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一生一世一雙人,半夢半醒半浮生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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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裡很安靜,安靜得有點讓許落壓抑。

  男人目不斜視地開著車,一言不發。

  從得知她真的有那本書開始,這人身上的氣息就冷了下來。

  搞得許落自己懷疑自己方才從他眼裡看到的那點溫柔,是不是她的幻覺。

  許落有些後悔貿然和他回家,更不該坐上他的車。

  跟這人在一起,還是在這樣幽閉的空間內,莫名會有不安。

  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一張無形的黑沉沉的網,裹挾著冰冷壓過來,呼吸大點聲都困難。

  壓迫感太重。

  許落縮在後排角落,看似平靜地當著鵪鶉,實則如坐針氈,還錢的話到了嘴邊,還是沒敢說。

  車到小區樓下,許落沒敢讓顧驍野上樓,也萬萬不敢將他往家帶。

  她飛快地推門下車:「謝先生您等我會兒,我很快下來。」

  車窗降下,顧驍野漆黑的眸追隨著女孩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樓道里。

  方才她雖然極力鎮定,但仍是難掩緊張的模樣,莫名讓顧驍野想起當年,在顧府初見許落時。

  心裡生出點荒唐的念頭,是不是許落故意裝作這副模樣,她其實只是想要給他一個驚喜。

  以前她也偶爾調皮,和他玩鬧,他也總是樂於配合她,假裝看不穿她騙人的小把戲,然後看著她咯咯地笑得開心。

  他希望這一次,也是。

  然而她真的很快就下來了,手裡拿著本書。

  「就是這本書。」許落將書遞給他。

  顧驍野接過書,就著車裡的燈光看了眼,果然是她說的書名。

  借著車裡的燈光,他信手一翻,看到許元明,看到許落,看到鄖州顧府,看到顧英奇,看到他的名字時,一顆心頓時就沉了下去。

  許落怎麼會有這本書的,她自己也說不太清楚。

  那已然是八年多前的事了,中間她又病了那麼久,真的記不清了。

  她想了很久,「反正不是我買的,不是我爸就是我媽拿回來的,我覺得好看就隨手翻了翻。」

  許落隱隱覺得男人眼裡的光亮,一點點寂滅下來,只剩下比夜色還暗還黑的黯淡,黯然。

  他垂頭盯著手裡那書,似是出了神,低聲喃喃:「難不成真的是我弄錯了?」

  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問許落。

  許落看不懂他的情緒,心底卻莫名生出一絲複雜的意味,有點輕微的窒悶。

  隱隱覺得,眼前的這個人,並非是如她一樣,愛好這本書。

  或許這其中,另有什麼隱情。

  夜裡有些涼,許落站了一會兒,輕聲道:「謝先生,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家了,再見。」

  顧驍野恍若未聞,許落便沒有再停留,先上樓了。

  回到家時,江遠修給她打來了電話,「落兒,謝先生送你回去了?」

  許落「嗯」了一聲,「他找我拿本書,很多年前的一本書,正好我這裡有,就給他了。」

  她走到窗邊,透過窗簾往下望,那輛黑車不見了,「謝先生已經走了。」

  *

  夜色已深,顧驍野卻仍是坐在燈下,將那本書翻來覆去看了又看。

  這書里的故事,是他曾經歷過的,另一個時空的顧驍野的命運,是一場無可挽回的悲劇。

  寫書的人,如同無所不知的預言家,詭異地預言了所有的事,以及他的結局。

  唯一沒有預測到的變數,或許只有許落。

  她從異世去到他的世界,扭轉了原本的軌道,也改變了顧驍野的人生。

  那個女孩不是許落也好。

  至少說明,許落還在他的世界。

  顧驍野想,這個寫書的人,會不會是如同公孫神算那樣的人,既然能預知另一個世界的未來,那是否,也能送他回去。

  這一夜,他幾乎徹夜未眠。

  翌日一早,便命人去查找這個名為「都市神隱客」的作者身份。

  然而卻差無可查。

  這書不是由正規出版社出版,什麼時候發行,發行了多少冊,連網上都搜不到任何消息,按這個世界的法律算起來,該是非法印刷的讀物。


  於是一切,又陷入最初的死局。

  這比從不曾擁有希望,要更殘忍。

  賀鑄來的時候,顧驍野喝醉了,眼尾泛著猩紅。

  當初他大病之後歸來,跟換了個人似的,冷漠至極,性情大變。

  那時謝家企業瀕危,雜七雜八的事太多,顧驍野白天處理公司事務,晚上也不回去,一個人坐在公司露台,沉默地喝酒,有時一坐就是一晚上。

  賀鑄只當他心緒低落,壓力大,一句話不說地陪著他。

  後來顧驍野終於接受現實,漸漸走了出來。

  這大半年來,除了必要的應酬,他幾乎再未喝醉過。

  賀鑄有心想問他今日是怎麼了,但也知道,以他的性子,問了也不會說。

  他走過去,在顧驍野對面坐下,將一個紙袋放在他面前。

  「十萬塊錢,江遠修讓我給你的。說是之前你代那小姑娘付的醫藥費,人小姑娘執意要還給你。」

  顧驍野面無表情地喝酒,眼梢都沒抬。

  賀鑄自顧自倒了杯酒,有心想跟顧驍野聊點別的:「那天吃飯,你突然來電話說送許落回去,你不知道,我當時都嚇傻了,還以為你對那小姑娘有意思呢!心裡直打鼓,直到後來聽江遠修說你不過是去拿本書,我這才放心。」

  「話說,你找人家拿什麼書了?怎麼突然想起看書了?」

  沒人理他。

  「十六歲那年,小姑娘生了場病,怎麼治都治不好,成績一落千丈,老是去醫院治病,不怎麼來上學。後來勉強參加了高考,聽說高考那天燒到三十九度多,本能清北的苗子,最後考了個三流院校,上學沒多久,輟學了,又去治病了,後來就再也沒了音訊……」

  賀鑄喝了口酒,嘆息,「我也是那天碰見江遠修才知道,這姑娘也是實慘,她生病那幾年,她爸她媽相繼去世了,就留她一個人住在精神病院……」

  顧驍野眸光動了動,「精神病院?」

  「可不是?她這裡出了些問題,不認得人,不說話,就什麼都不知道那種。」

  賀鑄指了指腦袋,見顧驍野終於肯搭腔,繼續繪聲繪色地講,「好在她爸有心,把公司轉手了,房子也賣了,錢都存在卡里,每月給醫院轉帳。她就這麼在那醫院住了好幾年。」

  「前不久,她可能是神智稍稍恢復了些,想出院,醫院不准,說必須家人來接。她哪兒有家人啊,沒辦法,只能借了其他家屬的手機,給江遠修打了電話。江遠修這才緊急從國外回來,把她接了出來……」

  「你撞見她那次,她是剛去拜祭完父母,可能心神恍惚,就闖了紅燈。」

  賀鑄難得對誰同情,但許落的遭遇實在太慘了,搖頭嘆道:「這姑娘這八年的日子,哎,真可謂是一言難盡。不過人小姑娘也是挺堅強的,聽江遠修說,現在又回學校了,正努力重修學分,快的話,明年就能拿到學位證書了。」

  顧驍野啞著嗓音,「八年?」

  「對,八年。我記得特清楚,她是十六歲高一那年生的病。當時我們校長都去醫院了,她生病算是我們學校的大新聞。」

  賀鑄說,「那會兒江遠修已經出國讀書了,還專門從國外趕回來看她。這病來得特蹊蹺,就在家裡看書時,突然就暈了,醫生都不知道怎麼回事。人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後來就越來越惡化了。」

  他惋惜,「這姑娘要是不生病,現在絕對成就非凡。」

  顧驍野沉默著,沒有說話。

  八年。

  聽起來很巧,很不可思議。

  然而比這更不可思議的事,顧驍野都經歷過。

  顧驍野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猩紅眼底諱莫如深。

  他可能是太想許落了,想得快要發瘋了。

  所以哪怕幾乎不可能的可能,他也忍不住,要去驗證。

  那個女孩,和許落有著諸多相似之處。

  無論如何,顧驍野想要再看看,她是不是許落。

  不是的話,讓他從此徹底死心也好。

  *

  許落接到顧驍野的電話時,很有些意外。

  電話那頭,他的聲音很是平靜溫和,說那本書他已然仔細看過,的確是一本很好的書。

  「如果許小姐有時間,我請許小姐吃個飯,還是在上次那個餐廳,中午十二點,我等著許小姐。」

  他說,有些書里的問題,想當面請教許落,請教完,正好還書給她。

  許落猶豫,這個男人的氣場太冷了,單獨相處她實在有點犯怵。

  然而他說,「許小姐不想知道,我為什麼上次會自稱顧驍野嗎?」

  許落的確很好奇。

  所以思來想去,她還是去了。

  大庭廣眾下,又是中午,許落倒也不怕他做出什麼舉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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