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知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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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聲音白日才聽過,一下打散她的雜緒。

  「城主。」乾陵悅回身,嘴上說著不在意,態度倒是恭順了許多,能少麻煩就少麻煩,項天禮說的也不無道理。

  「與我不用如此見外。」此刻的城主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不似主殿上的跋扈張揚,聲音放輕了些,卻帶著股油腔滑調。

  她不動聲色與他拉開距離,「城主有何事?」

  「只是也閒得無聊,所以四處走走罷了。」閆宵說著又靠近她一步,意圖不軌。

  「城主好雅興,」她禮貌微笑,「那您繼續,我回去了。」

  剛轉身還沒走一步,手腕便被他抓住。

  乾陵悅反射性地扭手抽回,隱隱有了怒氣,「您這是在做什麼?」

  「一時情急,還望見諒。」閆宵這麼說著,眼睛卻掃過她纖細白皙的手腕,大有戀戀不捨之意。

  「告辭。」要不是項天禮再三叮囑不能惹事,一巴掌都無法宣洩她的憤怒。

  「王妃,您對王爺的事一點都不好奇?」閆宵叫住她,不肯輕易放人。

  她一愣,回頭看著他,「我大可直接問他。」

  「他未必實話實說。」他聳肩,走近一步,低聲道,「我認識他可比你認識得早。」

  乾陵悅眼角跳了跳,他這意思是有項天禮的什麼把柄?

  原本打算離開的腳步一頓,回過身望著他,「你知道的,難道我母親不知道?難道長公主不知道?」

  她特意說了最知曉皇室內情的兩位,仔細觀察著他的神色。

  閆宵露出一抹不屑,冷哼著,「都是婦人之仁,能看出什麼?」

  心裡有了底,她緩緩道,「再不濟我可以去問大哥二哥,非要你來告訴我?」

  「古語有言家醜不可外揚,你大哥二哥未必如實告知。」他十分篤定,沒有半點心虛,眼中甚至含著微弱的興奮。

  乾陵悅厭惡他的小肚雞腸,卻又擔心他真的握著項天禮的把柄,思忖一番,軟下臉,「那你又如何得知?」

  「交換什麼?」

  「陪我喝一杯如何?」

  她臉微沉,早就覺得這個城主不對勁,萬萬沒想到是這麼個不對勁法,貪圖她的美色?

  不好意思。

  「不勝酒力,城主還是另請高明。」她擺手拒絕,還是溜了。

  閆宵沒想到她前後改口迅速,呆了一瞬,臉色有些難看,顏面受辱,「王妃當真不給這個面子。」

  「我也想給,但是王爺明令我禁止喝酒。」乾陵悅聳肩,與他暗中斡旋。

  交易嘛,自然要爭取最大利益。

  閆宵實在貪戀她的美色,又不知天高地厚,以為新月之中他能隻手遮天,便大方開口,「那便以茶代酒。」

  乾陵悅心底無語,嘴角掛著微微的笑,看起來靈巧生動。

  待她喝完一整壺茶,聽閆宵有意無意地言語調戲好幾番後,對方才悠悠開口,「我夫人阿蓮與當今皇上算得上青梅竹馬,按照常理,她應當是皇后。」

  她心神一動,喝茶的動作慢下來,豎起耳朵,不想錯過隻言片語。

  「這本是板上釘釘的事,但最後阿蓮卻是我的夫人,你知道緣由嗎?」他緩緩道,言語之間不無自得,自得之餘還夾雜著憤然。

  「自然是蓮夫人心悅於您。」漂亮話誰不會說。

  乾陵悅滿頭問號,項天禮喜歡蓮夫人?

  「王妃似乎頗為震驚。」得到料想中反應的城主笑得得意,「這是皇室與新月之間默認的秘密,你不知道也實屬正常。」

  她斂下眉,「城主如何確認王爺喜歡蓮夫人?」

  「阿蓮精通手工活,嫁入新月之前做了兩個香囊,一個送了皇上,還有一個便送了安王爺。」他成竹在胸,「據我所知,現在這香囊應當都與王爺形影不離。」

  乾陵悅更懵,她從未見過。

  「王妃不必懊惱,王爺雖然對你無意,但……」話未說完,但他的眼神已經充分透露他的想法。

  她一身惡寒,心道這就是他的把柄。

  香囊而已,多的是方法處理。虛驚一場的乾陵悅放下心,剛要找個藉口離開,一道尖細的聲音傳來。


  「我說你在哪裡,原來在這裡和野女人溫存!」這指責滿含怒氣,乾陵悅皺著眉望過去,只見來人一身張揚的大紅,髮髻高高挽起,面上顏色濃烈,但素臉看年紀似與她相差無幾。

  她以為是閆宵的女兒,便自作主張,「參見千金。」

  跋扈之人驕傲昂首,沖她得意道,「就算討好我也不能改變你獻媚宵宵的事實。」

  ……?乾陵悅徹底迷惑,看來她誤會了什麼。

  「漫兒,這是安王妃,怎可如此無禮?」閆宵眼中柔情蜜意,看得她渾身雞皮疙瘩,算是了解了兩人的關係。

  此人應當是他的小妾,年紀輕輕不學好,出賣色相求取一時繁榮,當真可悲。

  她前腳剛要走,被那跋扈丫頭叫住,「誰讓你走了?」

  「漫夫人,雖然您貴為城主夫人,但終究只是個妾,本宮乃北楚安王爺正妃,您這樣與本宮說話,合適嗎?」不發怒當他們是軟柿子?新月的風氣著實讓人噁心。

  漫夫人大概沒想到會受到她直白的回懟,詫異片刻,牙尖嘴利地反駁,「是個人都知道新月並不屬於北楚管轄,真要算起來我可等同於皇上的妃嬪,你又算個什麼東西?」

  乾陵悅氣極反笑,新月之人都是哪裡來的大臉自詡清高?給點面子還當免死金牌了。

  「漫夫人,新月的防衛調度皆有北楚打理,而新月年貢為所有地區最低,皇上給你們諸多好處,不是為了讓你們仗勢欺人,過河拆橋的。」她擲地有聲。

  給予寬容不代表拿他們沒辦法,只是暫時抽不出空而已。

  「你好大的膽子,敢和我這麼說話?」這漫夫人想必也是被寵得無法無邊,當真是找了個把自己當女兒養的丈夫。

  乾陵悅看向閆宵,試圖看出他眼中的不贊同與責備,可裡面什麼都沒有,甚至還滿是欣賞。

  可以,這個新月真是了不得。

  簡直沒把北楚放在眼裡,不知道項天仁親自前來,他們還會不會是這般囂張。

  「本宮不僅敢這麼和你說話,還能這麼給你一巴掌。」乾陵悅冷笑,與他們針鋒相對。

  漫夫人怒目圓睜,猛地拔高聲音,「別以為認識皇上就了不起,那個姓曹的還不是被我壓得翻不了身?」

  她緩了一瞬思考姓曹的是誰,聯繫上下文分析後確認是蓮夫人。

  「蓮夫人是大夫人,城王府女主人,也是你能嚼舌根的?」她對蓮夫人印象不錯,又是項天禮的親近之人,自然生出護犢之心,「你還是掂量掂量你自己的身份。」

  乾陵悅幾乎笑出聲,鞭刑?讓她試試?

  「漫夫人,新月與北楚刑罰並不相通,但也有跡可循,你小小城主姬妾對王妃用刑,是嫌新月太安逸了?」她氣上心頭,「先皇體恤城主,方才准了這制度,你倒是得寸進尺?」

  這話雖是在罵漫夫人,實則說給城主聽。

  明面上她不能回駁,但私下裡被挑釁難道還說不得?

  漫夫人大抵未受過這樣的挑釁,一時嘴拙,氣急敗壞地扭頭,立刻變了嗓音,嬌滴滴地,「城主,您看~她欺負我~」

  一直旁觀的閆宵波瀾不驚,對乾陵悅的話毫無威脅感,語氣輕鬆地調侃著,「漫兒的確口無遮攔,讓王妃見笑了。」

  諸多侮辱,豈是一句「見笑」可以彌補的?

  乾陵悅寒著臉,「不必了,您二位聊。」

  那漫夫人聽城主如此維護,坐實乾陵悅獻媚他的事實,氣得咬牙,「好個狐狸精,你到底給城主說了什麼!」

  她被吵得腦仁疼,本以為柳榕就是無理取鬧的極限,今日見了這漫夫人,才算開了眼界。

  「告辭。」她扔下兩個字,快速離開,心裡卻在想這城王府怕是不能久待,即便閆宵不搞事,這個漫夫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遠離才是最明智的。

  快步回到大殿,她心裡窩著火,散心也沒散成,還遇到糟心事。

  「這麼快就回來了?」正在讀書的項天禮抬首掃她一眼,淡淡詢問。

  「我遇到閆宵了。」她沒好氣地。

  他翻書的手一頓,「哦?」

  「說你喜歡蓮夫人,還有香囊為證。」乾陵悅藏不住事,有疑問直接出口。

  項天禮眼神一頓,再次望向她,「我喜歡蓮夫人?香囊?」

  她便把事情來龍去脈一一道出,他的臉色逐漸暗下,新月的囂張遠在他的預計之上,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要……

  他不敢細想,轉而回答她最初的問題,「那個香囊,早就扔了。」

  「那可是蓮夫人親手繡的,就兩個。」乾陵悅睜大眼,好歹也是個用心的禮物,怎麼說丟就丟了。

  「線裂了,只好扔掉。」他面上古井無波。

  她只好點頭。

  是夜,乾陵悅已經躺下,迷迷糊糊感覺項天禮起身往外,問了一句,「這麼晚了不睡覺?」

  「有點事。」他的聲音被月色染得分外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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