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戒嚴和戰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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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教願意聽從朝廷指導,這讓朱由檢很高興。

  想到張真人和衍聖公一樣屬於正二品,朱由檢道:

  「給衍聖公和張真人加資政大臣銜。」

  「他們在京的時候,允許參加資政院會議。」

  這個命令,讓管理誥敕的翰林院編修蔣德璟吃了一驚。

  因為資政大臣這個加銜,並非完全的虛職——

  按照朝廷的規定,資政大臣是可以參加廷推廷議的。

  皇帝給衍聖公、張真人加資政大臣銜,代表著他們在廷推廷議上也有發言權。而不像以前空有正二品職位,其實在朝堂事務上卻沒有多大權力。

  衍聖公是儒家門面還好說,但是張真人屬於道家。蔣德璟作為儒家士子,對此當然不太認同。

  只是,他作為翰林院編修,只能聽從皇帝命令擬旨。和皇帝討論朝堂事務,需要成為大學士才行。

  就算再不認可,蔣德璟也只能擬了旨意。看著這條聖旨,被頒布了出去。

  目睹了聖旨的快速下發,蔣德璟又想到了這些日子皇帝不斷頒布的旨意。

  相比戒嚴之前,皇帝下達的旨意,比以前多了何止數倍。內容也無所不包,涉及各方面調整。

  想到這裡,他心中就是一嘆,在結束一天的忙碌後,去拜見老師袁可立。

  提到這些日子擬定的中旨,蔣德璟有些憂心道:

  「陛下這些日子,似乎習慣了以中旨下發旨意。」

  「學生擔心這樣下去,陛下會習慣用中旨,撇過朝堂大臣。」

  袁可立同樣眉頭緊皺,有些這方面的擔心。思考之後說道:

  「明日朝會之時,為師會上奏戒嚴令實施情況,請求陛下確定戒嚴日期。」

  「這次京西的亂子,已經基本平復。沒有再發生叛亂的苗頭,戒嚴應該結束。」

  蔣德璟欲言又止,最終在袁可立的詢問下,向自己老師說道:

  「這次實施戒嚴,朝野上下多有非議之處,對老師也多有責難。」

  「學生以為,老師當順應民意,重定戒嚴制度。」

  袁可立對此如何不知道,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考慮。

  面對弟子的不解,袁可立斟酌之後,語重心長地提示道:

  「陛下願意按照規矩用中旨,我等臣子應該順從才是。」

  「否則陛下放出不守規矩的人,那就像先帝年間一樣了。」

  「這個考慮,你要向同僚提示點。」

  「不要逼得陛下再放出一個魏忠賢,用不守規矩的辦法奪權。」

  蔣德璟聞言「啊」的一聲,才明白自己老師的考慮。

  明明魏忠賢剛剛倒台一年多,就連審判閹黨的逆案還沒有完全結束。朝堂上許多臣子,卻覺得閹黨得勢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他們習慣了皇帝和他們商討朝廷事務,甚至對皇帝獨攬大權表示不滿。

  但是在皇帝和朝堂大臣看來,閹黨的事情遠遠沒有結束。甚至一些大臣還在擔心,當今皇帝會不會又放出一個魏忠賢。

  想明白了這點,蔣德璟才明白為何當今朝堂上的大臣,為何在很多事情上順從皇帝。

  也明白了解學龍的奏疏,為何被皇帝和大臣默契地冷處理。

  實在是面對一位願意守規矩的皇帝時,大臣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皇帝一直守規矩。

  而不是把規矩破壞,執意和皇帝奪權。

  「陛下重製禮樂,骨子裡是願意遵守規矩的。」

  「我等按陛下的規矩行事,才能讓陛下放心地分配權力。」

  「你是陛下近臣,又是按儲相培養的,一定要多聽多看,少和他人往來。」

  告戒了一下蔣德璟,袁可立又問他道:

  「你在陛下身邊,覺得陛下有什麼變化沒有?」

  「戒嚴令下達以來,是高興還是倦怠?」

  蔣德璟想了一下,說道:

  「陛下這一陣子並沒有多麼高興,反而煩心的事情還多一些。」

  「不過相比前幾個月,確實更加勤快。」


  「從詔書下發的頻率看,似乎回到了處理魏逆之時,經常下達旨意。」

  袁可立若有所思,想到了去年底處理魏忠賢、今年底處理叛亂,覺得皇帝似乎習慣在年底勤政,但是還要再觀察幾年看看。

  不過不管怎麼說,當今皇帝都不像太祖成祖那樣,能夠一直處理朝廷事務不倦怠。

  將來必然會放權給臣子,讓臣子承擔更多政事。

  所以,他又問了許多皇帝平日裡的喜好,還讓蔣德璟統計皇帝下達詔書的頻率,自己好好體會。

  被問得莫名其妙的蔣德璟,直到回家看到正在玩耍的兒子,才有些明白過來:

  『陛下雖然老成,卻到底是十幾歲的孩子,仍有玩樂之心。』

  『先帝喜好木工,甚至為此耽誤朝政,讓魏忠賢得勢。』

  『當今陛下喜歡什麼呢?似乎對音樂戲劇話本小說更上心。』

  『這點相比先帝,倒是更正常些。』

  音樂戲劇、話本小說這類東西,雖然在很多士人看來不是正道。但是作為業餘消遣,也被很多士人喜愛。

  當今皇帝喜歡這些,相比先帝的喜好木工那是要強多了。

  不過也要當心皇帝太喜歡這類藝術,變成大宋的徽宗皇帝。

  腦海里想著這些,蔣德璟眉頭又皺,忽然又看到正在玩耍的自家神童,陡然大笑一聲,覺得自己實在是杞人憂天:

  皇帝太過勤政,擔心皇帝成為太祖成祖。

  皇帝有喜歡的東西,又擔心皇帝成為熹宗、徽宗。

  皇帝可真是做什麼都有人擔心,不可能讓所有人滿意。

  自己作為皇帝近臣,只要在皇帝犯錯時盡力勸諫即可,何必要考慮其他東西?

  想通這點的蔣德璟,在家中美美地睡了一覺,次日參加朝會時,果然聽到了袁可立請求皇帝定下戒嚴日期的提議。

  ——

  朱由檢這些日子其實也在考慮,要把戒嚴時間延續到什麼時候。

  以他本心來說,為了和朝堂大臣爭奪權力、趁著這段時期頒布自己想要下達的命令,戒嚴時間是越長越好,最好持續三個月。

  但是這麼長時間的戒嚴,會給天下人一種京西叛亂很嚴重的感覺,對於天下穩定不利。

  而且戒嚴期間京營士兵出動,需要給他們發放更多的軍餉不說,京城的百姓也經常被騷擾——

  這些日子,他已經收到不止一份奏疏,提到京營有些士兵趁著戒嚴在擾民。

  雖然他嚴令監軍總署和錦衣衛處理這類事務、嚴肅京營軍紀,但是一時半會兒成效卻不大。

  畢竟京營將士驕縱慣了,很多將士又和京城勛貴有關係。

  他現在已經考慮著,讓京營士兵回營,只用錦衣衛戒嚴。

  所以,在聽到袁可立的提議,朱由檢道:

  「京西的叛亂,確實基本上鎮壓下去了。」

  「京城的戒嚴也確實應該放鬆些,方便民眾過年。」

  「這樣,把軍隊、錦衣衛一起出動的戒嚴,稱為一級戒嚴,在三日後中止。」

  「但是二級戒嚴持續,只由錦衣衛執行,京營二級戰備,隨時有人值勤。」

  讓袁可立制定一級戒嚴、二級戒嚴的區別,並且為軍隊劃分戰備等級。

  這代表著戒嚴仍舊會持續,對此不滿的鴻臚寺少卿解學龍道:

  「陛下,既然京西叛亂已經平定,那就應該解除戒嚴。」

  「何必維持戒嚴,讓京城民眾恐慌?」

  朱由檢聽到這個反對戒嚴的官員說話,就知道他要鬧事,皺著眉頭喝問道:

  「解少卿說叛亂已經平定,是確定叛亂不會再次發生嗎?」

  「若是再有賊人作亂,誰承擔這個責任?」

  解學龍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應。

  因為他也不敢保證,京城不會再發生變亂。

  朱由檢這個時候,又盯向朝堂大臣。因為他這時候還在懷疑,這次的叛亂存在幕後人。

  戒嚴之所以不解除,也和他這個懷疑有關——

  他擔心自己放鬆下來後,幕後人會趁著自己放鬆時突襲。


  朝堂上的群臣被皇帝以這個目光盯著,紛紛感受到了壓力。

  一些心裡有鬼的,更是還有些惴惴不安。

  但是這些人都是老狐狸,任憑皇帝怎麼盯,也沒有露出破綻。

  朱由檢其實也沒指望能夠把人看出來,他更多的是在施加壓力,警告朝堂眾臣不要鬧事——

  否則戒嚴就可能一直持續,由自己獨攬大權。

  ——

  壓下了反對戒嚴的聲音,又向群臣表明自己遵守之前定下的戒嚴制度。

  朱由檢在朝會結束後,又收到了一些勛貴的求見。

  原來,這些勛貴在戒嚴期間,頗是有些損失。

  一些依附他們的京營將士因為違犯軍紀被處決,還有一些他們的產業,也受到了影響。

  戒嚴令下達之後,京城的青樓賭場這類行業那是不用說了,基本上不再營業。

  酒樓飯店也頗受影響,很少有人出去。

  更讓勛貴受不了的,是他們的糧店也受限制,要遵守年中受災時實行的最低收購價和最高出售價,不准高價售賣。

  這讓他們趁亂發財的想法紛紛落空,積蓄了很多不滿。

  他們借著戒嚴級別降低的機會,請求皇帝把一些限制放開。

  朱由檢降低戒嚴級別,本就有方便民眾的意思。聽到這些勛貴的請求,當即就答應道:

  「二級戒嚴期間,除了宵禁提前、隨時有錦衣衛巡邏外,其他方面一切如常。」

  「所有的行業都可正常營業,除了戰略物資要受管制。」

  這個回應,讓一些勛貴滿意,另一些勛貴不滿。

  因為糧食、鐵器等等都屬於戰略物資,經營這些產業的勛貴仍舊還是受限。

  正當這些人還想求情的時候,前些日子被皇帝懲治、即將遷往海外陽武侯薛濂突然道:

  「陛下,煤炭是否屬於戰略物資?」

  「是否需要管制?」

  朱由檢認真思索了一下,覺得煤炭還真的應該管起來。

  京城這麼多人口,取暖做飯需要很多燃料,未來如果進入工業時代,煤炭更是非常重要的資源。

  所以他回應道:

  「煤炭確實應該管制,朕會讓樞密院把它列入戰略物資。」

  「薛卿能想到這個,還是有見地的。」

  誇獎了薛濂一番,認為他眼光還可以。

  陽武侯薛濂聞言,頓時歡喜起來,陪著笑臉說道:

  「臣奉命遷往海外,家中尚有幾座煤窯,請求獻給陛下。」

  「聊以這些煤窯,支持陛下戒嚴。」

  這個態度,讓朱由檢非常欣喜。

  也讓那些還想請求的勛貴,有些面色發白。

  他們還想著請求皇帝放鬆戒嚴方便家裡做生意,陽武侯卻把家中產業主動獻上去。

  這讓他們如何還能開口,請求皇帝把戰略物資管制放開?

  朱由檢對陽武侯的表態很喜歡,但他不可能直接收受對方進獻的產業。避免引來巧取豪奪的流言,讓那些經營產業的人不安。

  所以他向陽武侯道:

  「蜂窩煤爐推廣後,煤炭用量是必然要大增的。」

  「陽武侯家裡的煤窯,以後應該能賺很多錢。」

  「朕會讓內府監核算這些煤窯值多少錢,讓皇家能源集團入股,為民眾提供煤炭。」

  「以後這些煤窯,就仍舊由你們家經營,按照章程納稅。」

  說著,他又問了陽武侯家的遷移情況,得知有很多老弱和女眷不便遷徙後,下令道:

  「京城陽武侯府保留,不便遷徙的人可以留下來。」

  「陽武侯可以和其他海外開藩的宗室一樣,每年留京半年。」

  這個決定,讓陽武侯薛濂喜出望外。因為他獻上自家煤窯,就是打算向皇帝求情讓府里一些人晚些遷徙。

  沒想到這個目的達到了不說,皇帝還沒收他的進獻,讓內府監入股和他合夥做生意。

  這代表著皇帝對他沒有多少成見,陽武侯家族可以放心——

  可以說,在受到懲罰之後,他最擔心的不是遷移到海外怎麼樣。而是擔心皇帝會懷疑陽武侯府不忠,盯著薛家不放。

  那樣即使薛家以後開藩成功,也有可能在將來被皇帝處理,無法延續下去。

  現在皇帝要和陽武侯府一起做生意,無疑代表著沒有進一步懲罰的想法。

  陽武侯府可以放心開藩,甚至京城的產業,都有機會留下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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