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天星風水術,隕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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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涇河河畔。

  湍急的河水飛濺出無數水沫。

  木製臥輪在河水衝擊下,嘎吱嘎吱開始運作。而後帶動齒輪機括,上面的木輪隨之有節奏的旋轉。再通過曲柄連杆機構轉變為連杆的往復運動,就看到排橐開始運作。煉鋼爐內的炭火隨之暴增,炙熱的火苗越燒越旺。

  公輸刯放下手中鐵錘,長舒口氣。

  素來不苟言笑的他,終於是揚起抹笑容。

  本來水排是遇到些問題的,沒成想范增來後看了幾眼便指出其中關鍵。說他這齒輪無法承擔起水力,需要更換。他按照范增所言做出更改,結果還真的成了!

  「多謝范翁相助!」

  「老夫只是隨口說說罷了。」

  范增站在河畔旁,望著運作的水排滿是驚奇。在上游築造堤壩,再挖河渠形成高低坡,如此水流的衝力就會增大。沉重的木輪在水流衝擊下運轉,帶動水排。如此便可省去鼓風的力氣,專心於煉鐵冶銅。如此精巧的設計,著實令他欽佩。

  「那筒車,也是這道理?」

  「正是。」

  公輸刯笑著點頭。

  伏荼亭其實已經用上了筒車,光是灌溉農田,打水都方便許多。當地黔首那叫個感激,這可省去不少力氣。本來李鹿在鄉亭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這小子雖說是丞相之子,卻是不干人事。偷雞摸狗的本事在行的很,還極其囂張蠻橫。

  現在……就是挑剔的辰伯,都會誇他兩句。都說他不愧是丞相幼子,腦子就是活絡,比胡驊這小子強多咧。每每聽到這些,李鹿都會非常不好意思的連連擺手。這要讓他爹聽到,他肯定又要受罰。論資質,那還是胡亥更厲害,他可比不得。

  他現在闖了禍只要別太過分,那都只是一笑而過。充其量罵他兩句,或者是嚇唬他要去告狀。李鹿也比先前安分許多,畢竟他的精力都放在研究上。

  當然,基本的課程也沒落下。特別是算學課,他的成績幾乎是呈碾壓狀態。這幾日教的都是幾何體,也就只有李鹿成績好些。就算是雎鳩,和他都沒法比。算學好後,連帶著其他課程都有所上升。特別是律法這塊,他可比先前懂得多。

  「這圖紙,也是出自卓君之手?」

  「嗯。」

  「卓子,倒也是實至名歸。」

  范增忍不住頷首點頭。

  「你說,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范翁勿要為難我。」

  公輸刯連連擺手。

  他就是個鐵匠,問他這些作甚?

  「哈哈!」

  范增沒等多久,便看到卓草馭馬而來。

  雖說騎術略顯生疏,卻也是頗為瀟灑。

  「范翁。」

  卓草翻身下馬,笑著抬手示意。

  「增,見過卓君。」

  「范翁可勿要如此。」

  卓草是連忙將其攙扶起身。

  好傢夥,這不是折他的壽嗎?!

  論官職年紀,范增可都比他高的多。

  「先有的雞。」

  「為何?」

  「雞蛋雞蛋……雞在蛋前面嘛。」

  「……」

  「……」

  四目相對,氣氛尷尬到極點。

  范增老臉漲紅,半天說不出話來。

  「絕!!」

  這年輕人不講武德!

  這齣的是腦筋急轉彎?!

  卓草也是面露尷尬,他記得後世還有科學家研究過說是先有的蛋。他說這是隨便忽悠人的,也是希望他們腦子能活絡點。

  李鹿則不同,他是腦子太活絡。興許是因為受到李斯的影響,他做事有時候同樣是不擇手段。只要能達到目的,什麼事都乾的出來。就比如說為了做筒車,把他竹子給全都砍了!

  廢了老半天的勁,范增方才回過氣來,古怪的望著卓草,「卓君所建草家,莫非就是研究這些問題的?沒有輔國治國之術,怕是難以立足。」

  「我壓根就沒建草家。」


  草……

  范增看了他眼,「老夫不信。」

  「……」

  卓草也是懶得再提這事,無奈道:「范翁突然來我這,莫非是有什麼事嗎?」

  「的確是有。」

  「不若去府上再說?」

  「好。」

  范增還沒去過卓府,也是剛來小澤鄉。他聽喜提起過,還說卓府別的不說,飯食那是相當好吃。就是昔日皇帝壽宴,那都沒法和卓府的比。倒也不是食材有多麼珍貴,純粹就是庖廚廚藝精湛。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就算臟器都能烹調的極其美味。

  好好好,老夫倒要見識見識!

  與公輸刯打個招呼後,卓草便牽著戎馬離去。攏共就只有匹馬,總不見得他騎馬讓范增在後面跑吧?

  「卓君,祥瑞大熟後吾觀各地皆種植菽豆。那菽豆價廉且關中鮮少有人願意食,若是菽豆大熟後,只怕豆賤傷農。」

  沿途而過,家家戶戶都種著菽豆。少的都種了十幾畝地,范增看的是不住搖頭。在他看來這麼個搞法,到時候肯定會出事。

  「這點,其實吾已考慮過。」

  「哦?」

  「豆……豆腐?」

  「待會范翁自會知曉。」卓草頓了頓,笑著道:「范翁來我這小澤鄉,想來不會只是遊玩。莫非是喜君派范翁來此?」

  「的確。」

  「為了工坊而來?」

  范增打量著卓草,頷首讚許。卓草還是有些本事的,他都沒說,可卓草卻能輕鬆猜到。年紀輕輕心思便如此細膩,實屬難得。

  「自卓君做出馬具後,縣城的大匠們可都是蠢蠢欲動。公輸刯因此得上造爵位,他們能不眼紅?先前他們可都是看在公輸刯的面子上,所以拒絕了你。可後來公輸刯卻又與你化干戈為玉帛,而後來此得了爵位。你說,他們是否會埋怨?」

  卓草頓時明悟。

  搞半天,縣城的大匠們酸了!

  秦國素來是有功必賞,馬具的確是卓草所想出來的,但也是公輸刯所打造的。況且公輸刯出自名門,技藝高超。他獲得爵位,那是早晚的事。秦國就是這樣,所有人都有機會獲得爵位,不光是單單只靠軍功便可。

  最直白點的,老百姓善於耕種。別人畝產兩石,你能畝產五石,那就是善耕之人。不光能獲得公士爵位,還可以免去服役,只要老老實實耕種就好。商賈也有獲得爵位的辦法,那就是捐贈糧食,超過千石也能獲得公士爵位。

  大匠也差不多,打造出來的兵器甲冑都遠勝其餘人,那自然也能有封賞。若是改進農器兵器,便視其作用給予一定的封賞。能有何賞賜,便交由將作少府定奪。

  這些大匠皆為涇陽寺匠,辛辛苦苦幹了好幾年。因為受公輸刯的機會,先前全都是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卓草。現在倒好,他們繼續在縣城裡頭苦逼的幹活。封賞看不到不說,要求還高。若是器具做的不好,還得受罰,哪裡像在工坊幹活來的自在。

  況且,他們可都打聽過工坊待遇。每日管飯不說,還按件算錢。做的越多越好,工錢就越高。其他封賞就更不提了,只要在旁出力就有機會得到爵位。相比較他們在縣寺的待遇,誰好誰壞不是一目了然?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這些工匠怎會不動心?

  只可惜,他們戶籍上是寺匠。他們必須得聽從秦國調遣,不能擅自離開縣城。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有些不死心,想找喜幫忙說情。先前是他們不識抬舉,就希望能來小澤鄉這幹活撈爵位。

  「公輸先生怎麼說?」

  「他說這事交由卓君定奪。」

  「……」

  草,這不讓自己背鍋?

  「他說他不虧欠那些工匠。」

  涇陽工匠能混的這麼好,離不開公輸刯相助。這些年來他幾乎是毫無保留的傳授技藝,先前公輸刯離開涇陽,還有幾個工匠說他是眼瞎了。跟著卓草混,肯定是三天餓兩頓。畢竟伏荼亭工坊剛剛開始,卓草再有本事能做的多好?

  現在看到公輸刯得了爵位,工坊搞得也是有聲有色。然後他們就嚷嚷著說被公輸刯害了,想著要來小澤鄉,哪有這麼好的事?

  「算了,現在工匠夠用的。」


  卓草拂袖揮手。

  工匠真要不夠,他寧願讓傻老爹幫忙再去驪山挖點人過來。一來是積德,二來是這樣的工匠用起來會更放心。他對這些刑徒工匠相當於是有了再造之恩,讓他們從刑徒恢復成匠籍。有這份恩情在,總得老實本分的給他幹活吧?涇陽那票大匠技術的確不差,可沖他們這逐利的態度卓草就不喜。

  「也好。」

  ……

  待至卓府後,范增便注意到了呂澤。

  「這位是?」

  「沛縣呂氏嫡長子,呂澤。」

  呂澤作揖行禮,侃侃而談。

  能讓卓草親自去迎接的,那絕非凡人。

  「居鄛縣范氏,范增。」

  「見過范翁。」

  「不必多禮,汝翁呂公近來身體可好?」

  「范翁還認識吾翁?」

  「有過些許交情。」范增淡然道:「昔日汝翁在單父縣與人結仇,便是吾讓他遷至沛縣。」

  卓草表情和呂澤差不多。

  范增竟還認識呂公?

  二人年齡相仿,認識倒也很合理。

  「呂公精通相面望氣之術,老夫則是精通星象。昔日老夫與呂公聯手占卜,最後斷定那沛縣最為合適。人傑地靈,且有天子之氣。可惜……吾與呂公皆是看錯了。」

  卓草沉默了。

  這范增未免也太秀了!

  這是什麼原理,竟能看的出來?

  劉邦能得天下,靠的就是沛縣集團。劉邦這位漢朝開國皇帝就不提了,為當地泗水亭亭長,以草莽之身提三尺劍而取天下。蕭何、樊噲、周勃、曹參、盧綰、王陵……這些基本都是沛縣人士。而呂氏也同樣遷至沛縣,也算是沛縣人士。後來劉邦被稱為沛公,就因為他的發家之地就是沛縣。

  「看錯了?」

  呂澤面露不解,。

  「老夫與呂公皆曾以為秦國氣數已盡,可如今皓月當空,歲在星紀,有鵒來巢。秦國形勢一片大好,且有明星出西方乃利秦。所以老夫向西而行,入函谷關留在涇陽。」

  范增捋著白須,侃侃而談。

  對於星象之說,卓草素來是不懂得。

  天文學說,他壓根就沒接觸過。

  讓他抬頭看天,他連北斗星怎麼找都不會。

  至於范增所言,卓草更是不明所以。

  「卓君似乎不太明白?」

  「范翁還懂得星象之說?」

  「范翁果然博學多識。」

  饒是扶蘇都忍不住頷首讚嘆。

  不成不成,他必須得告訴始皇帝此事!

  讓人家當個縣丞,這不是屈才了嗎?

  「這星象還能預判天氣。箕星好風,畢星好雨,月之從星,則以風雨。月離於畢,俾滂沱矣。卓君不過弱冠之年,不懂觀星之術也很正常。」

  「不,小草懂得。」

  「哦?」

  扶蘇坐在卓草旁邊,無比認真道:「不久前他還與我說起那天星風水之術,還能以此術尋找藏匿的墓葬。」

  你tnd可趕緊閉嘴吧!

  卓草老臉漲得通紅,他就隨口胡謅的。那日小澤鄉破了起盜墓案,還抓了仨盜墓賊。當時蘇荷就問他為何知曉這墓葬的位置,卓草就隨口胡吹此事。

  「天星風水之術?」

  范增雙眼頓時放光,他可從未聽說過。

  看看!

  他就知道卓草心機城府極深,從來不顯擺自己所學。為人低調,做事高調。這樣的人,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只是范增沒想到,卓草竟還懂星象風水之術?

  卓草是拼了命的解釋,而扶蘇則是無比認真的頷首道:「所謂天地之相去八萬四千里,人之心腎相去八寸四分,人體金木水火土上應五天星元。又有二十四星對應天下山川地理。星有美惡,地有凶吉。凡是上吉之壤,必和天上的日月星辰相呼應。」

  「有趣有趣!還有呢?」

  「……」


  卓草尬的差點把地磚扣出個洞來。

  天地良心,他這純粹就是忽悠蘇荷的。

  「此術,不知是何人所授?」

  「天下霸唱。」

  「這是何名?」

  「筆名。」

  「……」

  「……」

  一時間,氣氛相當尷尬。

  范增想破了腦袋,也未曾聽說過這號人物。精通星象之術的,其實人數並不算很多。比如說魏人石申,其所著天文八卷廣為流傳。聽扶蘇說的頭頭是道,他也未曾聽說過天下霸唱。

  「看來,卓君是不想說。」

  「罷了罷了,老夫也不強求。」范增無奈嘆息,淡然道:「老夫此次前來,其實還有一事。」

  「何事?」

  「吾觀夜空有星辰暗淡,恐怕會有隕星墜落於關中之地。這隕星素來為君王大忌,更有傳言為宗室之死兆。七年,彗星復見西方十六日,夏太后死。十三年正月,彗星見東方。韓非使秦,秦用李斯謀,留非,非死雲陽。」

  卓草對這事則是沒往心裡去。

  不過只是巧合,或者是說說而已。

  先前也有很多傳聞,比如說看到流星許願就能願望成真。還有人說看到流星,就代表著有大人物會死。大人物死後,往往還會伴隨著各種大災大難。這事在卓草看來,純粹就是子虛烏有。

  秦朝最出名的,莫過於七年後的熒惑守心。有墜星下東郡,至地為石,黔首或刻其石曰:始皇帝死而地分。始皇聞之,遣御史逐問,莫服,盡取石旁居人誅之,因燔銷其石!

  他沒想到,今年關中之地也會有隕星。

  「此事從者眾多,若是處理不當……」

  范增給了個眼神,卓草頓時心領神會。

  懂了!

  咸陽城聚集著大把的百家諸子,還有些遊手好閒的門客儒生。這消息傳出來後,勢必會有各種非議。很多人會以為天人感應這說法是董仲舒創的,其實先秦時期就有。反正民間傳聞也多的很,反正有什麼災難,那都是秦國的錯。

  河東大雪,秦國不配代周而行。

  求鼎而不得,秦國不配得周鼎。

  泰山封禪遭遇大雨,始皇帝不配封禪。

  ……

  這類事,數不勝數。比如天上划過流星,然後安樂君就服毒而死。用的好,自然是對秦國有利。用的不好,就等著挨噴吧!

  「卓君莫非已想到對策?」

  范增愣了下。

  他就是賣個人情給卓草,順帶想藉此機會升爵為官。他自己也不高興當個小小的縣丞,有機會升官升爵,他能不要嗎?

  他來找卓草,就是為了商議這事。

  「世人皆覺得天降隕星乃惡兆,可這隕星若能成為吉星,又當如何?」

  「吉星?!」

  扶蘇面露詫異,卓草想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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