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冬兒(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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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禾感受著手中軟綿綿的觸感,這個好像跟那天他聞到的香氣一模一樣,這味道讓他的肚子「咕嚕嚕」地響了起來,他大口大口的吃著。冬兒則從一個布袋子裡拿出了一些瓶瓶罐罐,想給他處理處理眼睛上的傷口,她經常跟在阿娘身邊,親眼看著她怎麼包紮傷口,久而久之也學會了。那些動物跟她親近,不只是因為她能聽懂它們的語言,更是因為冬兒幫助了很多動物。

  那冰涼的觸感在眼皮上炸開的時候,阿禾猛地往後一縮,又被冬兒毫不客氣地抓了回來,「躲什麼!」把那些自己帶來的饅頭一股腦的都丟到阿禾的懷裡,「這些都是你的,不許說話,不許躲。」

  「嗯。」

  漸漸地,那冰涼的感覺變得很舒服,就像是有泉水澆灌在了眼睛上。

  冬兒給他處理完眼皮上的污漬後,掰開眼睛看了看,皺了皺眉頭。他的眼球已經完全壞死,必須摘除掉。但……

  這個大口大口吃著饅頭的阿禾還不知道即將等待著他的是什麼,「你的眼睛已經不能要了,眼球必須拿掉!」

  「好!」

  冬兒猛地睜大了眼睛,「好?你有可能會被痛死!」

  阿禾停下了吃饅頭的動作,「我不怕疼。」

  冬兒卻覺得他根本沒有明白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但既然當事人都這麼說了,那自己何必拒絕他呢!冬兒露出一抹冷笑,今晚的月亮很圓很大,背對著月亮的她被籠罩在一片陰暗之中,冬兒的眼睛彎了起來閃著幽暗的光,這讓她看起來就像一隻要取人性命的惡魔。

  她出手很快,在月光的照射下,阿禾的身體猛地向後一頓,又猛地往前,草地上頓時被噴射出了一片血跡,而冬兒的手上沾滿了血,看了看手上的東西,隨意地向後丟下了,就像丟棄了一個沒有用的垃圾一樣,另一隻眼也是一樣。

  血順著枯黃的臉流入了阿禾的嘴裡,他只是頓了一下,和著正在咀嚼的饅頭一起進入胃裡,阿禾的臉色卻很如常,「血的味道不好吃!」

  「我倒覺得他們很美味!」冬兒湊近了他的臉,說出了這句詭異的話,阿禾並沒有感到害怕,「你好奇怪。」

  「是嘛。」冬兒側過臉,又在口袋裡翻翻找找,此刻的她好像沒有做過那個殘忍的事一樣,月光照在了她的臉上,那細小的血跡格外刺目。「在我看來你更奇怪,為什麼不叫?」

  「為什麼要叫?」

  「這很疼。」

  「我不怕疼。」冬兒想起了那一次看到的,他的眼睛被小猴抓到,以及被小白攻擊的時候,真的沒有聽到他發出任何聲音,她還以為是他很堅強,但現在看來,他在痛感這方面很奇怪!

  刺激的藥水進入了他空蕩蕩的眼睛裡,他沒有任何反應。冬兒給他擦去了臉上的血跡,又細細地纏上了一圈又一圈,還惡作劇般地在他的腦後打上了一個蝴蝶結。

  「今後你準備怎麼辦?」經過這一晚,冬兒對他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她看過在這個男人身上最殘忍的傷口,也看過他最純淨的內心,這是冬兒從未遇到過的情況,儘管她不願意承認,只告訴自己是耳朵出問題了。

  「回去,大伯說他在家裡等著我。」

  「我記得來時的路,一點點的摸索總能回去。」

  「那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了,你還沒到就先餓死在路上了。」

  「我明白。」

  「你為什麼從來不害怕?」冬兒覺得這樣的事發生在任何一個人身上,身邊還沒有親人的陪伴都會感受到恐懼,可這個人自始至終都是一副平淡的樣子,可這種平淡在冬兒看來就是遲鈍,遲鈍地總是弄不清問題的重點,可也就是這種遲鈍才會讓冬兒對他感興趣,她想知道這個男人什麼時候會哭,什麼時候會露出慌亂到害怕的表情?

  這種平淡得像水面一樣的男人,如果露出那樣的表情,一定會很有意思,這就是冬兒真正的想法!

  「大伯說我是個怪物,我感覺不到痛,也學不會害怕!」阿禾對著冬兒的方向說,周圍一切聲音都平靜了下來,蟬鳴聲,風聲,樹葉落地的聲音,都沒有了。她的耳朵里只剩下了兩個字「怪物」!

  原來,這個人跟自己一樣,都是怪物啊!既然都是怪物,那就做點怪物應該做的事!

  「明天在這裡等我,我送你回去。」冬兒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直接就跑了,跑到半路又折返了回來,看著他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嘆了口氣說:「回去洞裡睡覺,等著我喊你出來,你再出來!」


  「哦!」阿禾慢吞吞地走向洞口,被撞了好幾次頭才進去。

  冬兒即將離開的時候,他突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就在阿禾以為她離開的時候,冬兒說道:「冬兒。」

  「冬兒,我記住了。」

  冬兒又站在原地看了他一會,離開了,她回去後一夜沒睡,她找一個包裹包了很多饅頭,跟寧小小打了一個招呼就走了。這是冬兒經常做的事,這一百年來,冬兒這樣的孩子不可能一直在這個地方活動,她經常會一出門好幾天不回來,去往更遠的外面看看,只是她每一次都會儘量避開有人的地方,而這一次的目的是去往有人的地方。

  「起來了!懶蟲!走了!」冬兒拿了一根樹枝戳了戳他的頭,阿禾面向冬兒的方向,「冬兒?」

  「等等,這個給你!」阿禾從洞裡爬了起來,手裡拿著一個黑乎乎已經看不清是什麼的東西了。「我昨天留了一個,這個給你吃。」

  冬兒嫌棄地看著,「你自己吃吧!我不餓!」她看著阿禾這一身髒兮兮,又破破爛爛的衣服,只覺得分外礙眼。她直接把阿禾的外衣脫掉,還剩裡衣的時候一腳揣進了河裡,雖然現在還是夏季,可是這冰涼的河水還是讓阿禾猛地一機靈,他試探地問道:「冬兒?」

  「幹嘛!」冬兒不耐煩地說道,「可別說讓我給你洗,我沒有這種愛好!」

  阿禾罕見的臉一紅,除了腦袋,整個身體都沉進了河水中,冰涼的河水緩緩的沖洗著他的身體,冬兒在一塊石頭後面,用靈力把他的那破破爛爛的衣服修復成了完好無損的模樣,又隨手摘了一片帶著清香的草葉,拋在了阿禾的身旁,很奇怪,那河水是流動著的,可草葉卻一動不動。

  等到阿禾上岸穿衣服的時候,聞到了衣服上有淡淡的清香的味道,很好聞,衣服很冰涼,穿起來很舒服。

  「現在能走了吧。」

  「嗯。」阿禾的臉紅紅的,面向冬兒的方向。

  他們的這一段旅程並不順利,因為阿禾自己都記不清自己到底出來幾天了,家又在哪個方向,這讓冬兒生氣了好幾次,每一次都想直接丟下他回去,可是她的目的還沒有達成又怎麼能半途而廢呢!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不那麼容易壞掉的玩具,就這麼丟了太可惜了。

  好在,阿禾並不知道冬兒狐妖的身份,冬兒化為了原型,一隻小小的白色的九尾狐狸,在空氣中細細的聞著阿禾的味道,雖然已經過去了好幾天,味道都散的差不多了,可她還是從各種各樣動物的中分辨出阿禾的味道。

  「到家了!」阿禾面向左邊,冬兒在他的右邊把他的頭轉了過來,「我在這邊。」這也是最讓冬兒抓狂的一點,阿禾分辨不出冬兒方向,經常是對著的樹幹伸出了一條烤好的魚,或者他本來想分給冬兒一半的饅頭,卻直接懟到了她的臉上,可看著他那平淡又十分安靜的臉,又覺得股氣沒有地方撒,因為不管她說什麼,她做什麼,阿禾都平靜的接受,平靜的聽著,從不反駁,這讓冬兒氣的半死,卻又像打在棉花了一樣,只能拿路邊的樹撒氣。

  「你又看不到,怎麼知道這是你家?」

  「我聞到了魯大爺做的小米粥,他每天晚上都會做。」阿禾又頓了一下,「真神奇!」

  「嗯?」

  「我回來了。」阿禾的聲音里沒有一絲起伏,冬兒還以為在外面受了那麼多苦,回到家以後會很開心的,可他只是平靜的走向了那裡,帶動了冬兒手中的繩子。

  這一路上,因為阿禾總會不自覺的偏離路線,冬兒就在他的腰上系了個繩子,另一端被冬兒拿在手上。

  「這不是阿禾嗎?你不是已經去世了嗎?」冬兒聽到那個鬍子拉碴的老大爺說道,在跟著阿禾往前走的時候,她聽到了各種各樣的聲音。

  「他伯父說他已經死了,怎麼回來了!」

  「他的眼睛看不見了!我說呢!」

  「就他伯父那個摳門的樣子,說不定是把他給扔了吧!」

  「到現在家裡還掛著白布,他也怪可憐的,父母走了,大伯又三番五次得為難他!」

  「不過他眼睛都被蒙住了,是瞎了吧!怎麼回來的!」

  好髒!好想離開!人類,好骯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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