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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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栗葉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情形傷害到了,傷心萬分,徒勞地去抓那些已經成了灰燼的布帛,一心想讓它們重新復原。但她越抓,那灰燼就越細,由不得她暴跳如雷:「一定是那個人搞的鬼,太可惡了,他怎麼能這樣?」

  蘇綰道:「不是他。而是這些東西到了年限了。」遂把她的看法說了,北辰星君點頭道:「正是這個道理。這些都是普通布帛,又如何能千年不腐?」

  栗葉含著淚道:「這麼說來,我還得感謝那個人了?就算真是他,也肯定是別有目的,居心不良,我才不信他有這麼好心!」

  那個人是誰,答案簡直呼之欲出。大概除了聖靈以外,再沒有人會操這種心了吧?在聽了雪霓的故事後,蘇綰原本是很討厭這位聖靈的,此時不知怎地,竟然就把那厭惡去了許多。能夠想到保存愛人生活過的地方,又經常來打掃衛生,也許不是愛情,但絕對有內疚,這樣的人,想來也不會壞到哪裡去。

  但是栗葉對聖靈的偏見並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不可能突然間就扭轉過來。而且當初的恩恩怨怨,又有誰能明白其中滋味?只有當事人才能知道罷了。因此蘇綰也不勸栗葉,轉而道:「我很喜歡這套青瓷茶具,可以看看嗎?」

  栗葉悶聲道:「你看吧。」她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小心些,別磕著了,這是她最喜歡的東西。」

  蘇綰點頭:「那是自然。」

  大概和雪霓仙子淡然的性格相關,這套青瓷茶具質地細膩,釉色青瑩,造型簡單古樸,端莊大方,乃是抽象到不能再抽象的鳳形,一看就不是凡品。

  她的腦海里甚至冒出一副圖來,素白的纖纖玉手,捧著青翠的茶杯,杯子裡的茶湯散發出的熱氣猶如乳白氤氳的雲煙,正是一副絕美的畫。

  蘇綰想著想著便入了神,她想起小時候跟著父親去玩,在一個親戚家中看到過一隻漂亮的青瓷杯子,說不出來的想要,那個親戚也沒把那青瓷杯子當回事,見小姑娘喜歡,就要送她。她父親卻不許她收,說是不能讓她養成這種去人家玩,看上喜歡的東西就想要的壞習慣。

  她還為此哭了好久,長大後,她父母說起這件事來,都想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那麼傷心,她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只知道自己真的很喜歡那隻杯子。現在想來,那隻杯子可不正是和這套茶具像得很麼?

  「你在想什麼?這麼入神?」北辰星君見蘇綰望著那茶具發呆,忍不住輕輕推了她一下。

  蘇綰回神,用開玩笑的口吻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這套茶具熟悉得很,仿佛是在夢裡見過的。我小時候就見過一個類似的,一心想要,因為各種原因沒得到,還哭了好久。難道說,老天爺是在暗示我,有朝一日我會遇上這麼套茶具?」

  栗葉囁嚅著嘴唇看了她好幾眼,想說什麼,又覺得不好說,把頭深深地埋下去。這要是其他東西,蘇綰說喜歡,她就送了,可這是雪霓最愛的東西啊,她捨不得。

  北辰星君見狀拉了蘇綰一把,蘇綰這才想到自己剛才那段話有變相和人討要東西的意味在裡面,連忙笑道:「現在想來,多虧我爸不讓我拿那杯子,要不然,依得我這個毛手毛腳的壞脾氣,早就被我弄壞了。欣賞就好,欣賞就好。」

  栗葉暗自鬆了口氣,大方地道:「好東西是要與人欣賞分享的,你若是喜歡,這些日子盡可以拿了用。」

  知她是誠心誠意,蘇綰也不推辭,再三保證:「我一定會很小心的。」

  栗葉起身道:「我還想著要安置你們休息,看現在這個情形,恐怕什麼東西都壞掉了,得去重新布置。」

  蘇綰忙追了過去:「我和你一起去。」

  客廳的盡頭,是一道半掩在岩石後面的月亮門,進了月亮門,就是三間屋子,兩間臥房,一間廚房。除卻鍋碗瓢盆,金屬瓷器石頭等物,其他東西都盡數朽了。

  栗葉嘆道:「你不必擔心我,我一會兒就好了。你看,現在沒有被褥枕頭,我想想法子,看能不能去以前的熟人那裡找點來。」

  這其實是想要一個人呆著的婉拒,蘇綰笑笑:「那我去其他地方打掃。」

  她進了其中一間臥房,就看見北辰星君摸了只盆子,取了塊自家的汗巾,挽著袖子,像模像樣的在擦石床上的灰燼。她突然什麼都不想做了,就想坐在某處,欣賞這副畫。她也的確這樣做了,尋了個石墩,歪著頭盯著北辰星君看,怎麼看怎麼都覺得順眼,恨不得他不要停,一直擦下去。

  大約是她的眼神太過熾熱,北辰星君有些不自在,笑著罵她:「懶婆娘,還不來幫忙?」

  蘇綰振振有詞:「我們家裡面,就是我爸負責打掃衛生,負責做飯,我媽媽負責檢查的。」

  北辰星君的手頓了頓,回頭看著她,聲音一下飛揚起來:「好,那你等會兒來檢查,看看是不是乾淨了。要是不乾淨,我又重新擦,直到你滿意為止。」

  蘇綰原本說了剛才那句話,就覺得心裡七上八下的,她這話似乎也是暗示人家,可以結婚,過婚姻生活的吧?也不知自己怎麼會突然冒出這個念頭來?看見他打掃衛生,就想到了結婚?腦子進水了?北辰星君喜歡她,她喜歡北辰星君,這點毋庸置疑,可要是說到結婚……蘇綰就有些拿不準了,時間不對勁,地點也不對勁。

  此時聽了北辰星君的話,她反而有些不確定起來,他似乎很高興?原來一個吻,可以改變這麼多?

  北辰星君已經把濕漉漉地一雙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為什麼不說話了?你今天說話總是一語雙關的,再說兩句來聽聽?」

  蘇綰笑著仰頭,看到他眼裡去:「你想聽什麼?」

  北辰星君的瞳孔像一朵黑色的墨菊,美麗而惑人,他的手順著她的肩頭,滑上脖子,停在了她的臉頰上,捧著她的臉沙啞著聲音道:「比如說,你可以問我,只有兩間屋子,該怎麼睡?對了,栗葉從來不和人一起睡的,她討厭有人跟她擠在一起,就是雪霓,也不能。」

  蘇綰差點被口水嗆到的同時,心一陣狂跳,這是赤果果的暗示!以前的時候吧,他硬逼著她跟他住在一起,她也沒覺得有多彆扭,就算是前段時間,兩個人經常在一起,形影不離,也你靠著我的大腿睡,我靠著你的大腿睡的,也沒覺得怎樣不對勁。可是,可是,現在這氣氛怎麼這麼曖昧?蘇綰的手腳都僵硬了,甚至連眼睛都忘了該怎麼眨。

  北辰星君很滿意她現在這副模樣,低頭在她的唇瓣上啄了一下,低聲道:「我想吃大白饅頭。你明白的。」

  如果說先前蘇綰只是心跳加速呢話,此刻她的頭就完全炸了,暈了,她傻乎乎地看著北辰星君:「你在勾引我。你是故意的。」

  北辰星君望著她魅惑一笑:「我就想讓你知道一件事,我就算是拿著抹布打掃衛生,也比有些人的赤身露體和唱歌跳舞好看得多。」

  原來他一直都記著瓊舞和未已的事,瓊舞倒也不說了,可是未已,未已和她有什麼關係?人家未已是有主的,而且未已面對她的時候,只不過是一種高高在上的,戲弄螻蟻一般的態度而已。小氣的男人,蘇綰眨眨眼睛,故意道:「我覺得,其實唱歌跳舞和赤身露體,也有它獨特的美,值得欣賞。而這個拿著抹布打掃衛生嘛……」

  北辰星君一隻手溫柔地在她的臉頰上撫摸著,不懷好意地斜著眼睛看她:「怎樣?」

  蘇綰先撫上他放在她臉上的那隻手,笑道:「拿著抹布打掃衛生,更是一種獨特的美。」沒等北辰星君表揚她,她就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拉開他的手,折身往外跑:「但還是比不上唱歌跳舞的好看!」

  北辰星君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追了出去:「你膽子見長啊?」剛跑了兩步,他突然停住了腳步:「有人來了!來勢很快!」

  三人很快掩了身形,靜待來客。

  不過片刻功夫,就聽見一聲悽厲響亮的「也得!」的鳥叫聲從洞口傳來,接著是鳥兒扑打翅膀的聲音。一個瘦削的身影的緩緩出現在洞口,看著洞開的大門,也不進來,就站在那裡看,清瘦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穿著黑袍黑鞋,系黑腰帶,領口袖口沒有任何裝飾,只有從領口露出的裡衣是白色的。他很高,大約和北辰星君差不多,但是瘦多了,五官不是很好看,只是組合在一起後,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很吸引人,也很傷人。

  怎麼說呢?蘇綰想了半天,才想起該怎麼形容他,一尊冷漠的雕像,讓人有種莫名的衝動,想撕破這張冷漠的面具,看看下面是張什麼樣的臉孔。

  來人的目光閃電一般地朝他們藏身的地方掃來,出聲道:「栗葉,是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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