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我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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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麼?」了雲饒有興致。

  蕭珩垂眸笑起來,又捻了幾顆珠子,才說道:「一個家。」

  了雲揚眉:「好事。」

  「不是太好。」蕭珩斂了斂笑意,「我想娶的那個人,她不喜歡我,而我父皇說她跟燕棠兩情相悅。」

  了雲終於頓住。半晌他道:「這是有些麻煩。可我記得你初衷並非如此,怎麼失控的?」

  蕭珩將手擱在膝上,漫聲道:「一開始很正常,我沒想到的是她似乎對我有天生的敵意,這讓我感到好奇。

  「我蕭珩雖然卑鄙了些,但自認還沒有欺負過一個女孩子,更沒有可能去得罪她一個出身高貴的侯府小姐。我就想弄清楚為什麼。」

  「然後除了實現你的計劃之外,你就有了新的目的?」

  「你總是這麼一針見血。」蕭珩笑了笑。

  了雲也笑,又道:「那是喜歡上了?」

  「說不清楚。」蕭珩停住手上動作,斂目望著香爐,「沒喜歡過別的人,也無法分辯。

  「不過我同樣沒有想到的是,在聽到燕棠正在不遺餘力地娶她為妻的時候,我會比起讓燕棠安心享受我父兄給予的照顧還更強烈的浮躁。

  「這大約是在這之前我也覺得我那座王府太冷清了些,而她那麼鬧騰,我覺得如果分一半王府給她住著,哪怕是鬧騰,好像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所以來之前,我去請父皇賜婚,但他拒絕我了。」

  說到這裡他仍然還在笑,眉眼之間卻被窗外還不算明朗的天光映出一線清冷。

  了雲聽完,嘆道:「聽起來可真像個話本子。」

  蕭珩掀了掀眼,說道:「師兄這修行修的可真不寂寞。」

  了雲無所謂地笑笑:「我只是順手看看浮世紅塵里人間百味,而你卻是根本墮了塵心。你這個樣子,好像離放棄初衷也不遠了。」

  「不會。我放不下。」蕭珩重新捻起佛珠。

  「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了雲道,「你想過沒有,你母親有靈,若知道你為她如此,恐怕也不會高興?」

  「可你我都知道,那件事跟燕棠並沒有直接關係。你這麼鑽牛角尖,對什麼都不知情的燕棠來說,是很不公平的。」

  了雲半歪在禪床上,鳳眼微眯看著他,風流俊俏得壓根不像個僧人。「要麼,你就直接把真相告訴他,再直接把他揍個半死。」

  蕭珩眉眼之間有黯色。他盯著香爐看了半晌,驀地失笑:「我告訴他真相,好讓他們父子相認,我再徹底淪為陪襯麼?那樣,我和我無辜被牽連的母親又算什麼?」

  了雲聽到這裡,也凝起他濃密的長眉來:「說到底,你查到的這些又有幾分可信度?」

  「自然可信。你沒看到宮裡那麼多嬪妃麼?」蕭珩漫不經心地看著那青煙,輕哂道:「哪個當皇帝的不多情?

  「便是如今,他都當祖父的人了,暗暗盯著他想要自薦枕席的人還不少呢。

  「何況當年那段時間他的行蹤至少也查不到任何蹤跡,若非如此,還能是哪樣?」

  了雲揚眉,沒有接話。

  「王府那麼大,卻空蕩蕩的。我在京師這幾個月,雖然結交了許多人,可是到底不像他們,是打小就玩在一處的,他們逢迎我,大抵還是因為我是皇子吧。

  「所以與其跟他們維持著表面的融洽,我反而更樂意聽她夾槍帶棒地損我,至少她是沒有帶面具的。」

  蕭珩說著,又低眉笑了下:「這大約也是我賤,但驀然進入那樣的環境裡,實在也是心累。」

  了雲望著他,嘖聲道:「完了。看來是真想娶。」

  說完他又正色:「不過你想過沒有,若是強娶了那個不喜歡你的姑娘,她將來也未必會喜歡你。

  「她不喜歡你,那你剩下大半生鐵定孤獨。打擊一個什麼真相都不知道的燕棠,與擁有自己想要的未來相比,這兩者孰輕孰重?」

  「我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也沒有罔顧她意願對她有過任何冒犯,我只不過就是在正當年的時候要娶一個正當年的人而已,為什麼我不能去爭取?」

  「那如果要你在娶她和放棄打擊燕棠之間選擇,你會怎麼選?」了雲笑笑。

  他靜默,沒有吭聲。


  「這就是衝突。」了雲道,「如果你又要娶她,又要傷害她心愛的人,那她何必嫁你?

  「而且你更加連得到她傾心的一絲機會都沒有。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你總得取捨。」

  蕭珩默了半晌,快速地捻了幾顆佛珠:「我對她也並沒有到那種地步。」

  「那你為什麼來?」了雲定望著他雙眼。

  他沒有回答。

  了雲揚唇望著他:「你來是因為對燕棠的恨其實並沒有你想像中的深。

  「你如果真有那麼恨他,難道不是一當他有了要娶那姑娘的時候就當機立斷請求賜婚了麼?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眼下你更應該馬上著人去提親,而不是還逃到寺里來找我坐禪。」

  蕭珩垂頭望著腳尖,沒有說話。

  了雲接著道:「你執著於打擊燕棠,在這件事上,能使你變得優柔寡斷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你也慢慢發現燕棠並不如你想像中卑劣。

  「他或許霸占了你很多,但可能那並非他本意。於是你也做不到無所顧忌的橫刀奪愛。

  「你痛苦的不是看上了燕棠所愛的人,而是你對他狠不下心。

  「因為你太清楚你這麼做了,對他來說會有多麼嚴重的後果。

  「而你跟皇上說那麼多,跟我說這麼多,無非都是在逼著自己堅定信念。其實又何必呢?

  「既然你認為你們是兄弟,而皇上不可能放任你,我也不可能違心地慫恿你。」

  蕭珩定坐未動,原本從容的神色不覺綻開了一絲裂縫。

  了雲笑笑地坐起身,給他添了杯茶:「你二師兄也快回山了,要是不回去提親,就留下來住些日子。眼下正開春,山上的竹筍正鮮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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