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什麼東西都敢叫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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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天禮順遂地收回視線,順便打發走其他圍觀的人。

  房間裡一時只剩下他們三人加一具屍體。

  沒有了死者夫人的灼灼注視,乾陵悅輕鬆許多,毫不避諱地掀開白布,脫下死者的衣服,觀察著他的身體狀況。

  沿著看了一圈,沒什麼異樣。

  秉承務實全面的原則,她瞄向死者唯一剩下的一塊布。

  只要那裡沒問題,就基本確認了。

  趁著夫人不在,她果斷伸手,在方游未說完的攔截中將白布扔在地上。

  項天禮眉眼睜大一瞬,長臂一伸擋住她的眼睛,「像什麼話?」

  「我的工作而已。」她面無表情地推開他的手,嘲笑他大驚小怪。

  她這番話讓他再無從辯駁,只能放任她湊上去仔細觀察。

  方游在臉黑如鍋底的男人身邊小聲道,「王妃果然不同凡人。」

  「閉嘴。」他橫他一眼,把他攆出去。

  房間裡只剩兩人一屍。

  專注驗屍的人沒有注意到人數變化,一邊撥弄一邊嘟囔,「的確是砒霜中毒。」

  「但近日食物里並沒有發現。」項天禮只想儘快結束,彎腰撿起地上的小白布隨手搭回原位。

  「都問過了?也查過了?」乾陵悅有些奇怪。

  「嗯。」

  唯一說真話的是死者的腹部,她眼珠子一轉,「我要剖腹驗屍。」

  項天禮眉頭一蹙,「剖腹?」

  「只有親自看看他胃裡有什麼,我才能確定。」

  他一時不知她是認真還是玩笑地推脫,語氣嚴肅,「他的夫人恐怕不會輕易答應。」

  「當然不會,所以我們要偷偷的。」她眨眨眼,壓低聲音道。

  偷偷剖人屍體?那是要下地獄的。

  他難得正色,不容置喙,「不可,你若是有想法,一定要和夫人溝通,這是對他家人最基本的尊重。」

  乾陵悅看他一眼,第一反應是他迂腐,隨後又覺得他正經得好笑,卻順遂地應著,「好,那就依你。」

  說著打開門,直白地對一臉擔憂的夫人道,「夫人,我需要剖開他的屍體,才能確認真正死因。」

  「什麼?!」夫人立刻驚聲尖叫,「你要剖我丈夫的屍體?!」

  「實在是無計可施。」她的話是在勸,語氣卻很硬。

  夫人看向項天禮,「王爺也是如此認為嗎?」

  「是。」他無條件的擁護讓乾陵悅心中一甜。

  她迅速收起一閃而過的甜蜜,鄭重其事,「您也是求一個真相,但我不剖開,實在無法知道。」

  「你和他到底什麼仇什麼怨?他都死了你卻還要作踐他?」沒想到夫人全然不聽勸,哭訴著聲討她,言語之間滿是埋怨。

  無端被扣上一頂大帽子,乾陵悅眉色沉下,盯著她的臉,「夫人,我是看在王爺的面子上才過來幫您看看,您既然不願意配合,那就算了,犯不著出口傷人。」

  邊上的項天禮聽著也分外不悅,壓低聲音,「夫人,您這話過分了。」

  乾陵悅一愣,她只以為是夫人所託,求到王爺,所以才賣王爺一個人情。

  現在聽來像是他主動找上去?

  「王爺,到底怎麼回事?」她壓低眉眼,轉而問項天禮。

  驟然被詢問的人眼神一轉,看向旁觀的方游,心一橫,「方游父親死狀與他相同,當年追查無蹤,這次碰上了,就想探個究竟。」

  說到底還是為了他們自己的利益。

  乾陵悅更覺委屈,歉疚倒是少了些,直接對他道,「那你自己談,我只有剖屍才能知道具體情況。」

  利落將難題甩到項天禮手上,他看了一眼方游,又回到夫人身上,「夫人,本王深知此事不合理數,但事關重大,還請您通融。」

  聽到他們對話的夫人毫無鬆動,甚至還苦口婆心地勸項天禮,「王爺,您對我家有恩,我也多嘴一句,您這位王妃,恐怕有心害您。」

  「哎?說話就說話,扯到我身上作甚。」乾陵悅從不是受委屈的主兒,當即打斷她,鏗鏘有力地回答,「你若是不想,大可不答應,我也未逼你。」


  「你在王爺跟前再三挑唆,還沒有逼我?」夫人對她的態度格外強硬,甚至敢當著項天禮的面懟她,可見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

  她正惱火,忽然一愣。

  這場景何其熟悉。

  王府內她剛醒時但凡與柳榕沾親帶故的下人都敢對她指指點點,說三道四。

  還不都是項天禮慣的。

  若非需要項天禮幫助,她也不會主動與其他人交流。

  這是頭一次清晰地感知到有點背景的路人對自己的看法。

  「夫人,」她語氣平靜些,在對方疑惑的打量中一字一句,「這屍體,我剖定了。」

  她向來吃軟不吃硬,對方詆毀她,她不介意徹底把她逼入絕境。

  這無異於門前挑釁,夫人氣得胸膛劇烈起伏,電光火石間衝到她跟前,一抬手要扇過去。

  乾陵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她的手,笑眯眯地故意氣她,「你若是不想我剖,最好勸王爺就此收手。」

  又背一鍋的王爺眼裡只有差點挨打的乾陵悅,轉頭再對夫人時,語氣沉如洪鐘,「夫人,以下犯上,你可知罪?」

  「王爺!」夫人有些意外這次王爺竟然上綱上線,辯解的話脫口而出,「我沒有,我只是替您教她規矩。」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一個富甲夫人,竟然能教王妃規矩?

  乾陵悅氣笑,心道原主尋死是有一定道理的。

  甚至還想為她解脫拍手叫好——雖然方式略顯極端且完全錯誤。

  「放肆!」在她暗自淒涼的時候,項天禮的威嚴陡然放出,驚得在場的人忙跪下求饒。

  他深黑色的眸子掃過每一個跪下的人,面如修羅,帶著肅殺,「她是本王的王妃,再不知禮數也是本王來教,是誰給你們的膽子教她禮數?」

  「王爺恕罪!」富甲夫人能坐穩大房的位子,自然頗有心計,看到這裡也終於發覺王妃地位不同往日,忙悽厲求饒。

  四個字將夫人最後的期望打入死牢,她連滾帶爬地抓住他的腳跟,「王爺,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您莫要放在心上。」

  他毫不放在心上,冷酷地一腳蹬開她。

  夫人跟著又去求被冒犯的主人公乾陵悅,抓著她的衣角,一把鼻涕一把淚,「王妃,您大人有大量,我實在是嘴拙,說錯話……」

  「我看您不是說錯話,是惹錯人。」她冷眼望著,虧她剛進來的時候還覺得這夫人不錯,沒想到是個大尾巴狼,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王妃,您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她嗤笑一聲,「解釋你是因為傳聞我與王爺不和才敢如此大膽?還是解釋你看到旁人肆意欺侮我,所以你覺得無所謂?」

  這話與其在刺她,不如是說給項天禮聽。

  讓他摸摸自己的良心。

  他喜歡的人,在別人眼裡不過是他的草芥。

  「悅兒,不用和她多說。」項天禮被她的話刺痛,但已經造成的後果無法挽回,只能軟下語氣,試圖讓她翻篇。

  「夫人既然想和我理論,我自然要奉陪到底。」她今天就要好好看看,看看這些人平日裡是怎麼對待原主,讓原主受了多大的委屈。

  夫人被她不依不饒的氣勢嚇得渾身哆嗦,悔不該聽那風言風語,導致她被虛榮心蒙蔽雙眼,自認為凌駕於王妃之上。

  卻忘了王妃終究是王妃。

  「王爺,您與我丈夫素來交好,應當知我是什麼樣的人,真的只是一時糊塗,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她啜泣著,沒想到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王爺找上她的時候她心中一喜,以為能讓王爺欠自己一個人情。

  卻適得其反。

  「我現在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他冷眼望著,沒有任何感情。看向乾陵悅時眼中又無限深情與痴迷,「悅兒,氣多傷身。」

  雖然有做戲的成分,卻也是他想說的真心話。

  他總是學不會直白地關心人。

  乾陵悅卻奇怪地感知到他言外之意,心中一暖,心情複雜,既代入原身惱怒他以往對自己的忽視,又為他毫不猶豫的維護感到暖心。

  尤其是這暗含真心的逢場作戲。

  「夫人,方才您也聽見了,王爺說屍體充公,這剖不剖也無需你同意。」她故意舊事重提,在她抖著的眼神中下了生死令,「明早我就回來剖屍,您趁早與您丈夫好好告別。」

  轉身抬腳走了一步,又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聲音俏然,「對了,不要想著偷偷移走屍體,王爺可是會派人看著的。」

  間接被指派命令的項天禮無言點頭,默許。

  夫人嚎啕一聲,軟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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