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皇宮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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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當家已經走了有半個時辰,乾陵悅還坐在銅鏡前發呆。

  他說的話大多是廢話,無非誇讚自己如何機智有擔當,但從廢話中多少整理出核心思想——項天禮主動找他,沒有理由,且同意他幾乎無禮的要求。

  比如高出市場價三倍的工錢。

  唯一的要求是保密她的身份,如若暴露,儘量撇清和她的關係。

  她滿腦子的問號。

  他這是在為她掃清後路?

  對他的感情又複雜一層,乾陵悅望著鏡中十分陌生的臉,他喜歡的是這張臉嗎?

  還是那張臉下的她。

  次日天剛泛白,乾陵悅就乖乖起床,整理儀容儀表,估摸著到時間了走出流火居,與打算叫她的人迎面撞上。

  項天禮眼底閃過詫異,在原地等她走近,兩人並肩往外。

  氣氛和諧,跟在身後的綠竹熱淚盈眶,王爺王妃終於和好了。

  輕車熟路上馬車,空間陡然狹窄,乾陵悅的注意力無處安放,眼珠子轉了轉,手掌在大腿上來回摩挲,想著打破尷尬,「長嬋她們怎麼樣了?」

  項天禮眼皮子抬了抬,「在安慰柳榕。」

  哦?已經不叫榕榕了?

  剛到第一天,那一口一個「榕榕」叫得十分親熱,「說起來,王爺似乎還為榕妃斥責過我不少次?」

  他眼尾跳動,「都是陳年往事。」

  「嗯嗯,大概也就上年吧。」她眯眼笑著附和,完全沒有放過他的打算。

  把原主害的那麼慘,如今用一番喜歡的表白就能抵消?天真。

  「不要胡鬧。」他壓低聲音,卻分明含著窘迫。

  「我還以為你有多喜歡柳榕,才一個月不到。」她悠悠然說著,本意是嘲諷,卻驟然想到自己,話鋒一轉,「看來王爺嘴裡『喜歡』的期限真短。」

  「是嗎,當初義正言辭地指責我為何毒害她。」她毫不留情地戳穿他,「我為自己辯解,你還不信。」

  黑歷史一件件被翻出來,項天禮恍惚間有些後悔。

  對柳榕哪裡是喜歡,不過是對乾陵悅失望的移情罷了。

  當日他們才剛完婚,上下喜慶之時,只有他不悅大哥未經他同意就強行許親,氣得他隔日便娶了側妃柳榕。

  當晚傳出王妃給側妃下毒,之後柳榕一張嬌俏的臉不堪入目,愧疚和惱怒夾雜在他心中,便有了之後種種。

  「隨你理解。」多說多錯,越描越黑,他明智結束話題。

  乾陵悅意外地心情不錯,嘴裡小聲哼著曲兒,「說起來王妃那麼喜歡你,你居然都不看一眼。」

  她前半句話讓他面上一喜,後半句話瞬間讓他的臉垮下來。

  「你還要說多久?」他聲音微沉,不是很高興。

  她沒有絲毫要停打算,好不容易說開隱藏的秘密,而她又不打算完成原主的願望,只能幫原主討討嘴上的公道了。

  「我要說到你想明白為止,」她嘴巴不停,「王妃誠心對你,處處念著你,怎麼可能給你下毒?」

  「是她親口承認的。」項天禮手指微動。

  「對,她親口說的就是真的嗎?」她無語地反問,「謊言並非只服務於謀私利。」

  他偏頭看她一眼,難得能從她嘴裡聽到這樣的話,良久才悶聲道,「那她為何說謊?」

  項天禮陷入沉默。

  然而現在任何話都沒有意義。

  敏感地察覺到他的低落,乾陵悅眼珠轉了轉,愧疚來得有點遲,是不是說得過分了?

  「不過王妃對你並無任何恨意。」她拍拍他的肩,對待朋友般,「能讓一個女人對你如此死心塌地,可見你也是有優點的。」

  並沒有安慰到他。

  想到她跳湖的舉動,他忽然道,「你跳湖是急著投胎嗎?」

  好好說話怎麼開始罵人呢。

  惱怒只一瞬間,她迅速認識到他是在詢問,「總占著她的身體也不好,對吧。」

  他沒有瞬間回答,沉默望著窗外,半晌後道,「本王覺得無妨。」

  乾陵悅詫異地看向他,「王爺心真大,王妃身子被人占了還能無妨。」


  「若你消失,本王如何向夫人交代?」他眼神閃爍,卻再說不出那晚的情話。

  她不置可否,不管走不走,都是一年以後的事。

  他內心翻騰,她去意如此堅決,要如何開口坦白。

  兩人各懷心思,車內一時無話。

  項天禮目送兩人背影,放下車簾,「走。」

  馬車才踏出去一步,箭雨忽然淋漓而下,項畏一驚,大叫一聲「護駕」忙抽出劍應對。

  禁衛軍迅速出動,短短片刻,箭雨止住,放箭的人被發現自盡於屋頂。

  等乾陵悅趕出來的時候,現場只有一片木箭殘骸。

  她疾步走到馬車前,扯開破爛車簾,往裡一望,項天禮捂著右肩,神色淡定,「對方敢來王宮放肆,想必胸有成竹,派人通知皇上和南王。」

  「是。」項畏領命。

  項二留下保護二位主子周全。

  「別動。」乾陵悅眼神一凝,扯了衣服上的布條綁在傷口上方。

  看上去平靜無比,伸到衣袖裡拿藥和紗布的手卻在微微顫抖。

  項天禮大掌覆在她的手背上,溫聲安慰,「沒事,慢慢來。」

  慢慢來是不可能的,她需要立即止血。

  箭緊緊地插著,她深吸一口氣,掐頭去尾,只留一小截光滑的木段。

  「可能會有點疼。」她低聲警告,趁他不注意,一把拔出來。

  項天禮垂在身側的左手狠狠握緊。

  「幫忙按一下。」她需要騰出手縫合,低聲交代他。

  習慣狀況後重新掌握主動權的乾陵悅冷靜不少,沉聲吩咐。

  項天禮頭一次看到她親手做這些,面對鮮血眼睛眨都不眨,沉穩地下手,與他平日所見的嬉笑那面截然相反。

  他聽話按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給自己縫合,竟然沒有絲毫痛感。

  「給你打過麻藥,暫時不疼。」乾陵悅拿出專業素養,一絲不苟地解釋。

  他看了眼車內多出來的沒見過的東西,眸色一沉。

  「王爺——」項二在外邊等得著急,可王妃背對著他不知道在忙活什麼,他不敢冒然打擾。

  「去請御醫。」這是乾陵悅的吩咐。

  項二得令,飛速離開。

  彼時她已經處理得差不多,這個環境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不要動右手。」餘光瞥見他想活動,她忙阻止。

  「好。」項天禮打消活動的心思,見她一樣樣把東西往回收,驟然出聲,「這些,你是從何處得到的?」

  乾陵悅手一頓,把最後一樣塞回去,「能救你的命就行了。」

  他頓了頓,沒有追問,末了才道,「不要在別人面前如此。」

  項天禮好心被當驢肝肺,無奈,「你去皇姐那兒擦擦血漬。」

  「等下再說。」

  她扶著他下馬車,剛好御醫趕到,項巧卿忙讓人去她那兒。

  御醫在裡頭替項天禮診斷,乾陵悅在外洗手擦臉,遲來的擔憂令她心臟鼓動,才回過神剛才的驚險。

  數以千計的箭雨,竟然就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到底誰這麼大膽,還是說根本不忌憚皇權。

  「皇宮守衛一向森嚴,今日實屬意外。」項巧卿為她端來熱茶,給她壓驚。

  「嗯。能追查出幕後指使嗎?」她端過來,熱氣從掌心蔓延到心窩,好受許多。

  長公主在她對面坐下,悠悠嘆口氣,「難。」

  她一點不意外地點頭。

  能在皇宮偷襲,早就面面俱到。

  「不過方才你確實嚇了我一跳。」她又道,「我都沒攔住你,若非項二提醒,我差點忘了你會醫術的事。」

  她赧然,「一點皮毛,剛才情勢緊急,還望長公主莫要怪罪。」

  項巧卿視線在她身上轉了一圈,多出探究審視,「一點皮毛?若是尋常姑娘,見到這般場景早就驚慌失措。」

  丫鬟打來熱水,她率先接過,擰乾後擦擦她臉上沒擦乾淨的血漬,「更別提血濺到臉上,沒暈過去都算有素養。」

  乾陵悅才放下的心又提起來,緊張地看著她。

  打發了丫鬟離開,她拉著她的手坐下,「我並非施壓,只要你的一句話。你會害我小弟嗎?」

  「不會。」她斬釘截鐵。

  「那便好。」項巧卿直起身,放下疑慮,換上笑意,「其他的我不會過問。」

  「謝長公主。」

  「又生分了不是。」項巧卿嗔怪地拍拍她的手。

  與此同時御醫擰著藥盒出來,「傷口已經處理得很好,老臣瞧了眼,只敷了些藥粉。」

  「好,有勞您。」乾陵悅望向在他身後出來的項天禮,臉色還算不錯,可見底子很好。

  御醫走後,項天禮隨意在榻上坐下,端起酒杯要喝,乾陵悅一個箭步奪下來,沒好氣地,「忌酒及辛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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