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指手畫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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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李氏帶著趙淙毓秘密出城後,一刻不敢停歇地趕路,等聽到前皇后薨的消息時,他們母子倆已經在出海的船上。

  「他們果然,從未打算放過我們……」趙淙毓喃喃道,躲在艙房裡傷心。

  不管皇祖母對別人如何,對他是極好的,所以他恨那些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人。

  李氏拍拍趙淙毓的背:「別想了,薛太后當年……就算陛下肯放過,薛太后也不會同意的。」

  說來說去,也算是惡有惡報了。

  反正李氏從未想過報仇,便孜孜不倦地提醒兒子:「記得你答應過娘的,不要再沉湎過去,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娘考慮,娘以後只想過點安穩的日子。」

  趙淙毓聞言,便將眼底的恨意壓下去,點點頭。

  大船開了起來,李氏望著窗外面遼闊無垠的海面,對未來的日子充滿了希望。

  她帶了足夠多的銀子,若無意外的話,可以供他們母子倆衣食無憂地過完下半輩子了。

  *

  轉眼間新帝登基便滿一個月了,謝家老夫人日盼夜盼,就盼一道赦免謝家的聖旨。

  今兒早起來又問嬤嬤:「如何,有消息了嗎?」

  「老夫人,這天才剛亮呢。」嬤嬤哭笑不得地道:「就算是今天來的聖旨,也沒有這麼早的。」

  「唉,我這不是心急嗎?」老夫人自言自語:「都一個月了,韞之可是大功臣,皇帝再忙也應該想起這事了才對。」

  聽著像是編排皇帝,嬤嬤頓時不敢接茬,心想乖乖,這話可不興亂說。

  「還是說,韞之根本就沒有向陛下提起?」老夫人忽然想起這個可能,表情瞬間變得很精彩,因為她感覺自己猜中了,這還真是謝韞之會做的事,於是連忙吩咐道:「快,派人去將軍府一趟,就說我身子不爽利,叫韞之來看我。」

  嬤嬤:「……」

  得,老夫人又要作妖了。

  但這一趟還是要走的,他們也不敢明著忤逆老夫人。

  只不過到了將軍府,到了謝韞之的跟前,嬤嬤便一字不漏地將老夫人的小心思說了出來。

  「國公爺。」嬤嬤恭敬地喊道:「您要是不想去的話,不如奴婢回去稟了老夫人,就說您公務忙碌,沒在府里?」

  「不必了,這回不在,下回她還派你來,也是一樣的。」謝韞之卻道,還不如去一趟說清楚,免得對方一直惦記。

  老夫人躺在屋裡裝頭疼,聽說謝韞之來了,便閉上眼睛嘆長氣:「唉……」

  「祖母,您哪裡不舒服?」謝韞之踏進來關心道。

  「韞之來了?唉,還不是憂心你爹與你弟弟他們。」老夫人睜開眼睛,看向已經升了鎮國公的長孫。

  謝天謝地,謝家的爵位又回來了,還更高了,也算是否極泰來。

  她嘆氣:「祖母昨夜發了噩夢,夢見你爹他們在嶺南沒吃沒喝,還要遭人欺負,早上醒來便頭疼得厲害。」

  「哦,是嗎?」謝韞之往旁邊淡定地一坐,順著對方的話道:「看來祖母這頭疼很不一般,尋常的大夫還治不好了,需得從根源上入手才行。」

  老夫人訕訕的,如何沒聽出來長孫的陰陽怪氣,可是她有錯嗎?

  便乾脆爬起來明說:「你如今升了國公,是新帝登基的大功臣,想來到陛下跟前求個恩典,赦免了你父親和弟弟也不是難事。」

  老夫人盤腿揣著手:「否則你在京中位極人臣,而你的父親與弟弟卻在嶺南流放種芭蕉,這像話嗎?」

  再說了,有個罪臣爹,說出去謝韞之也沒面子不是?

  所以老夫人極其不理解,謝韞之為何遲遲不肯幫自家人脫罪。

  「祖母怎知我沒求?」謝韞之反問道:「陛下是個剛正不阿,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而父親他們犯的謀反之罪,哪那麼容易赦免。」

  聞言,老夫人的一顆心往下沉,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皇帝不允?

  「不過。」謝韞之話鋒一轉,又說道:「陛下說了,等過段日子風頭過去,可以悄悄去打點,屆時給父親脫了罪,還能在當地謀個小官小職。」

  老夫人聽前面的話一喜,聽到後面又不滿足:「什麼意思?你父親他們不能回京嗎?」

  嶺南那個貧苦之地,就算謀了官職又有何用?


  「嗯,本就是偷偷摸摸的事,怎能大張旗鼓回京?讓人知曉陛下徇私枉法嗎?」謝韞之嚴肅地道:「伴君如伴虎,您莫非覺得孫兒坐在這個位置上很安逸,能指揮陛下做事?」

  老夫人一噎。

  她當然知曉伴君如伴虎,先帝就差點兒要了謝韞之的命,不由內疚道:「祖母不是逼你,只是可惜,好好的一個家四分五裂,唉,祖母都這把歲數了,老了老了只是想一家團聚。」

  「脫了戴罪之身,在嶺南當官也能過得很好。」謝韞之聞言便提議道:「您要是想與父親他們一起生活,孫兒便派人送您去嶺南頤養天年,省得四分五裂。」

  「……」老夫人的臉色一陣難看,京城待得好好的,誰要去嶺南那個鬼地方頤養天年?

  見謝韞之滿臉認真,她動動嘴唇再不提團聚,而是生硬地轉移話題:「清宜近來如何,祖母日夜盼著抱重孫子呢。」

  「她很好,我也日夜盼著抱閨女。」謝韞之道,特地咬重了『閨女』二字,免得被祖母說中了。

  老夫人的臉色又是一變,不滿道:「哪有你這樣當爹的,嫡長不盼兒子盼閨女?」

  她知道謝韞之可能又要說了,自己已經有了好幾個兒子,說到這個她就來氣:「你莫不是還以為養子也是子?」

  「自然。」謝韞之點頭,別人的養子如何他不知道,但他的養子都很好,如何就不算子了?

  「哼。」老夫人輕哼一聲:「我聽說臨哥兒回陸家了,現在已經是勇國公世子,你就不怕那兩個小的也是替人做嫁衣,到頭來白費力氣。」

  謝韞之當真不愛聽這話,他們與臨哥兒的感情,根本就沒有那麼功利與俗氣,更不是改個姓就能抹去的,但也懶得與祖母爭辯,只是笑笑:「您還是繼續操心父親一家子吧,這次僥倖脫了帶罪之身,下次可別再指點到溝里去了。」

  未等老夫人有所表示,又道:「至於將軍府內部的事,孫兒自有打算,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言下之意,孫兒就是不聽您的瞎指點才屹立不倒的。

  而原侯府能流放到嶺南去種芭蕉,與您的教育和指點脫不開關係,您心裡沒點數嗎?

  「……」老夫人聽懂了,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有點生氣,這孩子說話怎麼盡噎人?

  旁邊伺候的人都眼觀鼻鼻觀心,嘴巴也閉得死死的。

  等謝韞之離開後,老夫人慪氣地對嬤嬤控訴道:「哪有孫子這樣挖苦自己祖母的,他真是越來越無狀了。」

  這話嬤嬤們可不敢接,只是在心裡想道:「可不是國公爺越來越無狀了,分明是您指手畫腳被婉拒了,所以惱羞成怒。」

  說起來,老夫人本來有機會成為國公府的老太君,可惜了,當初不曾堅定地維護國公爺,如今尊貴的老太君也就做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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