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本就是解不開的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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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府書房內

  夏日午後的陽光攀過欄杆,將屋內每一處都照亮。

  顧丞相抬手給對面的刑部侍郎斟了杯茶。

  「丞相大人真是高明,今日之事,大人可是匡扶了社稷,才沒讓那妖道登堂入室,這可是要擔千古罵名的。」刑部侍郎邊小口抿茶,邊擦眼觀色道。

  顧丞相泡茶的動作卻突然頓了下,抬起一雙充滿幽光的眼眸望著刑部侍郎,嘆息道:「今日之事並非我所為。」

  「什麼?」

  刑部侍郎愣了片刻,將手裡的茶盞輕輕擱下,這才又道:「那今日之事難道真是天意?」

  顧丞相聞言,嗤笑了一聲,掀起帶著涼意的眼眸,瞥了對面的人一眼,用手指輕輕敲了下桌面,壓低聲音到:「這個案子,目的是什麼,你可明白?」

  「下官明白,莫讓那妖道危害社稷,」刑部侍郎答道,「至於其他的,下官知道該如何了。」

  「好,那妖道一日未除,你都得慎之又慎。」顧丞相語重心長道。

  「下官心裡還有一事,聽聞這南楚太子答應送十萬匹駿馬過來,還有太后壽宴一案,秦王都辦得極漂亮,是否該打壓一下?」刑部侍郎問道。

  顧丞相閉了閉眼,眉宇間的溝壑仿佛落滿了清輝,看得刑部侍郎心中一跳,忙起身拱手道:「下官多嘴了。」

  話罷,他旋即起身往外走去,就對上了長廊下的兩人,躬身行禮道:「見過太子殿下、青州少主。」

  「侍郎大人多禮了。」蕭雲琦抬手虛扶了他一把,輕聲道。

  蕭雲琦側眸看了一眼蕭澈,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書房內。

  「外祖父,阿澈來了。」蕭雲琦瞥了一眼蕭澈,示意他坐在一側的軟塌上,自己則坐在顧丞相身旁的位置上。

  顧丞相眼尾一抬,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的蕭澈。

  和他幽冷漆黑的眼眸對視著,似要看透他的內心。

  兩人就這樣對視了片刻,最後還是蕭澈不耐煩地移開了目光。

  蕭澈劍眉皺了皺,冷笑道:「丞相大人如沒有話說,我就先離開了。」

  轉身從一側雕著麒麟的紅木匣子裡取出了一封信來,推到了蕭澈的跟前。

  蕭澈掃了一眼,雙眸里頓時溢出了些寒光,冷聲道:「這是什麼?」

  「你看看就知道了。」顧丞相道,語氣里沒有半分波瀾,話罷,給蕭雲琦和蕭澈各自倒了一杯茶。

  挑眉去看蕭澈,見他匆匆掃了一眼,眼眸頓時暗沉沉的,就像是北境寒風呼嘯過的冰原。

  顧丞相幽幽嘆了口氣,眼前這人不過才二十一歲,但他有著遠超這個年紀同齡人的城府。

  看著似乎將一切的喜怒都寫在臉上,但是他的心裡在想些什麼,誰又知道呢?

  想到這裡,顧丞相將手裡的茶壺擱下,再次嘆了口氣。

  到底那樣溫文爾雅的蕭譽,怎麼就生出了這樣乖張、暴戾的孩子。

  見對面的人臉色越發沉悶,顧丞相冷聲開口道:「你沒有半分解釋嗎?你青州的人為何無故進入獵場外棄用的行宮?還有你明明說過暗閣的人都死了,為何壽宴上還有暗閣的人?蕭澈,你到底想做些什麼?」

  蕭澈卻只是冷冷一笑,將手裡的信箋擱下,漫不經心道:「自然是做我想做的事。」

  蕭雲琦聞言,臉上的輕笑一僵,眼眸里頓時沉了沉,道:「阿澈,你還在因為你母親之死而……」

  「身為人子,殺母之仇,焉能不報?」蕭澈嗤笑一聲,冷聲道。

  他就這樣清清楚楚的將心中的恨,毫無遮掩地在敵人的面前袒露了出來。

  似乎就像是巴不得他們對自己下手似的。

  「阿澈……」蕭雲琦嘟喃了一句,想勸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得閉了閉眼。

  而仍舊端坐在軟塌上的顧丞相卻依舊紋絲不動,但細瞧之下,仍能發下臉色很明顯冷了幾分。

  躊躇了片刻,顧丞相深吸一口氣道:「你母親是一場意外,害死你母親一族的人,本相也已經全都處置了。」

  蕭澈冷嗤了一聲,怒目圓瞪道:「如果顧氏真要將真正的兇手護在身後,那我就先從顧氏踏過去。」

  話罷,他拂袖而去。


  隨著蕭澈離開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書房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外祖父,要不讓阿澈早些回青州吧?」蕭雲琦絞盡腦汁,卻想不出任何能緩和顧氏和蕭澈的辦法。

  蕭澈一切的悲劇都是從他的母親逝世開始的。

  而他的母親確實是因為被滅族一事才會瘋癲,以至於自盡。

  雖然當年下令屠殺蕭澈母親一族的人是母后身邊的親信,並非母后親自下令,但是母后卻難辭其咎。

  這本就是一個解不開的結。

  顧丞相端起茶盞,將已經冷透了的茶水灌下,這才冷靜下來,他沉聲道:「不可。」

  「為何?」蕭雲琦抿著眉頭問道。

  在他心目中,母后和蕭澈都很重要,只要蕭澈不傷害母后,他可以做任何的一切來彌補他。

  顧丞相望著臉上滿是糾結之色的蕭雲琦,皺緊的眉心突突跳得更快了,「不可,太子難道沒發現最近京都不太平嗎?我本以為這不太平的背後是蕭澈,但今日這事後,我才發現我錯了。」

  「錯了?」蕭雲琦想起背著外祖父,給他和蔣熙牽線一事,不由得身子微微一僵,握住的手掌頓時一松,沉聲道:「外祖父,蔣家……」

  可好不容易就要脫口而出的話,卻被打斷了。

  「比起蕭澈,這背後還有人。」顧丞相沉聲道。

  眼下看來蕭澈確實對顧氏恨之入骨,可是他對琦兒卻是沒有敵意的。

  這妖道一事很明顯和六皇子有著牽扯不清的關係。

  而六皇子和蕭澈又水火不容。

  蕭澈留在京都,反而能更好的牽制住蕭雲瑾。

  就是蕭澈真的想對顧氏如何也不要緊,只要琦兒在,顧氏就會在。

  想到這裡,顧丞相的心裡才稍稍安定下來。

  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側眸去看身側的蕭雲琦,眼眸微眯道:「蔣家怎麼了?」

  蕭雲琦掀了下眼皮,目光瞥見了外祖父鬢角處的白髮,心口剛提起的氣頓時泄了去,話鋒一轉,問道:「我是想問小舅舅和蔣家的親事。」

  「算了,那混小子眼下能安分守己地去國子監,至於成親的事,再說吧。」顧丞相道。

  「外祖父言之有理。」蕭雲琦垂下眼眸,用纖長的眼睫遮擋住了眼底的所有情緒。

  這樣或許對所有人都是最好的。

  「琦兒,我們現在沒有時間和精力去顧及蕭澈,你可還記得早上那道長的話?」顧丞相抬手抿了抿眉心道,神色間憂心忡忡。

  蕭雲琦聞言,這才回過神來,黑眸悄然眯起,一字一頓問道:「那些不都是謊言……」

  見外祖父不斷搓揉著後脖頸,他把到嘴的話都咽了回去。

  能讓一向冷靜自持的外祖父露出了如此焦慮的神色,蕭雲琦倒吸了一口涼氣,身子往後靠了靠,顫道:「外祖父難道認為那些話是真的?」

  顧丞相幽幽嘆了口氣,「其他不知道,但那寧江堤壩是什麼樣子,我心裡實在太清楚了,如果今年雨水過多……」

  聽見這話,蕭雲琦眉頭緊鎖,突然想起了一事,沉聲道:「蕭澈也和我說過這事,還特意讓我下了東宮令,讓寧江沿岸的官員提防江水泛濫。」

  顧丞相聞言,終是確定了心裡的猜測。

  原來今日這事真的是蕭澈所為。

  蕭澈根據各路情報猜出寧江堤壩有問題,從而推斷出沿岸會有水災一事並不難。

  但是那道士預測的另外幾件事,蕭澈又是如此知道的?

  這事蹊蹺,定不會沒有半分線索。

  「等等,你說蕭澈讓你給寧江沿岸官員下令提防水災?」顧丞相突然意識到了一點,大手猛地握住了蕭雲琦的手腕,沉聲問道。

  蕭雲琦點了下頭,「是,外祖父覺得奇怪,我當時也覺得奇怪。」

  這並不是蕭澈的性子,就是眼前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蕭澈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他竟然會為了還沒發生的事情……

  「他當時可說了些什麼?」顧丞相冷聲問道,眉頭一壓,眼尾的皺紋就如說中盪開的水紋。

  蕭雲琦搖了下頭,沉聲道:「當時孫兒也覺得奇怪,可不管怎麼追問,蕭澈都沒有作答。」

  顧丞相聞言,唇角一勾,心裡頓時有了些猜測。

  原來是她。

  這世上能影響,甚至能改變蕭澈的人並不多。

  而目前看來,她算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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