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了斷輕嘆故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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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樓,你過來。」清晨,便聽到那盧哥叫著重樓的名字。

  「哎,」重樓急匆匆過來,他在這裡一絲絲都不敢放下防備,更何況脖子後面還有監聽器,那監聽器根本拿不下來,一直鑲嵌在他的肉里,天氣一熱,已經有腐敗的徵兆了,很明顯那人已經信不過他了,可他不能先露出破綻來,他跑到盧哥身旁,低頭言道:「大哥。」

  「去定一輛車,我們的貨已經準備好了。」盧哥道。

  「好。」他答應下來。想著儘早離開這裡,他原本還想著,脖子上被訂上了監聽器也沒什麼,只是皮肉傷,就算是拼盡了半條命,就留著剩下的半條命來,能將這一群毒梟抓住也是值得的。

  辦公室里,景子蘇接起電話來,他家裡世世代代都是警察,到了他這一代,他從政學了律師,不能說是風生水起,可他為人正直,品行清廉,律師事務所做得也是順風順水,今日,忽然有人給他打來了辦公室里座機的電話,他接起問道:「您好,律師事務所,我是景子蘇,請問可以幫您些什麼?」

  「我是景驍。」電話那邊的人波瀾不驚,自帶威懾,口齒中滿是威嚴。

  景子蘇一愣,渾身如過電一般,他認識那人,他接著又言道:「哥,你怎麼打電話來了?你要是有事給我打手機不就好了。」

  「我是來跟你說正事的,我下午去接九百,安昱然那邊有消息了。」景驍言道,話語堅定冷靜,給人難以抵禦的威嚴。

  景子蘇也聽出了話來,他哥哥一直是不苟言笑的人,而如今,定是有事要發生了,他接著按下了座機上的錄音鍵,順道拿起筆來,找了張白紙記著,他知道要是他不肯開口,他哥哥一定是不肯說一句話的,他言道:「好,您放心,我下午給你送過去。」

  「安昱然處境很危險。」景驍言道。

  景子蘇一愣,他接著問道:「怎麼說?」

  「我們抓到了一批小毒販,在邊郊,可他們說那叫盧哥的老大要轉往西北,可重樓帶回來的消息,說他們打算私越邊境線,去南洋。那批貨實則就在那批人手裡,還沒有出去,」景驍話語一頓,他清清嗓子,接著言道:「爸爸說叫我接手訓練九百。」

  「好。」雖然對安昱然很是擔心,可他會聽取他家裡人的話,畢竟安昱然做的事是隨時都會丟掉性命的,他絲毫不敢馬虎,安昱然能回來更好,畢竟對於他警院裡才是最安全的,他才二十二歲。

  重樓趁著出門,已經給接應的人留下了標記,換了門鎖,拆了汽車的電機,這一次他一定要在那群人離開本地時將他們一網打盡。他想洗乾淨身上殘留的,時刻令他噁心的毒,能讓人們認出他來,他上去之前不斷漱口,可那口齒和身上毒苦澀的味道怎麼都去不掉,他想讓人找到他,最起碼是能讓小九百找到他的。

  「盧哥,車定好了,我把車停在樓底下了,都處理好了,您放心。」晌午,重樓拿著幾把車鑰匙回到了匯聚點,可今日的匯聚點又有些不同,人很多,比原來都要多,重樓面色不禁一緊,手裡更是攥緊了那幾把車鑰匙,他的回來,眾人紛紛望向重樓,仿佛一群食人魚一般,等到你露出一絲絲的血跡,就將你撕得粉碎一般。

  「過來。」打頭的盧哥先叫過重樓來,他笑盈盈地招手,重樓一愣,低頭間就看到了老龍跪在地上,手被綁在了身後,口裡被塞滿了白色的粉末,臉也被打得體無完膚,到處青紫著,已經看不出人像來了,重樓震驚一番,可他還是耐著性子走到盧哥身旁,他低頭看了一樣地上的老龍,他近看,老龍是根本自己一個人站不起來的,他的膝蓋已經被打碎了,小腿以人難以到達的程度扭曲著,他忍不住問道:「盧哥,老龍這是什麼了?是貨物沒處理好嗎?」他笑著,想著沒有什麼緩和不了的,言著他伸手去拉已經幾經殘廢的老龍,心聲不好。

  「小重樓啊,」盧哥阻止著重樓的下一步操作,他接著扶著重樓的肩膀起來,他手勁很大,抓住重樓的肩膀牽帶著重樓脖子上的傷口也跟著生疼,他言道:「你看看,」緊接著盧哥掏出來了掛在自己腰上的槍來,徑直抵在了老龍的太陽穴上,像是戳著一根軟趴趴的黃瓜一般,甚至是嗤之以鼻,他又一手攬過震驚的重樓,滿口黃牙,雙眼也是腫得厲害,他口齒中儘是毒的苦澀味,他貼近重樓的耳畔,細言道:「這個啊,可是個警察的人。」

  重樓一愣,他又言道,眼神忍不住往老龍那邊望,可是已經絲毫察覺不出他的面色來了,他接著笑言道:「怎麼可能啊,老龍可是一直跟著大哥,」他還是不忍心,再去看老龍,接著言道:「老龍那麼憨厚,他跟我們關係都很好,再說了,他一直……」

  嘭!

  緊接著一聲槍響。


  一顆子彈驟然打進了重樓的頭部,他全身忽冷忽熱,先是一股濃血從重樓的傷口上低落在他耳朵上,緊接著就是疼痛,他眼神逐漸變得迷離,什麼都記不起來了,他想著要是聆哥在他身邊多好啊,九百也行,這頭怎麼愈來愈沉了,好疼啊,張開眼啊安昱然,他自己掙扎的,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李聆宇了。

  他死了。

  被毒梟一槍打死了。

  「只有警察才會猶豫,只有警察才見不得人死。」盧哥擦試著牆上的血跡,滿目不屑,一腳踹在了那半死不活的老龍身上,同樣在他身上也補了一槍。

  接著,從屍體還溫熱的重樓手裡扣出幾把車鑰匙來,接著著帶著剩下的人就要走,驟然,門鎖鬆了,那一群人心叫不好,重樓卸開過門鎖,幾人紛紛聚集在一起,舉起了早就掛在腰間的刀槍,許久,沒人進來。

  等待的幾分鐘裡格外漫長,空氣都幾分凝固,誰都不肯動,雙方都害怕出問題,就當盧哥想派人伸手去看門上是什麼時,說不定就是門鎖時間長了,壞了。

  可正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門上之時,一個黑棕色的身影驟然破窗而入,那東西身形不大,可是極為靈活,力道很大,幾層厚的玻璃被它撞得粉碎,眾人已經,轉瞬間變看到,一條穿著防彈衣的狗,一躍而起,屬是九百,它喉嚨里發出陣陣低吼,壓低了身形,耳朵緊緊後貼,咧出鋒利的獠牙,陣陣寒光,雙腿用力,一口咬住了那驚恐的盧哥死死咬住那人的手腕,骨節斷裂的聲響不絕於耳,他猝不及防,手裡的槍驟然落地,他滿臉震驚,冷汗四下,又不知道是哪裡來的,猛得一槍打在了九百的脊背上,霎時鮮血長流,染紅了它深棕的皮毛,可它還是死死不肯放口。

  「狗,大哥!」還沒等那人喊完,裝備精良的大批警察破門而入,行動有序,將這一群人團團圍住,眾人皆驚,先是兩個人死在了面前,接著被狗擾亂了陣腳,又被忽然而來的警察團團圍住,驟然沒了氣質,聽了警察的話,被抓住了。

  毒也被找到了,帶走了。

  可是九百死死咬住那人的手腕,不管槍打還是那人不斷地掙扎撕扯著九百,它依舊沒有鬆口,肩背上的傷口都撕裂開來,整條腿都被血液浸濕,就算是已經給那人綁上了手銬。畢竟九百隻跟著安昱然訓練過,從來沒有真正規律性接受過專業的訓練,它只知道自己的主人被人殺死了,它要做得就是聽指揮。

  「九百!鬆開!」景驍舉著槍,他也是第一次跟九百接觸,他心中也有一絲害怕九百會因此爆沖傷人,他毅然決然命令道。

  九百這才猶豫,退回身來,可它的喉嚨里依舊嗚嗚作響,那盧哥的手腕幾乎是已經被咬得粉碎了,露出根根粉碎成尖刺的白骨,想必後來抬起手腕來都是件不可能的事了。

  小九百在重樓實體跟前遊逛,他細嗅著,面色驟然失落,它可以聞到重樓身上毒粉的味道,也能聞見他身上獨有的味道,它用濕潤的鼻子頂著重樓的面龐,那沾滿塵土,依舊震驚的面龐,死不瞑目的面龐,他的屍體逐漸冰涼,他的脖子上的監聽器依舊在。

  它多想重樓能起來摸摸它的頭,誇獎它在景子蘇家裡有多聽話,吃了很多很多狗糧,長得有多快,多好看……

  可是不行了。

  九百好像驟然變回了年前二人剛剛相遇時的模樣,它叫著,甚是說是哼唧著,哼唧著重樓選它,它是最後一隻小母狗,想著叫重樓帶走它,可是如今,重樓先走了。

  「對不起。」趁人走了,景驍過來,輕撫九百還帶著專門頭盔的頭,他壓低槍口,盡為惋惜,若按照之前的標準,首先,九百是只母狗,做警犬本來就有局限,再言,它沒有經過專業的訓練,貿然帶它來出任務,還是如此緊急的任務也同樣是他的錯誤,任務緊急,他手邊正好有小九百,可他也看到了九百的資質與安昱然一樣好,這一次也只能說有驚無險。

  九百抬頭蹭了蹭景驍的手,尾巴有點沒的搖晃幾下,再沒了動靜。

  在景子蘇那裡幾個月,小九百確實已經長大了許多,毛色更為清亮了,可它也依舊是小孩子,才只有七個月大。回去給它檢查好了,有幾顆子彈隔著防彈衣,沒有傷到它的骨頭,肉倒是青了不少,那顆打在它脊背上的子彈也沒有致命,只是回來之後它就一直不肯吃東西,整日整夜地靠打針來維持。

  它的主人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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