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食材要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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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撲啦啦。

  巨大的栩鳥群振動翅膀,像是一片巨大的烏雲遮天蔽日。

  屠博衍盯著那一片暗影,擦了一把臉上的血污。「這裡」並非李仙蹤猜想那般,是眾人夢境混合的混沌迷津,這裡無數城池與身影交疊,卻只是姜七一人的幻境。那些形態各異的怪物,那些怨恨不甘的死靈,無一不是姜七這一生途中所見到的風景,被她親手毀滅的風景。

  「如此看來,她只有交付出自己的過往,才能開啟通往新世界的大門。」李仙蹤糾正了此前的觀點,「所以她把我們這些棋子都卷進她的夢裡。」

  「也不能說這裡就是夢。」明月出試圖找出一個精準的形容,「夢裡若是傷了死了,醒來還是一條好漢,但這裡傷了死了就是真的傷了死了。與其說是夢,不如說是姜七把她的夢境和回憶亂燉了一下,變成了一個亞空間,在這裡煎炒烹炸,把我們這些食材都給料理完畢,來完成她最後的盛宴。」

  「食材也是有脾氣的。」戚思柔呸了一口,剛才那一場激戰讓這一群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傷,看起來最嚴重的是十二樓主,他被瞬間爆破的碎片劃到,全身都是流血的小傷口,雖不致命卻很難處理。

  眾人也沒有想到他們會在這裡再走一遍長安城千金公主別苑,再度見到了李唐王室的一些要員,從他們驚慌失措的模樣來看,他們想必也和明月出等人一樣,是被卷了進來,不知道該怎麼離開的棋子。

  明月出等人不知道哪裡是正確的方向,只能聽憑直覺前行,結果走著走著又發了一處雲母壁和幾個蒙面蛛妖,纏鬥之中打破了雲母壁,被雲母壁裡面蘊藏的辰沙力量炸了一個正著,反倒是他們努力躲避連環爆炸,躲進了土蜘蛛的洞穴才堪堪逃生。

  明月出反正是沒想到,有一天她竟然會覺得土蜘蛛的洞穴溫暖可人,比外面的終南山要好:這個世界是晦暗詭譎的,天空是墨藍點燃暗紅,好像有人往夜空潑灑了血,可明明天幕是墨藍色,卻依舊有一輪瑩綠的太陽,像是狼王的獨眼,銳利而怨毒地盯著這世界的終生。所有的生物與建築都被這詭異的色彩氣氛籠罩,似鬼非鬼,類魔卻更瘋魔,如果夢境的氣氛與色彩反應一個人的品德與心境,那姜七這裡真的是爛透了。

  帶著滿身傷痕逃離這變了態的長安城終南山,一個冒綠光的山莊出現在了眾人面前,王神愛第一個認出來,罵了一句:「這不是那混球的白馬山莊麼?」

  戚思柔只覺得腦仁疼:「那這可就完了,白馬山莊的地宮裡,花哨怪物多了去了。」

  「有人來了。」明月出耳聰目明,立刻提醒眾人。

  遠遠走來一對璧人,女郎端莊穩重,郎君俊美溫柔,眾人鬆了一口氣:「是你們倆。」

  陳四娘蹙眉:「這是怎麼回事?我分明在家中看帳,怎地一下子便到了這個地方?」

  香雪郎卻因為在夢境深處生活許久,見多識廣,環顧四周猜測:「或許是九郎動手了。」

  「倒也不是九郎。」李仙蹤簡明扼要地解釋一番,「如今也不知道那害死九郎和九郎娘子的混血孽障人在何處。」

  香雪郎想了想,給出一個推測來:「既然你們說先前你們走過齊國,去了大明,經過李唐,又來了此處,這或許說明那孽障的行動軌跡也是如此這般,你們不如就這樣沿著曾經出事的地方往下走,譬如再往前去起了大火的宋都,而後是鬼洛陽。」

  「我們也是這個打算。」李仙蹤頷首,這猜測與屠博衍相同,想來是十拿九穩。

  香雪郎拉起陳四娘:「我也與你們同去,只是你們要幫我將四娘子安頓好。」

  陳四娘搖頭:「若是找不到那禍根大家都要沒命,這時候還怕什麼冒險不冒,同去吧。」

  於是一行人果然找到許多珍稀香料,一股腦給冬眠的四喜餵了下去,也因為這些香料的存在,更加印證了這裡並非夢境,而已經變成了一個新世界的猜測——若只是做夢,夢裡怎麼還會細緻到在白馬山莊放置香料?

  「這感覺很像是一條加絨褲,里外都是一個材質,之前我們在外面,現在里子帶著絨被翻了過來,褲子還是那條褲子。」明月出一轉彎,一道重箭穿胸而過,她低頭撇嘴,深吸一口氣將那支小孩兒手腕粗的寒鐵羽箭拔了出來,又抽出一塊帕子塞住了心口拳頭大的窟窿,繼續說,「而且姜七所見肯定比我們還多,大家要當心我們沒見過的場景和怪物。」

  戚思柔等人是看了第二回了,但陳四娘卻是頭一次瞧見什麼叫做「辰沙之體不死之身」,驚得杏眼圓瞪。

  「我還是不死之身,但我男朋友卻不是玉身,而是恢復了原樣,百分百輸出。」明月出看著屠博衍,「我怎麼覺得姜七真的可以打開時空之門,去禍禍我的故鄉呢。」


  屠博衍輕咳一聲:「別看我,看路。」

  沒了路。

  盡頭一個巨大的八臂怪物攔住了眾人,那怪物通身膨脹,有些像是在真實的六合之中地宮之下見到的那些殘破軀殼拼湊的失敗品,但那怪物卻長了一張眾人很熟悉的臉——白馬兒的臉。

  「靠姜七的本事坐上了魁首之位,就要在最後的關頭為姜七出力麼?」屠博衍摸清了這規律。

  那怪物白馬兒刀槍不入,力大無窮,比真正的白馬兒甚至還難纏幾分,唯有攻到王神愛面前,遲疑一刻,露出破綻,被幾位大將合力幹掉了。

  王神愛面色蒼白,卻故作鎮定,輕巧擺手:「我總是有些魅力,誰人不愛我?

  倒是陳四娘握住了王神愛的手:「你可以難過。」

  香雪郎招呼眾人:「你們快些過,我知道機關,先為你們攔一陣子!」

  於是香雪郎和陳四娘停在了通往外面的密道之內,啟動機括,打開了地宮的出口。

  一出來眾人便發現不妙,地宮這一邊的山體仿佛是被什麼巨大的力量炸開,連著山體大地都削去半邊,懸崖之下海潮洶湧,墨色起伏。

  「那或許就是某個鬼神盛宴的機關活動造成的。」王神愛抿緊嘴唇,她一貫只愛風流快活,但一想到晉國也是她的國家,她在這裡的故土,那些受災之人也都曾是她的子民,這讓前任王皇后也深感憤怒。

  「先別說這個了,這海崖怎麼過去?」七樓主探頭目測了一下,高度倒是並不恐怖,可眼下看過去根本望不到對岸,他們總不能現造船吧。

  直到親眼所見群山入海,眾人才切實體會鬼神盛宴的鬼斧神工——建康城外哪來的海水?能引得遠方海水倒灌,這力量堪比造物主。

  「可她並不是造物主,而她也沒有真的學習了鬼神盛宴的全本,所以她現在擁有這麼強的力量,她必定有一個一擊即中的巨大弱點。」屠博衍沉吟道。

  「她說,要消滅她,唯有讓她從來沒有存在過。這是不是說我們要在這裡找到一個時空蟲洞之類的,直接把齊桓公幹掉。」明月出做了一個手起刀落的姿勢。

  話音一落,一道海潮驟然拔地起,好像是一條怒龍從海中飛躍而出,浪花餘韻拍到了幾十米高的地面,淋濕了站在最前面的十二樓主的衣襟。

  十二樓主顧不上雙手雙臂還在流血,直接揮起一道海市蜃樓,就在虛妄幻境要觸到海嘯的瞬間,七樓主一把摟住十二樓主的腰把他往後一拽:「是朋友!」

  那浪頭果然也戛然而止,水波之中探出一個驚詫的人臉來:「怎麼是你們?!」

  「閔大郎?!」

  不僅僅是閔大郎,潮水托上來一群人,還有閔大郎的新婚妻子廖元娘以及閔大郎的族長大伯和幾位同為海龍不同種屬的親戚們。

  「不是,這是弄進來多少人?」戚思柔叉腰,「怎地各族各屬有頭有臉的都不能放過是麼?」

  「便是鬼神盛宴,也不該有這樣大的範圍,否則當初圖譜還在,哪怕堯舜,亦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又何必懼怕異族?」李仙蹤鎖起眉頭。

  「當時我正要帶元娘回她故鄉,母親宴請親友,吃了些酒沾了氣味,我便與元娘一起回房。」閔大郎回憶道,「路上卻見天地裂開一道痕跡,一股藍光翻卷而來,掠過身體髮膚。當時並沒有感覺如何,依舊換衣洗漱,沒過多久天就暗了下來,待我回到席間就發覺許多人都不在,已經偷天換日。我後來找到此處,海水其下有藍光溢出,正待探個究竟,就發覺你們過來了。」

  雙方交換了信息,閔大郎決定先把眾人送到對岸,再探入海潮之中尋找端倪,若是趕得及再圖匯合。

  那海潮看似洶湧,海波看似無垠,可當閔大郎化身為龍,騰雲駕霧,將眾人渡去彼岸卻不過須臾之間,幾乎是一個晃神,他們便出現在了當年烈火燃燒的樹林,僅憑那鮮紅的火苗和燒得金亮的焰心就可以辨別出那是鳳凰火,是他們曾經經歷過的宋國郊外飛艇墜毀案。

  與真實的飛艇墜毀案和滿林鳳凰火不同,此地各種妖火交錯複雜,倒是有了幾分當年火神廟的亂象。

  然而與此前長安城、建康城不同,這一片火焰妖異閃爍,倒是比記憶之中那場真實的大火更大更盛,隱隱有一種要吞噬整個世界的氣勢。

  「怎會如此?難道這些火焰亦成妖魔?」香雪郎驚愕。

  「若是與神思過往有關,成魔者必成魔,但火焰又不是活物,怎會。」屠博衍搖頭,但他也說不出為何這些火焰如此遮天蔽日,簡直就像是巨大的心理陰影一般。

  「且不論這些火焰到底是火是魔,我們該如何離開此地?」李仙蹤環顧四周,連剛才他們登陸的海岸都已經被火焰吞沒,眾人幾乎可以說是陷入了烈火的包圍之中。

  視線所及之處皆是紅焰白芯的火焰,顫抖跳動,讓明月出生出一種古怪感覺,好像有什麼人在害怕似的——「不是我怕,而是我感覺到這些火焰氣焰囂張,好像在某個地方有人遠遠看著,擔心著,害怕著。」明月出解釋道。

  「是我看走眼了?那邊的火好像變黑了。」戚思柔指著遠方。

  「無論如何,先離開此處,否則這些火焰燒過來,這可是能把皮肉瞬間燒成灰燼的鳳凰火。」十二樓主說著,看了一眼七樓主,「你撐得住麼?」

  「總要搏一搏。」七樓主說罷,雙手按在地上,頃刻間大地顫動,兩側地面平地拔起,火焰錯落其上,空出了一條新鮮的峽谷來。

  「你們快過,我帶著她再跟上來。」十二樓主一把接住軟倒的七樓主,從身後環住她,將自己的神思力量傳給七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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