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公子操琴,鐵頭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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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讀心……神探?你會讀心?!」

  扶蘇滿臉的求知慾。與卓草相處越久,便越覺得有趣。總能從他嘴裡聽到各種看似荒謬,實則有些道理的詭辯發。還有那新穎的詞彙,總能讓人似懂非懂。

  「咳咳,算不上是讀心。」

  卓草頗為心虛,他這純粹就是根據電視劇胡謅的。作為忠實的TVB劇迷,各種港劇那是看了一遍又一遍。特別是破案類的更是百看不厭,像什麼洗冤錄、施公奇案,法證先鋒……他能把劇情倒著背!

  「小蘇該知道,人的不能表情是不會騙人的。」

  「何意?」

  「你想想,當看到某些恐怖的事眼瞳便會收縮。當害怕的時候,就會縮起來。有人能控制,但這種人極其少見。就像是有經驗的求盜只消一眼,便能找出躲藏在人群中的流匪。」

  「的確如此……」

  扶蘇頓時恍然大悟。

  「那這表情又該如何去分辨呢?」

  「亦或者說,人該如何判斷真假?」

  「若有人刻意裝作害怕,當如何?」

  「還有還有……」

  卓草只覺得耳朵旁是嗡嗡嗡的不停,連忙舉手求饒,「別念了別念了……我也不懂吶。」

  扶蘇眉頭微蹙,也很識趣的沒再追問。他估摸著卓草是藏私,肚子裡肯定是有墨水的,只是不肯告訴他而已。而且此術應該只對些流匪小賊有用,像他爹秦始皇這樣的大人物,卓草就看不透了。

  其實,卓草懷疑過秦始皇的身份。容貌聲音可能會變,但他的性格習慣絕不會變。傻老爹沒來由的突然這麼支持秦國,著實令他費解。

  為此他還專門問過卓禮和亭里內的老者,得到的都是肯定的答覆。甚至還有要揍卓草的,說他暗中誹腹自己的親生父親會遭雷劈的!

  ……

  看扶蘇吃東西那都是享受,光坐在這,就吸引了一大票侍女注目圍觀。舉止極其優雅,挖上少許飴糖放在糍粑上,一口一口細嚼慢咽。

  卓草打聽過,溫縣蘇氏在當地可是響噹噹的存在。就是縣令許望,都得給幾分薄面。畢竟是蘇秦後人,哪怕是旁支也比他這賈人強百倍。詩禮傳家,精通文事,混的再差那也比商賈來的強。

  禮樂素來屬於上流社會的玩意兒,特別是操琴擊築更是難學。平時社祭,當地不過擊鼓撞鐘鼓瑟吹笙。即便如此,大抵也都不在音調上。

  沒事的時候,扶蘇便會操琴擊築。每次操琴都會引來諸多侍女,全都踮著腳尖翹首以盼。這要擱後世扶蘇妥妥的C位出道,當個樂壇天王都綽綽有餘,沒看這麼多迷妹嗎?

  「悲時俗之迫阨兮,願輕舉而遠遊。質菲薄而無因兮,焉托乘而上浮?遭沈濁而污穢兮,獨鬱結其誰語!夜耿耿而不寐兮,魂營營而至曙……」

  扶蘇唱的依舊是屈原所著的楚辭,聲音頗有磁性,將詩歌中的情感宣洩而出。彼時屈原遭人嫉恨,被迫離開郢都週遊四方。欲離不離欲去還留,這種矛盾的感情也藏在其中。

  「小蘇……小蘇!」

  卓草聽了大半天,忍不住開口制止。

  「嗯?」

  琴音停下,周遭侍女皆是回過神來。有些侍女抹著眼淚抽泣,還有些侍女意猶未盡……

  「打個商量,怎麼樣?」

  「什麼?!」

  「咱以後能別彈楚辭了嗎?」

  「為何?」

  扶蘇面露不解。

  「楚國都亡了,你彈楚辭不是作死?」

  「就是自尋死路!」

  卓草無奈嘆氣,難怪這傢伙在咸陽鬱郁不得志不受重用。你在秦國都城天天唱楚辭,不被砍死那都算福大命大。給你扣個謀逆造反的帽子,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小蘇,你平時在吾這彈也就罷了。若在咸陽或在其餘官吏面前,萬萬不可彈楚辭,彈些蒹葭無衣不好嗎?」

  扶蘇眉頭微蹙,他的母妃本就是楚人。年幼之時,昌平君還親自教他操琴彈奏楚辭。這些年來他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可仔細想來這話他並非頭次聽。上次這麼告誡過他的人,是秦始皇……

  只是當時他據理力爭,覺得此舉並無不可。況且他的母妃身體不好又喜歡聽楚辭,彈奏幾曲讓她開心些有何妨?


  那次是昌平君背叛秦國,李信大敗而歸。秦始皇本就在氣頭上,偏偏碰到扶蘇這麼個鐵頭娃,沒揍他已是對得起他。

  「楚辭又如何?」

  「你是秦人吶!」

  「吾媼是楚人。」

  「那你父親是不是秦人?你父親如果死在秦楚之戰,你也天天在你娘面前彈楚辭?你要敢在皇帝面前彈楚辭,我保證你活不過三天,三公九卿都救不了你,我說的!」

  「……」

  他還真彈過!

  「李信率二十萬大軍伐楚失利,死傷無數。平輿之戰,武成侯親率六十萬大軍伐楚。對峙足足三年,傾舉國之力方才滅楚。有了凱旋,添了孤寡。如若不信,大可至涇陽各地看看,有多少孤兒寡母?汝彈奏楚辭,無異於在他們傷口上撒鹽!」

  「汝得虧不是博士侍郎。若天天在皇帝面前彈奏楚辭這類,終有一日會徹底觸怒皇帝。到時候,皇帝一把火燒盡列國史書,焚《詩》《書》當如何?」

  算算時間,也沒剩下幾年。望著扶蘇,卓草不住嘆氣。這傢伙如此頭鐵,到時候真要焚書怕是得衝上去城區鋼槍。這傢伙死不死的沒什麼,可別真連累到他。

  卓草這番話猶如晴天霹靂,令扶蘇後背冷汗直流。秦始皇性格如何,他太清楚不過。天下間就沒有秦始皇不能做不敢做的事,若真的決定如此,他還能反抗不成?

  「吾……明白了。」

  扶蘇輕輕頷首,心中也有了思量。

  他也的確該圓滑些。

  他的母妃是楚人,可他親爹是秦人!

  他是秦國長公子,當為老秦人著想。秦始皇本就不喜楚國,他還天天在其面前彈奏楚辭,這種行為他細想後也覺得不太妙。

  錚——

  琴音響起。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卓草頓時一笑。

  不錯,孺子可教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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