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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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連項天禮也投去審視的目光。

  他和她的信息並非完全共享,基於她的主見,除非她主動求援,他極少插手,因此也無法分辨這話里試探居多還是當真握有證據。

  「這點小事沒必要鬧到皇上那兒去。」閆宵穩住心神,沒被她誆住,以退為進。

  乾陵悅揚眉,雙手抱臂,「誰知道呢?據我所知,多出來的這些銀錢糧食,用來供給一隻小軍隊綽綽有餘。」

  兩個大男人沉眉。

  「我也就是閒來無事,和城主您隨便嘮嗑罷了。」一番耀武揚威完畢,乾陵悅收起鋒利的爪牙,笑得輕巧可愛,「但是我還是認為新月繁榮的前提是北楚新月,您覺得呢?」

  閆宵與她久久對視,皮笑肉不笑,「這是自然,北楚是新月的避雨棚,一直護佑新月周全,新月繁榮全靠北楚扶持。」

  難得聽他說句人話,儘管是假的,但也好過囂張到當面否認。

  乾陵悅「嗯」了一聲,主動送客,「今日我和王爺也乏了,想休息片刻,恕不遠送。」

  他也知趣,站起身,「那就不打擾了。」剛走到門口,侍衛便在他耳邊耳語幾句,他臉色微變,回頭看了乾陵悅一眼,遂才離開。

  等他走後,項天禮晃著手中的茶杯,看著裡面浮浮沉沉的細小茶葉,「別告訴我你的拳頭就是陳氏。」

  陳氏固然是個有力的幫手,但前提是他答應幫忙,且能活到幫忙的那一刻。

  「王爺,我記得你也是個聰明人,怎麼看不出我的打算?」乾陵悅卸下面上的諸多防備,懶散地撐在桌面上,拇指食指捏著杯沿晃動,「閆宵這個人,必然還有後手。」

  項天禮等著她的下文。

  「如果不逼他一把,永遠不知道他的後手在哪裡。」她繼續道,對上他的視線。

  後者瞭然,細細想了一番後的微微彎唇,「我安排項二跟進。」

  閆宵徑直去了漫夫人寢宮,他正對鏡梳妝,卻有些心不在焉,乾陵悅的話久久縈繞在她耳邊,那些飢餓百姓的臉歷歷在目。

  雖然她暫且感受不到什麼憐惜之處,卻想到城主喜歡善良可愛的人,也許她應該關心一下?

  「在想什麼這麼入迷?」閆宵詫異於她的遲鈍,他已經在她身後站了將近小半刻,而她只是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發呆,「還是為自己的美貌折腰?」

  小小的情話是感情的粘合劑,漫夫人展顏一笑,回頭望著他,「城主,您莫要說笑。」

  「倒也不算,只是有點煩心。」閆宵清楚衛漫和乾陵悅有過不止一次的私下交流,也許她能知道乾陵悅如此篤定的緣由。

  「還有事情能讓您煩心嗎?」衛漫開著玩笑,扭著身子坐到他身邊,為他揉著肩,關心與依賴一覽無餘。

  沒有男人能拒絕這樣的香風軟骨,閆宵握著她的手,眼底始終清醒,「你和王妃關係還不錯?」

  「只是聊過幾次。」聽他提及乾陵悅,她心一緊,以為他還未死心,緊張地試探著,「難道城主還在打她的主意,她和王爺可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和乾陵悅有了一定接觸後,當初的「狐狸精」不知不覺換成其他的理由,阻止他繼續打乾陵悅的主意。

  「漫兒多慮了,」他搖搖頭,「我聽說早些時候王妃和王爺出去了一趟。」

  「嗯,說要給挨餓的百姓分發點糧食。」衛漫沒有隱瞞,順便提到了乾陵悅說過的賦稅問題,「她很不滿意賦稅制度,那個賦稅,真的很嚴苛嗎?」

  閆宵眼神微沉,居然把主意打到他的人身上來,膽子真大,「只是今年短暫地施行,渡過難關就會恢復原狀。」

  當然,那是不可能的,他只是借衛漫的口讓乾陵悅放鬆警惕。

  全然信任他的人點點頭,信了他的說辭。

  而閆宵只肯定了一件事,乾陵悅與陳氏交談過,具體內容不知,但對方必然對賦稅很感同身受。

  不管如何,陳氏都是個極大的變數,得先下手為強,控制起來。

  衛漫從他的沉默里讀出諸多信息,譬如上次的陳氏,後來她又去過一次,可那木屋空空如也,毫無生活痕跡。

  「是不是以為那個陳氏?」她思慮再三還是主動發問。

  「您安排的?」衛漫驚訝接話。

  「嗯,陳氏從皇宮來,處境不太好,怕被追殺,便央求我收留,」他言簡意賅,主動交代,卻亦真亦假,「所以我才將他安置在其他地方,不料王妃還是尋到了。」


  「有影響嗎?」她緊張追問。

  他悠悠地瞥了她一眼,「沒事。」

  正和她交談,侍衛匆匆跑來,那模樣似有急事,衛漫體貼起身,「我在外面等您。」

  她拐個彎,卻沒有走遠,貼在布簾後,仔細聽著他們的對話。

  「城主,陳氏那邊已經看起來了,但聽他的侄兒媳說,」侍衛吞口唾沫,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如實相告,「王妃有意拉攏他們去京城。」

  閆宵撐著額頭,如果去了京城,他損失一個挾持皇室的機會不說,還會給乾陵悅一個揭穿自己的證人。

  「先看著。」他擺手,也許還有挽回的機會。

  「可是這個陳氏終究是個大麻煩,萬一他們真的去京城又揭發您……」侍衛全程跟進這件事,大致明白相應的後果。

  而城主只是打斷他的假設,沉聲道,「我自有定論。」

  「是。」侍衛見無法改變他的想法,只能點頭應下。

  偷聽的衛漫迅速挪到外頭,端正坐著,與走出來的侍衛相視點頭,內心卻有了自己的打算。

  接下來一日都是相安無事,閆宵似乎很忙,再未出現,而乾陵悅為了想出帶走陳氏的完美計劃絞盡腦汁,甚至考慮讓蓮夫人出馬勸說。

  「王爺,城主邀您去藏書閣一趟。」剛用過晚膳,項天禮正打算挨家挨戶對一遍,閆宵的丫鬟便等在外面,恭敬請著。

  他與乾陵悅對視一眼,後者涼涼挖苦,「城主大概想讓你給新書開個封。」

  「……」就知道從她嘴裡聽不到什麼好話,他合上帳冊,起身整理衣擺,跟著丫鬟過去。

  「城主還叮囑您帶上帳本。」丫鬟唯唯諾諾地提醒。

  項天禮眉尾微揚,與乾陵悅對視一眼,她揚揚下巴,抬手將帳本扔給他,「最後一本。」

  他順手接住,放回袖子的瞬間手停住,想到上次乾陵悅答應他卻沒有後續的事,回頭與她對視,「你還欠我一樣東西。」

  乾陵悅疑惑片刻,回過神來,「行。」

  等他回來就讓他看看自己的袖裡干坤,讓這個什麼都見過的王爺大開眼界。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他驚愕的表情了。

  項天禮看著兀自興奮起來的乾陵悅,無語且習以為常。

  「城主為何約在藏書閣?」路上項天禮淡淡發問,順便看了眼周圍的地形。

  城王府比他想像的要大許多,繞了幾個彎卻還沒有到。

  「不知。」

  這答案他並不意外,丫鬟能知道什麼,不過是個跑腿的罷了。可當他看過去,丫鬟的眼神卻慌亂地閃了一下。

  「城主還在忙……」

  對話到此結束,終於抵達藏書閣,他抬頭望了眼高不見頂的樓閣,不得不佩服閆宵的鋪張浪費。

  「歷年的帳本及其他紀要都在裡面,您可以自行查閱。」丫鬟臨走時如是說道,順手帶上了門。

  項天禮盯著她離開的背影,應了一聲,坦然往裡走。

  這裡的藏書的確豐富,他一行行看過去,找到自己想要的記錄,尋得一處僻靜之所打算滿滿研究。

  「嘩啦啦——」粘稠的水聲傳來,他耳朵動了動,回頭看向聲源,一個影子迅速閃過,快得仿佛是他的錯覺。

  他巋立不動,淡定地翻看著那些閆宵本不打算給他看的文件,心中有了預料。

  「嘩啦啦——」同樣的水聲再度傳來,他這次看都懶得看,迅速翻閱著各種資料紀要。

  時間差不多,避免節外生枝,他起身揣著帳本往外走,才走出一步,屋檐下忽然飛下來兩個蒙面人,拔出明晃晃的劍,阻擋他離開。

  項天禮眉頭皺起,「你們是何人?」

  「殺你的人。」蒙面人同時出擊,刺向他。

  他敏捷閃過,避開兩人的致命襲擊,一邊防衛一邊往大門去。

  「轟——」角落裡驟然火光四起,他看了熊熊大火一眼,火勢越串越高,往後退一步,臉色凝重。

  前有火勢滔天,後有刺客虎視眈眈。

  轉過頭,他盯著對面兩人,「你為之賣命的人現在要你們死在這場火災中,你們還要堅持嗎?」

  蒙面人對視一眼,雙劍無比默契,項天禮側身躲過,思考退路。

  然而但凡他往門口或窗口近一步,蒙面人便及時擋住他的去路,眼看火勢燒到屋內,他避無可避,踩著書架往藏書閣頂樓奔去。

  蒙面人自然不肯放過他,緊追不捨。

  項天禮不禁懷疑閆宵到底用了什麼手段培養出這樣的死士。

  藏書閣高而陡峭,他還要應付兩個不要命的刺客,漸漸體力不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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