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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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2章

  扶鸞說起這些時,滿心歡喜之色,看起來就好像是真的為人高興一般。

  姜安寧略挑了挑眉。

  原本的緊張不安,忽然就消散不見。

  看來他們並不知曉禮佛圖出自誰之手。

  「原來是這樣啊,多謝扶鸞姑娘告知,還真是我太久不曾出去的緣故,竟然都不知道,最近是發生了這樣多的事情。」

  扶鸞少不得又說了幾句好聽,與人客套著。

  待送走了扶鸞,姜安寧輕哂。

  也確實是她太過緊張了。

  都忘記了,就算是宋堯,也並不知曉禮佛圖的真正繡娘到底是誰。

  畢竟,禮佛圖,乃是兩個人合力完成。

  且……

  在之前盛越聞想要藉由趙銀蓮找事兒,要朝凰繡坊難堪下不來台,好趁機併購朝凰繡坊時,她也曾隱晦的提到過,與她合作共繡禮佛圖的另一位繡娘,已經不在人世。

  未免有心之人想要藉此生事,給朝凰繡坊和宋堯,扣上頂大不敬的帽子,招惹來滅門之禍,最好就不要對人提及另一位繡娘的身份。

  而為了模糊人數,避免有人猜到什麼,宋堯向來是對外宣稱,禮佛圖是由十位繡娘共同完成的。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

  可即便是內行,若非當時親眼所見,也不會猜出,這禮佛圖只是有兩個人共同完成的。

  畢竟,這其中所涉及的針法,各有門路。

  一位繡娘,能夠將某一兩種針法,使用的爐火純青,便就已經是很厲害的存在了。

  其他只需稍稍兼顧些許,就也足夠了。

  偏偏她阿娘是個了不得的。

  幾乎將每一種針法,都熟悉的如吃飯喝水般簡單,輕輕鬆鬆拿捏。

  她阿娘,不僅蘇繡技藝了得,蜀繡、粵繡、湘繡,也同樣是不在話下的。

  姜安寧偶爾甚至會覺得,她阿娘就像是什麼都會的仙女,因為意外墜落凡間,遇見了她阿爹,有了她……才會不得繼續留在凡間的。

  如今,她不過又重新回到天上去了。

  可轉念又想到那天從縣衙大牢出來時,無意中聽見的對話。

  雖然有很多話她並沒有聽的太清楚,但是卻並不妨礙,她從細枝末節中拼湊出來的真相。

  他們說,她阿爹並不是她親生的爹爹。

  她真正的阿爹,是個拋棄了她阿娘的小人……

  還有桑泥,也就是楊清。

  是害了她阿娘兩次,甚至不止兩次的人!

  第一次,是害得阿娘,離開那什麼桑氏一族。

  第二次,是害得阿娘離開了阿爹家所在的地方。

  第三次……

  姜安寧忍不住的想,是不是還有第三次呢?

  阿娘為何會突然與爹爹去往京城?他們是去做什麼了?

  為何會在歸途中遇害?

  還有那麼的人,在之後,不斷監視著她。

  會不會,這次聖旨欽點她為江安縣第一繡娘,專門負責為江安侯府的小少爺縫製大婚吉服,也是一場算計呢?

  是要算計什麼呢?

  她的命嗎?

  也許,這一次進京,她會能夠離阿娘與爹爹被害的真相,更近一些吧?

  念及此,姜安寧不僅沒有覺得害怕,反而是覺得更加興奮起來。

  安夫人對姜安寧的繡圖很是滿意。

  待姜安寧梳洗過一番,重新換了身見客的衣裳之後,安夫人又遣了扶鸞過來,請人過去,很是將人稱讚了一番。

  姜安寧略略謙虛了兩句,便把讚美給照單全收了。

  二人的約定,算是完成了。

  安夫人依約付了酬勞給姜安寧。

  姜安寧看著整整一托盤的銀錠子,有些訝異。

  「安夫人給的未免也太多了些,咱們原本約定好的是……」

  安夫人笑眯眯的打斷了她的話:「不多!」


  「原本約定好是原本約定好的。」

  她笑著說:「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你的身份不同了,這價格自然也要更貴些才是,否則豈不是成了我占你便宜?」

  「那這……」

  姜安寧目光掠過那一錠錠銀子,落在最後那支鑲百寶的福祿壽金簪上。

  「這支金簪,是我前不久,剛讓人從銀樓里取回來的,顏色瞧著年輕了些,我想著剛好襯你,便一併贈予你。」

  姜安寧正要開口拒絕,安夫人先她一步,佯裝嗔怒:「怎麼說,我這個年紀,也夠當得上你長輩了吧?長者賜,不可辭,你可不興拒絕。」

  「這是我的一番心意。」

  「往後你飛黃騰達了,只別忘了還有我這麼個人就是了,我可還惦記著再找你約一副八扇屏呢!」

  安夫人一番話,說的是情真意切。

  倒是讓姜安寧有些不好拒絕。

  何況……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她雖然不知道安夫人此舉,為的是什麼。

  可既然這麼大陣仗,送了她這好些東西。

  若是此時拒絕了,指不定又會在什麼其他地方,想著別的法子再次送過來。

  倒不如這會兒便大大方方的接下。

  就當是給人一個態度:她的繡品,就是值這個價錢。

  所以她也有底氣收下這個錢。

  「如此,那就先謝過安夫人的美意了。」

  姜安寧忽然落落大方地接受了金銀贈予,確實還有些讓安夫人驚訝。

  她略感意外的挑了挑眉,很快又笑了起來:「你肯收下就好。」

  說著,又偏過頭去,看了眼旁邊的扶鸞。

  扶鸞會意,立馬笑著上前,恭恭敬敬的遞上一份請柬。

  安夫人跟著說道:「小女的生辰宴,定在了兩天後,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能邀請姜繡娘前來觀禮吃酒。」

  兩天後……

  九月二十七。

  姜安寧面色微微有些難看,不受控制的露出不適之色,

  只是,一般大戶人家的生辰宴,都不會設在生辰當天。

  而是在生辰那個月裡,選個最吉利的日子,定下宴請。

  想來,這安家大小姐也不是例外。

  壓下心頭異樣的情緒,姜安寧沒有多想,笑著應了。

  「能有幸參加安大小姐的生辰宴,是我的福氣,到時候我一定早早來。」

  安夫人又笑著與人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原本是想留人吃飯的。

  奈何門房那邊的人跑過來說:「朝凰繡坊的馬車過來了。」

  姜安寧笑著說了聲抱歉:「原想著我的任務也算是圓滿完成,總不好繼續賴在您家裡不走,白白蹭您家的飯吃,便找了人,到繡坊去說了聲,想來那邊是估摸著時間,過來接我的。」

  如此,安夫人自然也就不好再開口留人了。

  「原來是這樣。」

  安夫人嗔了一句:「你這丫頭倒也真是的,我難道還能缺了你那口飯不成?我巴不得你能留在我府上多住些日子呢,往後可不興再這樣了!」

  姜安寧笑著客套:「下次一定。」

  安夫人知曉留人不得,便大大方方的,讓扶鸞去送人。

  剛走出安夫人的院落沒多久,姜安寧忽地看見個十分熟悉的身影。

  她猛地頓住了腳步,睜圓了眼睛,看向那身影消失的地方。

  「怎麼了,姜繡娘?」

  扶鸞感覺到人停了下來,忙回過頭來問:「可是忽然想起來,落下了什麼東西?」

  姜安寧搖了搖頭。

  她臉色微微有些泛白,聲音里有些連她自己都不曾發覺的顫抖:「剛剛過去的那個人是?」

  扶鸞未曾注意剛剛誰過去了,不免看向一旁的小丫鬟。

  小丫鬟附在她耳邊,低聲輕語了幾句。

  扶鸞立馬笑著道:「是我家大小姐。」


  安大小姐?

  姜安寧微蹙了下眉,有些懷疑起是不是自己太過於緊張,心事重重,所以眼花看錯了。

  安大小姐怎麼可能會是——那個人?

  「可是有什麼問題嗎?」扶鸞謹慎著問:「我瞧您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大好。」

  她略想了想,試探著問:「您認識我家大小姐?」

  姜安寧回過神來,搖了搖頭:「不認識。」

  「貴府大小姐身份金貴,我不過鄉下來的,怎麼會認識呢。」

  只是身影閃過時,覺得有些相像罷了。

  姜安寧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緒:「就是有些羨慕罷了。」

  羨慕?

  扶鸞疑惑不解,很快便也就想通了。

  是啊,誰能不羨慕呢?

  生來就是地里刨食兒的與生來就是錦衣玉食的,自然是天差地別的兩種人生。

  她輕哂了一聲,提醒著人道:「咱們走吧,姜繡娘。」

  「好。」

  姜安寧目光不經意的再次往那身影消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隨即很快的恢復了明朗的笑容。

  是那個人也好,不是那個人也罷。

  沒關係的。

  都沒有關係。

  大不了就是,再多殺一個人嘛!

  想到此,姜安寧嘴角的笑意,更加燦爛了幾分,看起來心情很是不錯。

  扶鸞更加困惑。

  總覺得這人的好心情,似乎來的十分奇妙。

  明明剛剛還擰眉緊皺,好像是誰搶走了她銀子似的,怎麼這會兒,倒好像是又十分開心了?

  真是奇哉怪也!

  送走了人,扶鸞回去後,想了想,還是如實的與安夫人說了一遍。

  「你是說,她看見了大小姐之後,表情十分陰鬱,像是見到了愁人一般?」

  安夫人也很是詫異。

  扶鸞點了點頭:「有點兒……奴婢剛開始瞧見人的那個表情時,還很是嚇了一跳,只是奴婢怕惹人懷疑,也不敢聲張,更不敢露出什麼異樣來。」

  「不過,也就那麼一小會兒的功夫,姜繡娘的心情,就又開始變好起來了。」

  「奴婢覺得有些奇怪,便想著與您說一說,免得耽誤了事兒。」

  安夫人「嗯」了一聲,稱讚道:「你做的很好!」

  她打發了人下去後,若有所思。

  姜安寧會有可能認識她女兒?

  還是那樣奇怪的仇恨眼神……可也不曾聽說,兩人從前有過什麼過節啊?

  心下奇怪,略想了想,安夫人起身去了安家大小姐的院子裡。

  -

  朝凰繡坊過來接姜安寧的,倒也不是別人,正是一心想為姜安寧殺死仇人,以命償命的段青山。

  如今,宋堯雖然是已經醒過來了,但身體尚且虛弱著,根本兼顧不來朝凰繡坊的聲音。

  姜安寧又到了安夫人家裡。

  朝凰繡坊倒是由安夫人代為接管著,變成了段青山接管。

  倒也不是安夫人忽然就對朝凰繡坊不感興趣了。

  是秋月繡坊的魏秋月魏老闆,忽然間上了門去,不知道是與人說了什麼,原本已經拿朝凰繡坊,當成是自家後院來用的安夫人,當天就搬回了安府。

  這些,也是她無意間聽到安府的兩個小丫鬟說話時,知道的。

  ……好吧,也不是無意。

  實在是,托【彈幕】那些人打賞的福,她幾乎可以聽見整個安府所有人說話的聲音。

  剛開始的時候,可還真是,讓她好生苦惱頭疼了些日子。

  任憑是誰,耳朵里忽然像是住進了好幾個戲班子似的,哇呀呀的比著聲音唱念做打,也會受不了那份折磨吧?

  還是後來,她略略掌握了些竅門,能夠自由控制著,聽多大範圍之內的聲音,聽哪個方向的聲音,聽誰的聲音,不聽誰的聲音,這才好了一些。

  然後,就好巧不巧的聽見了這麼一件八卦事兒。


  聽說,那天安夫人很是生氣,言語間儘是咒罵。

  更是不知道,魏秋月究竟是與人說了什麼,竟然惹得人發那麼大的火氣。

  最最最令人奇怪的,就是魏秋月與宋堯,表面上勢如水火,不是你死我活不罷休的樣子。

  可聽謝玉桐的意思,宋堯能醒過來,還要多謝魏秋月刺激到了人的情緒。

  如今又因為安夫人占據了朝凰繡坊,而不滿,絲毫不懼會得罪了江安縣所有繡坊,最大的金主一般,將人給氣的連夜跑路,回家後還狠狠地咒罵了一整夜。

  「最近可有什麼事情發生?」

  姜安寧坐在馬車門口的位置上,隔著車門,詢問段青山。

  「沒有。」

  段青山說完,聲音頓了頓:「前不久有一道聖旨,送到了朝凰繡坊,這算事兒嗎?」

  姜安寧:……

  連聖旨都能不當成一回事,果然不愧是大土匪預備役啊!

  她微抽了抽嘴角,強按下無語,儘可能神色如常道:「自然是算的。」

  「聖旨的事兒,你與我仔細說說,是誰接的旨?都說了些什麼?真有說讓我去京城給人縫製大婚吉服?」

  段青山「唔」了一聲:「本來是我接來著,但她們都嫌我笨手笨腳的,就讓我到一邊候著,別跟著搗亂瞎摻和,沒得冒犯了天家,反而給你招來禍事兒。」

  姜安寧:……

  她總覺得,事情應該不會像段青山說的這般輕鬆隨意。

  不過,眼下卻也不是追問這些細節的時候。

  「然後呢?」

  「然後就是秋月繡坊的魏老闆,帶著人過來了,又是拉桌子又是擺香案的,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姜安寧敏銳地抓住一個驚人細節:「你沒跪?」

  「我為什麼要跪?」

  段青山驚聲詫異:「那聖旨又不是我娘,也不是你……憑什麼要我跪。」

  姜安寧沉默住了。

  「那來傳旨的天使,就沒有說你什麼、問你什麼?」

  她忽然驚覺,有些細節,怕是不問不行了!

  不過,眼下,段青山還好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想來這冒犯之罪,是因為什麼遮掩過去了?

  應該……也就不會有什麼大事兒了吧?

  可她仍舊很是好奇。

  段青山究竟是怎麼做到,沒有被追究欺君冒犯之罪的。

  「那傳旨的白面老頭兒,倒是瞪了我一眼。」

  段青山細細的回憶了下,點了點頭,確認自己並沒有記錯。

  姜安寧眨了眨眼:「然後呢?就沒了?」

  「然後我就瞪回去了呀!」

  段青山很理直氣壯。

  姜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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