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他們做得,朕也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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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相公,今日官家種種作為,實在是輕佻。」

  劉汲在政事堂已經說了幾次了,「驟然改科舉,推翻教化,又要弄什麼軍事展覽……須知道,國之利器,不可示人,若是被金賊,乃至遼國學去,豈不是後患無窮!愚以為我等身為朝廷重臣,理當諫言。縱然身死,也在所不惜,祖宗的江山社稷,千年道統傳承,不能毀在我們手裡!」

  劉汲探身正色道:「若是趙相公還有疑慮,那就讓下官一個人去,我拼著血濺皇宮,也要一爭到底!」

  趙鼎聽著頭都大了,「劉尚書,你也該清楚,當年老夫也是如此想……只是現在回想起來,到底是老夫把事情想簡單了。官家雄才大略,遠勝歷代天子,倒是我們,萬一一時糊塗,鑄成大錯,誤國誤身,只怕會成為笑柄啊!」

  劉汲眉頭亂動,切齒咬牙,「趙相公,這麼說,你一定是要逢君之惡了?」

  趙鼎瞬間立起眉頭,勃然大怒!

  「劉尚書,虧你也是學問大家,居然如此草率輕薄!還有臉說官家輕佻?」趙鼎毫不客氣道:「你可以去諫言,只是不論如何,老夫必定先彈劾你惡意揣測君父之罪!」

  「你!」

  劉汲氣得臉色鐵青,到底是沒有繼續爭吵下去。諫言官家,那是代表整個文官群體,理直氣壯。

  可是面對首相的威脅,劉汲還是失了膽氣,現官不如現管,還是很有道理的。

  他不說話了,另一邊何栗沉吟少許,還是道:「趙相公,縱然官家有他的道理,咱們政事堂也該弄清楚官家的用意,不能糊塗著,否則的話,何以面對洶洶議論啊!」

  趙鼎臉色一變再變,最終點了點頭。

  「老夫會去見官家……只是老夫提醒大傢伙,萬萬不要自作主張……更不要為邀直名,就不計一切後果,一句話,大宋朝經不起黨爭,君臣之爭,文武之爭,南北之爭,新舊之爭……誰敢挑事,老夫就不答應!」

  趙鼎殺氣騰騰,以首相身份,發布了宣言。

  他的表態還是相當有份量的,或許這也是趙桓選擇他當首相的原因。

  矛盾不怕,需要的是解決矛盾,而不是利用矛盾,攫取私利。

  趙鼎的話不只是針對劉汲,也不只是針對整個政事堂。

  上午的政事堂會議就在不尷不尬中,匆匆結束。

  趙鼎略坐一陣,直到下午時分,才進宮面聖,來見趙桓。

  身為首相,是可以隨時見到官家的,奈何趙桓並沒有在寢宮,而是去了後面的御花園,不只是趙桓,連虞允文也去了。

  只見趙桓穿了身短打,蹲在流水旁,手裡拿著一個木桶,使勁按到水裡,虞允文也跟著用力。

  君臣倆玩這個,你們幼稚不啊?

  「咳咳!」

  趙鼎輕咳兩聲,虞允文下意識抬頭,頓時變色,「是,是趙相公!」

  趙桓一愣神,下意識鬆手,木桶從水裡猛地彈起,濺起不少水花,落在了君臣身上。

  趙桓卻是顧不上了,而是興沖沖道:「趙相公,你來的正好,快來瞧瞧,朕弄得這個木桶如何?」

  老趙繃著臉,他是半點也提不起興趣。

  「官家,這種事情交給下面人就是了,再說了,老臣實在是不知道,一個木桶,能有什麼稀奇的。」

  趙鼎一臉嫌棄,就差直接說趙桓玩物喪志了。

  趙桓心情大好,居然沒有注意,只是笑道:「趙相公,你這就不懂了,朕費了好大力氣,就是為了做出這個密封的木桶,確保一點不漏氣。」

  趙鼎眉頭緊皺,忍不住遲疑道:「官家,這,這有什麼用?」

  「當然有用,而且有大用!」

  趙桓笑道:「你看剛剛朕放在水裡試驗過了,沒有一點漏氣……這時候如果把裡面的氣抽出來,又會怎麼樣呢?」

  趙鼎滿臉疑惑,乾脆懵了……趙桓見他傻乎乎的,竟然大笑起來,立刻招呼虞允文,現場演示這個實驗。

  問題是趙桓沒有高深的理工科修養,也沒有逆天的動手能力,讓他一年半載就弄出個蒸汽機,跑步進入工業時代,著實難為他了。

  甚至說連鑄造金屬件,弄個半球實驗的能力都沒有。

  沒有辦法,只能退而求其次。


  趙桓用魚膠,粘了一個密不通風的木桶。

  接下來就是如何抽取空氣了……這個倒是不難,畢竟大宋已經有很成熟的鼓風機了,用牛皮精鐵製造一個活塞,差不多就可以抽取空氣了。

  就是這麼個簡單的玩意,趙桓也是花了好幾天才弄出來,真是還找幾個幾個能工巧匠,最終弄了出來。

  木桶放在了一個架子上面固定住,接下來就是抽出空氣,見證奇蹟。

  趙桓躲得很遠,趙鼎也站在了官家身邊,而小虞學士就成了自然而然的實驗操刀人。

  他身高體壯,十分魁梧,力氣也充足,拉動小小的活塞,自然沒有問題。

  一下,兩下……虞允文起初還樂顛顛的,以為沒什麼事情,可漸漸的,作用在活塞上的壓力越來越大,也就越來越難拉動,他不得不咬牙切齒,使出了渾身力氣,臉都憋綠了。

  突然,砰地一聲,木桶四分五裂,虞允文攥著活塞,不停後退,一屁股坐在了河裡,成了落湯雞。

  小虞學士的慘相就不用形容了。

  可咱們趙官家卻是半點沒有關心,只是盯著地上散落的木條,忍不住拍手大笑。

  「成了,成了!」

  趙桓卻是不管這些,而是興奮道:「趙相公,你說剛剛是什麼力道,能木桶爆裂的?」

  「什,什麼?」趙鼎愣住了,這麼個惡作劇,還有玄機了?

  趙桓大笑道:「趙相公,你也糊塗了吧?剛剛朕讓虞允文把桶里的氣抽出來,結果捅就炸開了……這不是說明外面存在的氣,把桶給壓破了嗎?」

  趙桓伸手虛抓了兩下,然後笑呵呵道:「看不見,摸不著,偏偏就充斥天地間,而且還力大無窮,這就是氣!趙相公以為如何?」

  趙鼎怔住了,是嗎?

  而此刻虞允文已經爬了過來,不但渾身都是水,胸前還有好幾根水草,像是個小受氣包。

  「官家,下回再有這種事情,叫別人來行不?」

  「不行!」趙桓白了他一眼,「你自己賺大了知道嗎?你剛剛感受到的就是氣的力量!這麼多大儒學者,爭論了多少年,讓你小子親身感覺到了,還不值得慶幸嗎?」

  虞允文臉很黑,「值得,值得……阿欠!」

  他連忙捂住了口鼻,生怕冒犯官家,可不是值得嗎!

  趙桓看了看,也有點過意不去了。

  「行了,放你半天假,再領一百兩賞錢,要是不舒服,就去找太醫瞧瞧。」

  趙桓打發走了虞允文,回頭轉向趙鼎。

  而此刻的趙相公還是眉頭緊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卻又沒想明白……「官家,這就是氣?」

  趙鼎點頭,「以前在開封的時候,經常拔,難道這也和氣有關?」

  「那是自然,氣當中有一種能支持燃燒的成分,點燃之後,把這部分氣消耗乾淨了,外面的氣壓著竹罐,才能緊緊貼在身上。燃燒能消耗掉一部分,而直接抽出,內外差距更大,氣的壓力也就越大,自然把木桶壓碎。」

  「趙相公,若是能鑄造個精鐵的球體,抽出裡面的氣,便是牛馬也未必拉得開!」

  趙鼎目瞪口呆,「這,這是真的嗎?」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啊!」趙桓說得理直氣壯,「趙相公,要不下招賢令,把朕的意思寫清楚,徵集天下能工巧匠,自然能解開氣的奧妙。」

  趙鼎皺著眉頭,怎麼都覺得不對勁兒。

  「官家,臣雖然學問不及呂相公他們,卻也知道,不管是龜山先生,還是胡安國他們,講的氣可都不是這個啊!」

  趙桓翻白眼了,還用你說,經過千百年的論述豐富,不管是儒道,所講的氣都極為複雜,有著無窮的玄妙,後世講遇事不決,量子力學,在古代,遇事不決,一氣貫之,官有官氣,文人有文氣,商人有財氣,老人有福氣,便是一個朝廷,也有氣數!

  這麼複雜的氣,要是解釋成空氣,那才叫腦子有問題呢!

  可問題是趙桓才不想跟他們辯論什麼是氣了,畢竟以虛對虛,能辯論過才有鬼呢!

  「趙相公,你說現在的儒,和當初孔夫子的儒,一樣嗎?」

  趙鼎咧嘴苦笑,「自然是不一樣,只是……」

  趙桓攔住了他,「這就是了,就許文人篡改孔孟之道?就不許朕重新闡釋氣?他們做得,朕就做不得?有這個道理嗎?」

  你可真有道理!

  趙鼎臉都黑了,只能喃喃道:「官家,臣,臣著實不知道該怎麼說。」

  趙桓笑道:「你不知道,那朕說,你願不願意站在朕這一邊?願不願意幫著朕重新闡發什麼是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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