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5章 如今貪嗔痴,我都占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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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城訣死了,在臨近重陽節的時候。

  沈妙言坐在蓬萊閣高高的窗台上,只覺得恍惚。

  好端端的人,才從大牢里出來,怎麼就沒了呢?

  大霧從湖面裊裊升騰起來,漸漸阻隔了她遠眺的視線。

  她飲了半盞茶,有侍女進來,朝她屈膝行了個禮,「小姐,王爺吩咐,將府中的燈籠都換成白色的。」

  沈妙言望了眼窗檐上的紅縐紗燈籠,「唔」了聲,從窗台跳下來,將位置讓給那侍女。

  她倚在圓桌邊,看著侍女嫻熟的動作,輕聲問道:「王爺他……現在怎麼樣了?」

  那侍女回頭,恭敬地又行了一禮,「回小姐話,王爺呆在書房裡,兩天兩夜不曾出來。」

  「哦……」沈妙言垂眸,默立片刻,轉身跨出寢屋。

  樓下書房,秋日的殘陽從半掩的窗欞灑進來,然而屋中依舊昏惑黯淡。

  沈妙言推開門,聞見一股濃郁異常的酒香,白衣勝雪的貴公子靠坐在牆角下的光影中,極致艷麗的面龐籠在陰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一條腿朝前伸展,另一條腿屈著,修長如玉的手指拎著酒瓶垂在身側,順滑如綢的青絲垂散在地,寬鬆雪白的廣袖與袍擺在地板上延展開,暈染開的暗黃色酒漬早已乾涸。

  沈妙言跨進去,緩步走到他面前,拎起裙裾蹲下,從袖袋裡取出繡帕,輕輕抬起他的臉,為他擦臉。

  他的下巴上長出了淡青色胡茬,摸上去硬硬的。

  眼下可見半痕青黑,睫毛遮掩的瞳眸中,遍布著紅血絲,眉梢眼角都是憔悴。

  他握住沈妙言纖細的手腕,將她往懷中一扯。

  小姑娘的身子乾淨馨香,抱著的手感軟軟嫩嫩,令人安心。

  他將下頜擱在沈妙言的肩膀上,聲音喑啞:「從小到大,我負責任意妄為地亂來,他負責苦口婆心地規勸……我以為,他會一直陪著我,一直規勸我,一直為我出謀劃策……」

  沈妙言察覺到有冰涼的液體,順著她的肌膚滑落進衣領之中。

  「可是,他從我身邊,奪走了他……妙妙,君天瀾,他從我身邊,奪走了他……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肯聽他的話,才導致他的死亡……若一開始,若君天瀾剛回到大周的時候,我就對他下殺手,成訣他又怎麼會死……」

  沈妙言沉默良久,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你不要這麼自責。」

  「成事在天,謀事在人,是我對不起他。」君舒影抱著沈妙言的手收得越發緊,仿佛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

  黯淡的光影中,沈妙言無言以對,只能用自己的擁抱,給這個痛失手足的男人,多一點溫暖。

  君舒影趴在她肩膀上,終是忍不住,哀哀痛哭出聲。

  秋陽一點點從兩人的衣擺上挪走,天色終於徹底暗了下來。

  黑暗之中,男人不知怮哭了多久,終於抱著小姑娘倒在地板上,沉沉睡去。

  沈妙言想著蕭城訣的死,同樣滿身滿心都是疲憊,再也不想考慮其他,闔上雙眼,也漸漸睡了過去。

  等醒來時,窗外天光大亮。

  她動了下手,卻察覺到不對勁兒。

  渙散朦朧的瞳眸逐漸聚焦,只見自己睡在奢華柔軟的紫檀木雕花拔步床上,那個神仙般的男人,盤膝坐在她身側,手中隨意地捻著一根紅線。

  「君舒影?」她的目光順著那根紅線,發現紅線竟然一圈圈纏住了她的雙手,她不禁蹙眉,「你做什麼呀?」

  君舒影將紅線一段系在自己的手腕上,繼而在她身側躺下,將她摟到懷中,細長嫵媚的丹鳳眼中透出偏執的認真,「小妙妙,成訣沒了,我不能再沒有你……」

  沈妙言掙了下,那紅線不知是什麼材質,即便是她,竟也無法掙斷。

  她忍不住抬腳踹了他一下,「你有病?」

  沈妙言氣急敗壞:「瘋子!」

  「瘋子配飯桶,正正好!」

  「你說誰是飯桶?!」

  君舒影鬆開手,又去捏她的臉蛋,「我可沒說是你,小妙妙激動什麼。」

  沈妙言無言以對,甩開他的手,鼓著腮幫子狠狠瞪他。

  君舒影伸出手指,將她鼓起的腮幫子戳得癟下去,輕笑出聲:「小妙妙真可愛。」

  丹鳳眼中一片清明,只要對上眼前這雙琥珀色瞳眸,仿佛一切傷疤都可以復原,仿佛一切疼痛都能夠治癒。

  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按在她的眼角,他湊過去,神色正經了些,氣息攜著幾分霸道,「小妙妙,留下來陪我吧,我會待你好的。」

  沈妙言討厭黏黏糊糊的君舒影,手不能動,身子卻還是能動的,於是背轉過身,不肯搭理他。

  君舒影又往她身邊湊近些,那紅線長得很,他從背後繞到沈妙言脖頸上,繞了好幾圈,再漸漸收緊。

  沈妙言脊骨竄上涼意,猛地回頭看他,他笑得單純無邪,「佛家有言,貪、嗔、痴為三毒,此三毒殘害身心,使人沉淪於生死輪迴,為惡之根源。可怎麼辦呢,如今貪嗔痴,我都占盡了……」

  他像是在問沈妙言,又像是自說自話,手指按著沈妙言的臉蛋,等鬆開時,那白嫩的臉蛋赫然印出幾根紅紅的指印,可見力道不小。

  他嗤笑一聲,在沈妙言驚懼疑惑的目光中,大掌不安分地順著臉蛋滑下,輕輕挑開她的衣領。

  沈妙言氣急敗壞,只覺眼前的男人陌生得緊,伸腳想去踹他,卻被他輕易避開來,還順勢捏住了她的腳踝。

  她的腳踝纖細得緊,白膩膩仿佛能看見裡面淡青色的筋絡。

  他輕佻地捏了下,繼而下床更衣,「不與你鬧了,今日是重陽節,咱們要去大長公主府赴宴。」

  隨著他下床的動作,沈妙言雙手被縛,被他帶下床,差點兒滾落在地,勉強立住,心頭全是窩火,「君舒影,你給我解開!」

  君舒影自個兒套上寬鬆的外裳,側頭瞥了她一眼,見她狼狽氣怒,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眼底平靜,「我才沒了表弟,小妙妙該好好哄我才是,沖我發火,是何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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