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高壓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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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開始的時候,陸垂雲對於陸江初所表現出來的聰慧,是十分驕傲的。

  但是很快,那樣的驕傲就轉為了擔憂。

  陸江初太聰明了,對許多事情一點就透,這是優點。

  但她太聰明了,導致她在感情上面似乎有著一些缺陷,很多常人能夠輕易理解的事情,放在陸江初那裡,就變得行不通了。

  就像很多天才一樣,陸江初把大部分的時間,花在了她所感興趣的領域。

  她寧願自己與自己對話,也不願意和那些「愚蠢的同齡人」玩耍。

  在那時的陸江初眼中,那種玩耍只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

  在這種情況下,各方面成績碾壓同齡人的陸江初,也受到了身邊人的排擠。

  她那時也苦惱過,但是終究難以理解,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對於那些人際上面的事情,陸江初心中自有一套邏輯,而這個社會上所通行的邏輯,很難在她這裡成立。

  或許這樣下去,陸江初就會在她母親的影響下,成為一名性格有些怪異的科學家。

  才華橫溢,但不通世俗。

  這條道路並沒有什麼不好,因為陸家的財力,足以給陸江初供養一個研究所,讓她喜歡什麼就研究什麼。

  但是,這條道路很快就中斷了。

  陸江初也在道路中斷之後,有了翻天覆地般的改變。

  而那個中斷的時間點,就是那場影響的陸江初一生的綁架案。

  那場綁架案,讓她從一個未來的科學家,變成了一個有著真情實感的人。

  自那以後,以前在人際關係上面很多讓陸江初不能理解的事情,她仿佛一瞬間就理解了。

  那時候,聰慧又面面俱到的陸江初,變得像一個完美的人。

  她表現出了極高的情商和智商,她開始涉足於多個領域。

  所有人都認為,陸江初就像神一樣。

  但陸江初至親的家人,卻一直為她那「完美」的狀態而擔憂。

  只因為在這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也不應該,會有完美的人與事存在。

  完美在很多時候只是一種理想中的狀態。

  或者說,是一種代表著死亡的狀態。

  在很多情況下,一個人越是表現得完美,越是面面俱到,反而越顯示了她內心的壓抑。

  那時候,陸垂雲與陸志明每天都惴惴不安,生怕陸江初哪一天壓抑不下去,爆發出來傷了她自己。

  他們無比希望陸江初能夠「走下神壇」,去接觸不那麼完美,但是更加真實的世界。

  在陸垂雲發現陸江初有了抑鬱的症狀後,他心底的那種渴望,變得更加迫切了。

  而那時候,陸江初的生命里出現了一個改變她人生的人。

  那個人就是顧和光。

  對於陸家人來說,他們對待顧和光的態度十分複雜,但在一開始,陸志明與陸垂雲都是感激顧和光的。

  感激有這樣一個溫潤如玉的人出現,拯救了往深淵不斷下墜的陸江初。

  那時候的陸垂雲是多麼開心,覺得自己妹妹一定會有這世界上最幸福美滿的生活。

  顧和光的存在就像是一個完美的悲劇。

  什麼是完美的悲劇?

  那就是出現這樣一個極為美好的人,與陸江初相遇,將陸江初從深淵拯救出來,給她陽光、給她希望,讓她學會如何愛自己,讓她終於開始期許未來。

  然後,就在最美好的時候,在他們結婚前夕,將一切摧毀。

  於是曾經的美好都成了將人凌遲的利刃。

  越是感動、越是珍貴、越是至善至美。

  在一切失去後,在悲劇發生後,也越是痛苦、越是悲傷、越是遙不可及。

  顧和光離開後,陸垂雲都感覺到,那時候的陸江初就仿佛死過一次。

  她就像丟失了自己的魂魄一樣,只剩下這麼一副軀體,還活在世間。

  如果不是那時候,陸垂雲以調查顧和光之死為由,讓仇恨成為了支撐陸江初活下去的動力,他很有可能就已經失去自己的妹妹了。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當初那個大師,似乎一語成讖。

  如果讓陸垂雲選擇,陸江初是遇到顧和光好,還是不遇到顧和光好。

  他可能會在猶豫之下,選擇前者。

  如何去愛他人,如何去愛自己,如何去愛這個世界。

  這些都是陸垂雲曾經想教給陸江初,但卻沒有成功的東西。

  而這些東西也是除仇恨之外,支撐著陸江初走下去沒有顧和光的人生的動力。

  潛水艇在下潛,陸垂雲也逐漸從記憶中脫離出來。

  他其實並不喜歡回憶往昔,因為回憶時那種物是人非的感覺,會讓陸垂雲從心底感覺到厭惡與不適應。

  但是這次卻不同。

  他必須要回憶,才能夠有勇氣支撐下去。

  陸垂雲其實是沒有受過太多的苦的,所以他也不像嚴嵇與陸江初那樣,無論在什麼樣的境地,都能夠保持理智。

  所以他必須要尋找到,能夠讓自己擁有勇氣的方法。

  而上天,似乎總是厚待他的。

  當陸垂雲從記憶中脫離出來時,他正好將潛水艇開到了信號發射基點。

  而那時候,沒有開探照燈,而是使用紅外探測儀的陸垂雲,看見了,嚴嵇打暈陸江初,然後將他自己的氧氣瓶換給陸江初的那一幕。

  就是這樣一個動作,讓陸垂雲終於徹徹底底的原諒了嚴嵇之前的所作所為。

  他完完全全站到了嚴嵇那一邊。

  聽別人說臨死之前會看見如同走馬燈一般的景象,會看見那些最重要的人與事。

  嚴嵇原本以為,自己看到的東西會全部與陸江初相關。

  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看見了一艘,突然亮起燈的潛水艇。

  而潛水艇的機身上,還寫著一個龍飛鳳舞的「陸」字。

  這個是什麼鬼?

  他記憶中根本就沒有這樣的影像啊?

  嚴嵇懷疑了那麼一瞬,只可惜他還來不及多思考些什麼,便很快暈了過去。

  5個小時後,凌晨4點。

  港市的中心醫院裡,陸江初突然坐起了身來。

  她現在才醒來,記憶還殘留在嚴嵇打暈她的那一幕。

  巨大的恐慌籠罩了陸江初,但好在陸江初一轉頭,就看見了躺在她隔壁床的嚴嵇。

  嚴嵇現在雖然還沒有醒來,但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危險。

  陸江初終於鬆了口氣。

  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她此刻才覺得後怕。

  她現在才記起來,她應該看一看自己在什麼地方。

  看著看著,陸江初就皺起了眉頭。

  此刻的她,被關在了一個如同鐵罐子的房間裡。

  房間的牆壁上有很多儀錶盤,作為一個曾經做過專業潛水員的人,陸江初很快認出,這是一個用於治療減壓病的高壓艙。

  之所以會患上減壓病,是因為陸江初在近百米深的海底呆了幾個小時。

  在水底壓力的作用下,氮氣被吸入並溶解在了她的血液和組織中。

  陸江初估計,那時候為了救出自己,她在水中應該是快速上升的。

  在上升的過程中,周圍壓力在短時間急劇下降,溶解在血液和組織中的氮氣,形成了微小氣泡。

  這些氣泡如果不能夠通過肺部呼出,就會形成更大的氣泡,阻礙血液流動,導致關節疼痛乃至於擴張型心肌病或者腦損傷,還有可能癱瘓。

  這種病症就叫做減壓病,只能通過高壓倉的再加壓手段治療。

  在高壓的作用下,溶解在血液和組織里的氣泡被迫消散。

  之後在人為操作下,高壓倉的壓力逐漸降低,讓人能夠呼出那些多餘的氣體。

  陸江初估算了一下,根據她在海底呆的時間,這種治療大概要持續十多個小時。

  時間不長,或許她還能夠趕上晚上的拍賣會。

  而是為了接觸那個無國界醫生組織。

  她丟失的那段記憶告訴她,這個組織很重要。


  或許就與那個噁心的幕後黑手相關。

  這一次,陸江初被完全激怒了。

  她最討厭有人向她的家人下手。

  她要是不做出反擊,那她就不是她了。

  陸江初的目光變得狠戾又瘋狂。

  就在這時候,高壓艙的門開了。

  陸志明與陸垂雲一同走了進來,他們身後還跟著前來調壓的醫護人員。

  陸江初目光一顫,難得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

  這七八個小時所發生的事情,都是陸江初沒有顧及家人的感受一意孤行的。

  她雖然並不後悔,但仍舊覺得愧疚。

  當陸江初察覺到,陸志明的面色很不好看的時候,這種愧疚上升到了頂峰,她忍不住問道:「爸爸,您怎麼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陸江初話音剛落,便狠狠挨了一耳光。

  其實在一意孤行之前,陸江初就有過預感,如果她能夠活著回來,這件事情多半不能善了。

  所以她其實是有挨打的心理準備的。

  但在陸江初的預計里,可能會對她動手的,就是平時吊兒郎當,嚴肅起來卻讓人畏懼的陸垂雲。

  她絕沒有想到,動手的人會是陸志明。

  陸垂雲也是一驚,看見陸江初臉上的掌印,心疼之下,陸垂雲連自己的語氣都顧不得了:「爸爸,有話你好好說啊,對江江動手幹什麼!」

  陸江初察覺到,她父親的手都在發抖,心中一陣酸軟之下,陸江初聲音哽咽:「爸爸,對不起,是我錯了。」

  陸志明看向陸江初的眼神中滿是痛意,他嘆了一口氣,終於為剛才的衝動後悔起來,顫抖著摸了摸陸江初的頭,問道:「疼嗎?」

  陸江初搖頭:「不疼。」

  她的確沒有說謊,即使在盛怒之下,陸垂雲心中的理智也讓他控制了手下的力道,現在陸江初臉上的掌印已經差不多消散了。

  只不過她皮膚比較嬌嫩,所以還遺留了一片紅色。

  陸垂雲見狀也放心了不少,有點伸手想去擰陸江初的耳朵,但是看見陸江初臉上的紅印,他終究下不去手。

  他只能長嘆一口氣,語氣中甚至有著哀求:「我的小祖宗,你就省點心不行嗎?你好好照顧自己,讓哥哥不必為你擔心,這樣哥哥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年……」

  陸垂雲這話說得老氣橫秋,顯然不太討陸志明喜歡。

  在受到自家老父親的死亡凝視後,陸垂雲非常機智地改了口:「……總之,你一定要多多愛惜自己,照顧好自己,知道嗎?這樣哥哥才能放心。」

  但是見到她這樣子,陸垂雲便覺得頭疼。

  他知道陸江初的性格,向來都是積極認錯、死不悔改。

  想到這裡,陸垂雲心中有些冒火,語氣也冰冷起來:「江江,答應哥哥的事就要做到,知道嗎?

  哥哥捨不得懲罰你,並不代表捨不得對付你身邊的人。比如這次的事情,嚴嵇但凡長點腦子,起飛之前做個排查,這種驚險的事故就不會發生了。

  哥哥不對你怎麼樣,但是對待別人,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聽到陸垂雲這般說話,陸江初心頭也是一悸,這一次的態度比上一次誠懇了很多:「我知道了,哥哥,以後我真的不會這樣了。」

  雖然陸江初也忍不住在心裡吐槽,她感覺陸垂雲打不過嚴嵇,但是自家吊兒郎當的哥哥要是嚴肅認真起來,向來都是可怕的。

  在這種時候,即使恃寵而驕的她,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見警告得差不多了,陸垂雲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並不知道自己這番話能夠管用多久,好在,現在有嚴嵇作為陸江初的韁繩,想來能讓陸江初在做事情的時候多那麼一兩分顧忌。

  見他們聊得差不多了,那個進來調節氣壓的醫護人員說道:「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病人家屬就可以出去了,現在要進一步降壓。」

  陸垂雲點頭,拉著陸志明出了門,還對陸江初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他這一冷一熱的表現,讓即使十分了解陸垂雲性格的陸江初,此刻都有那麼些不適應。

  調壓是一個很複雜的工作,以陸江初的智商,牆壁上那大片儀錶盤,許多按鈕她都不能第一眼看出功能。

  調壓大概花了5分鐘,在那個醫護人員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陸江初忍不住開口問道:「請問我旁邊這位先生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其實以陸江初的醫術,是能夠看出嚴嵇並沒有什麼大礙的。

  但是她關心則亂,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問題。

  那個醫護人員並不冰冷,對陸江初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容,聲音親切而溫柔:「你先生沒有什麼大礙,估計半小時以內就能甦醒。」

  陸江初點頭,說了句:「謝謝。」

  她總算是鬆了口氣。

  知道嚴嵇沒什麼問題後,陸江初開始關心其他人:「請問機組人員中,有人發生了意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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