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膽小的宮城良(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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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群精神狀態明顯不算太好的人。

  這是一句廢話。

  都被這群背棄者綁架到了這種地方,精神狀態要是很好的話,那才是值得在意的異常事態。

  帶領這群「薪柴」而來的,是一個稍顯特殊的黑袍人。

  他的黑袍沒有籠罩住他的面容。

  那是一張相當普通的臉龐——與其說「相當普通」,或許用「普通到不能再普通」這個詞語來形容更加合適。

  如果是一般的普通人陷入人群,是一顆石子丟到水潭裡,馬上就找不見的程度。

  那麼這個人,就是達到了他從一開始就是水潭裡的一滴水、完美融入其中的地步。

  要是走到大街上,就算遇到了熟人,也根本不會被認出來——除非他主動開口搭話。

  這樣的本事乍一聽,倒顯得有些悲哀。

  但那只是對正常的高中生來說,對另一部分異常人類而言,這反而是一個方便的能力。

  起碼現在的平田陽介,從不認為,這種「普通」是什麼壞事。

  話說過度的「普通」,本身也就是一種「不普通」的表現。

  是的,這批大約有二三十人的「獵物」,全部由平田陽介一個人,帶到了這片黑霧的核心位置。

  「嗯。」

  平田陽介點點頭,從鼻腔發出輕輕的鼻音。

  站在他對面的幾個黑袍人,像是這才發現了平田陽介的到來。

  黑袍兜帽下的神色,微微一變,罕見的流露出幾分害怕和敬畏——這些背棄者們雖說正在向背離人類的方向發展,但畢竟沒有真正達到那種「不做人」的程度,應該有的情緒,還是會有的。

  只不過,如果不是極其強烈的情緒,他們根本不會表現出來。

  簡而言之,這裡的「幾分」,要放在常人的評判標準中,大抵是「跪倒在地上瑟瑟發抖,祈求不要被他盯上」這種感覺。

  宮城良心中也是一顫,不自覺的低下頭,不敢去看。

  ——剛剛,對方貌似朝著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傢伙叫做「平田陽介」。

  這一點還是他從一位死去同伴口中說出來的——順帶一提,抓住那位同伴的人,正是平田陽介。

  宮城良永遠不會忘記那人死去前後發生的事情。

  那天也是相貌普通的高中生模樣的少年,帶著這樣一大批人,突然出現在他們附近。

  那時宮城良並不是第一次見到平田陽介,因為對方過於普通的相貌,以及一種說不出來的潛移默化中的影響,他下意識的認為對方或許還是比較正常的。

  這個「正常」,自然也只是「相對正常」而已。

  說句實話,能站在這裡的背棄者,有一個算一個,都不能用「正常」來形容。

  像是硬要把「純潔」這個詞語放在娼(喵)婦身上,那也未免太奇怪了。

  可哪怕如此,在那之前宮城良的印象中,平田陽介依舊是他們當中為數不多的正常人——總比強欲還酷愛殺人的黑袍女要好吧?

  只是很快,宮城良的想法,就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那時的平田陽介,就那樣普普通通的走向了一個黑袍人。

  也只是普普通通的開口問道。

  「你是東京別動隊的人?」

  僅僅是這個簡單的問題,宮城良就差點渾身汗出如漿,被嚇到近乎窒息,好在替身完美的掩飾了一切——那時就連宮城良都沒能認出那位同伴的身份,這個普通的高中男生,是怎麼做到的?

  最讓宮城良無法忘記的事情,還在後面。

  面對這樣的提問,任何一個正常人,不都應該先負隅頑抗一番,至少表面要稍加掩飾一下嗎?

  但被提問的那人,卻是沒有絲毫這樣的反應,而是傻乎乎的點頭說道。

  「是的,是這樣的。」

  他居然就這樣輕飄飄飄的承認了!

  雖說如果直到必死無疑,想在死前更體面一些——有這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

  但是那位同伴的表現完全不像是那幅欣然就義的姿態。

  而像是被操控的提線木偶一般,老實的聽從平田陽介的操控。

  「你的同伴是?」

  平田陽介問道。

  「有但是我不認識。」

  來自特別行動隊的間諜如此回答道。

  宮城良的心底更是一寒,像是在冬天直接把一坨冰塊丟進他的後頸,幾乎要控制不住「替身」的效果,露出他原來軟弱的真實面目。

  但好在是「幾乎控制不住」,憑藉宮城良這段時間見到死人都不會有太大感慨的進步,還有一些小小的運氣,使得他的身體沒有任何應激反應。

  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好運。

  繼那位最先揪出來的間諜之後,又陸續有兩三人被平田陽介發現並逮到。

  這一點本身就是不可思議的。

  聽到這樣意外的消息,就算是X教徒當中,也有一些表現出了情緒的波動。

  按照常理來說,平田陽介無論如何都不應該一下子就把那些人找到才對——宮城良可以確定,那絕非是經過推斷、排查後的選擇,而是「一目了然」就能發現。

  而且那些被逮到的人,一開始的確做出了反抗的動作,大抵是想著在臨死前換掉一兩人——換掉一個不虧,換掉兩個血賺!

  可馬上的,他們都和最開始那個倒霉蛋一樣,老實下來,走到了平田陽介的面前,排成了一排。

  畫面的詭異程度,宮城良都難以找到合適的形容詞去描述。

  這簡直像是,平田陽介具備某種操控人心的力量,可以直接從心靈中發掘出他想要的答案。

  而後的事情,無疑再度證實了這一點。

  「那麼,請你們去死吧。」

  普通的少年站在一排人的面前,普通的說道。

  普通到向同學說「早上好!」,回到家裡時「我回來了!」,就是那樣的程度。

  既然是打入敵方的奸細,這些被揪出來的人,事實上大多是意志力極為堅定的人,想來對自己的犧牲也早有預料,是那種真正接受過專業訓練的人,說不定也訓練過受刑後如何自殺、如何不暴露出自己所知情報的。

  和宮城良這樣的半吊子,基本全是依靠「替身」能力才能如此好的達成目標的傢伙不一樣。

  是令他敬佩的。

  可是。

  就是這樣的人們,就在一眾黑袍人面前,選擇緩緩的掐住了自己的脖頸。

  壓迫著那裡的氣管、血管。

  按壓,再按壓,深深的按壓下去。

  『你見過自己掐死自己的人嗎?』

  倘若有人在那天之前這麼問宮城良,他一定會不屑一顧,並且用那淺薄生物知識解答。

  「不存在那種事情。」

  人類的身體存在自我保護機制,一旦達到一定的閾值,就會自主暈過去。

  更何況,若是達到那種地步,手臂上的肌肉也一定會因為缺氧而失去原本的力量,無法再維持之前的舉動。

  這是大部分人的常識。

  可那個普通的少年,以及這片世界裡所有的不可名狀,本身就是顛覆常識的存在。

  人們違背常理的掐著,直到面色鐵青,眼球暴起突出,臉上的表情變得猙獰可怖宮城良不願意回憶起那些人死去後的狀態,那真是比夢魘還可怕的畫面。

  最可怕的,不是他們的死狀,而是那種明明痛苦,卻一無所察堅持下去的行為。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目睹他們死去的平田陽介。

  起初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陶醉其中,或者說無比欣賞他們的痛苦。

  那微笑是普通的,類似高中生躲在家裡打遊戲取得勝利、得到寶貴的道具時露出的表情。

  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刻意放緩了幾人用手掐脖頸的力度,將這死亡的過程,再度拉長了一段時間。

  這絕非是一件幸運的事情,而是一種更加殘酷的折磨。

  很快,平田陽介就對這失去了興趣,簡短的評價道。

  「還真是無趣啊」

  這種反應,用個不恰當的比喻來形容,好比在那一哆嗦以後的空虛,被稱為「賢者時間」的狀態。


  開始對先前享受其中的事情感到厭倦,乃至於厭惡。

  【惡魔!】

  【那傢伙,絕對不該被稱作是人了!】

  當時的宮城良就在心裡想著。

  平田陽介,給他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象,和太過惡劣的形象!

  只是他並不知道,就連「惡魔」那種東西,都差點被不可名狀們滅了族,兩者實在沒法相提並論。

  時間回到現在。

  【完了完了,他又看過來了!】

  【難道是暴露了?】

  宮城良忍不住在心裡嘀咕。

  莫大的陰影從無形處誕生,將要籠罩他的全部心靈。

  如果可以的話,宮城良甚至都想直接跪倒在對方的面前,痛哭流涕的祈求對方放過自己——宮城良一向都不自認為是一個勇敢的人,倒不如說他其實很膽小,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膽小,是聽到鬼故事都會躲起來的膽小哦!

  在學生時期,他就因為這件被嘲笑過不只一次。

  還好他運氣不錯,遇上了當初的同桌、現在的妻子,並一路走到現在。

  混到一家中小企業的老闆,也完全只是運氣好而已,一些關鍵的決策,甚至需要妻子來幫忙參謀。

  由此想來,那家公司會倒閉破產,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膽子這么小的他,如果是為了活下去的話,說不定真的有做出那種事情的可能性,還會把他所知道所有關於東京別動隊的情報,都一五一十的告訴對方的!

  可是啊。

  在這段經歷中,宮城良無比悲哀的意識到——就算他那麼做了,也絕對不可能被赦免!

  對方根本就不在意什麼東京別動隊的情報,更不在意人類的死活。

  哀鳴、哭泣、求饒這些軟弱的舉動,非但不會使他倖存,反而只是成為這些瘋子們快樂的源泉。

  正是因為無比清楚的明白這一點,膽小的宮城良,才直到現在都沒有放棄。

  哪怕他現在的處境,像是在萬丈懸崖上走鋼絲,一不小心就會墜入其中。

  但那總比自己縱身往下跳好吧?

  宮城良的膽小,主要體現在怕死。

  他絕對要活著回去,活著見到自己的妻女!

  「你叫宮城良?」

  平田陽介走到了他的身前,用普通的語氣開口問道。

  一剎那,宮城良汗毛豎起,一股未知而陌生的力量,操控了他的心靈和身體。

  無數充滿惡意的事物,正瘋狂的鑽進他的體內。

  【完了完了,肯定暴露了!】

  【嗚嗚嗚我不想死啊】

  【一定是因為我剛才立了一個FLAG吧?我真傻,真的】

  「嗯。」

  宮城良聽見自己開口說道。

  「你的真實身份是?」

  宮城良感覺自己的心臟幾乎要從後喉嚨里跳出來了!

  然而事實上,那種事情並沒有發生,他身體中的脈搏平穩、心跳也絲毫沒有加快。

  一切,都和平時一樣。

  「殺死一百人左右的殺人犯。」

  「咦?」

  平田陽介,罕見的皺起眉,像是在困擾。

  又很快露出了「哦,真有趣」這樣的笑容。

  老實說,這樣的笑容,看起來真的非常非常扭曲。

  任何一個心理健全的人,都不會喜歡這種微笑。

  哪怕是膽小的宮城良,也誕生了想給這張臉來上一拳的想法——哦不,不是一拳,是很多拳!把它揍腫得像只胖豬也沒問題!

  於是他說道。

  「我真想狠狠給你這張臉來兩拳!」

  「揍成胖豬就更好了!」

  宮城良:【】

  他先前的心情只是如同寒冬,現在已經變成停屍房裡那些屍體們的狀態了!

  【會死的吧,一定會死的吧?】


  【我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啊!】

  宮城良內心瘋狂咆哮著,一邊已經準備好抬手,做好自己被自己掐死的恐怖折磨的準備了。

  「噗!」

  就在宮城良以為自己要被殺掉的時候,卻看見平田陽介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

  像個神經病一樣,肆無忌憚的笑著,也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眼神和看法。

  【這傢伙,果然無藥可救了。】

  宮城良得出結論,而且默默等待對方最後的宣判。

  「真是個,有意思的玩具呢」

  在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被笑出來,甚至直不起腰後,平田陽介最後說道。

  「你以後可以隨便命令他們了,宮城君。」

  「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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