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規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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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天氣似乎不怎麼好,早上還是陽光明媚,這會兒天色卻暗了下來,天際多了一些陰雲,似要下雨的節奏。

  鳳棲抬腳進了御書房,在御案後面落座,木熙沉默走到裡間,取出了茶葉和茶具,熟練地開始泡茶。

  幾本摺子逐一翻看過去,一陣氤氳的茶香緩緩瀰漫在御書房裡,沁人心脾。

  鳳棲淡淡開口:「即日開始,慶王府世子的身份丟在一旁,改名寂影,留在朕身邊聽令。」

  這句話顯然不是對木熙說的。

  靠近屏風的角落裡,一個堅挺的背影面對著角落,以最標準的姿勢跪著,身子挺直,所有的力氣全部加諸在兩條腿上,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不言不語不動。

  然而,長時間動也不動的跪姿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本身就已經是一種難忍的酷刑。

  身子隱隱的顫抖,蒼白若雪的臉色,額頭上涔涔滑落的冷汗,咬得破裂的唇角,以及死死蹙在一起的眉頭,在在宣告了鳳予澈的精神與承受能力已經接近極限。

  聽到這句話之後,他的表情卻沒有任何異樣,努力放鬆了自己緊繃的神經,鬆開咬緊的牙關,低低地,恭敬地應了一聲,「是。」

  「待在朕的身邊,對你來說,將會意味著極致的痛苦。」鳳棲漫不經心地拿起御筆,在眼前的一道奏摺上劃了一個叉,隨手扔到一旁,「你會慢慢見識到,朕的脾氣有多壞,手段有多狠,以及,你的日子將會有多悲慘。」

  鳳予澈聞言,指尖驀地輕顫了一下,心裡卻極端違和地生出了一個荒謬的想法。

  不管脾氣有多壞,手段有多狠,最起碼,他是真實的,而不是如曾經的禹王,把狹隘自私貪婪全部隱藏在了溫和寬容的表面之下。

  所以,壞一點,狠一點,悲慘一點,又有何妨?

  鳳予澈想,自己一定是犯賤的,甚至是個被虐狂,否則怎麼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只因為真實,純粹,不虛偽?

  「但是朕也並非冷血無情之人,什麼時候你覺得自己受不住了,什麼時候就可以直接跟朕說出來,以後便可以回慶王府,繼續做一個養尊處優的慶王府世子,朕不會對此提出任何意見。」

  鳳予澈垂著眼,任由一顆顆汗水滴到地面上,在膝前凝聚成一灘水澤。

  雙腿上已經持續了一整夜的痛苦鑽心刺骨,卻因持續了冗長的時間帶著些許麻木,渾身的衣衫已經濕透,他的忍力已近極限,現在只憑著一股意志力在強行支撐。

  身體明明已經疲憊至極,可他的腦子裡卻異常清醒——從昨日下午開始,他真的已經在努力反省了。

  拋卻以前的年少輕狂,磨掉身上的叛逆無畏,斂盡驕傲不屈的稜角,他雖然還並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但是他可以確定,他不想做一個養尊處優的世子。

  所以此時鳳棲的這番話,並沒有在他心裡掀起絲毫漣漪,因為他根本沒想過會有受不住這種可能。

  「主人。」木熙將泡好的茶倒好,放到了鳳棲的御案上。

  「木熙,去御膳房那些膳食過來。」

  木熙躬身領命,「是。」

  御書房的門開了又合上,木熙離開,書房中只剩下鳳棲和鳳予澈。

  「寂影,朕問你幾個問題。」

  「是。」鳳予澈不敢抬眼,怕持續不斷沁出的汗水滴到眼睛裡,是以始終垂眼看著宮磚地面,「主上請問。」

  對於他稱呼上的改變,鳳棲沒有多做表態,但是鳳棲卻從他力持沉穩的聲音里,聽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意。

  這當然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身體已經痛苦睏乏到了極致,所以才無法控制地開始顫抖。

  鳳棲不會糾結這種細微的問題,只淡淡道:「你接到的帖子上,所書寫的字跡是屬於誰的?」

  字跡?

  這個聽起來無比簡單的問題,卻讓鳳予澈腦子裡霎時一片空白,字跡?

  他以為,鳳棲要問的是關於鳳閣的事情,關於他反省了一夜的結果,或者,是關於晗月公主府里發生的事情——

  雖然,他的問題也的確與晗月公主府發生的事情有關,但是鳳予澈怎麼也沒有想到,他關心的居然是……字跡?

  因為這一點愣神,汗水不小心流進了眼眶裡,一陣刺痛傳來,他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擦,然而手剛要抬起的瞬間卻又驀地想起,反省的時候是不允許任何動作的。


  這個念頭閃過腦海,手上不由僵住,他緊緊地掐了一下掌心,才控制住自己的舉動。

  輕輕閉了下眼,想逼出眼角咸澀的汗水,心頭同時開始回想,他收到的帖子上,字跡應該是屬於誰的。

  可想了很久,他卻不安地發現,除了能隱隱記得那封帖子上的字屬於楷書之外,其他的,他根本無從想起。

  字跡是楷書,筆法卻生澀,不是一個字體嫻熟的人所書寫,引不起任何人的關注,所以他當時只粗略地看了一眼,就把帖子放在了一旁,直到第二天去公主府的時候,才帶在了手邊。

  而且,就算他認真地看了帖子,也不一定會直到那字跡是誰所寫,因為他對晗月公主和竇駙馬根本不熟,對他們的筆法也同樣不識……

  「進入晗月公主府之後,有沒有見到陌生的面孔?」

  第一個問題還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鳳棲漫不經心地又丟出第二個問題。

  鳳予澈又是一呆,陌生的面孔?

  晗月公主邀請的都是帝都三品官員以上的世家公子和閨秀,也是之前曾經去過宮古的那些人,鳳予澈雖然對他們不是很熟,但是也絕談不上真正的陌生……

  況且,進了公主府之後,他幾乎都避開了人群,獨自一個人尋了最清靜無人之處待著,直到聽到宮家姑娘的呼救聲,才下意識地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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