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一向不屑玩弄這些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暮色沉沉,殘陽席捲著盛夏傍晚的涼風吹拂而過,譽王府院中的翠竹發出了陣陣沙沙的聲音。

  唐綰早孕的反應比較大,什麼東西都吃不了,一整日都昏昏沉沉的。

  在床榻上躺了大半日,到了時分才覺得反胃沒那麼厲害了。

  方才起了床,坐在長廊下納涼。

  院中的海棠花香氣輕拂,她手裡執著一枚織金美人象牙柄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扇著。

  可看了一會手裡的話本,卻興趣寥寥,只得擱在一側的茶几上。

  這幾日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蕭澈在忙些什麼。

  想到這裡,她抬手喚來蕭久,沉聲問道:「東宮可有什麼動靜?還有寧江水災又如何了?」

  「少夫人,您可要用膳?」半夏將一直備著的粥端了上來,抵到唐綰的面前,輕聲問道。

  唐綰皺著鼻子,就聞到了一股濃厚的腥味,頓時抬手,將那粥推開了下,別開臉道:「我不餓,等會再用。」

  「稟少夫人,寧江並不嚴重,從寧江兩岸那些呈上來的公文看來,那寧江水情還沒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蕭久沉聲稟告道,但話還沒說完,就被唐綰打斷了。

  「什麼?」唐綰直起身來,一雙滿是迷惑的眼睛定定地望著蕭久,聲音裡帶著幾分錯愕。

  「對,太子已經撥了不少銀兩用做賑災之用,還指派了官員前去寧江安撫民心,眼下只要老天爺別在下暴雨,要不了多久,這段水災就會過去了。」

  蕭久話說到這裡,抬眸看了一眼一臉不可置信的少夫人,才沉聲道:「方才卑職所說的都是現下在市井街頭流傳的話。」

  唐綰聞言猛地抬眸,頓時明白了過來,搖團扇的動作一頓,冷聲道:「可事實卻不是如此?」

  蕭久點頭道:「寧江災情只會更嚴重,我們提前安插在寧江各處青羽營的弟兄都證實了這一點,眼下上游依舊暴雨如注,真正的洪峰還未到。」

  「那市井街頭這些傳言是有人故意散布的。」唐綰心頭微沉,內這扇柄的手指緊了又緊。

  下一刻,就有一道清越的聲音幽幽傳來。

  「是,我本以為是太子為了穩定民心命人散布的,但是……」

  唐綰抬頭往聲音的來源看去,輕輕喚了一聲,將手裡的團扇放下,緩步迎了上去。

  蕭澈朝著她走來,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有些疲憊的黑眸里此刻盪出了一絲柔光來。

  「但是並不是太子所為,是有人刻意為之……」唐綰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掌,沉聲問道。

  蕭澈垂下漆黑的雙眸,與她對視,骨節分明的手指扣在她的後腦勺上,打斷了她的話。

  他的目光掃了一眼一側石桌上擺著的粥,稍稍嘆了口氣道:「你一口都沒吃嗎?」

  半夏和蕭久對視了一眼,輕聲退了下去。

  唐綰點頭,往蕭澈的身前湊了湊,捏著他的手也緊了些,「是太子告訴你的,並不是他所為?」

  蕭澈嘆了口氣,對上她這雙清明的眼眸,只得點頭道:「對,這傳言出現的時候,蕭雲琦和朝中幾位重臣商議了,皆認為此舉有利於穩定民心。」

  可這話說完,唐綰並沒有在蕭澈眼裡瞧見任何的鬆懈。

  唐綰垂下眼眸,眼眸不斷流轉。

  什麼讓人最失望,唐綰認為是本以為凜冬已逝,毫無防備時,編造出來的善意的謊言被瞬間撕碎,瞧見了背後殘酷的真相時的愕然。

  這股反撲的力量,是很可怕的。

  書中的蕭雲瑾就極擅長利用這股力量。

  想到這裡,唐綰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蕭澈道:「定是蕭雲瑾所為。」

  「輿論反噬。」唐綰開口解釋道,卻見蕭澈歪了下頭,眼底似乎漫上了層層疊疊的迷霧。

  她心頭微嘆。

  蕭澈行事都是單刀直入,甚至很多時候是用武力解決的。

  所以他從來不玩弄這些虛的,不,應該說他一向不屑於玩弄這些。

  「等那些難民都到了京都郊外時,如太子沒及時安頓,等京中眾人回過神來時,勢必會讓太子失了民心。」她又開口道。

  蕭澈一雙冷眸眯起,僅想了片刻,才點頭。


  「太子沒明白,那顧丞相呢?」唐綰又問,「顧丞相真的不管了?」

  蕭澈點頭,「從寧江水災到現在,顧氏的人都沒出現,蕭雲琦派人去顧府請了幾回,但都被他已身體不適打發了。」

  書中,這時,顧丞相確實已經病重。

  眼下這一切倒都對上了。

  但現在最重要的並不是這個。

  她沉聲道:「銀兩都籌到了嗎?」

  這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竹林里突然響起了一聲詭異的鳥叫聲。

  蕭澈到嘴的話頓時一僵,拉著唐綰的手就往書房走去。

  眼下正大大咧咧地支著用白布包裹著的左手,一雙黑眸里滿是興致。

  李承文瞧見蕭澈和唐綰來了,急急起身,輕聲道:「恭喜,恭喜啊,大哥的賀禮遲了些,來,綰綰接著。」

  他邊說著,邊從白布纏著的左手臂里摸出一塊通體玉白的玉佩。

  唐綰欣然接受,剛想雙手接過,就被一側的蕭澈先一步扯走了。

  蕭澈掀了下眼皮,涼涼地睨了李承文一眼,沒好氣道:「你就為了送禮,這般冒著暴露的危險來的?」

  李承文聳了聳肩,抬手左手臂,左右擺動了下,搖頭道:「不是,我只是好奇,是誰想出將現在手裡的米糧全都賣給蔣家?」

  他笑著道,幽幽的目光從蕭澈的臉上,落到唐綰的臉上,「定是綰綰出的主意了。」

  可回答他的卻是蕭澈。

  「你怎麼知道的?」蕭澈雙眸悄然眯起,渾身頓時籠上了一層寒霜。

  李承文又揉了揉左手臂,沉聲道:「如意樓和雲氏這幾日,暗中分多次購入米糧,眼下京中米價已經有所波動,我哪能不知道。

  起初,我還好奇,你們哪裡來的這筆巨額的銀兩,直到蔣家也加入,我才明白過來。你們定是將手裡存著的米糧全數都賣給了蔣家,再用蔣家的銀兩,收購米糧。」

  唐綰聞言,只得豎起大大的拇指,眼前這人單從這些極少的情報,就能拼湊出完全的真相,不愧是生意人。

  李承文得了稱讚,嘴角頓時高高翹起,旋即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

  不過不得不說,和蔣家的這筆買賣真是太值了。

  又藉此提醒了蔣家。

  財大氣粗的蔣家現下定會使出十分力氣來助太子度過這次難關。

  但他眼裡的輕笑僅一瞬就被他斂下了。

  眼底的得意,轉瞬間就被一抹冷色取代了,「好在現在劉天瑞意志消沉,無心京中的事務,眼下又待在秦王府里,所有京中的消息由我向他匯報。」

  話罷,他定定地望著蕭澈,似是在等一個答覆。

  多年的默契,彼此只要一眼,就能明白對方心裡的意思。

  蕭澈沉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氣,才幽幽道:「明日一早,你就能告訴劉天瑞了。」

  「明日?」李承文愣了下,剛想再說些什麼,又聽到蕭澈道:「對,明日。」

  見他的言語沒有半分猶豫,李承文點了下頭,拾起方才被他解下的紗布,一圈圈又將左手臂纏了起來。

  唐綰見他就要離去,忙上前幾步,接過他手裡的布條,小心翼翼地幫他將手臂又纏上。

  「大哥和雲家小姐的事……」她沉聲道,卻見眼前男子嘴邊噙著的輕笑頓時一滯,旋即露出了一抹無奈之色來。

  李承文嘆息道:「妹妹,你也看到了,她一心痴戀的是真正的李承文。」

  話說到最後,他又嘆了口氣,可下一刻就已經眼底無意識露出的落寞都斂下了。

  他對著唐綰笑了下,「以後吧,等這事結束了後,我還……」

  這一刻,書房內陷入了一陣死寂中。

  最後還是李承文開口打破了這份壓抑,他沉聲道:「我離開很久了,我走了。」

  話罷,他翻窗而出,一下子消失在夜色里。

  蕭澈上前,輕輕將唐綰擁在懷裡,將掌心的玉佩遞到唐綰手裡。

  唐綰指尖摸上去這塊淡粉色的玉,頓時有一絲暖意滲透而來,輕聲道:「這是暖玉?」

  蕭澈點頭,修狹的指尖刮過暖玉表面上的芙蓉花,沉聲道:「是玉髓,也喚芙蓉玉,是周家家傳寶玉,聽說有延年益壽的作用。」

  唐綰聞言愣了下,抬眸去看蕭澈,可蕭澈卻一言不發,只是將玉塞到了她的手裡,「他竟給了你,你就先幫他將這玉佩收著。」

  話罷,蕭澈往窗邊走了幾步,神色淡淡地望著漆黑的夜色。

  看起來依舊是那副淡然的樣子,但是唐綰知道,他的心裡定沒有表面上這麼平靜。

  蕭澈幽幽地嘆了口氣,他知道李承文是什麼意思,他不知道李承文是何時得到這周家玉佩的,但是這一刻,他將玉佩給了綰綰,代表他下了某種決心。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