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五章 皇叔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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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涼塵意識清醒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子時。

  身上已經被汗浸濕,退熱之後有一種輕鬆卻虛脫的感覺。

  剛要睜開眼之際,卻感覺一隻手拿著帕子,在自己額頭上小心翼翼地擦拭著汗,身邊瀰漫著一種無比熟悉的氣息,讓他感到安心,也體會到心痛。

  姬涼塵腦子裡還有點迷糊,昏迷前的記憶如流水一般回到腦海,姬涼塵清晰地感覺到心口傳來一陣鈍刀划過似的疼痛。

  那毫不留情地將自己推開的動作,那人冰冷刺骨環繞在耳畔的言語,那人決絕離去時冷酷無情的氣息……

  姬涼塵臉色慢慢變得蒼白,心裡一陣無言的酸澀湧上,他無意識地咬緊了唇,不敢睜開眼,卻有一滴晶瑩的液體順著左邊的眼角滑下,很快落入錦褥中消失不見。

  不敢睜眼,怕再次面對那雙冰怒質問的雙眼,怕再次聽到森寒無情的警告,怕直面他無情狠絕的背影。

  「塵兒。」姬墨修手下動作驀地停下,立即察覺到了青年面上神色的變化,溫聲開口,「若是醒了,就起來把藥喝了。」

  藥?

  又要喝藥?

  姬涼塵沉默地想著,這一年來他似乎經常與湯藥為伴,可每一次不是生病就是中毒的時間裡,他除了要面對苦澀的湯藥,還要面對皇叔冷言冷語的指責。

  所以生病,有什麼好?

  喝藥有什麼用?

  「方才大夫來過了,說你的身體虧損嚴重,需要靜心調養,所以這段時間我們要待在梅花鎮,暫時走不了了。」

  暫時走不了了?

  姬涼塵茫然之間聽到這句話,花了很長時間去消化這句話的意思,腦子裡的思緒逐漸清晰之際,他才微感訝異。

  皇叔的意思是說,他們暫時不會離開梅花鎮了?

  他是單純地傳達大夫的話,還是特意告知他,他們暫時不會離開梅花鎮,所以不必再擔心姬氏皇族的安危?

  這個念頭剛浮上心頭,就很快被姬涼塵拋開。

  嘴角忍不住揚起一個苦澀的弧度,自己果然還是太天真了,又開始不知所謂地去奢望……

  沉默之間,身邊的姬墨修已起身往外走去,姬涼塵聽到了腳步聲,也感覺到了那人氣息的遠離,心裡驟然一沉,心頭忍不住再度泛起尖銳疼痛和苦澀的滋味。

  果然……

  「來人。」姬墨修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麼情緒,但是似乎也不太冷,「把藥端進來。」

  正要擴散的痛楚瞬間停止,姬涼塵心裡一定。

  原來皇叔不是要走,而是命人送藥過來……

  「塵兒。」姬墨修去而復返,看著不自覺地咬緊了唇瓣的青年,沒有忽略他泛著濕意的眼眶,心頭無法抑制地泛起了絲縷陌生的心疼,聲音也不自覺地放柔了許多,「起來喝藥。」

  姬涼塵不想喝藥,這一刻他感覺很疲乏,渾身無力,不止是身體的疲憊,精神同樣似是已經消耗殆盡,他只想這樣靜靜地躺著,閉著眼任由思緒飛離。

  「塵兒……」

  皇叔今夜的耐心似乎特別的好,居然都半絲不耐煩?

  姬涼塵有些奇怪,卻沒有多想,在心裡搖了搖頭,慢慢地側過身去,背對著他,睜開眼看著床裡面的牆壁,眼底一片蒼涼悲傷,輕聲開口,「皇叔……別理會我了,讓我一個人待著吧,我不想喝藥。」

  被折騰了一整夜不能說話,他的聲音本就嘶啞,又昏迷了這麼久,出口的聲音乾澀沙啞,幾近破碎。

  姬涼塵心裡苦澀。

  或許他該好好想想,他跟皇叔兩人的關係……究竟是不是對的。

  曾經以為,只要自己足夠愛,那麼只要一生伴在他的身邊,就覺得滿足幸福,可人心都是肉,他也會痛,也會悲傷難過,求而不得的時候,也會失望無助。

  不知為何,以往看著他,總覺得他總是任性和無理取鬧的時候居多,而此時,他卻分明從這個青年的背影之中,感受到了一種悲傷的無助,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覺。

  因為這個發現,讓姬墨修眼底的自責更甚了一些。

  手下送來了藥,在姬墨修的示意下,將湯藥放在床頭的案上,然後沉默地躬身退出。

  姬墨修在床沿落座,伸手將他的身體撈了過來,雖是做過了不止一次的動作,這一次卻不自覺地溫柔了許多。


  姬涼塵沒反抗,或許,在他的皇叔面前,他從來就不懂得反抗為何物。

  「塵兒。」垂眼看著懷裡的青年,姬墨修淡淡問了句,「你在生氣?」

  生氣?

  姬涼塵斂了眸子,緩緩搖頭,掩去眼底悲涼的神色,澀聲道:「皇叔面前……我有生氣的資格嗎?」

  有資格生氣的人,從來就不是他,他連耍性子的權利都沒有。

  「大夫說你肝氣鬱結。」姬墨修說著,輕抿了唇,「跟本王在一起,是否委屈了你?」

  此言一出,姬涼塵瞬間沉默了下來,眼底思緒怔忡茫然,一時之間,竟有一種魂歸不知何處的空寂之感。

  過了很久,他才緩緩開口道:「不委屈,是我自願的。我曾經說過,那是我做夢都想得到的幸福,所以我沒有委屈的權利。」

  語氣輕若鴻毛,仿佛風吹即散。

  沒有委屈的權利,卻不代表他是不委屈的。

  姬墨修伸手撫著他的臉,拂過他面上的一縷髮絲,低聲道:「對不起,本王錯了。」

  「……」

  姬涼塵一震,愣了很久,才不敢置信地抬眼。

  ……他說什麼?

  「一直以來,我總是對你予取予求,對你過分嚴苛,卻忘了你並非我的手下,而是我心裡最重要的人。」姬墨修凝視著他的眉眼,道歉和表白的語氣聽得出幾分生澀,「塵兒,如果我傷害了你,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你可以直接說出來,以後有任何事情都別憋在心裡,行嗎?」

  原來是真的,不是幻聽。

  姬涼塵震驚地看著他的皇叔。

  這是第一次,不管是他,還是皇叔,他們活到這麼大,第一次真真切切從姬墨修的嘴裡,說出這樣認錯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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