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尾聲(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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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禎重辦婚禮前夕,她回到了寧家。

  督軍府把她的喜服送了過來,她明日在寧家「出嫁」。

  母親夜裡來陪她睡。

  母女倆說不完的話,都是家長里短。母親很少教寧禎大道理。

  「你舅舅請你表姐和孟爺回家吃了頓飯,你聽說了嗎?」母親說。

  「我還沒聽說。真好,表姐不用提心弔膽了。吃飯如何,有沒有吵架?」寧禎問。

  母親:「沒有,我打電話給你舅母,說吃得還算和睦。孟爺送了重禮。」

  寧禎笑起來。

  「孟爺答應了你舅舅,會退出幫派,去港城做買賣。聽聞他已經開了兩個俱樂部,收益不錯。」母親又道。

  「這不是挺好嘛。」

  「不過,你舅舅問起你表姐的工作,有點不樂意,覺得女人不應該拋頭露面。

  你表姐居然沒和他吵,答應他過段時間辭了差事。只是手頭有點工作,要善始善終。」母親還說。

  寧禎笑道:「這肯定是應付舅舅的。」

  「你舅母也這樣講。你表姐最是好勝,她多年辛苦念出來的,豈能放棄?你表姐還把當年騙走的陪嫁錢還了回來。不過,你舅舅沒收,給了她。」母親說。

  寧禎聽到這句,略感詫異。

  母親失笑:「在你心裡,你舅舅這樣壞?他只是很強勢,不許孩子忤逆他,又不是不疼孩子。阿諾學得如此乖,什麼都順著他,你舅舅滿意得很。」

  「也是。」寧禎說。

  母親又說:「你舅舅幾個孩子,阿諾跟他感情最單薄,卻也是最像他。父女倆一樣死犟,誰也別想說服誰。要不是阿諾都三十了,兒子也大了,你舅舅還是接受不了。」

  「阿諾姐不是犟,她是心性堅韌,而且她也不強勢。舅舅是真犟。」寧禎說。

  她與母親聊了半夜。

  母女倆躺下,關了燈後寧禎也睡不著。

  黑暗似一層保護殼,寧禎問起了父親:「我這些年時常想起阿爸。哪怕我知他光榮,心裡也無比痛苦。」

  母親:「我們不怎麼提他。」

  「祖母不讓?」

  「你祖母說,他死得沉重。這份沉重,談論久了就淡了,反而沒了份量。我們不能遺忘他、不能輕飄飄看待他的犧牲。」母親說著,聲音哽咽。

  所以, 他們把他留在心底。

  寧禎摸到了床頭的巾帕,遞給母親。

  「好,我們不聊。」寧禎說。

  她也順勢擦了眼淚。

  寧禎有點失眠。母親默默哭了片刻,睡著了,寧禎仍是很清醒。

  她這幾年睡眠不太好。

  她與盛長裕見面後,也沒問彼此三年裡的事。

  這三年光陰,是他們婚姻的地基。他們彼此都知道,很堅固、很厚重,足以支撐他們的餘生。

  他們也不需要時不時把地基挖出來看一眼,甚至求對方看一眼。

  沒有必要,因為痛苦是同等的,不用確認都知道。

  寧禎想,將來不管有什麼風雨,他們倆都可以熬過去。

  翌日,寧禎大婚。

  寧家依照盛長裕的要求,用舊式的婚嫁儀式。

  寧禎的大哥大嫂特意從福州趕回來參加婚禮。

  這次,終於是長兄背寧禎出嫁。

  「我第一次參加我妹的婚禮。」寧以申在旁邊說。

  大哥狠狠瞪一眼他:「你回房去躲著,別添堵。」

  寧以申:「……」

  門口是八人抬的龍鳳花轎,很寬敞。

  盛長裕騎馬來迎親的。

  寧禎蓋著紅蓋頭,沒瞧見他。

  她被大哥抱上了婚轎,有點想吐。她從早上起來就不停反胃。和上個月的月事時間相比,延遲了八日。

  她八成是懷上了。

  她很小心,生怕有個閃失。

  婚禮的儀式在督軍府外院舉行,不過賓客宴請還是在飯店。


  參加婚禮的賓客,都是至親、重臣,不像第一次那樣烏泱泱,什麼客人都來。

  老夫人沒來,也沒人敢問。

  拜高堂的時候,拜的是大帥靈位。

  結束後,寧禎被小心翼翼攙扶到了內宅正院的臥房。

  女眷們來鬧洞房,一切都是大家熟悉的儀式,格外熱鬧。

  相比較新派婚禮的時髦,這種舊式婚禮無比熟悉親切。

  盛長裕挑起蓋頭時,寧禎看一眼他,忍不住滿眸笑意。

  他的喜服,實在太艷麗了,寧禎頭一回見他穿這麼大紅的衣裳。

  待一切結束,寧禎叫女傭幫襯她拆了頭飾,換了喜服。

  盛長裕進來了。

  「叫人準備了紅燒牛肉麵,你吃點。累了一整天。」他道。

  寧禎:「還好,我不是很餓。」

  她真的不餓,胃裡一直翻騰著,不太舒服。

  她怕盛長裕看出她異常,要留下來陪她,而不是跟賓客敬酒,催促他:「你快去吧。早點回來。」

  盛長裕:「我喝兩杯酒,走個過場就回家。」

  他真的只喝了兩杯酒。

  程柏升還低聲跟他說:「你真不叫老夫人來?」

  「我懶得做戲。她身體不太好,不想折騰就算了。軍中這些人,誰不清楚她是怎麼待我的?」盛長裕說。

  程柏升不再說什麼。

  盛長裕回到家,寧禎躺著,不太舒服的樣子。

  「……很累嗎?」

  「我可能懷上了,長裕。」

  兩人異口同聲。

  盛長裕:「我叫軍醫來。」

  寧禎沒反對。

  軍醫院的軍醫,都是中西貫通的人才。除了叫軍醫,曹媽還去請了一位老郎中。

  兩人診脈後確定,寧禎是喜脈。

  喜脈微弱,但可以摸到。

  軍醫走後,寧禎和盛長裕心頭都是喜悅,唇角皆有笑意。

  「……你回來了,誰替你敬酒?」寧禎問他。

  「柏升。」

  「柏升真不容易。」寧禎笑道。

  盛長裕叫寧禎吃點面。寧禎沒吃東西還好,勉強吃了幾口,胃裡越發翻騰,連同早上吃的一點米粥,全部吐了出來。

  盛長裕很著急。

  「別擔心。」寧禎虛弱握住他的手,「孕吐是無藥可醫的,慢慢熬。我想躺一會兒。」

  盛長裕陪著她躺下:「你睡會兒,今天太累了。」

  然而躺下也睡不著。

  他們倆聊起了婚禮,提到了老夫人的缺席,就順勢聊起了盛長榮,以及盛長榮的婆家周氏。

  「……你當年為何殺母舅?」寧禎想起了二嫂的好奇,問盛長裕。

  「這件事有點長。」盛長裕說。

  「慢慢講,說不定我聽著聽著就睡了。」寧禎笑道。

  盛長裕:「舅舅一直不太喜歡我,他是我母親的馬前卒。而他這個人,好吃懶做又貪婪,我與他從不和睦。殺他,是因為他嚴重違反了軍紀。」

  寧禎靜靜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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