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4章 司馬懿與陸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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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35章 司馬懿與陸遜

  自曹叡死了以後,司馬懿先是據河南,然後又與蔣濟聯合,再據河內。

  可以說,一下子占了中原最精華的地方。

  雖仍自稱魏臣,但實則已經算得上擁兵自重。

  特別是在面對代表著魏國天子的曹爽,「聽調不聽宣」都不足以說明司馬懿的態度。

  可謂是既不聽調,亦不聽宣。

  只是這種事情,不管有什麼樣的理由,表面功夫做得再好,都未免落人口實。

  所以想要鞏固自己的地位,對內部的掌控就必須達到足夠的程度。

  作為魏國元老級人物,司馬懿自然不會不深刻明白這一點。

  故而如今還能留在軍中,並且有資格到帥帳中議事的將領,無不是司馬懿支持者。

  司馬懿定下棄攻晉陽而東進冀州的策略,除了有人擔心上黨會不會失守,其餘竟是再無異議。

  待諸將下去準備,司馬懿又吩咐道:

  「讓馬博士過來。」

  馬鈞很快聽令而至:

  「太傅,你找我?」

  「那石砲……」司馬懿頓了一頓,這才繼續問道:「打造得如何了?」

  一提起這個,馬鈞臉上就露出興奮之色:

  「太,太傅請,請放心,下官在洛陽試製多次,早就了……瞭然於胸,如今定不會誤太傅的大事。」

  司馬懿聽一這個話,臉上卻是露出有些不甘心,又有些惋惜的神色:

  「吾之大事……唉!馬博士,這石砲,還是暫緩打造吧,你現在就回去,把所有的機件都統統毀去。」

  「記住,是全部毀去,不得有絲毫存留!」

  聽到司馬懿的吩咐,馬鈞不禁一愣,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要麼……是太傅說錯了?

  「太傅,你是說……說……」

  馬鈞本就有口吃,心急之下,口吃的毛病就更是嚴重起來,連話都說不完整:

  「毀,毀,毀?」

  「對,毀去!」

  司馬懿點頭,語氣堅決:「賊軍援軍已至,這石砲看來是沒有機會用上了。」

  「吾等軍中有石砲之事,在沒有對敵之前,需要保密,所以伱要把它們徹底銷毀!」

  「賊,賊軍已至?」

  馬鈞同樣是不甘心,此時聽到賊人援軍已至,他的眼中一黯,只能聽令而行。

  待馬鈞離開後,司馬懿獨自一人在帳中呆坐好久,這才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天下大勢,已不可扭轉矣!」

  向來注意修心養性魏國太傅,在發出感嘆後,在剎那之間,身子竟是有了些許的佝僂,面容也跟著染上了一絲頹然。

  此番數年布局,司馬懿心裡,未免不是存了力挽狂瀾的心思。

  特別是在漢國丞相諸葛亮死後,漢國還能否像以前那般咄咄逼人,勢不可擋,乃是個未知數。

  畢竟前丞相府長史楊儀叛漢投魏,左驃騎將軍魏延又與馮永不和,更別說漢國後宮婦人干政。

  而輕取上黨,更是給了司馬懿一種錯覺:漢國,說不得要走下坡路了?

  這一次出兵,特別是進攻太原,看起來是有些冒險,但未必不是一種試探。

  只要漢國當真內耗不休,那這次出兵就算是冒險成功。

  只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明明馮永已經被調離了長安,漢國反應之迅速,仍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可以說,關大將軍這麼快就通過了冠爵谷,到達祁縣以南,讓司馬懿心底油然生出一股無力感,讓他不由地對天長嘆:

  「吾不得其時,天意難為啊……」

  這些年來,一邊要獨自承受關中的巨大壓力,一邊又要小心許昌的背刺,委實讓他有些心力憔悴。

  大漢延熙四年,魏國太傅司馬懿襲取上黨,又領軍攻太原。

  大漢鎮東將軍關索率騎軍急援太原,司馬懿料晉陽不能下,又不欲與關索糾纏,於是從井陘退兵,入冀州。

  同時,荊州襄陽戰事也有了結果。


  吳國上大將軍陸遜,兵圍襄陽,利用漢水漲水之際,讓長安號臨靠漢水岸邊,借武侯遺下的搭橋槍,搭橋登城。

  襄陽守兵本就少,再加上多是布置南邊,根本想不到吳人能從水上登上城牆。

  猝不及防之下,襄陽外城失守。

  對岸的毌丘儉和胡質等人,雖欲從樊城突破漢水,救援襄陽,奈何魏國水軍近乎無。

  再加上面對的又是吳國水軍,以及吳國最知兵勢的陸遜。

  魏軍莫要說突破漢水,就是想要乘船至漢水中央,都是一種奢望。

  站在樊城城頭,明知道襄陽外城已經失守,但卻是無能為力。

  數日後,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內城火光黑煙沖天而起……

  自焚於大火中的襄陽守將蒲忠,在臨死前悲聲大呼:

  「襄陽失守,非吾之罪,罪在毌丘儉!先為賊所欺,後救援不力,實乃大魏之罪人是也!」

  在眾人的陪同下進入襄陽城的陸遜,看著大火中的人影,不由地感嘆:

  「惜哉,如此壯士,奈何為賊子效力?」

  跟在陸遜身邊的馬田,看著大火,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這時,陸遜轉過頭來,收斂起感嘆之色,臉上換上了笑意:

  「馬先生,若非有你相助,恐怕想要攻下襄陽,還沒有那麼容易。」

  馬田同樣是微微一笑:

  「上大將軍言重了,漢吳兩國,互為盟國,相約伐賊,田不遇到此事便罷,但只要遇上了,又豈會有坐而旁觀之理?」

  「先生有心了!」陸遜感慨道,「若是吳漢兩國,人人皆如先生這般,又何愁不能早日滅賊?」

  我不愁啊!

  以大漢現在的勢頭,只要內部不出什麼問題,滅賊是遲早的事。

  說不定……

  馬田環視了一下襄陽城,嘿然一笑:

  「上大將軍說的是,只要我們兩國,能一直這般精誠合作,賊子必會被剿滅。」

  聽到馬田這個話,臉上露出些許憧憬之色,然後又有一絲黯然一閃而過,語氣里稍有嘆息:

  「希望我能看到那一日吧。」

  馬田聞言,不禁驚異道:

  「上大將軍何出此言?」

  沉默了一下,陸遜看向遠處正慶賀勝利的將士,喟然一嘆,低聲道:

  「吾老矣,再有一年,吾就要至耳順之年!」

  馬田認真地看了一眼陸遜,但見對方已是雙鬢染霜。

  他在心裡掐指一算:

  魏國司馬懿早已是年過六十,吳國陸遜也差不多了,而我們大漢的中都護,才多少歲來著?

  嗯,反正妥妥地能熬死他們!

  妥了!

  馬田又看了一眼陸遜,說實在的,吳國其實也有個賢君與大漢中都護年紀相仿來著,可惜是個短命鬼。

  不,應該說幸好是個短命鬼。

  察覺到馬田屢次看向自己,陸遜有些奇怪地問道:

  「先生可是有話要說?」

  馬田一驚,生怕對方看出自己的心思,連忙咳了一聲:

  「咳咳,確實是有話欲對上大將軍講,只是不知合不合適。」

  陸遜笑道:

  「先生幫了吾這麼一個大忙,有話但請講就是,何須拘束?」

  馬田左右看看,攻入城中的吳國將士,早就爭先恐後地跑去搶掠,生怕慢人一步。

  此時跟在身邊的,都是陸遜最信任的親衛。

  「上大將軍攻破襄陽城,乃是一件大喜事,可是吾陪上大將軍入城以來,發現上大將軍面容偶有憂色,這是為何?」

  陸遜似乎是沒有想馬田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能如此仔細觀察到自己的心思,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對方,並沒有立刻回答。

  看到陸遜的神情,馬田連忙說道:

  「是田孟浪了,不該問上大將軍這等問題……」

  陸遜臉上的喜意已經散去,只見他擺了擺手,略有嘆息:


  「此事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他頓了一頓,目光看向東邊,好一會,這才聲音低沉地說道:

  「吾在西邊雖取得大勝,但建業那邊,卻是有國喪明嫡之殤啊!」

  「若是可以,吾寧願拿這個襄陽城,換取太子殿下的健康無事……」

  馬田聽到這個話,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

  方才我還想著幸好吳國太子是個短命鬼呢!

  心裡想著,馬田臉上亦是換上了一副惋惜而略帶悲傷的神情:

  「吾久在江東,亦曾與太子殿下有數面之交,太子殿下愛人好善,有茂美之德。」

  「太子殿下早逝,江東失賢明儲君,非百姓之福啊,惜哉,惜哉!」

  連連嘆息之下,馬田又安慰陸遜道:

  「不過吳主子嗣甚眾,聽聞皆是出眾之輩,想來定能再擇賢而立。」

  陸遜長長地一聲嘆息:「希望吧……」

  他與孫登同守武昌數年,兩人雖是君臣有別,更別說年紀相差甚遠,但卻算得上是意氣相投。

  陸遜視太子為明君,孫登視陸遜為賢臣。

  沒想到……唉!

  陸遜再次嘆息,也不知道,陛下會立誰為太子?

  馬田所言的陛下子嗣皆出眾之輩,實不過是安慰之語。

  在陸遜看來,觀諸皇子,能與太子相比者,竟無一人。

  這才是他心裡的愁郁所在。

  只是這個話,自然不能與馬田說。

  看到陸遜失去了說話的興致,馬田對此時襄陽城內發生的事情也沒有什麼興趣。

  他對著陸遜拱了拱手:

  「上大將軍,此間事已了,吾只怕亦不能再久留,不日將要帶學生們回大漢,還請上大將軍允許。」

  孫權幾個月前從合肥退回,隨軍的學生們亦跟著返回建業。

  孫登的病逝,建業城雖然沒有大亂,但馬田這幾年來,交遊廣泛,又豈會察覺不到建業已經是暗流涌動?

  所以他打算就立刻帶著學生們返回大漢。

  誰料剛到荊州,恰逢陸遜圍攻襄陽。

  同時關中,準確地說,是中都護送來密信,正好涉及陸遜與襄陽。

  馬田權衡一番後,決定利用學生們的身份,幫忙打探一番。

  同時相比於孫權攻打合肥,陸遜這位上大將軍斷絕漢水,圍攻襄陽的含金量顯然更高。

  學生們能更好地近距離觀察吳國水軍的水戰水平。

  馬田自不會錯過這個好機會。

  果然,在此役中,學生們不但能看到吳人水軍如何作戰,還能看水軍戰艦之間,是如何協調的。

  甚至在馬田拿出拱橋槍後,學生們還能登上吳人的最核心戰艦長安號,協同吳人作戰。

  可以說,在此役中,是收穫滿滿。

  雖然他屢次小心試探與查探,也沒能確認陸遜究竟有沒有與司馬懿勾連。

  但此行的目的,也算是完成了大半。

  是到了撤退的時候。

  倒是陸遜,聽到馬田辭行,臉上竟是有些不舍之色:

  「先生這就要走了?」

  「某奉朝廷之命,領學生至江東習操船之術,如今已有數年矣,是該到了回去的時候了,豈敢耽擱?」

  陸遜執起馬田之手,真誠地說道:

  「先生助我攻破襄陽,我還沒有好好道謝呢,若是就這麼讓先生走了,那豈非顯得我太過寡情?」

  馬田哈哈一笑,態度卻是瀟灑:

  「上大將軍剛破襄陽,漢水之北,仍有強敵,不知還有多少事情等著上大將軍去處理呢。」

  「若是因為田一人之故,誤了上大將軍的大事,那就真是死罪亦難贖也!」

  「道謝之事,吾且先記在心裡,待上大將軍有空,吾再來討要。」

  看到馬田都這麼說了,陸遜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

  何況對方說的也是事實。

  攻破襄陽僅僅是開始,如何善後,也是一件大事。

  陸遜看向襄陽城的街道,已經有滿臉興奮的吳軍將士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從民宅里出來……

  他的眉頭一皺,終是不好再過多挽留。

  馬田再次拱手:

  「那某就先告退了。」

  轉身,正好看到不遠處的羅憲和傅儉兩人,正探頭探腦地看向城裡,同時似乎還在指指點點。

  馬田走過去,揮了揮手:「走了,有甚好看的?」

  二人撇了撇嘴,一臉的不屑:「不看就不看。」

  待離開一段距離之後,馬田這才放緩了腳步,問道:

  「有什麼想法?」

  「什麼想法?」二人面面相視,有些疑惑。

  「我是說,你二人對吳人在襄陽城的做法有什麼想法?」

  「世人皆詬言曹賊屠城,依我看,那吳人劫城也沒什麼兩樣,二者皆可謂賊是也!」

  傅儉搶先答道。

  他的大人,是死在吳狗手裡,自然不會對吳人有什麼好感。

  就算是被派到吳國求學,他也不會因此而改變自己的看法。

  相比於傅儉有些個人化的看法,羅憲倒是更客觀一些:

  「吳軍諸營精銳多是將領部曲為主,對外作戰,只喜劫掠百姓子女財帛,而攻城野戰卻是不力,韌性不夠。」

  「故而就算是明知破城之後劫掠會留下後患,陸遜亦不得不按軍中諸將之意行事。」

  「由此可見,吳軍諸營之間,協調不足,有各自為戰之嫌。以小觀大,吳國難成大氣。」

  馬田一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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