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5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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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他好像啟唇跟他面前蹲著的男人說了一句什麼。

  那個男人就迅速起身,彎腰向他行禮後,就準備離去了。

  他在離去前,還看了她一眼。

  等原本蹲在他面前和他說話的人離開後,對方就又看向她了。

  可能是因為在樓下,也或許是剛剛見的人跟他頗熟悉。

  此刻出現在「盛光公寓」樓底下的他,只是帶了帽子,沒戴墨鏡。

  戴墨鏡的是她。

  兩人和之前僅有的幾次接觸反了個個。

  很好——

  她可以隔著墨鏡想怎麼觀察他就怎麼觀察他了。

  不像以前,想讓他摘下墨鏡好好看看他的微表情和眼神都費勁。

  然而,很快,寧有光就發現自己想多了。

  等她走的近了,對方很快就低下頭去,不看她了。

  他看著她手上的行李箱,低沉出聲:「你怎麼來這裡了?」

  「我來這邊出差。」

  身為患者的心理醫生,寧有光對他終歸是有些了解的。

  今天在這遠隔千里之外的地方偶然相遇。

  他能出聲主動問候她一聲,已經是給她天大面子了。

  這麼想著,她就又補充了一句,「今晚住這兒。」

  其他的,她覺得也沒有必要告訴對方太多。

  她不想告訴他太多,對方顯然也不會再問了。

  兩人就在這「盛光公寓」人來人往的門口,一站,一坐,陷入沉默。

  這麼幹看著也不是辦法。

  寧有光就又客氣的問了句,「你在這裡是?」

  兩人之前僅有的幾次見面,都是在錦城她的工作室。

  對於他的個人信息,她除了對他的職業和身份確定以外,至於其他的就很模糊了。

  問了朋友,也只得到一句:「居無定所,行蹤不定。」

  問他自己,他每次確實都很誠懇的回答了。

  但每次回答的都是:「我暫時住在xx地方。」

  一個「暫時」就限定了她對他個人隱私有更清晰的了解。

  不過那時候她也覺得無所謂了。

  這個態度不誠懇的人也不過是一個被朋友介紹上門的病患而已。

  只要他不是什么正在被通緝的犯罪分子,能夠拿出國家承認的法定身份證明,還能準時付她療愈諮詢費。

  她就能給他治。

  更何況,介紹他來自己工作室的還是自己很好的朋友。

  他也確實是那個網上隨便搜素一下就能搜出很多新聞的大人物。

  對他熟悉歸不熟悉。

  但不代表她剛剛一下車在自己家樓下看到他就不意外。

  其實這句話問出去,寧有光就有點後悔了。

  短短五個字,雖然是隨口一說,但在心思深沉的眼裡,未必不會被詮釋成有打探對方行蹤之嫌。

  寧有光以為以對方冷漠,難搞的個性,應該是不會回答了。

  卻不想,對方只是稍稍沉默了下,就答了,「出差。」

  微愣過後,寧有光輕聲的應道,「哦。」

  OK,能回答以是意料之外的和氣。

  其他的寧有光不關心也不打算多問了。

  反正現在又不是個案時間,她和他不是醫生和病患,只是兩個有過幾面之緣短暫交集的人。

  她不用對他負責任,自然可以全然放鬆的跟他處著。

  能聊就多聊幾句。

  不能聊,就不聊了唄。

  又是一陣沉默。

  寧有光覺得還是快點禮貌告別的好,「時先生,不好意思,剛下飛機,有點累,我先上去休息了,咱們有空聊。」

  對方依然沉默,但抬起了頭。

  寧有光就又對他輕笑了下,才拉著行李轉身往公寓樓進去。→

  邊往大樓走,寧有光就忍不住邊想自己和對方治療的這幾次狀況——


  對方可能以後跟她的交集也不會多。

  就算他暫時跟她住在同一棟樓又怎麼樣呢?

  她不在這裡常住,他就十有八九也是不在這裡常住的。

  生活上沒交集。

  治療上可能也很快不會有交集了。

  為何這樣揣測呢?

  因為他們在一起合作了這麼多次,療效真的是完全超越了她的預估範圍。

  ……

  入行之後,每一年年終,寧有光都會給自己的患者做個統計。

  這麼多年下來,保守估計,經過她治療的患者,有將近一半的患者得到了完全的治癒,一半的一半的患者的病情大有好轉,餘下的一半的一半她無能為力。

  但正是這些讓她無能為力的病例才是最難評估的。

  因為很多事情是很久之後患者才開始意識到並理解,而只有到那個時候,他們的治療才能夠發揮作用。

  她遇到過幾個中途從她這兒退出的患者,但她很少會把患者送去其他地方治療。

  她也經常收到治療了時隔很久的患者的微信或者電話——

  「寧老師,接受您的治療時,我什麼感覺也沒有,但現在我發現我的生活好像有了變化,您的治療對我確實幫助挺大的。」

  有時候,她在給案主做完個案後,以為沒有什麼效果。

  但很久以後收到案主給她發的消息時,她發現好像也不是沒效。

  就是因為這種種情形。

  她才難以對這幾次幫助時望月治療效果下結論。

  但是現實又擺在那——

  她問他小時候的自己是什麼樣的?

  他說:「我記不清了。」

  她想讓他談談自己的父母。

  他說:「沒什麼好談的。」

  她問有關於他的前任或者喜歡的人。

  他說:「沒有。」

  她讓他說說曾經在他生命中發生過的一些讓他印象深刻的人、事、物……

  他說:「都過去了。」

  再無多餘一個字。

  幾次個案諮詢下來,寧有光早已發現,面對這位大佬,任何提問技巧都會失效,什麼閉合性問題,開放性問題,一環扣一環的推進思路都沒有意義。

  但他的精神狀況和身體狀況又極差,有無數的情緒問題,精神分裂症,靜不下來心,睡不了覺,也沒辦法正常和人相交等問題要等著解決。

  OK,什麼都問不出來。

  寧有光就只好不斷的變換著工具來跟他做個案,家排、催眠、OH卡、頌缽、繪畫、音樂等等能用的都用上了。

  成為一個真正對個案有幫助的療愈師,能夠獲得個案的信任是最重要的前提。

  療愈師只有和案主之間的信任建立起來了,療愈才能發生。

  經過這麼多次的嘗試,寧有光已然發現,這位大佬看似那麼迫切的來找她解決問題,但他的自己一絲一毫都沒有對她敞開。

  他意識和潛意識向她散發出來的信號是——他根本就沒有到那個被療愈,願意去改變的時間點。

  面對這樣一個封閉不配合的案主,寧有光再好的耐心,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消耗下,也有了丟盔極佳的感覺。

  入行多年,除了說謊成性的騙子外,她不是沒有遇到過不領情的患者。

  但時望月絕對她遇到的最困難也最不領情的患者。

  就像榮格曾說:「在心理治療中有一種患者很不領情,那就是知識分子。因為他們建有良好的「心理空間的隔斷」,可以讓行為與心理分離。」

  對於這類聰明人來說,他們一向認為自己只要理智不受情感控制,那就沒有它解決不了的問題。

  但是,他們又不知道的是,如果一個人情感不夠發達,他們就仍要遭受精神病的折磨。

  年紀輕輕就在資本領域裡呼風喚雨的大佬,絕對是聰明人的聰明人。

  他足夠的理性,「心理空間的隔斷」能力也足夠的能力,相對應的,治療他的困難度也是巔峰級的。

  也如榮格所說,對待時望月這類的患者時,她需要運用的就不僅僅是專業知識了。


  除了所有的理論上的假設之外,她還必須了解他到底是因為什麼患病的。

  但由於他的不配合。

  導致她根本無法得知這位大佬的早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是任何偏執人格的形成都是有原因的,他如果在黑暗的一生里遇不到自己的soulmate,學不會如何愛。

  那麼,他長成一個對這個世界沒有絲毫感感情的厭世者。

  一個天才,一個無情無愛又厭世的天才……

  一旦失去了理智,那就等同於引爆了一顆氫彈。

  到底會做出什麼,是誰也無法估量和想像的。

  總之——

  危險!

  十分危險。

  寧有光也是在真正等接觸他之後,才明白為什麼網上有無數韭菜們會用馬克思《資本論》中那句名言來罵他了——

  「當時望月來到人間,每一個毛孔都滴著骯髒的血」

  他真的為了錢,為了利益,可以不顧萬民死活的。

  他確實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有些所作所為也讓人唾棄。

  但每見他一次,她還是忍不住對他心生憐憫。

  這個人活的太苦太苦了。

  如果可以,她還是希望能夠好。

  要想使心理治療法奏效,就需要在療愈師和案主之間建立密切的聯繫,密切到療愈師無法忽視案主任何範圍、任何深度的病痛。

  這種密切聯繫的建立,在於持續不斷的比較和相互理解,在於辯證地正視兩種相對立的心靈上的現實。

  如果由於某些原因,這些相互產生的印象無法影響彼此,那麼整個心理治療過程都不會奏效,患者的病情也不會有任何起色。

  只有療愈師和案主雙方都關心彼此,才能夠找到治療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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