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六章 仇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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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色朦朧。

  一道淡淡光芒劃空而來,快若流星,又仿若天際孤鴻,寂寞匆匆。

  空曠的山谷便在前方,光芒倏然消失,一位年輕男子現出身形,就此踏風而行。

  賊星,沒有風,只有虛空亂流帶來的罡風。便如青衣所說,所謂的踏風、御風,不過是御氣而行。

  於野還是喜歡風兒的快意,與踏風的自由自在。

  嗯,修至真仙境界之後,盡情嘗試了一回遁法。

  他的天地九遁之術殘缺不全,先後借鑑吸納了各家之所長,譬如魔遁、妖遁、魂遁等等,如今隨著修為的提升,全力飛遁之下,可瞬息抵達萬里之外,即使他沒有全力趕路,依然在次日的清晨來到此地。

  那片空曠而又熟悉的山谷,正是夙吉谷。

  於野放慢去勢,凝神四望。

  雖然神識可達十餘萬里,而星體並非平坦,另有群山阻隔,來時妄城早已沒有蹤影。而若是飛上星空俯瞰,則是另當別論。

  而臨行之前,他已有交代。

  妄城看似寧靜祥和,實則並不太平。沒有他的威懾與壓制,天曉得會鬧出什麼亂子。

  蓋義與奎炎、邛山驍勇善戰,谷算子為人謹慎,再有青衣的機智果斷,應該能夠應付各種意外的發生。

  眼前的夙吉谷,荒涼如舊,唯有山谷中的大坑,見證著曾經的天劫與動盪。

  於野圍繞著山谷盤旋了一圈,落在北端的山澗前。

  尚未踏入山澗,他又轉身退了出來。

  禁制有所變化?

  妄城僅有寥寥數人知道此處的洞府,莫非石嬰與宣愷來過?

  於野在洞外徘徊片刻,揮手撤去禁制,慢慢走入山澗,又撤去幾道禁制,穿過了一段山洞。

  當他走出洞口,就此止步。

  所在的洞穴,沒有任何變化,亂石、溪水、草木,也是幾個月前的樣子。唯有洞外透入的天光有些暗淡,使得空曠的所在多了幾分朦朦朧朧的神秘之感。

  於野凝神張望片刻,身子飄起,緩緩掠過草木、亂石、山坡,無聲無息地落在一塊崖石之上。

  所謂的崖石,隆起丈余高,像是一塊石台,有著數十丈方圓。不遠處的幾個洞口,便是火澤的洞府,也是他曾經閉關的石室,而依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嗯,即使有人來過,想必早已離去。

  於野輕輕緩了口氣。

  落腳所在,乃是一個個洞口,均有手臂粗細,深達尺余,散落在數丈方圓之內。

  於野翻手拿出一根石柱,暗暗點了點頭。

  這是火澤布設的傳送陣,能夠直達星城。他要在五日之內抵達星城的玉衡峰,唯有重啟傳送陣。而上回閉關之時,他唯恐不測,收起了陣腳石柱,此次不妨一一歸位。

  於野正在回想著所記下的陣法,忽然心頭一凜。

  「嘩啦——」

  忽聽溪水飛濺,亂石草叢中竟躥出幾道人影。

  偌大的洞穴雖為禁制籠罩,卻並非密不透風,頭頂尚有天光投映,流淌的溪水也終有去處,卻不想地下的縫隙中藏著人。

  有埋伏!

  於野收起石柱,閃身而去。

  來時的山澗與洞口近在眼前,竟突然合攏消失。與此剎那,一道凌厲的殺氣急襲而來。

  於野應變極快,奈何去路斷絕,又遭強襲,被迫躲避之時,已是殺機籠罩,一時竟然掙扎不得。

  「轟——」

  巨響轟鳴,石屑紛飛。

  「砰——」

  又是一聲悶響,於野在十餘丈外現出身形,雖然憑藉化身術堪堪躲過一劫,卻被殺氣撕碎了道袍,並一頭撞上了石壁,禁不住張口噴出一股熱血。

  「咦?」

  有人驚咦一聲,道:「於野,你果然有些手段。」

  與此同時,四道人影逼到近前,並左右散開,擺出圍困的陣勢。

  於野倚著石壁而立,難以置信道:「仇玄天仙……」

  出手偷襲的正是仇玄,另外三人相貌陌生,看服飾應為星城的弟子,均是合道後期的高手。


  「正是仇某!」

  仇玄離地三尺而立,一道游魚般的劍光在身前盤旋環繞。

  另外三人掐訣作勢,嚴陣以待。

  於野擦拭著嘴角的血跡,又看向破碎的道袍。胸口的龍甲若隱若現,五臟六腑隱隱作痛。幸有化身術與龍甲的護持,否則他斷難躲過天仙高人的致命一擊。

  唉,擱在妄城,他也是真仙高人,而在天仙面前,竟然如此狼狽。

  於野稍稍定了定神,怒聲叱道:「本人奉命前往星城拜見仙君,你豈敢設伏害我……?」

  「拜見仙君?」

  仇玄的五官尋常,留著短須,一張臉猶如石刻,看不出絲毫神情變化,而周身又透著森然的殺氣,令人不寒而慄。他淡淡反問了一句,兩眼一翻,漠然道:「據我所知,並無此事。」

  「啊……」

  於野愕然無語。

  沒有此事?

  難道信簡、信使都是假的?

  「是本人要見你!」

  於野看向仇玄,更為吃驚道:「你要見我,所為何事?」

  一位天仙若是召見城主,傳信便可,卻指使伯勞設下圈套,擺出如此大的陣仗,莫非水澤與木澤已將他賣了?

  「說出奚上的下落。」

  「你何不詢問水澤與木澤……?」

  「他二人不知。」

  「我又如何知曉……?」

  於野眼光閃爍。

  水澤與木澤並未出賣他,或者有所保留?

  仇玄並未追究下去,帶著冷漠的口吻繼續說道:「交出火澤的天地星圖,換取你的城主之位。否則,你今日難逃一死。」

  於野的心頭一沉,眉梢微微聳動。

  便如奚上所說,各方一直在尋找那份天地星圖。

  「於野!」

  仇玄似乎失去耐心,催促道:「三息之內,交出星圖,不然……」

  「且慢!」

  於野急忙打斷道,翻手摸出幾塊玉牌低頭查看。

  「本人倒是尋獲幾枚圖簡,卻難辨真偽……」

  仇玄已是迫不及待,叱道:「與我盡數拿來——」

  便於此時,十餘丈外忽然光芒閃爍,消失的山澗與洞口已恢復如初。

  於野的眼光一瞥,抬手將玉牌砸了出去。

  「轟、轟——」

  驚雷炸響,火光閃爍,虛空扭曲,強橫的雷威橫掃而去。

  仇玄始料不及,轉身躲避。另外三人也是驚慌失措,連連後退。

  於野卻趁機穿過兇猛的雷火,一頭扎入洞口之中。

  轉瞬之間,人在山澗之外,他摸出剩下的一塊玉牌用力揮動,卻聽「轟」的一聲禁制崩潰,山澗中衝出一道裹著火光的人影。

  這是火澤留下的洞府禁牌,雖能破解禁制,卻擋不住仇玄,那個傢伙追來了。

  於野閃身而起,尚未全力飛遁,忽然去勢受阻,森然的殺機籠罩而下。遂即百丈方圓已是天地隔絕,閃爍的劍光急襲而至。他舉動艱難,修為禁制,化身術已無從施展,只得再次扔出兩枚玉符。而雷火符尚未炸開,便被劍光碾碎。他吐出一口精血,修為猛然大漲,雙手掐訣,一道紫色的閃電呼嘯而去。

  「轟——」

  一聲炸響,星矢倒卷而回。

  殺氣反噬,於野抵擋不住,凌空橫飛,口鼻噴血。

  襲來的劍光稍稍一頓,再次轟然而下。

  於野來不及召回星矢,橫移數十丈,去勢再次受阻,頭頂的劍光卻如影隨形,駭人的殺機依然難以擺脫。他被迫左手屈指連彈,右手掐訣一指。隨之魔影閃現,瞬即化作一道黑色的劍氣咆哮而去,繼而虛空扭曲、碰撞,隱有風雷作響。

  「轟——」

  巨響聲中,魔影崩潰。

  「喀、喀——」

  又是幾聲刺耳的炸鳴,令人窒息的攻勢驟然一緩。

  卻見奚上已逼到百丈之外,隨著他雙手掐訣,攻勢受阻的劍光猛然大盛,瞬息幻化出數十道銀色的閃電,再次帶著凌厲的殺機轟然而至。


  於野仍在倒飛,神色無奈。

  化身術無用,雷火符難以奏效,借天妖術提升修為,並同時祭出七殺劍訣的第六殺,與天禁術的殺字訣,還是擋不住奚上的攻勢。

  真仙與天仙僅有一字之差,而強弱如此懸殊。倘若遇到金仙,或仙君,又豈有命在。

  轉念之間,一道道劍光到了眼前,仿若一條條銀色的游魚,神奇而又怪異,卻帶著滔天的殺機,勢必要將他撕碎、吞沒。

  於野咬緊牙關,收起星矢,雙手一揮,前多了一尊金色的大鼎。便聽「叮叮噹噹」一陣金戈炸鳴,雖然擋住了劍光,卻擋不住瘋狂的力道,他禁不住雙臂顫抖,懷抱著大鼎栽下半空。

  仇玄卻是不依不饒,再次催動殺機。

  另外三人也趕了上來,左右包抄,劍光閃爍,禁制紛飛,這是要阻斷於野最後的退路,也阻斷了他最後的生機。

  於野一邊墜落,一邊左右張望。

  下方便是夙吉谷,終究未能逃出百里之地。他曾渡劫於此,今日亦將葬身於此?

  祭出魔塔、召喚蛟龍,再拼上一回?

  不,尚未山窮水盡呢。他還有一個幫手,一個或將逆轉勝負的關鍵人物!

  眼看著仇玄催動劍光又一次襲來,三位合道修士已守在山谷中結網以待,於野懷抱的金鼎突然消失,一位中年男子擋在面前,也恰好幫他擋住了攻勢,匆忙之間被迫張口吐出一道劍光,並急聲大喊:「仇玄,住手……」

  「轟——」

  劍光對撞,巨響轟鳴,殺機崩潰,震盪的威勢橫掃四方。

  於野趁機身形一閃,橫移數百丈,轉而沖天飛起,化作一道淡淡的光芒飛遁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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