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清茶調碎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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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可能啊?」景子蘇慌亂的瞳眸很快就冷靜下來,但是他細想著,安昱然不是一個向來冷靜卓然,熱情,積極向上,運籌帷幄的人嗎?死了?就現在?怎麼可能?!他的前程無憂,不是所有人都驚羨的嗎?景子蘇依舊不敢相信,他緊盯著景驍的瞳眸,哪怕是個玩笑,他哥哥就算是開玩笑他也是可以接受的啊:「你說他死了。」

  「是,被人用槍打死的。」景驍冷靜道,他沒有再說下去,知道的多了,景子蘇可能接受不了安昱然曾經忍受的折磨,更多了,國外的毒梟可能也會找上他,對他不好。

  「我……」景子蘇說不出話來,可他還是穩了穩身形,等到自己可以冷靜下來,接著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啊?」

  「就是九百出任務那天,」景驍接著補充道:「就是我去你家接九百出來的那天,就是說請你吃燒烤沒來得及吃的那一天。」

  「哥,」景子蘇言著,滿眼含淚,他緊緊盯著景驍的瞳眸,仿佛怕他跑了一般,堂堂高級律師,在親哥哥跟前哽咽著:「你說過會保護他的,他要是,」他話語不輕,甚至是慌亂:「那李聆宇怎麼辦?聆哥怎麼辦?」

  景驍一愣,他附言道:「這個我還沒跟他提起過,」一聽到李聆宇,景驍也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他對不住李聆宇,當年在警校時,二人同位優等學生,原本憑藉著李聆宇的家室,可以輕而易舉壓過景驍,可李聆宇為了兩個人離開了,離開了他的大好前程,把總教官的位子讓出來了,一個是商界精英解沐辰,另一個就是已經去世了的安昱然,景驍遮掩不住眼神中的神傷:「對不起。」

  景子蘇一愣,緊接著一聲狗叫驚擾了二人,一隻瘦瘦小小,只有人胳臂長短的小馬犬從犬舍鐵籠的縫隙里鑽了出來,小心翼翼地跑到景子蘇跟前,用它的頭蹭著景子蘇的褲腳,最後,徑直趴在了景子蘇身旁,頭貼在地面上,耳朵也跟著耷拉下來了。

  「出來了。」景驍一驚,閃過他的瞳眸。

  可緊接著就垂了下來。

  景子蘇心疼,九百比離開自己家時瘦了很多,原本體形就小,一下子望去更是骨頭分明,他蹲下身去,伸手摸著小九百的頭言道:「對不起啊九百。」

  景驍順道把手裡粉紅色的狗盆遞到景子蘇手裡,他眼神示意景子蘇給小九百餵些東西吃,這些天裡,九百一直躲著景驍,沒好好吃過東西,景驍也是想方設法給九百找樂子,可都以失敗告終。

  景子蘇接過粉紅狗盆來,送到小九百跟前,他言道:「九百啊,對不起,可是我答應過昱然,一定會照顧好你的,」聽到這裡,小九百抬抬頭,嚶叫幾聲,打斷了景子蘇的思緒,他一下子心疼得不得了,可最後還是理智占了上風,景子蘇接著言道:「吃一點吧,不是還有哥哥和我嗎?你要是瘦了,聆哥見到你,」景子蘇猶豫了,可還是接上了話:「就算是昱然見到你,他肯定也不希望你是這個樣子,他既然把你送到我這裡了,他就知道李聆宇和景驍關係不好,就知道你早晚有一天可以進警校里學習,他已經把他最好的給你了,聽話,吃些東西好不好?」

  九百這才開始吃東西了。

  「哎,樊絡一。」李聆宇緊皺著眉頭,直勾勾望著在後台身著白色寬鬆毛衣,下身包臀裙,整個人極其幹練,正在做上台演講最後的準備了,卻被李聆宇叫住。

  「你是誰啊?不是不叫你來嗎?」樊絡一還在堵著氣,可看到李聆宇一身西裝,滿臉陰森,她的話語還是忍不住軟了下來。

  聽了這話,李聆宇的面色肉眼可見的黑了幾個度,他眼裡閃過幾絲寒光,他雙手插進西裝褲子口袋裡,仿佛又要開口罵人一般,可他忍住了,畢竟眼前的人是他自己的女朋友,他言道,嗓音中還是那熟悉的磁性與穩重:「那你可知道這是誰的地盤,」他抬起下巴來,不放過樊絡一一絲一毫的猶豫,他一步一步靠近樊絡一言道:「這裡可是A城最大的會展中心。」

  「我當然知道啊,」樊絡一想在李聆宇跟前硬氣一些,可看到李聆宇黑臉的模樣她又是硬氣不起來,沒了底氣,她道:「對啊,有這樣好的機會,我當然高興啊,就是見到你我不高興唄。」

  「好啊,那你就別高興了。」李聆宇完全黑了臉,頭也不回地走了。

  「喂!那個白毛衣的小姑娘,過來啊!」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喊聲,更確切的是四面八方過來的喊話,叫著她過去。

  樊絡一一愣,她回頭望去,全都是指指點點的人,男男女女,他們個個面露苦澀,又夾帶些許的擔心和看笑話,樊絡一更為不解了,她左右張望一番,又伸手指指自己,有些疑惑道:「我?在叫我嗎?」

  樊絡一心想:還能有誰啊,自己那怨種男朋友吧,剛吵了架,到了誰也不理誰的階段,這不,又賭氣走了。可嘴裡還是問著:「還能是誰啊,不就是李總嗎?」


  「他可是這場演講辯論的老大。」

  「嗯?!」樊絡一一驚,她不禁問道:「這是解氏集團,解沐辰的公司?」

  「對啊。」

  「就是那個解沐辰的公司?!」樊絡一更為震驚,睜大了雙眼,滿目不敢相信,她完了,又得罪自己的人了。

  那人繼續說下去:「是啊,你怎麼那樣跟李總說話啊,新來的小丫頭吧。」

  樊絡一尷尬笑笑,不知道再說什麼是好。

  趁著間隙,樊絡一心虛,緊接著給李聆宇連發了幾十條消息,可是所有的消息都是已讀不回,樊絡一打過電話去,也被那人秒掛掉,甚至是一絲絲的猶豫都沒有,完了,這下子李聆宇真的生她的氣了。

  「21號,樊絡一。」等到有主持人過來報幕,樊絡一徹底慌了神,雖然在李聆宇來之前就已經演習過好幾遍了,可是她的手裡依舊滿是汗,本來準備好的稿子也開始變得磕磕絆絆起來了,可時間不等人,到她上台了,她可是從解沐辰公司出來的員工,這下子可要完了,她在解沐辰公司那邊更抬不起頭來了。

  「樊絡一!」主持人下台催促道,催她上台。

  樊絡一深吸一口氣,自己暗自鼓氣:加油加油加油!

  幾十盞聚光燈聚焦到樊絡一身上,她雙眼驟然失明片刻,可又一下子恢復過來了,她一眼就望見了評委台正中央坐著的男人,面色卻是紅潤,與身旁的美女導師談得不亦樂乎,甚至都沒有注意到樊絡一這個演講者,舞台的主角已經登場了。

  「各位評委老師好,」就連開口的第一句話都沒能挽救回李聆宇的轉頭,她徑直望著,連她都很少見到李聆宇笑得那麼開心,就算是二人在一起了之後,他也沒有笑得那麼開心,樊絡一一時賭氣,話語一下子就提高了聲響,別人看不出什麼來,可在李聆宇鼻子裡,空氣中到處瀰漫著醋罈子打翻的味道,只聽見樊絡一接著言道:「大家好,我今天代表的是正方言論,創業應當被尊重和鼓勵,尤其是對青年人,高校學生……」

  李聆宇歪頭來著身旁的美女導師,特地與她拉開些距離,趁著樊絡一在台上講著,他問著那美女導師言道:「你覺得她怎麼樣?」

  「這次品牌放怎麼說?」李聆宇道。

  「李總帶的人,能力強,自然是好的,」美女導師歪頭望了一眼李聆宇,她輕笑一聲,言語中夾雜著些奉承之類的話語,她的神色止不住前傾了些,手撐起面龐來望著李聆宇姣好的面色,忍住不讚揚道:「李總果然不一樣,論樣貌財力,都是我們這批人中的佼佼者,」她神色飄到台上的樊絡一身上,又輕笑起來:「李總挺看好這個人?」還不及李聆宇回答他便繼續道:「這些年輕人確實有非常不錯的想法,您可以挑幾個,帶到解總公司去。」

  「曲總說笑了,」李聆宇望著台上看上去還是很緊張的樊絡一又言道:「她給我的資料里,準備得很充分啊,您考慮考慮。」

  美女導師輕笑,她自然是明白了李聆宇的意思,她輕笑言道:「不知道李總今天晚上有沒有時間過來我這邊吃飯啊?」

  「吃飯就不必了,」李聆宇輕笑:「我老婆還在家等我,」他望向了舞台上的樊絡一忍不住笑了,他言道:「她啊,今天去上班了,也不知道回家會累成什麼樣子。」

  「哦?」曲總眉眼輕佻,神色凝重了些許:「都是李家的人了,貴夫人怎麼還要工作啊?」

  「她喜歡。」李聆宇不經意間撇了一眼舞台上的樊絡一,輕笑著。

  「呵呵,」曲總笑開了花一般:「您可真會開玩笑啊,李家家大業大,不知道多少名門望族擠破腦袋都想蹭您一丈光,我就真不信還真的有人會不圖你的錢。」

  「錢啊,」李聆宇一想到那樊絡一能為了錢能在自己家裡貼滿財神的畫像,各路財神都有,就連李聆宇的頭像也在內,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搞來的,在他眼裡啊,樊絡一就是一個掉錢眼裡的人,幾十頭牛都不一定能薅得上來的一個人。一想到這裡,李聆宇又忍不住笑笑:「她可是個財迷。」

  「您說笑了,」曲總言道,她眉眼一轉,又對李聆宇說道:「不知道李總今晚能不能過來,挑幾個喜歡的秘書帶回去也好啊,我們公司人不是很多,但是姿色還是有的選的,」曲總輕笑一番,也不忘接著言道:「這男人嘛,明天工作辛苦,不得犒勞犒勞?」

  「哈哈,不必了……」正當李聆宇想著法子拒絕美女導師時,樊絡一的辯論結束了,不是樊絡一打斷的,而是身後觀眾和各地精英的掌聲,打斷了二人的交談。

  可等到李聆宇抬眼望去,樊絡一已經滿臉通紅,隱約看到眼裡含淚,她鞠躬,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個還不錯。」李聆宇猶豫一分,剛要起身,可理智還是壓著他坐回了椅子上,眼睜睜看著樊絡一委屈離場。

  李聆宇在會場裡做了一整天,看著各方辯論,作為東家他還東奔西跑地談業務,跟新人交談,一直沒停過腳,忙到天黑才回了家,家裡燈沒有開,到處漆黑,他進了門,首先打開了燈,還是潔白,他喜歡的潔白,可就是不見樊絡一的身影,一天沒有吃東西了,胃裡也是有些叫囂,他伸手扔下車鑰匙,把西裝外套掛在門口,他伸手揉揉眉尖,疲憊得厲害。

  李聆宇拖著身體,打開冰箱,果然,裡面還有早上臨出發前留下來的半碗粥,熱一下還能吃的樣子,李聆宇輕嘆一口氣,他伸手勾出那碗冰涼的粥,光是碰到它,就感覺渾身冰涼得厲害,指尖一顫,胃裡翻江倒海,李聆宇皺眉,眼裡還是昏暗不明,手腳發虛,他不禁咽了口口水,徑直把那碗粥拿了出來,放到了桌子上。

  四處撒麼著去那個勺子來,可一個聲響打斷了他:「你就這樣吃嗎?」

  弱弱的一聲,夾雜著剛剛哭完的泣音。

  李聆宇一下子就聽出是樊絡一的聲響,他轉手放下手裡的勺子,把本撫在胃上的手拿開,他言道:「你在家啊,我還以為你出去了,在家怎麼不開燈啊?」

  「我,我知道是,你家,」不自信,立李聆宇也聽出來了那人的不自信,他直直盯著樊絡一房間的門口,聽到:「我不是擔心你……」話語聲越來越小,逐漸聽不見了。

  「你出來。」李聆宇道。

  過了許久,樊絡一才從房間裡出來,兩眼腫的跟核桃一樣,換下來了一身睡衣,完完全全沒了在在辯論演講時候英姿颯爽,甚至說是流暢的樣子了。

  「你還好吧,」看著樊絡一的模樣李聆宇忍不住心疼,他輕嘆,擺擺手,胃裡絞痛得厲害,他連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他手不自覺又撫上了胃,打圈揉著,可也難以緩解,他也無心再去跟樊絡一爭辯些什麼,反正,給她自由些:「算了,你還生氣就這樣吧,反正我一個人習慣了,要錢的話隨便。」

  言著,他頭暈得厲害,無奈便又開始拾起桌子上擺放著的勺子,舀起一勺冰涼冰涼的粥就要往嘴裡送。

  「別!」樊絡一阻止道。

  「怎麼了?」李聆宇抬眼有氣無力道。

  樊絡一眼裡還是含著眼淚,再一眨眼就要掉下來一般:「你不能吃剩飯,」她跑到李聆宇跟前,伸手奪走了李聆宇手裡冰涼的剩粥和勺子,她口齒愈發的不清楚:「你會不舒服的……」

  「沒關係……」李聆宇幾欲失力倒下。

  「有關係,我在乎!」樊絡一道,可失力的李聆宇眼前昏暗不明,幾欲要摔倒,樊絡一一驚,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還在強撐著的李聆宇,扶他到了沙發上。

  「在乎什麼……在乎我有沒有錢……在乎我愛不愛你……還是孩子……你……還…太小了……嘔……」李聆宇一點力氣都沒有,陣陣條件反射一般的痙攣,乾嘔,他整個人徑直依靠,算是整個人縮在了沙發上。

  樊絡一的淚水一下子就忍不住了:「對不起聆哥,對不起,我不應該不理你,不給你面子,不應該耍小性子的,對不起,對不起……」她含著淚道著真情:「你那麼喜歡曲總,你總是跟她說話,我,我就是會吃醋,」樊絡一哽咽著,眼淚一滴滴滴在手裡緊緊握著的李聆宇冰涼骨感的手上,李聆宇的手抖得厲害,瞳眸里也沾染了眼淚。她哽咽著繼續說:「我以為那麼晚了,你們肯定會去吃飯,所以,所以我就自己回來了,你別再生氣了好不好,我,我,」樊絡一言道這裡,哭得更厲害了:「你,你要是喜歡曲總,我,我現在就可以搬出去,再也不回來了,你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你是不是瘋了……」李聆宇胃裡疼得厲害,可聽了樊絡一的話又是哭笑不得,他穩穩身形,輕撫樊絡一肉乎乎的小手,解釋道:「別哭了,醜死了,別怕,我就是有點不舒服,今天有點忙,可能是低血糖了,」他費力地張開眼,望著樊絡一道:「我從來都沒有不喜歡你,我也從來沒有喜歡過什麼曲總,對不起,我也說了很多重話,別……嘔……別介意啊……」見樊絡一還是哭得一抽一抽的樣子,他既心疼又無力,甚至鼻子一酸,也要哭出來了一般,他言道:「別哭了,我真的不舒服,不吃就不吃了,去給我煮些面吧,胃痛。」

  「好,好好,我這就去!」樊絡一立馬就提起了精神,跑著進了廚房,給李聆宇煮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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