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老天有眼,讓這小子落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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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雨過後,天空沒看到彩虹。

  李鹿倒是看到了他的親爹。

  他這前腳剛洗漱換了身衣裳,後腳便看到李斯與秦始皇坐在庭院內飲酒暢聊。看到自己親爹,李鹿雖然人都傻了,卻依舊是沒往心裡去。他就屬於是沒心沒肺的類型,只想著以後征戰沙場建功立業。

  李斯倒也不是不同意,甚至還很支持。但問題在於,你想著征戰沙場那總得精通兵法排兵布陣,還得懂律法方能約束麾下軍吏。

  況且,打仗和學習律令衝突嗎?

  看看內史騰,人能滅韓還能治理南郡。

  他爹就是搞律令的,李鹿卻偏偏不學。這麼做,以後李斯的老臉往哪擱?所有人都會覺得,連他兒子都瞧不上他的學問,覺得他學的會誤國!千萬別覺得不至於此,李斯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得罪的人還少嗎?

  特別是咸陽城有諸多無所事事的百家儒生,他們成天都會攻擊這個攻擊那個的。李斯與他們政見不合,噴他的更是一大把。有時候,李斯恨不得是把他們所讀之書全燒了!

  「父親?您不生氣?」

  「李鼠,見過少主!」

  李斯站起身來,恭敬作揖。

  如此模樣,驚得李鹿差點沒蹦起來。

  握了顆草?!

  什麼情況這是?

  「爹,您氣傻了?」

  「少主勿要與我說笑,我不是你爹。我只是李氏旁支,為丞相家奴而已。」

  「……」

  李斯其實心裡頭恨得牙痒痒,只是他決定將計就計而已。這小子再不管,以後遲早會因為這張破嘴被打死。成天正事不干只懂得招惹是非,終有一日會惹火上身。

  「爹?您說什麼呢?您要是心裡不舒坦,抽我兩巴掌也成,千萬別這樣……」

  「少主說笑了,老奴怎敢以下犯上?」

  瘋了!

  絕對是瘋了!

  李鹿此刻還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蒙毅則是笑了笑,「李鹿,這些事接下來可要記好了。若是將這些事泄露出去,夷三族俱五刑。你爹是右丞相,他是你家奴僕,負責酒坊買賣,名為李鼠。」

  「啊這?不能吧?這不是屈才了嗎?」

  「你給我閉嘴!」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若非家將阻攔,他非得拍死這畜生不可!

  「你凶什麼凶?你一家奴也敢放肆?!」

  「……」

  行!你贏了!你等著!

  李斯被氣的臉色鐵青,無奈坐下。

  他反正是管不成了,但自有人能管得了。

  蒙毅負手而立,繼續道:「陛下則是卓府家長,名為卓正。今後見了,記得稱呼為卓翁。」

  「不錯。」

  秦始皇頷首讚許,這小子別的本事沒有,隨機應變的能耐還是有的。

  「我是卓府管事,稱做蒙公便可。」

  「見過蒙公。」

  李鹿兩眼放光,回頭看了眼胡亥,

  「那十八呢?」

  「他是太史令胡毋敬旁支,名為胡驊。」

  「原來是這樣……」

  李鹿親切的拉住胡亥的手,「十八,你這也太不夠意思了。這麼有趣的事,為何不早點通知我?」

  在他看來,這就有點類似於是過家家。平時的時候,他都會幻想自己是大將軍,然後招呼家將為士卒。然後他指揮著一方,往往把另一方打的是落花流水。現在連他爹都來玩,如此有趣他能不高興?

  胡亥只是露出抹苦笑。

  阿鹿……後面有你好受的!

  種了這麼長時間的地,胡亥整個人都黑了半圈。往常他從未務農做過農事,也不覺得這活有多難。他覺得黔首吃不起飯,那都是因為自己懶惰。只要勤快點多種地,那不就能輕鬆養活一家老小了?

  三十畝吃不飽,那就種五十畝,一百畝!

  等他親自種地後,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可笑。就這小半畝地,能把他給累得半死。因為沒有耕牛,就只能用耒耜這種最簡陋的農器翻土。他還專門問過辰伯為何沒有耕牛,可人家就瞪了他個白眼。


  牛少人多,耕牛干一天得歇三天,輪到自家得到什麼時候?期間這麼長的時間就乾等著,不幹活?胡亥沒日沒夜的辛勤勞作,也就照顧這小半畝地而已。再根據秦律繳納賦稅後,還不夠他吃的。

  蒙毅頓了頓,繼續道:「汝且記住,萬萬不可泄露我們的身份!」

  「蒙公放心!」李鹿眼睛轉了圈,賊兮兮的看向秦始皇,「卓公,為何不讓我說是通武侯王賁的幼子呢?如此,似乎更為刺激些。」

  「老夫現在就拍死你這畜生!」

  李斯是火冒三尺高!

  這畜生是徹底反了!

  連這等大逆不道的話都說的出來?!

  這不是找刺激,是找抽!

  「放肆!汝區區家奴,也敢對吾動手?」

  「……」

  李斯老臉一黑。

  他這是不是給自己挖了坑?

  秦始皇抬手示意李斯退下,而後淡淡道:「汝且記住了,今後汝便要留在這涇陽當稚生。至於你的先生便是卓草,與他相同。若是不尊師長便刖為城旦,遷至蜀地。「

  此時,李鹿笑不出來了。秦始皇對胡亥的確是下不了手,可對他李鹿卻是無所謂。秦始皇是皇帝,所以他就沒錯過也不能錯,錯的永遠是別人。他這算是客氣的,這要換個熊爸熊媽來怕是還得找李斯吵架,說李鹿把胡亥給帶壞了。

  「這……這是真的?」

  「自然。」

  李斯嘴上罵的厲害,可還是心疼的很。可他沒的選擇,秦始皇既然都已決定那他就只能配合。李鹿是生是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畢竟他終有一日會長大。如果說他屢教不改的話,那便逐出李氏宗族!

  他辛辛苦苦二十餘載方有今日,怎能因為李鹿一人而導致他這些年來的心血白費?他狠起來連自己的師兄都能殺,真要觸及到家族利益,就算是親骨肉也同樣能犧牲!

  ……

  「草!」

  「誰欺負我的學生?」

  「站出來,我今天非抽死他不可!」

  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

  秦始皇頓時一笑,他知道是卓草回來了。整個涇陽也就卓草這樣,天天都是草草草的,他們也不明白卓草為何隔三差五就提自己的名?關鍵是語氣態度還相當無禮,就好像……是在罵自己那樣。

  卓草與扶蘇登門而入,兇悍的眼神環視四周。最後,精準無誤的落在李鹿身上。按照受害人雎鳩提供的供詞,嫌疑人身高七尺有餘,膚黑貌丑額頭有痣。長得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誒,見過李公。」

  卓草入府後先是行禮打招呼。

  表面上人是商賈,其實他……真的是商賈!

  只不過,他這屬於給反秦勢力提供糧草資源的。想想其實就知道,造反歸造反,要是連飯都沒得吃誰還高興造反?當初卓草其實就想過這問題,覺得這六國復辟有些問題。後期借著攻下秦國糧倉有糧食,那很正常。

  可在前期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都是老百姓自發捐獻糧食的?

  思來想去,卓草便覺得不太現實。

  唯一的解釋就是提前便已準備妥當,只等有人揭竿而起便立刻緊隨其後起義復辟。特別是類似項羽這樣的大戶人家,要說沒點家底卓草是不信的。他能偷偷摸摸藏糧食,古人就不成了?

  老李順勢而生,藉此打入反秦勢力。不光能謀利賺錢,還能知曉他們大概有多少物資。如此縝密的計劃,實在是令卓草佩服至極。對秦始皇的敬仰更如滔滔……咳咳!

  高!實在是高!

  「就這小子欺負雎鳩?」

  「老李,這傢伙是你兒子?」

  「不不不,並不是。」李斯連連擺手,「他是丞相的幼子,名為李鹿。老夫哪有這福氣,能有少主這樣乖巧懂事的兒子?」

  「乖巧懂事?老李,你這拍馬屁的習慣得改改。」

  「……」

  「……」

  「草,不可無禮。」秦始皇揮了揮手,淡然道:「他真的是左丞相的幼子。他在咸陽極其叛逆,經常與左丞相吵鬧。後來丞相聽說太史令胡毋敬的宗族旁支有後人在草堂研習學問,便派人打聽過。知曉胡驊的變化後,丞相極其吃驚,便派他幼子來涇陽拜你為師。」


  「先等等,等我捋清楚。」

  卓草詫異的望著李鹿,「他是丞相幼子?」

  「見過先生。」

  胡亥暗中踹了腳李鹿,他才反應過來。

  「這不對啊!」

  「怎麼?」

  「我聽說左丞相教子有方,其長子李由更為皇帝侍郎。今年更得皇帝賜婚公主,得銀印青綬,出任三川郡守。」

  三川郡距離咸陽不算太遠,地理位置極其重要。從皇帝的安排就能看出對李斯的信任,迎娶公主出任郡守。年紀輕輕便有此能力,可見李斯是真有本事的。

  李斯聽到這話卻是開心不起來,他兒女足有七八人。其實前面的都好說,就算沒李由這樣的大才卻也都可堪大用。偏偏李鹿不同,他自幼便不喜律令,只想著憑藉蠻力去與人爭鬥。若有不順他心意的,他都會動手打罵。

  他親自管教,結果卻是變本加厲。

  這小子就是混到極點,死活不聽他的!

  「我聽說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扶蘇笑著道:「左丞相對其幼子極其頭疼,也曾為他找過老師,卻也沒什麼用處。」

  「嘖……好像和胡亥類似嗷?」

  「……」

  「……」

  胡亥差點就哭了,他這是躺著也中槍?他雖然是混,但李鹿可比他嚴重多咧。最起碼,他絕對不敢忤逆秦始皇的意思。可李鹿這傢伙天天在家和他爹頂嘴,動手打都沒用,越大越皮實。

  「丞相說了,今後便把幼子交給卓君了。」李斯神色從容,淡漠道:「今後不論卓君如何管教都行,哪怕是打死都無妨。」

  「不成,我還得留口氣給吾翁送葬咧!」

  「……」

  「……」

  卓草聽到這話是目瞪口呆。

  我勒個擦?

  這小子這麼沖?

  不錯不錯,我喜歡!

  李斯被氣的差點吐血,漲紅著臉硬是憋了回去。他知道,李鹿這混小子就是故意氣他的。

  「這我可擔待不起。」

  卓草連連擺手。

  說著,李斯又掏出個金餅子。

  他聽得出卓草的話外之意。

  「這……不合適吧?」

  「兩鎰!」

  「吾才疏學淺,怕是真教不好。」

  「三鎰!」

  「這不是錢的事。」

  「五鎰!」李斯黑著臉,無奈道:「還望卓君能理解丞相教子心切,不求其成才,只望其成人。今後若是卓君有難,丞相想必也會幫的。」

  「也罷!既是如此,那便留下吧!」

  蒙毅把金餅子悉數收下,健步如飛的朝著府庫而去。

  卓草……真是夠黑的!

  「哈哈哈!過癮,過癮吶!」

  「老天有眼,讓這小子落我手裡了!」

  「?」

  「這李斯天天坑我,處處針對我。今日不光求我,還把他兒子送我這裡。我tm不讓這小子脫層皮,我就不叫卓草!」

  「草……」

  李鹿瞬間就悟了。

  搞半天,他成出氣筒了?!

  卓草擼起袖子,手指掰的嘎吱嘎吱響。按他估計這事怕是沒這麼簡單,應該不光是胡毋敬的緣故。思來想去,這其實也是種交好的方式。畢竟,他這傻老爹可是大內密探,李斯恐怕也得給些面子。

  等等……他爹不會被閹了吧?!

  「老李,你再幫我和丞相說聲。讓他放心便是,他這小子交給我便是。另外,麻煩他制定紙稅的時候能收著點。我這掙點辛苦錢,真的不容易……」

  「呵呵。」

  李斯皮笑肉不笑的點點頭。

  卓草說的這些,誰信誰是傻子。

  還不容易?

  張張嘴就坑走老夫五鎰金子!

  ……


  在李鹿惴惴不安之時,府上也準備好飯食。望著桌上琳琅滿目的飯食,李鹿還有些懵。

  他還以為晚上只能吃菜羹來著。

  「阿鹿,吃吧!」

  「吃飽了,好上路……「

  「上……上路?」

  胡亥輕輕咳嗽,也沒說話。

  望著炸的酥脆金黃的韭菜盒子,李鹿面露不解。他還真沒見過這玩意兒,便順手取了塊。餅皮酥脆,裡面還有韭菜粉條餡兒。粉條他是吃過的,卻沒想到還能和韭菜一起剁碎了做餡兒。特別是炒的還有點辣味,吃起來相當過癮。

  「這是何物?」

  「韭菜盒子。」

  「唔,倒是與鍋盔類似。」

  「差的有點遠……」

  正所謂春初早韭,秋末晚菘。春天第一茬韭菜最為鮮嫩,幾乎可以擠出水來。光吃韭菜又容易塞牙,他便吩咐庖廚做這韭菜盒子。正常裡面是不加粉條的,只是當初他的家鄉會這麼做。做成的韭菜盒子那都是主食吃的,不配米飯。

  「好吃!」

  李鹿豎起大拇指誇讚,吃的雙手都是油漬。本來他還以為會遭受到何種非人的待遇,沒想到還有如此美味的飯食。現在他方明白,難怪李斯隔三差五來涇陽,有時候還嫌棄家裡飯食難吃,搞半天這是來蹭飯的!

  現在,他覺得留在卓府挺好的。

  不比呆在丞相府裡頭舒坦?

  並且,還能與胡亥玩耍嬉鬧。他都想好了,若是卓草生氣那就給個面子,先乖乖認慫,下次接著干。

  至於學習?學個屁!

  男子漢大丈夫,當馬革裹屍征戰沙場!

  學這些律令兵法,有個鳥用?

  不學,打死都不學!

  「阿鹿,我得提醒你幾句。」

  「什麼?」

  胡亥壓低聲音,「他不是人,是惡鬼!你千萬別想著用之前的招數對付他,他就不吃這套。再和你說,你來的時候看到茅房了吧?」

  「嗯。」

  「我估摸著你得先去掏糞。」

  「掏……掏糞?你掏過?」

  「掏了近一旬……」

  「他怎能如此對你?」

  「種地?!」

  「已經一旬有餘……」

  李鹿兩眼頓時一黑,望著慢條斯理吃著韭菜盒子的卓草,再也沒了胃口。他又看向李斯,心中更是悲憤不已。他怕是沒法活著回咸陽了……

  城市套路深,農村地也滑!

  「阿鹿,你保重!」

  胡亥吃完後便自覺的端著陶碗離開。

  他這都已養成習慣,每日都會自己洗碗。

  但這活,卓草是不會去碰的。他好不容易穿越回古代,辛辛苦苦這麼多年,還不能享受享受了?非要搞的自己和奴僕似的,那他這麼努力圖的什麼?

  「我吃飽了……」

  「慢著!」

  「啊?」

  「乖乖去把碗洗了。」

  蓮萍在旁沒忍住,小聲道:「少主,這不太合適吧?他畢竟是丞相幼子,哪能讓他去洗碗?」

  「他就是皇帝的公子,那也得洗碗!」

  「咳咳咳!」

  秦始皇在旁劇烈咳嗽著。

  沒毛病,胡亥的確這麼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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