妒她的人,因此向官府舉報,說她拐賣人口,是在違法犯罪。

  徐佛不得已之下,只能關了歸家院,帶著培養的幼女來到京城,把她們主動轉交給教坊司。

  如今她就在教坊司本司胡同暫住,消息靈通的張溥知道她在哪裡。

  一行人來到本司胡同,按照禮節拜訪。但是不巧的是,徐佛不在家裡,甚至連她帶的女子都不在。

  原來,徐佛進京之後,又聽說皇家樂團同樣在招人,所以就帶著培養的幼女去參加皇家樂團的選拔,如今不在教坊司。

  「皇家樂團的團長,是申家出身的李玉吧?」

  「他也同樣是蘇州人,咱們一起過去。」

  向來喜歡湊熱鬧,又有記者證可以隨意採訪,張溥帶著一群人,又去皇家樂團觀看。

  到了樂團的時候,選拔正在舉行,一個年幼的女子在台上清唱,是京城流行的《女狀元》。

  只是中氣不足,唱得不怎麼好。被突然闖進來的張溥等人一驚,唱得就更差了。

  所以她不出意外地落選,沒能進入皇家樂團的話劇團。

  不過她接下來的崑曲唱得還不錯,最終被戲劇團選了過去。

  張溥等人看得津津有味,正想去和李玉打招呼,採訪一下這次選拔。忽然看到李玉走到一個人旁邊,對他們指指點點,似在介紹身份。

  這讓他們注意到了這個人,仔細看對方的服飾,更是嚇了一跳。

  因為對方穿的分明是親王冠服,是一位在京的王爺。

  這讓他們吃了一驚,急忙上前拜見。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一次樂團的選拔,竟然有王爺參與。

  這位王爺,自然是極為好琴、和李玉關係很好的潞王了。

  他在進京之後從不攙和政事,還拿出大筆的錢財幫助李玉改進鋼琴,因此得到過皇帝嘉獎,很是有些賢名。

  今年音樂節舉辦,他更是被欽點為評委之一,參與獎項評選。

  今日他過來的目的,不是觀看皇家樂團選拔,而是和同為評委的李玉商議,如何評選獎項。(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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