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 再遇楊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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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海長琉就準備班師回朝。

  黃忠等人都來和他辭行。

  這段日子,海長琉雖然沒有做出太大的變革,可是就是他帶著林清雪去的這趟匈奴,就已經足夠讓人記憶深刻了。

  眾人看到林清雪回來,也是欲言又止。

  林清雪看出他們的想法,但是不想多解釋。

  這些人和她以後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她沒有必要對他們解釋太多。

  懂的人,只要有一個海長琉就好了。

  海長琉對眾人說完了自己的安排,就將林清雪帶去了一個地方。

  林清雪不明。

  海長琉指著地上的一個小土包。

  「你知道這裡面埋的是誰嗎?」

  林清雪搖頭,但是心裡大概已經有了個猜想。

  「是楊軍醫?」

  「對,就是他,在你走了之後,我就讓人將他殺了,張塵遠雖然十分不願意,甚至因為胡順在枕邊吹風,還和我大吵一架,但是我還是堅定地將這個人斬了。」

  這是理所當然,林清雪並沒有過多地憐憫。

  很多時候對敵人太憐憫,就等於對自己太過殘忍。

  這個男人害得她差點不能回家,她沒有義務去容忍一個背叛者。

  「這是應該做的,相公,你做的很好,大丈夫很多時候就該殺伐果斷。」

  海長琉撓撓頭。

  「我還以為你會說我太殘忍了,畢竟這個楊軍醫也有自己的不得已。」

  他的家人是家人,他的恨是恨,難道別的百姓的生命和恨意就不值錢麼?相公,我不能理解這種人,他可以恨,可以去找當時的兵士報仇,但是他不該將國讎家恨放在一起相提並論。」

  海長琉摟著林清雪。

  「媳婦兒,你說的都對,我很多時候就是太過於婦人之仁了,所以需要你的提點,你在我的身邊,就像是我的定海神針,讓我能鼓起勇氣做很多事兒。」

  林清雪靠在海長琉身上。

  「若是這次回去,一切順利,你就該做皇帝了,到時候你三宮六院,很快就會有很多年輕漂亮的皮囊被送進宮,

  她們會比我更加溫柔,比我更加漂亮年輕,你很快就不會愛我了,我是不是該珍惜這段好時光?」

  海長琉皺眉。

  「你從哪裡來的這些想法?」

  「你是個男人,男人的本性就是如此,我不多加期待,只希望你以後能好好地對我就行了,別忘了我還給你生了個孩子,別忘了我陪你走過這麼多的路。」

  海長琉這會真的生氣了,一把將林清雪按在自己懷中。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在這裡對天發誓,若是我海長琉以後對林清雪不忠,天打五雷劈,不得好死。」

  林清雪靠在海長琉胸前,這個男人還是如同以前一般溫柔寬厚,比起呼延鳳烈帶著強烈渴望的擁抱,海長琉這種珍惜的態度還是讓她更加熟悉。

  「也不用發誓,以後的日子是兩個人慢慢過出來的,誓言再好聽也沒用,能白首偕老才是最好的誓言。」

  頓了頓,林清雪又輕聲問。

  「嗯?」

  「我去了匈奴這麼久,你難道就一點都不介意嗎?你不會懷疑我……」

  海長琉輕笑,他將下巴放在林清雪的發頂。

  如今草原上已經開始冷了,天上不多時開始簌簌往下飄落雪花。

  海長琉將大氅扯了扯,將林清雪完全擁在懷中,不讓風雪侵襲。

  「你說什麼呢?我若是連這個都看不出來,還是個男人麼?」

  林清雪不明所以。

  「你說的什麼意思?」

  「若之前還有疑慮,經過昨晚我還能不知道嗎?清雪,你不用擔心,我這輩子都會對你好的,不會懷疑你什麼。」

  想起昨晚,林清雪的臉猛地紅了起來。

  「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可沒胡說八道,我是你的相公,對你的每個地方都無比熟悉,我知道這段時間,你都是乾淨的。」


  林清雪心頭髮暖,她緊緊的擁住海長琉。

  聲音輕如蚊吶。

  海長琉聽見了,他手指有些僵硬。

  林清雪突如其然的表白,一時間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恨不得馬上就將林清雪抱起來,回去營帳。

  他也確實這麼做了。

  打橫將林清雪抱起。

  「走!」

  林清雪圈著他的脖子,突入起來的天旋地轉讓她很不適應,哈哈的笑了起來。

  「你做什麼!」

  海長琉湊近她,鼻尖貼著鼻尖。

  「回去。」

  「嗯?」

  「你說,天上地下,只想要我,回去,我把自己給你。」

  林清雪眼睛帶著笑。

  「你這人……」

  遠處楊軍醫孤單墳墓上逐漸落滿了白雪。

  漸漸淹沒在這個天地間。

  直到傍晚,行禮才算是收拾齊全。

  林清雪看著剩下的三個箱子。

  來的時候可是有十幾口的,如今經過這段時間的蹉跎,什麼都輕裝簡行了。

  「這次真是損失慘重。」

  海長琉將她的手攏在手心。

  「有你在,就什麼都有了,媳婦兒,這些東西都是身外之物,丟了就丟了吧。」

  林清雪抬起眼,眼底有一灣春水。

  臉頰上還殘留著淡淡的粉色。

  「你這段時間,好的沒學會,甜言蜜語倒是學了不少啊。」

  海長琉湊到她的耳邊。

  「甜言蜜語,只說給你一個人聽。」

  林清雪微微縮起脖子,海長琉呵出的熱氣讓她覺得有些痒痒。

  正說著,杏兒從外頭跑了進來。

  「主子,主子!」

  一抬眼,就看到海長琉抱著林清雪,忙捂著眼背過身去。

  「打擾了。」

  林清雪笑著,也不掙脫。

  「有話就說啊,我不是在呢。」

  「主子,東西都收拾全了,你要去點點看嗎?」

  林清雪搖頭。

  「不用,你辦事我很放心,這邊也不過是一些鍋碗瓢盆,值錢的早就已經被我們敗光了。」

  當時為了裝作商賈,林清雪和海長琉已經將值錢的東西都拿來和陳猴兒他們換了糧草。

  如今真是孑然一身了。

  杏兒點點頭,還是尷尬的轉過了身。

  「好,那我就去打包了,主子,你們今晚早些睡,明日一早就要啟程了,不然休息不好,路上太疲勞容易生病。」

  林清雪忽然想到,昨晚是杏兒守夜的。

  「好,我知道了。」

  杏兒微微頷首,退了出去。

  海長琉來摟著她不鬆手,林清雪忽然作氣,在他手背上狠狠抓了一下。

  海長琉吃痛,抬起手,只見幾條指甲印赫然在目。

  他委屈的嘟著嘴。

  「媳婦兒,怎麼啦?」

  林清雪斜睨他一眼。

  「怎麼了,你自己不知道?」

  海長琉無比無辜。

  「我不知道啊。」

  林清雪懶得理他,轉身進了臥房。

  海長琉這才反應過來,趕忙跟了上去。

  「媳婦兒,你聽我解釋,昨晚……」

  第二天一早。

  海長琉和林清雪爬上馬車,和站在地上告別的將士們揮手。

  海長琉沖著幾個副將。

  「回去吧,我這一去,也不知下回再見什麼時候,你們若是回去璃都,一定到海家來找我。」

  黃忠點頭。

  「好,定會去找將軍,只盼將軍到時候不要嫌棄我們人微言輕。」


  海長琉笑著搖頭。

  「你們這是在折煞我,一言為定,天氣冷,各位還是趕緊進去吧。」

  眾人又說了幾句,也不好多耽擱他們的行程,都目送著馬車離開了邊關。

  海長琉和林清雪靠在車廂中。

  「媳婦兒,其實我挺不喜歡這次行程的,無論這次會對我以後造成什麼有利的影響,但是這次差點讓我失去了你,我很討厭邊關這塊地方。」

  林清雪輕笑。

  「你這人,說得都是些渾話,以後這邊關也是你的領土,這裡的百姓也是你的子民,若是你以為我而討厭這塊地方,我是不是該說自己是紅顏禍水了?」

  海長琉撇嘴。

  「可不就是紅顏禍水,其實中間我領人和匈奴人打了幾仗,但是張塵遠一直不肯出兵,李虎和張猛更是他的狗腿,也願意出兵幫忙,

  林清雪一愣。

  「你背後的刀疤是因為這個嗎?」

  海長琉有些不好意思。

  晚間休息的時候,林清雪其實已經發現了他背後的傷疤。

  但是這道疤已經癒合了,海長琉就是咬牙說自己是訓練的時候被人誤傷的。

  如今一下子說出了來歷,倒是讓林清雪覺得心裡酸酸的。

  「你不是答應我會好好地嗎?你那道疤有多長,我能不知道嗎?若是當時你救治不及時,丟了性命呢?你想過我怎麼辦嗎?」

  海長流的眼睛有些發紅。

  「我當時哪裡還能那麼冷靜?你在呼延鳳烈的帳下,我不知道你好不好,我多著急,你知道嗎?

  其實我真的希望當時自己死了,這樣就不會一直惦記你了,一直自責,是你用自己換來了我這條性命,你知道,我一個人的時候,每天每夜都睡不著覺麼?你知道我多想你麼?」

  林清雪點頭。

  「我知道。」

  海長琉看著她。

  她也看回去。

  「你的感受,都是我所感受到的,不過我當時放了你,是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而不是永遠生活在自責中,團團還在璃都,我不希望他同時失去父母,他是我的孩子,我希望他能見到自己的父親凱旋而歸。」

  「就說你有了他以後就不愛我了。」

  海長琉捉住林清雪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暖著。

  「你就知道擔心他,也不知道心疼我,媳婦兒,你越來越不愛我了,若是這次回去,那個小東西會說話了,跟著你叫娘親,你是不是心都要化了?」

  林清雪嬌嗔。

  「你這人還跟自己的孩子爭寵?」

  「所有奪走你對我的愛的人,我都不喜歡。」

  林清雪笑。

  「你說的不是真的吧?若是他知道自己的爹爹這麼不喜歡他,該有多難過啊。」

  海長琉點頭。

  「我說的就是真的,你若是不好好的愛我,我就不喜歡他。」

  兩人有說有笑的。

  杏兒和來喜坐在車外,聽著裡頭的動靜,都有些唏噓。

  來喜嘆口氣。

  杏兒沉默的聽著。

  來喜接著道。

  「若是主子這次真的回不來,他怕是會廢了,你不知道楊軍醫受刑的時候有多慘,很多兵士都去看,看吐了,

  別說對一個軍醫了,就是對俘虜都沒有那麼兇狠過,少爺讓人用刀子一刀刀的將楊軍醫給活剮了。」

  杏兒想想那個畫面,有些噁心。

  「他是活該的,若不是他,主子也不會受這麼多苦。」

  來喜點頭。

  「這也是,他自作自受,但是那場面也確實很嚇人,很多新兵蛋子回去都做了好久的噩夢,

  你不知道當時的情況,胡順和楊軍醫交好,怎麼都不肯,張塵遠聽胡順的話,也自然不會同意,更是因為他本就和少爺他們不和,

  幾次交鋒,差點打起來,最後是少爺讓幾個黑衣人私自去了張塵遠的帳下,將楊軍醫給偷了出來,等張塵遠發現,已經開始行刑了。」


  杏兒嚇了一跳。

  她沒想到海長琉會做這麼過激的事情。

  「那張塵遠沒有說什麼嗎?」

  「怎麼會不說呢,他們大吵一架,張塵遠還修書回去了璃都,說少爺濫殺無辜,動搖軍心,聽說是皇后娘娘將這事兒壓下來了,

  杏兒鄙夷。

  「誰說不是呢?就拿他威逼利誘胡順那件事,就不是個好東西,人家一個好好地男兒,硬是被他折磨成了這樣。」

  來喜點頭。

  「是,胡順若是在邊關時間長點,保不齊也要搭上匈奴人,走上楊軍醫的後路了,回來少爺帶人跟匈奴打了幾次,

  都因為沒有後援,慘敗而歸,他身受重傷,失血過多,當時是我伺候的,整個人都非常蒼白,意識也不清楚,

  只是口口聲聲念著主子的名字,我當時以為他都要挺不下來了,還好,幾位副將找來了城中的一個大夫,好歹將他從鬼門關拽了回來,

  自打那時後,我就沒見他笑過,還好,還好,主子回來了。」

  杏兒唏噓不已。

  若是林清雪回不來,以後海長琉會變成什麼樣呢?

  她微微嘆口氣。

  「主子在匈奴過得也不好,她不願意讓呼延鳳烈碰他,就答應他幫助他登上單于的位置,可是那個位置豈是那麼容易的,

  她頂著王妃的名頭,在匈奴皇城中,被人各種看不起,後來好在富貴險中求,最後關鍵時刻,幫助呼延鳳烈真的登上了高位,

  否則我們也不可能回來,她和少爺就是註定在一起的,誰也不能將他們分開。」

  說話間,杏兒總覺得有一道目光在若有若無的盯著自己。

  她裝作鎮定,猛地一回頭,正對上田七的笑臉。

  頓時,田七的臉紅了,訕訕的垂下腦袋。

  杏兒叮囑他過,在沒有上門提親前,不要太張揚,所以他想要看杏兒,也只敢偷偷摸摸的看。

  如今被逮到個現行,又怕杏兒生氣,唯唯諾諾的十分好玩兒。

  來喜也朝著他看去。

  「這次回去,你和田七該定了吧?」

  「嗯。」

  「準備成親以後怎麼辦?」

  「我還跟著主子,以後回去府上做嬤嬤,主子對我恩重如山,若是這樣就離開了,我覺得有些對不起,

  就像你和翠芝姐姐一般,她照顧家裡,你回來繼續伺候主子。」

  來喜點點頭。

  「也好,主子這些年,對身邊的人都很好,很多丫頭成親以後她都不留人,讓她們回去好好地過日子,這樣身邊總是在換人,

  想要一個體己的貼心的,就不容易,你既然有這個心,以後若是成親以後,不好照顧家中,也可以搬來和我翠芝一同住,

  反正我的宅子夠大,翠芝操持著也挺好的,你們的老人也可以放在我們那邊,由翠芝一起看著。」

  「還沒成親呢,怎麼就說到這個了?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以後若是真的沒法子周全,還要麻煩你們夫婦二人了。」

  馬車一路朝著璃都行駛了七天,他們歇在了一個驛站。

  卻意外的碰到了故人。

  楊益之也帶著兵士朝著邊關趕,正好兩撥人馬碰頭。

  海長琉十分高興。

  「妹夫,你這次回去,玉瑤還好嗎?」

  楊益之點點頭,如今他見到林清雪和海長琉已經能夠一顆平常心了,就像是對待自家的兄長。

  「好著呢,生了個小子,眼睛大得很,我瞧著不像是我們楊家人,倒像是你們海家的。」

  海長琉笑。

  「像我們海家的也無可厚非,畢竟是從玉瑤的肚子裡爬出來的,還吃了十個月海家的米糧。」

  楊益之也有些唏噓。

  「是呀,玉瑤懷胎十月,我都沒有好好地陪在身邊,這次回去又匆匆回來了,希望她不要怪我,我已經打算將他們母子接來放在身邊照顧了,等我這次回去將城池整頓一番,就將他們接回來。」

  海長琉一點兒也不意外。


  「這是好事,只是以後伯父和伯母就要太孤單了。」

  「他們也會一起來的,畢竟父親一輩子在邊關吃沙子,如今回去璃都,他連新鮮空氣都覺得很不習慣,

  當時嫂子給了一些藥材,他吃了以後身子基本上沒問題了,等玉瑤他們過來的時候,他和母親都會過來,這次已經上朝去和皇上告老歸田了。」

  林清雪點頭。

  「你們楊家都是好樣的,虎父無犬子,一門忠烈,伯父年紀已經大了,確實是該頤養天年,若是留在璃都,只怕是非之地,會讓他不舒服,

  趁早離開,也是個好事。」

  楊益之在林清雪臉上掃過一眼,他似乎知道一些什麼,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是呀,他天天閒著也難過,以後會來邊關,也能去幫著監督訓練,我還有很多沒和父親學會,以後一定好好地學,

  你們這次回去璃都,要做好準備啊,那邊風雲詭譎,張塵遠在你們之前回去,此次怕是說了你們不少『好話』。」

  海長琉倒是無所謂,他應做好了被張塵遠重傷的準備了。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我如今已經練就了銅筋鐵骨,倒是不怕他了。」

  楊益之憋了一會兒,輕聲問。

  「聽聞大哥您將一個軍醫給活剮了?」

  海長琉不避諱的點頭。

  「是,他是個奸細,潛伏在軍中多年,這次我是為民除害。」

  楊益之嘆口氣。

  「我雖然知道大哥您定是有理由的,可是如今璃都中到處都傳說您是個暴徒,擾亂軍心,很多人對您的風評都不好,特別是那個老翰林和內閣。」

  林清雪接話。

  「這也無妨,一個人太過軟弱就會讓他們覺得好欺負,如今相公這樣,也算是給他們一個立場吧,我們也不是什麼好捏的柿子,惹了我們的,都要得到報應。」

  張塵遠當時也是因為海長琉太過軟弱可欺,很多事兒都自作主張,若是他一開始就這麼剛,只怕張塵遠也要讓他三分。

  楊益之頗有感觸。

  「是呀,正所謂人善被人欺,大哥這樣也好,以後不會有人敢招惹您,你和嫂子回去以後也能過過消停日子。」

  幾人說了半夜的話,杏兒做了家常小菜,他們就著飯菜,其樂融融。

  第二天就分別,一個向邊關,另一個向璃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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