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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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師妹誤會了,我不過純粹想向十八師妹道賀而已。」許琴香臉色稍微緩和,瞥眼瞧著連汝凝,「怎麼,多年不見,四十年前的那頓打,你這是要打算接著打嗎?」

  她指的是,她們兩人曾在天字樓內的那一場打鬥,還打壞了師父院門口的石墩,自那以後,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面,同門之間,相爭到老死不相往來,也是世間少有的情況。

  許琴香要比連汝凝大十來歲,但她本身的底子要比入門晚的師妹,要差上許多,直到三十幾歲才築基成功。時不時就會被拿出來比較,而連汝凝又是一個耐不住性子的人,兩人因地字樓一趟任務返回後,聽到其他修士議論,便回到天字樓大打出手,攔都攔不住。

  自此以後,兩個人關係淡薄,有許琴香在的地方,絕不會出現連汝凝,反過來也一樣。

  就這樣,四十多年的日子裡,她們從未有碰面的機會,直到今日。

  眼下場面一度緊張,一時沉默。

  念玉心排行第七,夾在兩人中間,左勸大幾歲的師姐不好,右勸小几歲的師妹也不好,當真手足無措。

  就在她們劍拔弩張的時候,溫靈素板著臉,吼了一聲:「要反了不成?你們倆年紀,加一起都快兩百歲,居然還像以前初出茅廬那樣,一言不合就要動手?」

  排名前四的師姐,年紀最長,遠遠要比第五的白茗還大上二三十歲,說話的分量極重,沒有師父在場的情況下,她們就屬於長者。

  但四位之中,其他三位性格溫和、喜靜、少有主見,唯獨溫靈素行事果敢,閣中許多刑訊之事也只有她能接手,也是最陰晴不定的那個人。

  她一出口,瞬間,兩人都同時噤聲,看向溫靈素的時候,臉上皆露出一抹懼意,甚至還低垂下頭,做乖巧狀。

  「好了,都別吵了。」琦蘊柔聲,「都是同門,難得這些年聚的這麼齊,待會我徒弟也要回來,你們作為長輩,好意思在晚輩面前耍脾氣?」

  見狀,雲蕭兒也趕忙站出來調解:「二位師姐,莫要傷了和氣。」

  「哼。」許琴香冷哼了一聲,甩袖轉身走開。

  看到她這幅模樣,雲蕭兒搖搖頭。

  其餘人也都紛紛出聲勸告,雖然早就料到,這兩人見面,會是這種場景,卻是並不意外,也不會怪她們,畢竟,她們的脾氣,她太了解了,一旦遇見了什麼事情,總會爭鋒相對,甚至不惜互相詆毀。

  溫靈素拍拍雲蕭兒的肩膀,語氣略帶責備:「小師妹,你不用幫著她們,該教訓,一個也跑不了。」說時,眼神瞥向許琴香與連汝凝,有些嚴厲的樣子。

  雲蕭兒笑笑沒有吭聲。

  她跟連汝凝的性格,確實有些相像,這才能一路走過來,相處融洽。而那許琴香,總的來說,也沒見過幾面,沒多少情感,但也顧忌著同門的面子。

  這樣一來,兩人便能維護彼此的體面,不會把話說的太絕,免得讓別人笑話自己。溫靈素見狀,也不勉強,轉身進洞,招呼大家坐下來繼續吃茶聊著天。

  洞穴很深,越往裡走,空氣愈發潮濕,周圍石壁上掛著許多夜明珠,將整個洞室照得亮堂堂,而在這洞穴的盡頭,有座石台,台階蜿蜒曲折,通向一扇雕花石門。

  推門走進去,迎面而來的是一汪池水,池水呈乳白色,在陽光的映襯下泛著晶瑩剔透的光澤,水面上漂浮著許多奇形怪狀的魚類,數量龐大且密集,仿佛一條條巨龍盤旋在水面上,蔚為壯觀。

  這好似傳聞中的萬靈泉。

  這裡的靈力濃郁到可怕,雲蕭兒剛走近,便感覺渾身毛孔舒展開來,似乎有源源不斷的靈力湧入身體,滋養筋脈血肉。

  她驚訝極了,看向白茗和許琴香。

  許琴香朝她眨眨眼,白茗則是聳聳肩,表示她也是剛來。

  等大家落座後,琦蘊忽然問雲蕭兒:「你這次歷練多年,可收穫頗豐啊?」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雲蕭兒身上,尤其是陳若雨,一雙眼睛眨都不眨盯著雲蕭兒。

  早些年,淮渡鎮宋家,以及藏北峰一戰,她就從其父陳淵啟處得知此事,後來偶爾去清波道門看望父親時,宗門中人不斷地詢問起,是否有姊妹,結合從父親處得知的事,便知曉,這位師妹兼表妹,在清波道門當中,有了極高的名望。

  如今,她當真想要從雲蕭兒口中,再次聽一聽當年之事,便滿懷著憧憬的目光,瞧向過去。


  那知,雲蕭兒卻對過往幾年的事,簡略過去,只稱是「運氣使然」,這讓陳若雨有些失落。

  其實也不怪雲蕭兒,尤其對於淮渡鎮一事,宋家的所作所為,是為慘絕人寰,實在令她難以釋懷,許多次午夜夢回,恍惚能見到那些慘死之人,哀怨的目光。

  但這些,卻是他們很多人不能理解的。

  不過,說起蒼雲城之戰,對於論道比試,她倒是說的挺多,而對論道之後,凌闋湖惡戰,更是閉口不提。

  白茗與寧妙妙去找塵海宗借來不少酒,後來,胡小若加入,隨身儲物袋中也拿出不少桂花酒,乾脆讓眾人喝到盡興,不知不覺,都已夜半時分。

  迷迷糊糊間,雲蕭兒悠悠轉醒,發現自己正側躺著,頭枕在琦蘊的腿上,她便連忙爬起來。

  這時,她發現這是一間類似臥室布置的洞穴中,有兩副床榻,不遠處的一處床榻上,葉靜雨正沉沉睡去。而她自己,則與琦蘊一起身在洞內的第二處床榻。

  見她醒來,琦蘊和顏悅色,對著她笑了笑,小聲說:「你先前喝醉昏睡過去,我便帶你過來歇息,怎麼樣?酒勁還在嗎?」

  雲蕭兒腦子還是有些暈乎,輕輕拍著頭,不禁輕撫琦蘊的肩膀,她也不是第一次跟師姐同榻而眠,也知道師姐是關心她,瞧了眼葉靜雨的方向,輕聲說:「謝謝大師姐照顧。」

  「給你安排的房間,在你來之前剛剛收拾出來,裡頭仍是清冷,怕你酒後著涼,回頭你再過去。」

  她點點頭,隨即輕輕翻身下榻,說想要出去轉轉醒醒酒。

  聽此,琦蘊下榻,跟了過去。

  洞內空曠,其他人似乎都已入睡,只有她們兩人,一直走到洞府之外,深夜中,大雪紛飛,雪花零零飄落。

  「蕭兒,記得當年,在凌城之戰後你暈倒,我替你把脈,那時你還是天瑤的准弟子,之後不出幾個時辰,你就成了我的師妹,如今也已十四年了。」

  雲蕭兒腳步頓住,腦海中回憶起當年之事,卻也是想不到。

  「大師姐今日為何突然說這事?」

  琦蘊輕笑,望著天,並未直接回答她:「八年前,我途徑淮渡鎮,順手帶走靜雨收為徒弟,在那之後,我就與天瑤,化解了往年仇恨,直到近幾日前,再見天瑤,她已是他人道侶。」

  說到這裡,她轉頭過來,語氣平緩:「天亮之後,你也該去看看她,畢竟當初差些成為師徒。」

  琦蘊愣了一陣,點點頭。

  照這麼說,天瑤此刻正在積玉峰當中,她心想,是什麼麻煩,令大師姐如此感慨。

  「她……」

  琦蘊欲言又止。

  「大師姐,究竟出了什麼事?」雲蕭兒焦急的追問。

  說話間,她們二人走在山路之中,不經意間,來到一處洞穴之外,門口掛著紅色旗幟,透著火盆亮光,似是長生爐的標誌。

  見此,雲蕭兒一驚,這是清波道門的宗徽標誌,難不成是清波道門在此的駐地?

  正好在她們瞥過眼,瞧去之時,門口閃現一個身影,雖火光黯淡,但能看出,是一位女子的身影,細細看過去,這麼巧,竟然是天瑤。

  雲蕭兒剛要上前,卻被琦蘊一把拽回來,正疑惑之際,忽然洞口處想起另外兩人的聲音。

  「天瑤,你那位道侶去哪兒了?都已嫁人了,還舔著臉回我們宗門,幹什麼?」

  「當年兩家宗門聯姻,你也說可以犧牲自己,保全兩家宗門的道義,如今回來,是想再次視宗門名譽於不顧嗎?」

  這是清波道門另外兩名男修的聲音,聽著似是有些熟悉,像是在什麼地方聽過一般。

  「我說了,不要再跟我說這種話!」

  天瑤冷冰冰的打斷他們的話,聲音里透露出幾分怒意。

  「呵,你還在做夢嗎?你以為你現在還是昔日的天瑤,可以號令我們?」

  「別忘了,當初是誰將你驅逐出清波道門,是誰不顧同門情誼,狠下殺手?」

  雲蕭兒皺眉,隱約猜測到什麼,她忍不住拉了拉琦蘊的袖角,低聲道:「大師姐,他們說的是……」

  琦蘊正要開口回應,那邊,卻傳來一聲嘶吼聲。

  聽著聲音,像是天瑤發出的。雲蕭兒扭頭望去,只見兩道身影,一人將天瑤架住,另一人一拳一拳打在她的腹部。

  若非今日因醉酒過度,出來透氣,沒能見到眼前之事,只怕天亮之後,清波道門即便傳出有人身故,也會被該宗門草草收場。

  令雲蕭兒沒想到的事,經過當年藏北峰之戰,清波道門之內,還有這等頑固之人,沒被處理。

  若說因宋歡的緣故,陳淵啟無法治理宗門內患,但經過藏北峰一戰後,她的那位親舅已然成為掌門,還能將縱容這些人,這不得不讓她內心懷疑起,舅舅的為人品行。

  想到此,她不顧琦蘊阻攔,憤然上前,制止那兩人的惡性。

  「給我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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