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天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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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辰星君沒有回答,在蘇綰額頭上印下一吻:「我給你帶來一件東西,你看看?」

  他的掌中靜靜躺著一隻實心果,果實飽滿,朱紅色的果皮透出瑩瑩玉光,看上去好不誘人。蘇綰賭氣道:「我已經和人吃過了。不吃第二遍!」

  北辰星君訕笑道:「你不是沒有咽下去嗎?那個不作數的。」說著將那果子遞到她嘴邊,要她咬。

  蘇綰撇開臉,他也不放棄,一直往她嘴邊湊,柔聲哄道:「吃吧,吃吧,就吃一口。這些日子,無論遇到什麼事,我第一要務就是好好保管它,每當累得半死,爬不起來的時候,我就想著,我還要把這東西帶到你面前,和你一起分吃,於是身上的傷痛便少了許多,又有力氣殺敵了,吃吧?」

  蘇綰心中一軟,便張口咬下,酸酸的,甜甜的,正如她此刻的心情,萬千委屈一齊湧上心頭,恨恨地瞪著北辰星君,仿佛是在吃他的肉一般。

  北辰星君笑了笑,將她咬過的果子轉手餵到自己口中,就著她的牙印,一口咬了下去,喜滋滋地看著她:「好香。夫妻之間吃實心果,本就該如此吃。」

  一種異樣的感覺突然自心頭流向四肢百骸,就連腳底心也是酥的,蘇綰的臉紅得滴血,猶自恨恨瞪著他,罵道:「你這個登徒子!」

  北辰星君哈哈一笑,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擠開她的唇瓣,舌尖在她嘴裡迅速一探,打了個轉,咂吧咂吧,低聲道:「你喜歡登徒子。」

  「呸!」蘇綰忍住心猿意馬,正要發飆咬他一口,他已放開了她,低頭咬食實心果,望著她不懷好意地笑。

  他這麼快就放開了她,蘇綰懷念著他柔軟的唇印在她唇瓣上的那種感覺,又懷念著他懷裡讓人安心的芬芳和溫暖,頗有些悵然若失。片刻後,痛恨他戲弄她的氣惱超過了對他的渴望,她沉下臉,轉身要走。

  一雙有力的大手從身後將她的腰握住,將她帶起一個旋轉,正好落入他的懷中。

  「你……唔……」蘇綰正要罵人,北辰星君的唇瓣帶著炙人的熱氣霸道地印了下來,一塊實心果順著他的舌尖落入她的口中。他痴痴地看著她,沙啞地道:「還有另一種吃法,比如這樣……」

  蘇綰鬼使神差地將那塊實心果嚼細咽了下去。

  「你餵我?」北辰星君把實心果放在蘇綰唇邊,目光灼灼,眸色漸深。

  蘇綰依言咬下,咬入嘴裡,惡作劇地想自己吃了,但不等她有所動作,他的舌尖已經靈活地自她口中捲走那一塊實心果。她暈頭轉向地按他的要求,摟住了他的脖子。

  他將她抱起往叢林深處走去,在她耳邊低低地喊著:「蘇綰……」

  蘇綰原本有很多問題要問他,但被他或輕或重的撫弄,深深淺淺的吻弄得忘記了,或者說是她顧不上問,想著過後再問也不遲。在他如火的熱情下,她所有的思念和委屈都得到了釋放。

  事情具體是怎樣發生的,蘇綰並不太記得。她只記得,他抱著她到了叢林深處的一間小屋裡。迷迷糊糊之中,他將她緊緊摟在懷中,那是一種恨不得將她揉進他體內的熱情,他的汗水浸濕了她的肌膚,他的頭髮和她的頭髮糾纏不休,解也解不開。他在她耳邊一直不停地喁喁細語,說他有多想念她,有多愛她,有多捨不得她。

  她斜著眼睛嫵媚地看著他,問他,既然捨不得,為什麼要扔了她在一旁?他微微一笑,低頭復上她的唇,手握住那點嬌紅,答非所問,說她這種眼神頗為誘人,於是她又被辦了一回。

  她還記得,事後他望著她時那種滿足溫柔的笑容,精疲力竭的她問他,是不是以後都不用分開了,他含糊地說,還差最後一步,等她把未已送回蠻荒古地再回來之時,便是他們相聚之日。

  當蘇綰瘋狂地在島上奔跑一通,仍然找不到北辰星君的影子時,她第一次恨了,恨得牙癢,恨得心酸。她對著天邊喊道:「源子韶,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你這個不負責任的傢伙。」要走也不喊她一聲,最起碼讓她送送他,知道他往哪裡去了,要多久才回來也好。她又不是那種纏人的女人。

  小白不安地用爪子洗著臉,喃喃地道:「大人已經走啦,你罵也不起作用,咱們還是先把未已送回蠻荒古地,然後再去找到他,那時候要打要罵還不是由你?」

  蘇綰冷笑:「誰要打罵他?對於他這種不負責任的人來說,打他罵他都是髒了我的手。」口裡說著狠話,眼睛卻又紅了。他什麼都不肯告訴她,心裡定是嫌她是拖累吧?想再說幾句難聽的話咒罵他,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小白偏偏頭:「你若是實在氣不過,我們便去找他問個清楚啊。你也不要擔心找不到他,只要你出現在天宮外,一定會有人對你喊打喊殺,不消你動手,他自然會趕來救你。」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不聲不響地離開,但想來也是有要事要做,她若是如此做了,目的固然能達到,但也必然給他帶來許多麻煩。蘇綰心裡是這樣想,口裡卻惡狠狠地說:「他事事都瞞著我,不打一聲招呼就走,我才不耐煩去尋他。他最好永遠都不要來找我。」

  小白眨了眨眼,無言以對,只得任由她生悶氣。

  於十三立在不遠處,使勁咳嗽了兩聲:「蘇綰,島主讓你去。」

  蘇綰沒有吱聲,又呆立了片刻,才拖著腳步跟在於十三的身後走回那片樹林。瓊舞和水顏已經不在了,島主仍然坐在那裡慢悠悠地斟茶,慢悠悠地看書,見她來了,指指面前的椅子,讓她坐下:「喝水麼?」

  蘇綰紅著眼睛搖頭。他也不勸她,笑著自酌自飲。

  蘇綰盯著腳下的青苔猛看,那青苔青翠豐厚如同絲絨,漂亮得炫目,她亂七八糟地想,這青苔不知養了幾千年?成精沒有呢?話說,她還沒見過青苔精呢。

  島主眼望著遠方道:「那日我將源子韶帶回時,他差點死了,他央求我替他將你尋來,確保你不被未已傷害。我說,要我幫他做這件事也行,但我從來都不做賠本的買賣,他必須替我做件事,我才肯幫他的忙。」

  不等蘇綰問他要北辰星君做什麼事,他又道:「你還不知他這段時間都做了些什麼事吧?他幾次闖入天宮,幾次徘徊在生死邊緣。你要知道,一個人與天斗,從來都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所以他差點死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你一定已經知道了一些事,知道他要將未已抓住送回蠻荒古地,完成玄女所託之事,省得未已繼續危害三界;也知道他要將東煌星君引出,暴露東煌星君的廬山真面目,洗脫他的罪名。但你一定不知道,他是真的想殺死天帝和天后。

  天帝和天后,慾壑難填,打破了三界的平衡,五年之後,將釀成滔天大禍,引來絕世天劫,到那時,世間十死一生。若是要消劫,便要將天帝和天后除去,改朝換代。源子韶聽了西樂星君的話,以為他就是順應天意,拯救蒼生的那個英雄。他卻不知,天帝和天后,乃是應勢而生,不是尋常人就能奪去他們性命的,就算是順應天意,誰要他們死,也得付出全部所有。很可能是魂飛魄散,不得入輪迴道,永久消失。」

  蘇綰臉色慘白,定定地看著他:「你什麼意思?」

  島主笑道:「你還不明白麼?源子韶以為,他能全身而退,就算不能,也能再入輪迴道,過上個百年的時光,與你重修舊好。所以才迫不及待與你成親,同食實心果,先將你綁住,他就生怕他死了,你會跟別人跑了。」

  「然後呢?」這個她早已想到了,也知道他是個自私的,昨夜特意與她一夜纏綿,天亮失蹤,讓她恨極了他,不就是要她永遠都忘不了他麼?其實吧,雖然明知他的這些心思,她仍然甘之如飴,就算是那些溫馨甜蜜的時光一去不復返,她好歹也曾經擁有過不是嗎?

  「痴人!」島主頗不以為然:「我告訴了他真相,他知道自己其實沒有那種能力,捨不得你,就後悔,想放棄了。說到底,他始終是個情種。」

  「你要他替你做什麼事?」蘇綰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聲音也帶了幾分暴躁。

  島主臉上帶著冷酷的淡然:「無他,我只是要他順應天意,完成他的使命而已。你要知道,我造他出來,就是為了這一天的,容不得任何人破壞,更容不得他有半點退縮。」

  「我造他出來,就是為了這一天的……」蘇綰如同遭了雷擊,愕然站起,皺著眉頭看著島主,懷疑自己不是聽錯了。

  島主道:「你沒聽錯,你先前也說了,我和他有幾分相像,你沒看錯,他是我用一根頭髮,一滴血,一塊肉,一點碎骨親手造的。為的就是,他能將幾千年前的那場浩劫順利平息,再將五年後的那場浩劫提前消弭。原本他不應該有情,但我當時有些傷春悲秋,不小心滴了一滴淚進去,誰想,他竟然就成了一個情種,為了你,臨陣還想逃脫,差點誤了我的大事?」

  其實當時他不是傷春悲秋,而是惡作劇地想,要是加一滴情淚在這團血肉里,不知這團本不該存活於世,更不該有七情六慾的血肉會怎樣?原本他不應該生出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來,但誰叫他孤身一人,太過寂寞了呢?有點調味品總是好的。於是他拼命地回想那些青蔥歲月,回想自己那些多情的時光,逝去的愛情,硬生生地擠出了一滴情淚做了添加劑。

  「你是誰?」蘇綰背心生寒。北辰星君曾經和她說,他無父無母,不知自己從哪裡來,只記得記事那天起,他就在滄溟之源的海灘上。誰能想到,他竟然是眼前之人為了一個目的,親手造的呢?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他這一生,豈不都是一個悲劇?


  還有她,從她記事開始,她便形單影隻地游離在幽冥黃泉的草地上,她又是從何而來的?會不會也是別人無聊之時,製造出的一個小人偶?

  島主微微一笑:「你其實已經猜到我是誰了,又何必裝暈?這麼說吧,這世間萬物,都可算得上是我的孩子。」

  「天父?」蘇綰懷疑地看著面前的男子,白衫風流,容光無雙,天父竟然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傳說中,他與地母創造了天和地,締造了世間萬物,他心懷慈悲,胸懷天下。但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便和一批上古大神退出了眾人的視野。傳說中,他們已經不在了,或者說,是以另一種形式存在。

  蘇綰想起她曾經從聖靈殿的秘藏中看到的一句話,天父和地母隱蔽在風雨雷電金木水火土中,棲身在高高的雲端之上,俯瞰著眾生,悲憫著眾生,以他們的手,撥動生命的輪迴。

  「那您的生活可真是多姿多彩。」蘇綰冷笑了,她和源子韶,還有天界那群匆匆忙忙,爭權奪利,勾心鬥角的神仙,可知自己的得意和失意,所擁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別人眼中的活體電影?

  天父看著他們,就如同看著一群螻蟻,看它們一天打打鬧鬧,奔來跑去,很有意思。無聊了,便隨便滴兩滴水,或是扔下一塊土疙瘩,製造一起天災或是人禍,看它們驚慌失措,奔走呼號,博得他一笑。看它們野心大了,竟然想要蛀空他坐下的竹椅,他便勃然變色,隨便從哪裡捉只吃螞蟻的蟲子扔下去,看它們與那蟲子苦苦相鬥,再隨心所欲地幫忙或是冷眼旁觀。

  天父又怎會不知蘇綰的冷笑代表著什麼?他淡淡笑了笑:「你這女子,不知該說你是膽子肥呢還是該說你是傻?竟然都不知道害怕?別人知道了我的身份,無一不是嚇得抖手抖腳,你卻對著我做出這種表情?」

  蘇綰垂下眼眸,淡然一笑:「害怕有用麼?不知道源子韶對著你的時候,他有沒有害怕?」如果她所料不錯,源子韶知道真相的時候,一定也沒有害怕。

  天父展顏一笑,如雲破月來:「這個倒沒有。他好歹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的膽氣和從容,他多少還是學了些的。」

  蘇綰怪異地看著他,他說源子韶是他身上掉下來的肉,固然沒有說錯,但這話怎麼聽上去就那麼怪呢?

  天父大概也覺得他的這話容易讓人產生誤會,但他自來高貴慣了,活了n多年,臉皮厚得早已經忘記了什麼是害羞和窘迫。神態自若地哈哈一笑:「要說他什麼地方讓我最滿意的,就是膽子夠大了。」

  蘇綰別開眼:「您特意讓我來,不單是只和我說這個吧?您是不是想看我知道他將一去不復返時,會不會驚慌失措,嚎啕大哭,匍匐倒地,不顧形象的求您?」

  天父訝異地挑了挑眉:「我知道你比較呆,懂不得用平常女子常用的招數來哄得我的憐惜。可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想求我麼?」

  蘇綰道:「若是能求,我自然是要求的。我怕的是,求了也是白求,自取其辱罷了。你也說了,他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想怎樣,心中早有定數,哪裡輪得到我來說?那樣你還是天父麼?」

  天父的眼裡閃過一絲氣惱,手握緊又放鬆,最終微笑道:「你雖然不肯求我,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煙消雲散的。接下來你要去做什麼?你只管說,我不會橫加干涉。」

  蘇綰道:「我接下來,要去蠻荒古地。」

  天父帶了幾分興趣:「哦?要去蠻荒古地,而不是去天宮找他?我其實可以讓十三幫你把未已送回蠻荒古地去的。」

  蘇綰起身,淡淡地撫了撫衣袖,躬身退下:「謝過您了,用不著。這是我和他當初答應玄女的事,既然他另有要事要做,便該由我親手去完成。」

  如果她沒有記錯,玄女和未已,是開天闢地之時,應運而生的,與天父和地母屬於同一時代的特殊存在。也許,玄女看在她苦心巴巴的將未已送回去的份上,能解了她的謎題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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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嘆氣,今天開會開到7點鐘,回家途中遭遇氣候突變,淋了雨,鼻炎發作。入秋了,大家注意保暖,記得勤帶雨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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