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禍水東引,雞蛋不能放一個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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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懂了,父皇是想造反?!」

  duang!

  秦始皇給扶蘇個毛栗子。

  「……」

  「小聲些!」

  扶蘇抱著頭眼淚汪汪,委屈的望著秦始皇。

  劇本不是這麼寫的啊!

  事實證明,他真的被卓草給帶歪了。問題在於他只學了皮毛,沒學到精髓。如果是卓草在這,那他已經上樹上牆了。皮完了不跑,這不是傻子嗎?

  「記住了,你本是六國餘孽,後被朕策反的。」

  「……」

  這是不是在指桑罵槐?

  扶蘇本母妃本就是楚國公主,常常有人藉此身份攻擊他。他在朝中地位始終不高,不光是經常死諫的緣故,在這時期出身同樣也很重要。

  秦始皇捋著鬍鬚,遙望遠處朝陽升起,淡淡道:「此次誤打誤撞,於秦國卻有大利。平日躲藏在暗處的六國餘孽,密謀復國謀逆,甚至還與當地官吏勾結。先前的亭長哀,便與那荊楚項氏有些關係。朕藉助卓正這層身份,便可把握機會將他們悉數剷除!若是操作得當,甚至能令他們為吾所用!」

  他頓了頓,「那張開地五世為韓相,詩禮傳家。那張良精通謀略治國,據朕所知其昔年暗中訓練僮僕百人,為的便是起義謀士。他前往東夷之地尋一力士,能使百二十斤的大鐵椎。為報仇復國,胞弟死而不葬。如此,斷不可留!」

  玄鳥衛已經稟明消息,力士身強體壯足有九尺高。背負大鐵椎卻絲毫不影響其動作,奔走能逐馬,便是中車車士都比不上。對方極其謹慎,直接消失在林野中。玄鳥衛本想追蹤來著,卻是無法辨明方向。

  「扶蘇,若是汝當如何?」

  秦始皇望著扶蘇,想要看看他能否有所長進。

  「臣以為不急敕令緝拿。」扶蘇作揖行禮,繼續道:「既然有此身份掩護,張良同樣也能為秦所用。」

  「細說。」

  「若能誘言惑之,令其暗中對付百越,如此於秦國也有大利。」

  秦始皇頓時來了興趣。

  小伙子可以啊,有長進!

  「百越之地雖是彈丸,卻遍布毒沼,有諸多蛇蟲鼠蟻,氣候更與關中大相逕庭。臣記得老太師昔日平南越之君,乃死傷頗巨。其言越人極其剛烈,雖著藤衣使農兵,卻全民皆兵,鮮少有投降歸順者。父皇使齊楚降卒日夜操練,為的便是適應百越苦地。」

  蒙毅在旁聽著扶蘇分析,忍不住頷首讚許。別看扶蘇不得寵愛,但其論才學在諸公子內皆屬前列。畢竟是長公子,秦始皇昔日對其也是寄予厚望,所以對他的要求可謂是最高的。這些年來輔佐朝政,處理政務也愈發嫻熟。

  「適逢父皇暫緩起兵,臣以為若能想辦法讓張良等餘孽對付百越,豈不快哉?父皇以卓正身份暗中提供兵器甲冑,再由他們攻伐百越之地。等機會合適,父皇再將他們一網打盡便可!」

  秦始皇眼眸深處閃過抹欣慰,而後便搖頭道:「若他們藉此坐穩做大,豈不是養虎成患?」

  「臣,考慮不周……」

  扶蘇低著頭,不敢言語。

  「退下罷,切記勿要泄露身份。」

  「唯!」

  等扶蘇走後,秦始皇方才一笑。而後捧起陶碗,喝著溫熱的粟米粥,搭配鹹菜炒毛豆,簡單的朝食卻又極其養胃。

  「扶蘇,也算是稍微有些長進。」

  「禍水東引,坐山觀虎鬥……呵!」

  蒙毅在旁只是附和兩句,未曾多加評價。秦始皇素來不喜大臣們對公子評頭論足,曾經有大臣上諫希望能立扶蘇為嫡長公子,然後……然後他人沒了。

  「的確有用,須當好好謀劃方可。他們若能為秦平定百越,如此倒也不錯。老太師曾言百越為苦地,興兵五十萬實非良策。越人人少且分散,大舉興兵反倒會激起越人反抗。若越人逃竄至山林指使戰事焦灼,於秦更為不利。」

  「只是……」

  秦始皇放下陶碗,輕輕嘆氣。

  「蒙卿,朕終究是老了!」

  「陛下正值春秋鼎盛!」

  秦始皇只是笑了笑,他心裡都清楚。

  「便先在涇陽逗留幾日,朕也想看看他還能帶給朕多少驚喜。今日便先去草堂看看,朕聽丞相說起過,他所做的什麼草字便於計算,當推至舉國而效仿。」


  「草字?」

  「乃算學之道。」

  蒙毅頓時恍然大悟,他借算盤可是狠狠坑了王戊一把。但卓草所著數字,他並沒有和王戊說,因為這玩意兒他自己都沒完全搞懂。想到這蒙毅頓時躍躍欲試,又能敲王戊一筆咧!

  ……

  草堂。

  郎朗讀書聲響起,所念便是千字文。

  扶蘇閉目撫琴而和,卓草則是在旁奮筆疾書。每日一大早都是扶蘇先帶著他們晨讀,讀的多了也就認識字也就知道裡面的意思。現在可沒音標,全靠先生帶著讀。

  待千字文誦讀完後,扶蘇停了下來。

  「今日為每月的考試,你們便默寫千字文。」

  「雎鳩,把紙分發下去。」

  「唯!」

  扶蘇連卷子都不必出,考試就考千字文。就看他們是否識字便可,省時省力的很。此次用的紙質泛黃顯然是焙紙的時候溫度過高,屬於造紙坊出產的劣質品,主要就是供他們練字用的。

  像這些紙他們是不能帶走的,用完後都得上交。再由專門的人回收上去搗成紙漿,重新成紙。誰讓老秦人窮怕了,能省點就省點。誰要是敢拿紙去點火,卓草就先把他給點了!

  現在都是他往裡頭玩了命的貼錢,上頭是半個字兒都沒批給他。他借造紙坊之事找喜申請,只申請兩萬錢想再開幾個來著。喜倒是沒拒絕他,因為壓根就是已讀不回,這令卓草相當費解。上次蓋茅廁都批了兩萬錢,造紙坊竟直接不回復?

  難不成……是他傻老爹幫忙的?

  很有可能!

  他傻老爹天天嚷嚷著上面有人,現在卓草算是知道了,他傻老爹上面就是秦始皇!經過昨晚後,他的諸多疑惑都已明了。只怪他前面太過信任他這傻老爹,沒有細細去品味。

  試卷分發下去後,卓彘漲得臉色通紅。坐在教室最後一排,如鶴立雞群。便是定製的桌椅,都令他是顯得格格不入。他其實壓根就不想來,是卓禮讓他來的。說是有難得的學習機會,怎麼能錯過?

  卓禮吃過苦頭,知道軍功制的限制。尋常老百姓的確能借殺敵立軍功而得爵位,平時也有諸多機會可以得爵位。但是,如果不識字的話就算有爵位也無法得到重用,只能幹些苦力活。

  想要有前途,就得會識字!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還怎麼詩禮傳家?現在卓氏今非昔比,卓彘更是宗族嫡系,怎麼著也不能給卓氏丟臉!

  「卓君可遇到什麼案子?」

  「小蘇,當初是我誤會你了。」

  「不打緊不打緊,若非卓公吾只怕……還在為楚國屈氏效力。」

  「說實話,我當初看到你就知道不對勁。」

  「嗯?」

  「天天捧著楚辭,能活著那都是命大。」

  「呵……呵呵……」

  扶蘇是哭笑不得,不知該如何回答。

  卓草啊卓草,你這又掉坑裡頭了!

  「說起來汝既然與長公子扶蘇打過交道,他為人如何?吾聽說長公子素來剛毅勇武,信人而奮士。為人寬仁,有政治遠見。」

  「對對對!就是這樣!」

  扶蘇心裡頭那叫個高興,連連點頭稱讚。

  「你可真是舔狗。」

  「什麼?」

  「額,我說你真會說話。」

  「我看那扶蘇就是愣頭青,每次都想著潑皇帝冷水。我要是皇帝,我先把他趕出宮去,讓他享受下人間疾苦再說。」

  「是啊,確實享受到了。」

  「啊?」

  「沒有沒有,你繼續。」

  扶蘇略顯心虛的連連擺手,秦始皇好不容易把謊給圓回來,他要是不慎泄密他就真的不用回咸陽嘞。

  「這狗日的還坑了我一把!」

  「……」

  「好端端的非拉我下水,我就想掙點小錢錢怎麼就那麼難?現在倒好,我成眾矢之的了,我這次申請兩萬錢沒通過都是這傢伙害的。」

  「咳咳!慎言慎言!」

  扶蘇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


  「慎言什麼?反正就你知道,你要是去找長公子告奸,我就死活不承認。反正他不受寵,我估摸著皇帝也不會把我怎麼著,畢竟沒有實質證據。」

  「呵……呵呵!」

  扶蘇此刻是恨得牙痒痒。

  「小蘇啊,咱們可是手足親朋,你總不能出賣我吧?」

  「郭開這二五仔,可沒什麼好下場哩。」

  「放心放心,長公子沒這么小氣。」

  「呸!別提他,提他我就來氣!」卓草壓低聲音道:「我和你說,你可千萬別告訴他。」

  「放心,吾絕不會出賣卓君的!」

  扶蘇用力拍著胸口,義正言辭。看他這幅模樣,卓草則是撓撓頭總覺得有些不太靠譜。「小蘇,我和你說雞蛋可不能放在一個竹籃裡頭。咱們不光要給長公子效力,還能再換個人投資。比如說少子胡亥,興許有戲呢?」

  「他?不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你聽我的准沒錯。」

  「……」

  「你試試能否與他交好,總之兩頭撈好處。「

  扶蘇半天沒話說,胡亥就在涇陽,卓草若是有興趣的話,現在就能過去。只不過卓草和胡亥關係怕是沒法好,敢讓胡亥掏糞種地的也就卓草一人。按胡亥的性格,不把卓草砍了他就倒著走!

  「這麼做不太好吧?」

  「卓子云: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別怕!我會在你背後默默支持你的,咱們兄弟倆能否大富大貴就看你的了。除開胡亥外,像是公子將閭公子高這些,也能試著去接觸。」

  「我怎麼感覺小草是在利用我?」

  「胡說!我這是信任!」

  扶蘇只是笑了笑。

  卓草永遠是個不會吃虧的人。不論做任何事,都會把自己摘的乾乾淨淨。有危險的事從來不去做,都是讓別人代勞。丞相有句話說的對,卓草是奸臣,是忠是惡都得看皇帝如何去用。

  ……

  時至正午,韓信敲響草堂外的古鐘。

  雎鳩把試卷收好後,恭敬的放在扶蘇面前。

  「去吃飯吧,下午還有算學。」

  「唯!」

  飯食都是自卓府推過來的,用的是定製的木桶。每日都保證能看到葷腥,基本都是些臘肉鹹魚。扶蘇吃的與稚生相同,米飯是管夠的。只是草堂有規矩,吃多少就盛多少,不能浪費。吃完後得自己把飯盆洗乾淨,然後放回去。

  今日每人還都有顆雞蛋,雎鳩沒捨得吃便踹在口袋裡,她是想著帶回去給她弟弟。草堂的飯食很好吃,她比先前都要稍微胖了些咧。

  「雎鳩,這個也給你了。」

  扶蘇笑著把雞蛋遞給雎鳩。

  這丫頭很孝順很懂事,經常會幫胡亥做農活。再怎麼說胡亥也是他的弟弟,見雎鳩如此幫忙,扶蘇心裡其實也很高興。給個雞蛋而已,對他來說也無所謂。

  「不行,學生不能要。先生說秦法使民有功而受賞。」

  「這是吾給你的,沒事。」

  ……

  雎鳩揣著兩顆雞蛋,帶上個飯盒便朝外走去。這是給胡亥準備的,卓草也都允許。因為他已許諾過,收下胡亥這個學生。只不過得等胡亥把地徹底種好方能結束,這段時間胡亥也都是下午會來。至於千字文這些,胡亥早就會背了。

  胡亥的底子更好,沒必要學這些基礎內容。在卓草看來,胡亥更要學會怎麼做人,而不是這些聖賢之言。

  「胡驊,胡驊!」

  雎鳩賣力的嚷嚷著,胡亥則順勢放下手上的水漂。臉上露出抹欣喜,接過飯盆便大快朵頤著。見他吃飯,雎鳩則走至辰伯邊上。

  「阿翁,我這有兩個雞蛋,一個給你一個給弟弟。」

  「都收起來吧,額不吃。」辰伯搖著頭,淡然道:「誰家天天吃三頓飯?卓君這是糟蹋糧食,家裡頭有錢沒地方花。額們每日兩餐,不也都活的好好的?」

  「先生說我們在長身體,就得多吃些。」

  「辰伯,這雞蛋給你。」

  胡亥把剝好的雞蛋遞給辰伯。

  「你……」


  「就當是我的賠禮罷。」

  「呵!」

  辰伯捧著雞蛋三口兩口便咽了下去。

  「上午考的怎麼樣?要是不會就別去咧。」

  「好像還好。」

  雎鳩低著頭囁嚅著,她其實都會。只是成績沒出來,她心裡頭也沒底。況且下午還有算學,明日還要考核射箭。三門加起來,才是他們最後的成績。

  「阿翁。」

  「嗯?」

  「吾喜歡去學堂。」

  辰伯停下來望著雎鳩,深深的嘆了口氣。其實這事扶蘇專門來找他談過,雎鳩學習極其刻苦努力,未來必能成才。即便是女子也無妨。只要有真才實學,照樣能做出些成績來。

  「去去去,莫來耽誤額做農活。」

  辰伯不耐煩的甩著手,繼續俯身施肥澆水。辰伯其實也不容易,他的年紀與秦始皇相仿,卻已是半頭白髮。他的妻子身體不好,每日都得煎藥。家裡大小的事基本都是由他操持,省吃儉用也只能勉強活下去而已。

  今年能大規模種植紅薯,辰伯足足開墾了卅五畝地,為的就能多攢點余錢。現在,這重擔全都得由他來扛著。生活的重擔早早壓得他沒法喘息,只能佝僂著身體。

  雎鳩沒說話,只是下地幫著耕種。胡亥種的這小半畝地,其實就是給辰伯種的。雎鳩幫胡驊,其實就是在幫辰伯。

  「雎鳩,你們是不是很缺錢?」

  「吾媼常年都得服藥,所以……」

  「卓草不是精通醫術嗎?」

  「是生我弟弟落下的病根了。」

  「原來是這樣……」胡亥撓撓頭,笑著道:「下次等我回去,我讓我父親把太醫令叫來幫忙。」

  「騙人!」

  「嗯?」

  「太醫令是何須人也?你父親能使喚的動?」

  「……」

  胡亥準備晚上回去與秦始皇說說,興許就答應了呢?

  望著天色陰沉沉的,胡亥嘆了口氣。

  興許,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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