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0章 太多的意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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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孟視線死死盯著夏黎,等待她接下來說的話。

  結果夏黎再張嘴,上來就是一句:「太麻煩了,那就不說了吧。」

  老孟:……

  老孟深吸一口氣,冷冽的視線盯著夏黎,聲音比往日還要沉穩、低沉。

  「夏黎,你耍我?」

  夏黎點點頭,笑嘻嘻:「嗯呢~」

  老孟現在心裡真的生起了一種名為「要不是理智告訴他打不過,他是真的想趁所有人都不在,直接跟夏黎同歸於盡。」的想法。

  夏黎看著老孟那扭曲的神情,心裡痛快了那麼一丟丟。

  不過她還答應他她中午回去吃紅燒魚,倒也沒什麼時間跟一個癌症晚期的患者浪費時間。

  畢竟,她長長的壽命,可比他短短的壽命重要多了。

  在老孟要癲狂,憤而暴起之前,夏黎不再和他繞彎子,開口便道:「你那不爭氣的兒子倒是沒有什麼好說的。

  以他賭博打人的經歷,足夠他在農場裡待個10年、8年。

  不過既然柳師長已經和你達成協議,組織上自然不會再為難他。

  只不過他被你培養出來的那一身賭性,就算在外面過活,估計戒不掉,也沒有什麼好日子可言。

  米國他去不了,就算留在華夏,組織給他找了工作,他犯錯自然也保不住。」

  現在確實大家都是國家的廠子,就算有人全職磨洋工,帶薪划水,只要不出太大的紕漏,一般也不會把員工辭退。

  可夏黎深知時代的走向。

  再過個幾年改革開放。

  一些國家的廠子因為冗員,和本身沒有什麼創新積極性的傲慢工作態度,逐漸都會變成私營,或者是公私合營。

  自己家的生意可不像是吃皇糧,只要不好好幹活的,都得滾蛋。

  就老孟兒子那脾性,運氣不好,脫離了國營企業,第1波被辭退的就得是他。

  老孟對此並不算意外。

  他把兒子培養成那樣,就知道兒子肯定會有那麼一天。

  但以他的身份背景,能讓兒子活下去已經是一件好事。

  至於回米國……

  他不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華夏,自李光俊背叛後,他兒子活不下來。

  在他已經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告知華夏以後,他兒子別說回去繼承他們祖上傳下來的財產了。

  怕是剛一回去,就會被人找麻煩,到時候能不能留下來這條命都不一定。

  夏黎見老孟精神狀態十分穩定,對他此時平靜的精神狀態不置可否。

  她只平淡的繼續敘述道:「魏淑芬同志在得知你是米國潛伏在華夏的特務,甚至抗米援朝那場慘烈的戰爭中也有你的手筆後,自覺無顏面對死在抗米援朝那場戰爭的父兄。

  在被帶回審訊室的第1天,便吞金自盡。

  她極力表現出自己身體並無異樣,等審訊人員發現他的異常,將她送去醫院以後,不治身亡。」

  老孟聽到夏黎這話,臉色刷的一下白了。

  那麼冷靜的一個人,哪怕聽到自己即將要被槍斃,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可此時,他的心都在顫抖。

  甚至到最後,整個人都顫抖的厲害。

  夏黎卻沒有放過他,而是嚴肅了神情,冷聲繼續道:「他吞金的那間審訊室,就是你現在所在的這間審訊室。

  她死前最後坐過的位置,正是你如今坐的那把椅子。

  聽聞,當時她的鮮血滴入你如今面前的這張桌子,因為大家匆忙將她送進醫院,沒人來處理,再回來時血液已經乾涸。根本擦都擦不掉。」

  老孟聽到夏黎這話,視線下垂,落到桌子上的幾處有些發黑的黑點處,顫著手指撫摸上去,就像是怕被燙傷了一樣,只停留在淺黑色印記上方幾毫米處,手遲遲沒辦法落下去。

  眼淚頓時奪眶而出。

  「怎麼會?

  你怎麼這麼傻?

  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聲音裡帶著根本掩飾不住的脆弱。

  吞金得有多痛苦?


  所以,他這些天一直和妻子離得這麼近,可卻又隔得那麼遠,他卻每天坐在這張椅子上,毫無所覺。

  何其的諷刺!?

  夏黎看他那模樣,想起柳師長和她說的魏淑芬的經歷,就很想把他腦袋摁在桌子上。

  「你說她為什麼?

  他的父親和幾個哥哥全都參加了抗米援朝戰爭,而且都跟你一個連隊。

  你將華夏這邊的消息透給米國,讓華夏這邊的損失慘重。

  母親得知消息以後,高血壓直接去世。

  而她和殺父殺兄仇人朝夕相處幾十年,把你照顧的好好的,還給你生兒育女。

  你覺得,她為什麼要自殺?」

  夏黎從柳師長那裡知道,魏淑芬是一位十分愛國的進步婦女,尤其是在父兄全部死在戰場上以後,對米國的恨已經刻到了骨子裡。

  誰又能接受得了家裡所有人都死後,被認定為唯二的精神寄託,也是唯二認定的親人之一,就是那個害了他們全家的人?

  畢竟,老公殺了自己全家,最後只因老公對她好,就能放棄全家的仇恨,和老公好好過日子的沒節操戀愛腦兼狼心狗肺,這個世界上並不多。

  老孟聽到夏黎這話,只感覺心裡揪著一樣的疼,根本沒辦法正常呼吸。

  再也忍不住,一把死死的抱住眼前的桌子,將自己緊緊的貼在桌面上,嚎啕大哭。

  夏黎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已經哭到崩潰,好像多愛他老婆的老孟,心裡一陣鄙夷。

  「你知道有一句特別貼切,你現在這種狀況的話嗎?」

  夏黎根本不用老孟回答,直接嘲諷的道:「遲來的深情比狗都賤。

  你真愛她的話,早想什麼來著?

  人家沒有你,肯定能好好活著,四份撫恤金拿著,日子還能過得相當不錯。

  現在人都因為你已經死了,你又演給誰看?

  自己做了那麼多喪良心的事兒,可想過會不會傷害到她?

  你這不叫深情,你這叫只重自己感受的自私。

  這種假惺惺的行為,有點噁心。」

  像是覺得插刀插得還是不夠,夏黎開始「揮起了手中的大砍刀」。

  「不過你現在也不用太過於傷心了,組織上答應你幫魏淑芬同志報仇。

  等你被槍斃那天,魏淑芬同志的仇就報了。

  她肯定開心。」

  夏黎覺得柳師長他們可能當時,只是為了讓老孟吐出更多的話,並沒想那麼多。

  最多只是讓老孟在這間審訊室被審問,想讓魏淑芬同志看到一次傷害她父兄的人,最終會得到個什麼樣的下場。

  可是不妨礙她拿這些件事兒來插老孟的心。

  夏黎說完這些,直接通體舒暢,心裡卻莫名有些壓抑的轉身離開。

  她覺得,那一點點壓抑,大概是因為這個特殊時代的時代背景,也因為有一個叫做魏淑芬的女人,性情剛烈又悽慘的一生。

  太多的意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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