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 雲夫人的心結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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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聽雨一怔。

  是啊,噬情這種毒,母親怎麼會有?

  噬情是屬於性子比較溫和的劇毒之物,服用之後,能讓人無聲無息地失去呼吸,感覺不到太多的痛苦,曾經有人把此種毒藥比喻成情人的溫柔。

  在所有毒物之中,這種毒其實很好辨認,也算是比較常見一種毒藥——然而,這不代表一個尋常的內宅婦人能輕易得到。

  雲聽雨想起沐雪所說,前幾日母親經常召林姑姑過府……

  「今天發生了什麼事情?」斜倚著廊柱站著,已經沉默了很久的雲聽風突然開口,語氣淡淡,嗓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母親為什麼會突然……如此?」

  雲聽雨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眼底閃過一抹自責,咬了咬唇,卻沒說話。

  「雲伯母待會兒服下了解藥,最多半個時辰就能醒過來了。」宮無邪似乎看出了他們之間的談話內容有所顧忌,遂平靜地開口轉移了話題,「聽雨你請了大夫?」

  雲聽雨點頭,看了看廊上,「城中的大夫這個時辰大概都睡下了,穿衣起身,收拾藥箱,可能會耽擱一點時間。」

  宮無邪道:「待會兒大夫來的時候,請他開一些調養身子的補藥就行了,伯母心裡鬱結之氣很重,大概心裡有些事情一直沒放開,你們自己心裡有數。以後儘量讓她心情輕鬆一些,實在不行的話,就讓伯父帶伯母出去散散心吧。」

  出去散散心?

  雲聽雨斂眸,眼底閃過一絲嘆息之色。

  從診脈確定中毒,到進宮取解藥,來來回回雖然沒用多長時間,宮無邪卻敏銳地察覺到雲府顯然還有什麼事情沒有解決,而這件事顯然是不方便讓外人知道,所以他也不再多問什麼,簡單交代了幾句,就道:「聽雨,我先回去了,如果還有什麼情況的話,派人傳我一聲就行。」

  雲聽雨點頭,「今晚麻煩你了。」

  「又說傻話。」宮無邪睨了他一眼,「再說這麼客氣的話,我就要生氣了。」

  雲聽雨聞言,嘴角輕輕扯出一抹清淡的笑容,襯著那蒼白的容色,真有幾分強顏歡笑的感覺,宮無邪眼角抽了抽,皺眉道:「明天早上,需要我去主上面前替你告假嗎?」

  雲聽雨搖頭,「這幾天朝上事情比較多,我手裡任務也挺重,告假就不必了。爹既然已經回來了,母親由他照看著,應該沒事的。」

  爹,母親?

  宮無邪下意識地又皺眉,心裡暗暗把這兩個雖然意思一樣,卻有著明顯差別的稱呼捻了捻,點頭道:「那我走了。」

  說完,看到雲聽雨點頭,他轉身就舉步離去了。

  「或許是,也或許不是。」雲聽雨低頭看著腳下,聲音顯得很是低落無助,「我只是覺得,自己枉為人子。」

  這些日子明明察覺到母親心裡的情緒不穩,常常欲言又止,分明是有話要說,卻偏偏沒辦法把這樣詭異的一件事那般直白地說出來,因此即便心裡有愧,有悔,有痛,她卻只能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

  若他能早日在面前坦白,直言告訴她,自己從來就不曾記恨,也不曾怨怪過她,今晚的事情或許根本就不會發生。

  雲聽風淡淡道:「若是這樣的話,我也有錯。」

  不止是有錯,他簡直是大錯特錯。

  比起自己這些年所得到,他付出的連冰山一角都不到,在得知了自己離奇詭異的身世,且隱約可以確定母親也知道了這件事之後,他依舊像個沒事人一般把家裡當成客棧,以為把那個妖言惑眾的男人殺了,一切就可以被抹去了痕跡,雲府依舊可以維持風平浪靜的雲府——

  然而,他們都忽略了,哪怕所有的麻煩都被解決,以後再沒有人可以利用雲府一分一毫,卻直到現在也沒有一個人去問問他們的母親,她的心裡,又是怎樣一番無法說出口的悔恨,痛楚,自責?

  父親的怨,讓母親獨自吞下苦果,而他們的疏忽漠視,則讓母親失去了最後一點對親情的念想。

  所有人都知道,做錯了事需要反省,需要付出一點代價,可沒有人去想過,當這個代價已經沉重到讓一個柔弱的女人無法背負,當身邊自己所在乎的都漸漸遠離,只剩下心裡的遍地瘡痍,當一日一日睜開眼睛卻看不見陽光……她是否還有活下去的勇氣?

  一個人的孤獨寂寞中,所有陪伴著她的,是每一日都要重複一遍的不堪與痛苦的過往,這種沒有絲毫希望,只有無止境的痛苦與悔恨日夜蝕心的煎熬,她還要如何繼續下去?


  若母親今日真有個萬一,他們以後還能如何坦然面對自己?

  不管是溫潤如玉的左相,還是放蕩不羈的雲府長子,都將成為逼死自己母親的罪魁禍首——縱然外人不會知道,他們自己,以後也將在愧疚與悔恨中度過餘生。

  「你們連個,進來一下。」雲相低沉落寞的聲音在門後想起,將兄弟兩人同時從飄遠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兩人對視一眼,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轉身往屋子裡走去。

  進入裡間,他們愕然且驚喜地發現,母親已經醒了。

  無邪說需要半個時辰,可現在遠遠還沒到半個時辰……

  「我以內力催發解藥的藥力,所以你母親醒得早了些。」似乎是看出雲聽雨喜悅下的疑惑,雲相淡淡解釋,臉色能看出些許頹然之色。

  雲聽雨聞言微默,隨即走到床邊,看著躺在床上睜眼望著帳頂的母親,輕聲喚道:「母親。」

  雲夫人微微一震,忍不住閉上了眼,一顆眼淚順著右邊的眼角滑落,她將臉轉向裡面,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她的軟弱。

  「娘。」雲聽風也走近床沿,看著一語不發的雲夫人,「其實真正該死的人是我,對嗎?」

  「你胡說什麼?」雲夫人聲音平靜而寂冷,沒有絲毫情感波動,而是透著一種幾不可察的空洞,「為什麼……要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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