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學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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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學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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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錦到了宮門口,並不敢進去,只帶著香靡跪倒在台階之下,朗聲道:「大人,罪婢雲錦前來領罪。」

  北辰星君眼皮都不抬:「雲錦,以前這些事情都是你一個人處理的,你說此事該如何處理?」

  雲錦咬了咬牙:「香靡自作主張,起了妄念,動了不該動的東西,按例當罰去守一年的濯日池!」

  香靡聞言大驚,拼命磕頭:「請大人明鑑,奴婢只是想伺候大人,並沒有把脂粉掉在飯菜里,奴婢連食盒也不曾打開啊!」

  雲錦喝道:「住口!大人面前豈容你如此無狀!」

  北辰星君懶懶地道:「不要吵了,香靡先拖到前殿打二十鞭再送去濯日池。以後誰再不懂規矩,不必再去濯日池,直接抽去仙骨打入輪迴道。雲錦,我上千年沒有管理這宮裡的大小事務,一直以來都是你一手管理,你辛苦了。」

  雲錦連忙施禮:「都是奴婢應該做的。」

  北辰星君笑了笑:「但你卻讓我失望了,先有金縷衣和小白爭執一事你調理不當,險些釀成大禍,再有隨意放東海五太子進了竹林,現在又有了你手下之人僭越一事。可見你是不再適合做管事了,從即刻起,你的管事一職就由照影來接替,你就接替香靡以往的差事吧。」

  雲錦似有些愣住,眼圈瞬間紅了,隨即委屈萬分地咬著唇低下了頭,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哽咽地答了一聲:「是。」

  她本來是北辰宮最風光的總管,而香靡卻只是一個普通到了極點的仙婢,人人都可以指使。現在他輕描淡寫一句話,就把她從雲端推落塵埃,這一切,都是從那個凡人靈魂附身金縷衣開始的。她的怨恨和不甘可想而知,但她多一個字都不敢說。

  香靡卻是個沒眼色的,伏在地上大哭道:「打奴婢多少鞭奴婢都認,但奴婢真的不想去濯日池,求大人饒命啊。」又回頭拉著雲錦:「姐姐,姐姐,我錯了,你幫我求求情。我不要去濯日池。」

  雲錦卻是捂住她的嘴,面無表情地把她拖了下去。

  明珠偷偷告訴蘇綰:「濯日池,就是太陽洗澡的地方,太陽每天都要在那裡洗澡,洗澡的時候,它身上的熱力和火焰會把整池的水都燒得沸騰起來,溫度奇高,周圍寸草不生。法力弱的小仙在那裡,往往堅持不到十天半月就會因為受不了高溫灼熱而病倒,病倒就會誤了差事,誤了差事就會受到更嚴重的懲罰,輕則抽去仙骨,從頭修煉,重則落入輪迴受苦,去了那裡就是一個死字,所以大家都害怕去濯日池。」

  蘇綰聽得害怕,再看北辰星君,從始至終,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眼神也是冷冷淡淡的,仿佛哀怨委屈的雲錦和痛哭流涕的香靡只是路邊兩塊不相干的石頭。

  蘇綰由不得打了個冷戰。一直以來她都沒覺得這北辰宮的規矩有多嚴,甚至在今早見了膳房的一群人之後,還覺得有點好玩。現在她才知道,香靡不過就是自作主張送了頓飯,就可以得到這樣重的懲罰,還連帶著雲錦也丟了管事的職位,降為一個最普通的仙娥。

  那她把白烏鴉的毛弄成那個樣子,把北辰星君的洗臉毛巾做了抹布,給他臉色看。他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她卻那樣大膽地不經他的允許就把他的錦榻占為己有,她該受到什麼樣的懲罰呢?她害怕地看向北辰星君,北辰星君平靜自然地繼續吃他的早飯,仿佛剛才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她第一次正視自己所處的環境,與她生活慣了的現代社會不同,這是一個強權的世界,強者才有發言權,強者擁有一切。北辰星君擁有生殺予奪的權力,一句話就可以把一個人捧上天,也可以把一個人從雲端打落塵埃,一切只憑他高興。

  不行,在她能自保之前,她得打足精神,竭盡所能討好他,努力抱緊他這棵大樹才是。

  蘇綰打定主意,北辰星君一吃完飯,她立刻飛快地沖了上去,遞過一杯不冷不熱正好的茶水,諂媚地笑著:「大人請漱口。」接著漱盂就捧到了他面前。

  北辰星君看了她一眼,接過她手裡的茶杯漱了口,也不多語,只問明珠:「你的衛生打掃完了?」

  明珠一溜煙地去了。

  蘇綰利索地收拾完碗筷,又沏好一杯香茶雙手呈上,臉上的笑容討好得刺眼:「大人請用茶。」

  北辰星君笑起來:「知道害怕了?」

  蘇綰訕訕一笑,拿著抹布使勁擦桌子:「宮裡的規矩真嚴。」


  「在天界,頂頂要緊的就是懂規矩,守規矩。」他淡淡地笑著,「你可能不知道,雲錦服侍了我很多年,這麼大的時候她就跟著我了。」他比了一個不到椅子高的動作,嘆了口氣:「那時候她還沒有明珠大。一轉眼,已經三千年過去了。我五千歲,她卻也將近四千歲了。」

  他沒有提香靡,雲錦跟了他許多年,但他罰起她來一樣不給她留面子,那麼香靡對於他來說,就真的是一塊路邊的石頭,死活與他無關。

  蘇綰手下頓了頓,很認真地回答:「我記住了。」她不要做路邊的石頭,她要牢牢抓住一切機會。

  「明白就好。」北辰星君的笑容溫和燦爛。

  蘇綰卻覺得有些寒冷。

  「過來,我教你修煉的口訣。」北辰星君的手準確無誤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身邊貼著他,有意無意地貼在她耳邊輕聲說話,溫熱的呼吸吹得她全身寒毛倒豎,蘇綰掙了一下,掙不開,她也就不再反抗,只是僵著身子不動。眼觀鼻,鼻觀心,倒把他說的話一字不落地牢牢記在心裡。

  「都記住了?」他掐了她的腰一下,嘆了一聲,「總算要實在些了。」

  北辰星君放開了她,蹙眉道:「這是什麼表情?記不住就再問一次,又哭又笑,也不怕臉抽筋。」

  就是抽筋也是他害的,蘇綰微微一笑:「大人授業,我豈能不認真聽講?我已經記住了。」

  北辰星君揚揚眉,一臉的不信:「都記住了?你重複一遍?」

  蘇綰一五一十地重複了一遍,連他的口水話都沒記錯一個字。說完,她洋洋自得地一回頭:「大人,我沒記錯吧?」

  北辰星君的臉色很不好看,蘇綰詫異地摸摸頭:「難道我記錯了?」

  北辰星君沉著臉不吭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蘇綰越發覺得她是記錯了什麼,便纏著他問:「大人,我什麼地方錯了你可得提醒我,這事開不得玩笑的,我會走火入魔的。」

  北辰星君的嘴角抽了抽,倒笑了:「走火入魔?你還不夠格。」那魔道是那麼容易入的?

  蘇綰被他打擊,撅嘴道:「入魔也要講資格的?」

  北辰星君躺倒在榻上,乾脆閉上眼不理她。

  拽什麼拽?蘇綰在袖子裡悄悄對他晃了晃拳頭,既然不會走火入魔,她就練了。她想,要修煉,就要找個靈氣充沛的地方,那麼什麼地方靈氣最充沛呢?肯定是朝夕所在的那片竹林,她就去那裡好了,還可以聽朝夕吹吹牛。

  她剛走到門口,一隻金絲雀飛到窗口處,對著北辰星君歪著腦袋「啾啾」地叫,北辰星君道:「讓她們進來。」

  蘇綰立刻來了精神,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大人,您怎麼知道它在說什麼?您懂鳥語?」

  北辰星君未睜眼,卻是彎起嘴角:「對,我懂鳥語,怎麼,你有心情有力氣陪我說鳥話了?」

  小氣鬼,蘇綰暗罵了一聲,她不就是當初在東海的時候被打得半死不活地,因為煩他說了句「老娘沒心情沒力氣陪你說什麼鳥話!」麼?

  說話間,柔柔帶著柳兒在殿外道:「膳房柔柔、柳兒前來領罪。」蘇綰探了個頭,隨即又往後退,不知道他又要怎樣處罰柔弱和柳兒了。

  北辰星君慢吞吞地起身:「過來,學學規矩。」蘇綰知道害怕了是好事,但還不夠,得抓住這個機會好好教育她一回。

  最後柔柔雖然被罰,但到底沒有被除去膳房管事一職,但玩忽職守的柳兒卻遭到了和香靡同樣的下場——被送去守濯日池,只不過她要稍好些,沒有被當眾責打那二十鞭。

  傍晚時分,新上任的總管照影來向北辰星君報到,順便報告一干人等的懲罰情況。包括芷風闖林那日看守林子的守衛在內,一共六個人被送去了濯日池。也就是說,這六個人隨時都有可能失去凡人夢寐以求的神仙身份。

  從那以後,意識到危機的蘇綰規矩謹慎了許多,她很自覺地把自己升級為保姆,把北辰星君下降為需要無微不至照顧的小孩。如此一來,她怎麼照顧他都是應該的,他怎麼指使她也是應該的,因為在她心目中,他們一個是大人,一個小孩。一段時間過後,蘇綰把精神勝利法運用得無比純熟。

  與此同時,她刻苦修煉,對自己嚴格要求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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