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他不會開心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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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柏升差點和盛長裕打一架。

  「你昨晚不是還說,不肯見她?」程柏升怒道。

  盛長裕沉默。

  他這個人,嘴比心硬。

  「你太累了,一夜未睡,又出昏招。如果你跟寧禎還有一線希望,也會被你這種行徑折斷。你想想寧禎的性格,她是能被你綁著就屈服的女人嗎?」程柏升又問。

  盛長裕輕輕閉眼。

  「冷靜點。」程柏升苦口婆心,「衝動成不了任何事,你最清楚!」

  良久,盛長裕才回答他:「你去把人都撤回來。」

  程柏升鬆了口氣。

  「柏升,我對她,總只有認輸。我昨晚還想,非要跟她較勁。可我受不了她近在眼前卻無法相見。」盛長裕道。

  聲音哀切。

  程柏升心頭一酸:「你想見她,就安排吃個晚飯。不管境遇如何,她不會不見你的。」

  她家裡人都在蘇城。寧家從未撤離,他們是信任盛長裕的。

  寧禎也沒表示不和盛長裕碰面。

  反而是盛長裕,昨晚放狠話,說此生不見她。

  說狠話的是他,後悔也是他。

  「你先出去,我睡一會兒。」他疲倦極了。

  程柏升退出房間,去把安排在六國飯店的人都撤回來。

  忙完這些,程柏升才有空去吃口飯。

  侍者遞了紙條給他。

  寧禎約他在街頭的咖啡館碰面。

  程柏升顧不上吃飯,跟副官說一聲,就去了咖啡館。

  寧禎已經先到了。

  她點了咖啡,靜坐等候。

  「……你吃早飯了?」寧禎笑著問。

  「還沒。」

  她脫了外面的皮草大衣,只穿了件淡黃色毛衣,暖融融的,看上去格外溫柔。

  眸色盈盈,染上淡黃顏色,越發璀璨。

  程柏升看著她,一如往昔。

  他心裡無比悵然。

  可能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便是這樣玄妙。要是當初寧禎沒落胎,她再傷心欲絕,也不會走到離婚那一步。

  她和盛長裕,何等般配。

  誰能想到最後她會和孟昕良結婚?

  寧禎喊了侍者,吩咐給程柏升上咖啡和小蛋糕,程柏升才回神。

  「你隨便吃點。」寧禎笑道。

  程柏升這才發現,她上了脂粉。她有很好的肌膚,平時私下裡見客,從來不化妝。

  仔細看,她的唇上也點了唇膏,眼下的淤積脂粉也遮不住。

  ——她也一夜沒睡好。

  「……早上起來,看到樓下有人。又撤了。是你安排的人,還是大總統府的?」

  她果然問這件事。

  程柏升:「我擔心你的安危。別多心,人已經撤了,不是監視你。」

  寧禎:「柏升,多謝你好心。不過我能照顧自己。」

  「好,我放了心。」程柏升說。

  兩人就這件事,簡單聊了聊。

  寧禎沒問盛長裕,程柏升也沒提他。

  說了幾句瑣事,寧禎突然問:「柏升,這些年找到之前的副官長程陽了嗎?」

  「沒有。不過,我和長裕偶爾聊起,都覺得他早已被滅口。他做了叛徒,人家只是利用他。」程柏升說。

  寧禎:「未必。」

  「你有內幕?」

  「我阿爸出事之前,和程陽聊過,這件事也許沒太多人知曉。我聽人說,當初拿下西濱縣,督軍不願意去看,是程陽去接收的。」寧禎道。

  程柏升微愣。

  「程陽接收了西濱,他應該對西濱很熟悉。在西濱出了事,程陽是否有逃生之法?」寧禎看向程柏升。

  程柏升目光一瞬間深邃,心裡又升騰起了希望:「寧禎,你是知道什麼?」

  「我都是瞎猜。」


  又問程柏升,「大總統府要給督軍定下叛國罪,你們可知從哪方面著手?」

  「這是絕密。」程柏升道。

  他和盛長裕知道,卻不好告訴寧禎。

  寧禎已經是孟昕良的太太了。

  然而,程柏升始終信任寧禎,也覺得寧禎的心向著他們。

  「……污衊長裕和德國人勾連,欽州租界有長裕手筆,用此事來打擊他。」程柏升說,

  寧禎:「還有嗎?」

  「另外就是說,長裕把華東四省的鐵路權轉讓出去了。葛明是鐵路局的,我們根據他的叛變,推出這個結果。」程柏升又道。

  寧禎:「你們都有應對之策嗎?」

  「長裕既然敢來應訴,就是做好了準備。這三年,他過得很艱難,但也沒荒廢。」程柏升說。

  寧禎輕輕頷首。

  程柏升看著她,很想問問她是怎麼被孟昕良打動的,竟然和他結婚生子。

  依照她的脾氣,不應該。

  程柏升自以為不會看走眼。不單單因為寧禎堅強,還因為她吃過虧。

  她曾很輕率接受過聞梁予的追求,她應該一直追悔莫及。

  她怎麼還在孟昕良身上,重複過往的老路?

  這不像她。

  他還算了解寧禎的。

  他很想問,又覺得這種問題很冒犯,會叫人無法回答。

  程柏升是個性格很溫柔的人,他極少有意令旁人不快。

  「……你這幾年都在哪裡?」程柏升果斷放棄了不恰當的問題。

  「很多地方。我還見到了盛長殷、盛長寬。尤其是阿寬,他幫了我很多忙,教我學德語、替我認識一些朋友。」寧禎說。

  程柏升:「他現在做什麼?」

  「還在德國,他要深造學業,將來可能留在原地工作。阿殷大概會跟他作伴,兄妹倆都不想回來。

  不過,局勢也不算很安穩,時不時有點小衝突,傳言可能會打仗。如果打仗,他們計劃回到港城。」寧禎道。

  「也會動亂嗎?」

  「到處都是炮火,沒有寧靜之地。」寧禎說。

  程柏升欲言又止。

  他還想深入問點什麼。

  寧禎卻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一句也沒提到盛長裕。

  最後還是程柏升說了:「你想跟長裕一起吃個飯嗎?」

  寧禎沉吟。

  「我不介意。只是,開庭在即,我希望他集中注意力應付這件事,我不想他輸。」寧禎道。

  又解釋,「他要是輸了,華東四省會有危險。除非他自己卸任,把華東四省還回北城政府。」

  還說,「他見到我,應該不會開心。他一生氣,恐怕會做出不利於他自己的決定。」

  程柏升苦笑了下:「這倒也對。」

  寧禎:「我了解他的性格,柏升。當年離婚,是我傷了他。他那麼強勢好面子,絕不會主動找我。如果你不幫忙、我不湊上前,他就不會見我的面。」

  程柏升再次苦笑:「你的確了解他。」

  盛長裕昨晚折騰一夜沒睡,也沒衝到六國飯店去抓寧禎,而是叫人圍住。

  他拉不下這個臉。

  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這輩子唯一說過的軟話,大概是寧禎非要離婚時,他那一句「我認輸」。

  從不服軟的人,那是他僅有一句軟話。

  寧禎的心,似針扎般疼,端起咖啡猛灌了一大口。

  她好想回家。

  她想抱抱盛長裕,在他懷裡痛哭一場。

  還好,終於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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