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這輩子沒這麼丟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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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落此時才後悔自己的冒失。

  雖然,雲州城離著京城不算太遠,但她到底還是衝動了。

  就為了跟她爹置氣,沒帶侍衛,沒帶婢女,就那麼大半夜偷偷溜出了家,貿然來找她哥。

  此刻無處可去,手頭連分文都沒有——裝著盤纏的包袱在馬上,昨夜她摔下山坡時,馬不見了,包袱自然也就不知去哪兒了。

  許落垂頭喪氣走在街上,兩腿跟灌了鉛似的,乾脆找了個路邊台階坐下,想著該怎麼辦。

  回京城,她是萬萬不想回的。

  還是先在雲州城等見了哥哥再說。

  至於銀錢麼,她發上倒是有支朱釵,耳上還戴了兩枚白玉耳環,去當鋪當點銀子,總能撐到哥哥回來。

  正思慮著,對面突然傳來喧鬧。

  「他媽的你才有血光之災!你就是想騙大爺的錢吧?」

  一個寬臉大漢滿臉怒意地揪著一個算命先生,「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信不信老子砸了你這攤子?」

  他說砸,還真就一腳踹翻了算命先生的攤子,把那布帛制的招牌扯碎裂了不說,還用力踹了算命先生幾腳。

  見那算命先生一聲不吭趴在地上起不來,大漢這才作罷,「哼,以後騙人前,先給你自己算算,少出來招搖撞騙!」

  大漢揚長而去,那灰頭土臉的算命先生掙扎著爬起,靠坐在牆角,抹了把嘴角的血跡,「哎,難得發一回慈悲,不成想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許落這才發現,這人倒是挺年輕的,忽略臉上的鼻青臉腫,模樣看著倒像是個書生。

  她有些好笑,這人被揍成這樣,還不忘給自己挽尊呢。

  旁邊就是一家當鋪,許落的朱釵和耳環,原本價值不便宜,但當鋪老闆欺生,看她是個小姑娘,價錢壓得極低。

  許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也只能罷了。

  拿著銀錢出來時,那算命先生猶自坐在牆角,正在拍打身上的灰塵。

  有個小孩拿著肉包子走過,盯著算命先生青紫多處的臉好奇地瞧著。

  小孩立刻將包子護在手心裡,「才不要!」

  說完飛快地跑了。

  許落覺得那算命先生莫名怪可憐的,想了想,拿出一錠銀子遞給他,「給你。」

  算命先生一愣,隨即咧嘴笑了,「姑娘要算命?」

  「不是,你拿著去買東西吃。」

  「我看姑娘眉心發暗,該是有飛來橫禍。看在姑娘這錠銀子的份上,我給姑娘一個規避之法……」

  「真不用了。」

  許落沒興趣也沒時間聽他瞎扯,「再見。」

  她現在頭髮亂糟糟,衣裙也破了,臉上身上都髒死,很想洗個澡,然後睡一覺。

  長街上行人來去匆匆,許落不小心被人撞了個滿懷,那人連連道歉,許落也沒計較。

  等她找到一家客棧,準備付錢時,發現銀子竟然不見了!

  許落真的要瘋了。

  這都是什麼事啊!雲州城的治安這麼差勁的嗎?

  城外有人明目張胆殺人滅口,城內盜賊橫行,光天化日公然偷人銀子!!

  許落訕訕地,「不住了。」

  逃也似的跑出了客棧門外。

  她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蕩,天色越來越暗,她都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肚子餓得咕咕叫,然而卻沒錢買吃的。

  正鬱悶至極,有人喊她:「姑娘。」

  竟是先前那個算命先生。

  他看了眼許落的臉色,「姑娘這是已然遇到橫禍了?」

  許落:「……錢被偷了。」

  算命先生瞭然地笑了:「走吧,我請姑娘吃飯。我這裡不是還有姑娘給的一錠銀子?」

  許落大喜,連忙道謝。

  兩人互通姓名,許落這才知道此人姓邵,單名一個騫字。

  邵騫帶著她走過一家又一家飯館,卻都沒有進去。

  直到,在一座牌樓甚是宏大豪華的酒樓前,他才停住腳步,「臻萃樓,雲州城最好的酒樓,我們就在這裡吃吧。」


  兩人落座後,許落才發現,這裡的菜太貴了。

  邵騫一揮手,「放心,我有錢。你只管點菜。」

  許落對此實在懷疑。

  然而邵騫很是豪氣地點了一大桌子菜,「所有的招牌特色菜,全都來一份。」

  小二本來見他倆灰頭土臉衣衫襤褸的,多少有些輕慢之色。

  然看到邵騫一擲數十金的豪爽范兒,笑容立刻堆滿了臉,「好勒,客官稍等!」

  這頓飯實在太過豐盛,兩個人都吃得很開心。

  那頭傳來腳步聲,小二恭敬至極的聲音道:「公子,這邊請。」

  許落下意識抬眸,一眼瞥到那個印象深刻的黑衣身影,人差點從椅子上跌下去,立刻就鵪鶉似的埋下頭去。

  媽呀,怎麼會在這裡碰到他?真是冤家路窄......

  「怎麼了這是?」邵騫見她舉止異常,也回頭看去,眸光頓時一凜。

  好在,那黑衣少年對這邊的情況絲毫未覺,由小二帶著上樓去雅間了。

  許落拍著胸口,驚魂未定,「邵騫,我吃飽了,我們走吧......」

  「不急。這麼好的菜,怎能沒有酒呢?」

  邵騫笑著,「小二,來幾壺你們這裡最好的酒。」

  邵騫似乎很喜歡喝酒,喝了一壺又一壺,許落勸都勸不住,眼睜睜看著他醉得一塌糊塗,最後睡死過去。

  無論怎麼叫都叫不醒。

  許落想走,可又覺得自己走了不仗義,只好讓小二給弄點醒酒湯來。

  小二有些不放心,「姑娘先把飯錢付了吧?一共是五十八兩七錢銀子。」

  許落沒轍,只能試著在邵騫袖中摸了摸,結果就摸出她那錠銀子。

  「這也就是一兩,怎麼夠?」

  小二說,「公子怕不是把銀票藏在貼身處了,姑娘若是不方便,我幫姑娘找。」

  等到仔仔細細地摸遍了邵騫的身上,連衣角都捏過也一無所獲時,小二頓時就凶神惡煞了幾分:「你們這是來臻萃樓吃白食呢?當我們這裡是什麼地方?」

  「我們不是,不是吃白食……」

  許落面紅耳赤地解釋,把自己身上僅有的那點錢全拿出來。

  小二都被氣笑了,「姑娘你拿這點錢打發叫花子呢?」

  他一聲招呼,呼啦啦湧上幾個小廝,將許落和邵騫圍了起來。

  或許看許落是個小姑娘,到底沒對她動手,一把將許落推開,就奔著邵騫去了,一通拳打腳踢。

  「別打了,你們別打了。」

  邵騫人事不知地躺在地上,被揍得鼻青臉腫,渾身都是腳印。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百姓簇擁著他們指指點點,許落長這麼大何曾這樣丟臉過。

  她又羞又臊,在被一個惡作劇的食客扔了個雞蛋到頭上時,再也沒忍住,哭了。

  邵騫終於被揍醒了,醉醺醺地說:「你們,你們為什麼揍我?」

  「揍你還是輕的!」

  掌柜的黑著臉:「帶他們去遊街,讓大家看清楚吃白食的兩人長什麼樣。游完街,再送去官府,交給官府發落!」

  幾個小廝拖著邵騫,扯著許落,浩浩蕩蕩準備出去。

  邵騫突然掙脫小廝,朝樓上跑去。

  邊跑邊把能抓到的一切朝追他的人扔。

  喧鬧聲傳來,雅座內的少年皺眉,看向侍衛:「去看看怎麼回事。」

  侍衛忙應了,打聽一番後和快回來:「臻萃樓的小廝抓住兩個吃白食的人,有個人喝醉了,正在大堂里亂摔東西,小廝們正在追。」

  少年淡淡道:「既如此,咱們換個地方。」

  話未落音,雅座的門被踹開,一個鼻青臉腫,身上都是腳印,兩眼醉醺醺的年輕人沖了進來。

  掌柜的大驚,「你快出來!別衝撞了貴客!」

  那年輕人哪裡肯聽,只是在包間裡亂跑亂躲。

  估計是醉得不輕,他可能是將窗戶當做門,竟是一下跳了下去!

  下頭傳來驚呼聲,掌柜的嚇得渾身冷汗直冒,探頭望去,就見那年輕人正仰面躺著,雙目緊閉,也不知是死是活。


  掌柜的連連對著少年又是作揖又是道歉,結結巴巴地說,「這要是出了人命,公,公子要為我們作證啊,是他自,自己跳窗的......」

  少年看了眼侍衛,侍衛點頭,身形一閃,已然穿窗而出。

  掌柜的嚇得魂兒都要出去了,結果一揉眼睛,侍衛好好地站在下面呢!

  侍衛蹲在年輕人身前,探了探鼻息,「暈了而已,死不了。」

  掌柜的感覺自己這才穩穩站在了實地上,一邊道謝,一邊趕緊跑下樓。

  少年下樓,正要離開時,隱約聽到女子的哭聲。

  哭聲,竟是有點熟悉?

  側頭望去,目光落在垂著頭抹淚的身影上,少年腳步微頓。

  「公子,那不是昨夜那個又聾又瞎的少女?」

  侍衛也認出來了,刻意壓低的聲音裡帶了幾分疑惑,「她怎麼會來了城裡,還吃白食?」

  這姑娘看都看不見,走路都費勁那種,怎麼來的雲州城,又怎麼可能有那麼大膽子跑到臻萃樓吃白食?

  怕是連臻萃樓的門朝哪邊開都摸不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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