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蒼鴿,荊楚項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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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

  「瓜慫,你服是不服?額都說咧,皇帝肯定會嚴懲,你非是不信。怎麼樣,現在皇帝是不是嚴懲安樂君嘞?看看,安樂君人都因為畏罪而飲鴆自盡!」

  「……」

  卓草一句話都沒有,躺平任嘲。

  他專門讓牉做了個鳥籠,用以豢養蒼鴿。

  至於原因嘛,長得帥的肯定都知道。

  「瓜慫,你輸咧!你可得答應額個條件!」

  「什麼條件?」

  「額們的賭注!」

  「那是以前的我,和現在的我有何關係?」

  「……」

  蒙毅聽得是目瞪口呆。

  好傢夥,卓草這是想賴帳?!

  「瓜慫敢耍賴,額抽不死你!」

  秦始皇罵罵咧咧的抽出棍子來,他好不容易有點好心情。剛來卓府還想著嘲笑番卓草,沒成想就被卓草這話氣的半死。

  「你真以為你贏了?」

  「不然呢?」

  「錯!真正的贏家是皇帝!」

  「???」

  卓草把糙米收了起來。

  耳濡目染下,對方還提到過信鴿。說是二戰時期甚至有信鴿救了好幾萬人,立下大功被授予了軍功章,它的遺體還躺在紀念館內。

  再後來隨著科技進步,信鴿也漸漸失去其舞台。賽鴿應運而生,他記得時速最快的賽鴿能達到近200公里!鴿子之所以能承擔遠程送信的職責,就是因為它們有著歸巢性。簡單來說就是不論天南地北,它們都會回到自己的巢穴。

  比方說卓草現在讓人把鴿子帶至咸陽,鴿子就會想辦法回到涇陽府上的巢穴。而且鴿子的大腦似乎能感知到地球磁場,所以只要不是太遠都能飛回去。前幾日胡亥打下來只鴿子,本來想是直接燉了的,頓時就提醒了卓草。

  誒,咱可以養鴿子啊!

  戎馬速度再快,也沒法和訓練有素的信鴿比。鴿子能跨越山河,以最快的速度抵達至目的地。卓草記得那人和他說起過,信鴿一晚上就能飛八百里!

  況且養馬可要比養鴿子燒錢多咧。戎馬的食量大,還得準備上好的青鹽。包括飼料在內,那都是最為精細的。有人算過,戎馬每日的飼料能抵得上三個伍卒的飯錢。

  至於養不養得成,卓草現在也不確定。

  ……

  卓草看向傻老爹,淡淡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其實你沒贏,我也沒贏。真正贏得人,只有皇帝。對安樂君,皇帝只怕是也早早就忍不了了。只是始終沒有合適的理由,恰好這次富德的事觸怒到皇帝。再加上扶持章邯上位,他也能更好控制秦廷。嘖嘖嘖……這帝王手段簡直就是強無敵!」

  秦始皇在旁是哭笑不得。

  這腦補能力才是真的強無敵!

  關於安樂君的事,他是真不知情。否則的話,早早便會敲打他,不至於到今日釀成大禍。主要是安樂君的身份擺在這,作為秦始皇的胞弟自然能享受到超然的待遇。大部分勛貴官吏,都得給些面子。包括有侍御史在內,都受安樂君賄賂。

  就沖這點,徹底是惹惱了秦始皇。

  秦國行三公九卿制,其中御史大夫為三公之一。治下有御史丞和御史中丞,都是直屬於御史大夫。其中御史中丞領侍御史和諸郡監御史,接受公卿奏事,舉劾非法。

  結果倒好,安樂君竟能拉攏侍御史?

  那再過幾年,是不是還想拉攏御史大夫?

  如此膽大妄為,焉能再容?!

  至於卓草所想,只能說是順手的事。

  「話說,老李這段時間怎的沒看到了?」

  「他忙著做買賣咧。」

  「話說安樂君死了,我這帳咋辦?章邯該不會不認帳吧?」

  秦始皇眉頭微蹙,覺得卓草是想轉移話題。

  「瓜慫別想糊弄過去,你可欠額個條件!」

  「啊,今天天氣真好!」

  卓草轉過頭去,就當無事發生。隨手取出些許稻米,灑在鴿子籠內。望著蒼鴿大快朵頤的模樣,心裡是相當滿意。如果能捯飭出信鴿,絕對又是大功一件!


  「你養這蒼鴿作甚?燉了吃?」

  「沒文化,真可怕。」

  「額抽死你這瓜慫!」

  「等再過段時間,你們自然會知曉。」卓草轉過身來,棍子距離他的腦袋只有寸許的距離。他知道,他這傻老爹純粹只是說說而已,不可能真的打他。但凡他是個人,終歸是會感到愧疚的不是?

  況且,他現在可是五大夫!

  是秦始皇欽點的天賜奇才!

  把他打壞了,秦始皇不扒了傻老爹的皮?!

  「老李再不來,伏荼亭就快被李鹿這小子給拆了。昨日跑別的亭內,把人家辛辛苦苦種了五年的竹子全砍了。連根竹葉都沒落下,人家心疼的差點就報官咧。到最後,我還得賠人家六百多錢。」

  卓草惆悵的嘆了口氣。數日前李鹿製作的筒車2.0還是失敗了,連帶著筒車都被湍急的河水給沖走。他是覺得李鹿現在有種偏執狂的感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和胡驊二人簡直堪稱是涇陽雙偷,還自詡為盜帥。簡直說的有鼻子有眼的,說這是盜亦有道,為的是造福黔首。

  我呸!

  你小子想偷東西就直說!

  秦國對盜竊罪定得很嚴苛,偷一片桑葉那都是偷竊。秦國除開謀逆造反外,最嚴重的就是群盜罪。五人及以上的,那就是群盜罪。

  李鹿不缺錢,或者說他對錢就沒什麼概念。為了能早日研製出筒車,他是不擇手段。把卓府的竹子砍完後,他就找別人家裡頭偷偷摸摸去砍竹子。

  「原來是這樣……」

  「可不止如此。他趁我不在的時候,偷偷摸摸想要殺牛吃牛肉。tnd,他說辭都編好了。說牛是自殺的,不是他的殺的。你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

  蒙毅聞言是差點笑出聲來。

  不用想,都是卓草給帶壞了!

  「得虧宗長正好瞧見,方才沒有釀成大禍。他也不動動他的腦子好好想想,秦律漏洞是這麼好鑽的嗎?別說牛不可能自殺,就是真的自殺,那我這鄉嗇夫都會受到牽連,連帶著縣吏廄騶都要受罰!」

  秦法無情,田牛戎馬是比人還精貴的戰略物資!

  當初這漏洞卓草也想鑽來著,結果就被蘇荷教育了。不論是自殺還是意外,只要田牛死了,一層層的官吏都要治罪。笞刑那都是輕的,嚴重的會直接貶斥為刑徒充為城旦。

  當然,自然老死的肯定不算。

  還有,能做到王翦這位置的也沒事。當初伐楚的時候,他就在軍營裡頭吃酒喝肉,還和伍卒玩投石、超距這兩種遊戲。這事不光軍營的人知道,秦廷上下所有人都知道。知曉此事後,立馬就有博士跳出來指責王翦。

  然後……他人沒了。

  皇帝都不說,你說個屁!

  這年頭別說吃牛肉了,母牛不下崽或者下崽夭折了,相關縣吏都得挨笞刑。想吃牛肉,除非是逢年過節可能會分到些許。

  府上連根牛毛都沒有,還想吃牛肉?

  你看老子的腦袋像不像牛,砍了吃去!

  ……

  聽著李鹿的混帳事,秦始皇不住咋舌。

  李斯好歹也是當代名仕,能力出眾。其子女也都算有能力的很,特別是李由更是繼承了李斯的智慧。並且還精通兵法行軍布陣,才剛和公主成婚沒多久。再過段時間,便可出任三川郡守。

  偏偏這幼子李鹿最不成事,自幼便不喜律令。反倒是對騎射劍術極其感興趣,天天嚷嚷著要上戰場殺敵,還想著要效仿王翦擔任秦國上將軍。為秦國開疆闢土,立功封侯!

  如果連秦律都不懂,又如何能率軍出征?

  「那筒車製成了?」

  「沒有。」

  「怕是還要繼續。」

  「秦國需要李斯這樣的治世賢才,在內輔佐朝政鞏固秦廷。但同樣的,秦國也需要類似鄭國李冰這樣的能人。他們能令關中為沃野,能令巴蜀成為天府之國!李鹿有這種鑽研的精神並無過錯,可絕不能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乃至傷害他人的利益。」

  卓草頓了頓,冷漠道:「我都說咧,他要是再敢亂來,我保證把他送回去。就是他李斯親自來求我,我也不會再教他任何事。我寧願把這些圖紙付之一炬,也不要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學生。」


  「別!千萬別!」

  蒙毅驚得後背冒汗。

  他雖說看不懂那些圖紙,可都有用的很咧。不成不成,為防止卓草衝動,他還是得抽空把這些圖紙複印個幾份再說。

  「放心,我就說說而已。按我看的話,這都是李斯的問題。李鹿成這德行,絕對有李斯的功勞。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為自身利益,毒殺韓非,嘖嘖嘖……」

  「……」

  秦始皇此刻也是沒話說。

  這都能怪李斯頭上?

  李斯要在這,估計能被氣的吐血!

  「去吧,順帶推銷下咱家的紅薯酒。」

  「不是草酒嗎?況且,你這酒摻水了!」

  「沒有,我是水裡摻了酒。他們喝不出的,放心吧!」

  每每想到這事,秦始皇就恨得牙痒痒。

  那麼多勛貴朝臣,全都對酒是讚不絕口。

  結果……摻水了!

  這事讓旁人知曉,他的臉面往哪擱?

  還以為他大秦皇帝壽宴,連酒都喝不起咧!

  ……

  ……

  「今日我們講為吏之道。」

  扶蘇捧著竹簡,捋了下髮絲。正坐於講台,卻發現班上稚生皆是興致缺缺,都沒什麼勁頭。

  「你們是身體不適?」

  「蘇老師的課太枯燥了。」

  「蘇老師,你給我們講些故事吧?」

  扶蘇臉頓時就黑了。

  期間卓草幫他帶過課,聽說教的是相當出彩。為此這票稚生也都開始挑剔,嫌棄他講課枯燥無味。天天都是搖頭晃腦的讀為吏之道,要麼就是沙盤練字。論有趣程度,自然和卓草是沒法比的。

  「咳咳,你們想聽什麼故事?」

  「三年不鳴一鳴驚人的故事。」

  扶蘇聞言頓時一笑。

  這故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昔日諸侯稱霸,唯楚君僭越稱王。熊通曾討爵於周桓王,桓王不允。熊通僭越自稱王,史稱楚武王。至楚莊王問鼎周室後,楚國稱霸中原威震諸侯,國力堪稱是達至頂峰!」

  「楚莊王剛繼位少不經事,成天躲在深宮內喝酒玩樂不理政務,朝中之事完全交由若敖氏打理。足足即位三年,楚莊王照樣是不理朝政,日夜笙歌。並且他還敕令:進諫者,殺無赦。」

  「後有大臣死諫,楚莊王方才決心要大幹一番事業。此後遠離酒色,親自處理朝政,楚莊王霸業自此開始。最後更是問鼎周室,飲馬黃河!是謂:雖無飛,飛必沖天;雖無鳴,鳴必驚人。」

  「啊?楚莊王?」

  「小草先生說的不是齊威王嗎?」

  「……」

  扶蘇被他們直接給問懵了。

  這倆人都有類似的事跡,按照卓草的性格肯定會說齊威王。畢竟齊威王更近,才死沒百來年。況且秦楚關係不妙,卓草怎會給自己找麻煩?

  「蘇先生,你真的懂嗎?」

  「不會吧不會吧,蘇先生也弄錯了嗎?」

  「唉,為咱們的前途感到堪憂!」

  ……

  這票稚生好的學不會,壞的是一學就會。連帶著卓草的很多壞毛病,也讓他們都給學去。被他們說的,扶蘇臉都快綠了!

  都怪卓草!

  「先生有大才,說的好!那齊威王不過拾人牙慧,楚莊王方才是真正的三年不鳴一鳴則驚人!」

  扶蘇正想著事,便有人站在門口。

  一老一少,皆著布衣草鞋。少年身高八尺有餘,面貌五官稜角分明。最為獨特的莫過於他的雙眸,竟然生的一對重瞳。

  老的留著山羊鬍,鬢角微白,年過四十有餘。

  腰間佩劍,神情自若。

  「足下是?」

  「荊楚項氏,梁!」

  扶蘇眼神頓時就變了。

  聽其自我介紹,他心裡便已明了。荊楚項氏,最出名的莫過於昔日楚國的武安君項燕,曾給秦國帶來諸多麻煩。最後還是老將軍王翦親自出馬,方才將其打敗。項燕兵敗後,選擇了自殺。


  項氏世世代代為楚將,其家族被封於項。項燕更是當地名人,數有功,愛士卒,楚人憐之。或以為死,或以為亡。

  「吾自會稽郡而來,為見一友人。」

  「誰?」

  「涇陽卓氏,卓正!」

  「……」

  扶蘇人都傻了。

  果然和他猜的相同,這老頭來者不善,很有可能是楚地餘孽。認識卓正的,那能是什麼好鳥?

  「郎君似乎有些楚地口音,也是楚人?」

  「正是,吾為溫縣蘇氏。」

  「蘇氏?」

  項梁面露不解,他還真沒聽說過。只是他有種感覺,面前青年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光聽口音他就能確定,對方絕對是來楚人。方才青年講課又提到楚莊王,更是令他頗為滿意。

  他從會稽遠道而來,也是得到消息。說是卓正現在混得相當不錯,可以來涇陽看看。若能得其相助,興許對他們反秦大業也有幫助。

  卓正啊……

  項梁還記得數年前得見卓正,那時的卓正是意氣風發。奔走在各地,只為舉大旗反秦。同時想的是遊說各國,合縱抗秦,免得步入趙韓兩國後塵。就是在楚國郢都的時候,項梁認識了卓正。他的父親項燕對卓正都讚不絕口,稱其雖是商賈出身卻有名仕之風!

  後續秦國滅楚,他的父親項燕戰死沙場。為此卓正是嚎啕大哭,指天痛罵秦王。沒想到,自那一別竟然就過了三年有餘。他對卓正是印象深刻,因為卓正還與那秦王極其相似。

  當時他還經常那這事打趣,說卓正勿要被當成是秦王給殺了。卓正對此是深惡痛絕,還說自己恥於和秦王長相類似。

  此次他來涇陽,就是想找卓正再細談。他自然也都聽說了卓草的事跡,對此是頗有微詞。項梁與張良之間的關係並不算多好,畢竟他們是韓楚兩國。只是因為有著秦國這樣的共同敵人,方才會站在一起。實際上,他們平時的來往並不密切。

  關於卓草的事,令項梁是極其不悅。

  好端端的,怎能淪為秦廷走狗?

  「不知蘇先生是否認識卓翁?」

  「自是認得,吾與那卓草更是至交。」

  「不知先生能否帶老夫去見他?」

  扶蘇笑呵呵的點頭答應下來。

  他正好也到了下課的點,當即笑著走在前面。他是真沒想到,他這楚地口音竟然有朝一日還能派上用場。

  荊楚項氏,這可是條大魚!

  特別是這重瞳少年,更是頗為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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