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大結局4（終篇）
大和國上朝的制度是皇后修訂的，採用的是上五休二的制度，其實就是盜用的前世大禮拜制度。
凝煙在從小安子口中得知了軒轅凌雲反常的原因之後，並沒有立刻就去詢問，而是直接當什麼都沒發生似的，這讓軒轅凌雲微微的鬆了口氣，只要凝煙不疑心，那麼他就有辦法擺平那些老臣。
但是，在陪著兒子媳婦開心的享受了兩天的天倫之樂之後，又到了上朝的日子了。
前面的小安子剛喊完「有事起奏無事退朝」的話，就聽見外面傳來了一聲通報「皇后娘娘駕到」，頓時讓大家都一愣，皇后可是從不上朝的，今兒這是……
凝煙緩步走進了金鑾殿，先沖著軒轅凌雲行了禮。
「免禮，皇后怎麼過來了？」不知道為什麼，軒轅凌雲忽然就感覺到一陣不踏實。
凝煙起身走上了台階，在軒轅凌雲的身邊坐了下來。
眾臣又開始重新跪地山呼了一陣千歲之後，重新列立兩邊。
「本宮今天是過來聽聽各位大臣們的啟奏的……」凝煙笑笑，然後掃了一眼底下的文武群臣，「你們就當本宮不存在，該怎麼說就怎麼說好了……」
底下的眾人都忍不住面面相覷了起來，只有盧志成老神在在的站在那裡，嘴角卻是一抹好整以暇的笑意，他很是好奇皇后到底會如何應對大臣們的意見呢？
那些大臣們微楞了一下之後也就釋然了，畢竟他們覺得自己奏報的可是為了皇室好啊，隨即就有人出列：「啟奏皇上，自古君王都是三宮六院，選秀更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幾百年的傳統，如今四海昇平了，也該重新啟用了……」
「是啊皇上。」一個人開了頭，其餘的人跟隨的也就自然了，「如今後宮只有一後，實在是太單薄了，更何況，皇室子嗣需要枝繁葉茂，太子一人容易孤掌難鳴啊……」
大和朝的官服沿用了前朝的，文官袍子上是蟒，武官袍子上為麒麟，然後以顏色區分品級，三品以上為紫色，五品以上為紅色，七品以上為藍色，七品以下為青色，當然，這個袍子上的蟒的爪子多少和麒麟的角的多少又可以細分同色裡面的官職大小，就比如三品以上的文官為紫色蟒袍，但是一品丞相的袍子上為三爪巨蟒，二品的則為兩爪，三品的就是一個爪了。
凝煙看著後面又陸續站出來幾個大臣中，有二品三品的，也有五品六品的，但是無一例外，所有的人都是讓皇上納妃選秀的，甚至還有人擬定了入宮女子的名單了……而這些人大部分都是以前的老臣，甚至還有兩位是昭仁帝時候的老臣，如今也算是三朝元老了。
而那些新興的勛貴們卻沒有一個出生附和的。
凝煙始終一言不發的聽著，直到沒人再站出來了，這才扭頭看了一眼軒轅凌雲，那意思是你怎麼看？
軒轅凌雲卻只得將小安子送上來的奏摺放在了龍案上：「容後再議。」
「別啊。」凝煙卻伸手握住了軒轅凌雲的手，然後慢慢的露出了一個標準的笑容，「大人們點燈熬油的寫了摺子，你容後再議的話，不是糟蹋了這些大人們的一片心了嗎？」
軒轅凌雲頓時就覺得眼皮突突的直跳，這丫頭的笑容太詭異了，只得點頭：「那皇后的意思……」
「不就是給你找小老婆嗎？竟然還驚動了這麼多大人們……」凝煙伸手拿起那份名單翻了翻，「全是大家閨秀名門千金啊……」
「蘇文豪蘇大人……」凝煙卻起身走了下來，先來到一位身著紫色三爪蟒袍的中年男子的跟前，「蘇家乃江南大家，書香門第，你父親蘇卓被稱為行書第一家，你母親原本也是世家女子，溫良賢德，原本和你父親琴瑟和鳴甚至恩愛，然而，後來你父親迷戀上了一名伶人，甚至納為妾室，結果從此冷落正妻，讓你母親抑鬱而終，那時你才剛滿十歲……是也不是？」
那蘇文豪頓時滿臉通紅，只能低頭不語算是默認了。
「張南張大人……」凝煙接著又看向了另一位紅袍的年歲稍長的男子，「你一共有一妻四妾三個通房丫頭，你那老妻早就被你冷落了許多年了，而你的幾個妾室為了爭寵，將你的府邸弄得是烏煙瘴氣，就在昨天晚上，你原本去了趙姨娘的屋子，但是那柳姨娘藉口肚子疼將你叫去自己的房裡，接著馬姨娘又說自己吃壞東西需要請大夫將你請過來了……最後好像三個姨娘打了一架吧？你那手背上還有傷痕呢，是被哪個姨娘撓的？」頓了一下，「你的那幾個孩子難道不恨你？」
周圍的人都忍不住低頭悶笑了一聲。
張南一張老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得低頭站回了班列之中。
凝煙又開始往前走：「上官大人，你的原配跟你是同甘共苦的青梅竹馬，但是你娶了三個姨娘……後來寧王軍圍困京城的時候，你的那幾個姨娘以為你要受到牽連，各個收拾了銀錢跑路了，只有你的老妻對你不離不棄……」
「皇后贖罪。」上官晨急忙摸了一把冷汗退了回去。
「還有明義明大人，你倒是只有一妻，不曾取妾，那是為什麼呢？」凝煙走到一位青袍男子的跟前。
「麻煩……」明義擦了一下額頭的冷汗。
「你他娘的都嫌女人多了麻煩，難道就要將麻煩扔給皇上？你還是當年的榜眼出身，可謂飽學之士，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難道不懂嗎？」凝煙忽然厲喝了一聲，甚至髒話都出來了，「你是何居心？」
「皇上明鑑……」明義嚇得噗通就跪倒在了地上。
旁邊的白展盧志成等人都忍不住心裡偷笑，活該，讓你們吃飽了撐的沒事幹，非塞些女人到後宮，看看吧，終於將皇后給惹急了……
「還有你們。」沒想到凝煙忽然身體一轉反而指著盧志成白展童運來軒轅凌志等人大叫，「明知道這些人的想法做法不妥，怎麼就沒有一個出言制止的？這就是你們的忠心？」
眾人頓時嚇了一跳，雖然心裡覺得冤枉，但是卻都急忙跪倒在了地上，心說主子這是遷怒啊，他們怎麼沒辯駁？只是今天還沒來得及出言罷了。
凝煙發泄完了之後長呼了一口氣：「都起來吧，不是說後宮不得干政嗎？那朝堂之人也不要干涉後宮，否則……」說著掃了一眼眾人，「你們就不要喝陸家的酒，用陸家的絲綢，吃陸家的松花蛋月餅點心和瓜果蔬菜……總之，誰要是還想著給本宮添堵，那麼以後就全部劃入陸家商鋪拒絕往外名單……」
眾人一聽頓時一臉的菜色，誰不知道陸家之前的產業遍布全國甚至鄰國都有啊？酒水點心不說，糧食蔬菜煤炭絲綢等等，陸家都有涉獵啊，而且跟多少商鋪都有著相互合作的關係，真要是被拒絕往來了，他們敢肯定，自己府里連青菜都採買不到了……
「皇上，本宮請求將大和律法裡，關於官員選取任用提拔獎勵機制里還要添加一條考核標準，那就是一夫一妻制，但凡不納妾者，優先考慮……」凝煙說完行了一禮，「臣妾告退。」然後施施然走了。
凝煙不管朝堂上結果會如何，回了凝煙閣之後，卻是越想越覺得憋悶，最後終於一拍桌子：「奶奶的，老娘要回石砬子村……」然後就真的留書一封，然後當天趁著前面還沒下朝呢，就拐了兒子雙雙離宮了。
「主子，咱們真的要走啊？」剛出了京城，紫鵑忍不住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凝煙。
「你要是捨不得就回去。」凝煙攬住身前的兒子，「我是在皇宮裡憋悶夠了……」
「娘，我也想念心心姐姐鴨蛋他們……」七歲的土豆急忙點頭，心裡還盤算著，自家父皇是不可能讓娘親離開太久的，但是再回來，他一定要將那些小夥伴們都拐進宮裡來跟他作伴。
凝煙的回歸讓留在村子裡的人都十分的激動，小土豆更是如魚得水，比起在宮裡，這裡更讓他自在，一下子就成了村子裡十幾個孩子的孩子頭，每天都樂不思蜀。
不過，娘幾個也沒高興多少日子，忽然就看見紫鵑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沖著正做糕點的凝煙大叫：「主子，不好了……」
「天塌了還是地陷了？」凝煙很淡定。
「天沒塌地也沒陷，但是，皇上來了……」
「來就來了唄。」凝煙依然淡定的揉著手裡的麵團，半個月才追過來，那傢伙根本就不重視自己和兒子啊。
「主子，不光皇上來了，文武百官都來了……」
凝煙終於不淡定了，那傢伙搞什麼？急忙扔下手裡的麵團轉身就往外走。
不過，此時卻不是什麼傳銷講座，而是大和國的皇上帶領他的文武百官上朝呢。
「自從朕登基以來，自以為勤勉，百姓們生活也慢慢的好了起來，清理河道防止河水泛濫，植樹造林防沙防風，發放草藥預防各類疾病蟲患……更是輕賦稅薄徭役，雖然不至於將所有的問題解決，但是卻也可以讓百姓們的生活得到了基本的改善……」軒轅凌雲一身明黃的龍袍在秋日的陽光里甚至耀眼，「但是，你們知道這些措施都是誰的提議嗎？你們知道夜以繼日研製草藥的是誰嗎？那就是你們覺得善妒的皇后……就是你們很多人心裡不屑一顧的村姑農女……」
周圍頓時一片鴉雀無聲。
「你們有的是世代的名門望族，有的是書香門第清流勛貴……從你們出生之時可能就錦衣玉食，朕可以毫不客氣的說，很多人現在恐怕五穀都不分呢，這樣的你們，如何能更好的體察民情，如何能更好的輔佐朕建設好著大好的江山呢？」軒轅凌雲的語氣很平淡，但是上位者的氣場卻不知不覺的讓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為之敬畏，「記得朕在當初剛起兵的時候，皇后就跟朕說過一句話，叫軍民魚水情，後來朕登基當日，皇后又說了一句話是『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頓了一下，「現下，各位很多久居朝堂，早就忘了自己的根本了，所以，從現在開始，朕就將這朝堂搬到這鄉村田野間，也好讓各位好好反思一下……」說完了一擺手。
此時已經被提升為慶州府尹的竇文海急忙帶著一隊士兵抬著幾大箱子東西走了過來。
「發下去。」軒轅凌雲點頭。
眾人這才發現，抬來的東西竟然是鋤頭鐮刀之類的農耕用具，個個心裡都升起了一股不太好的感覺。
果然，軒轅凌雲又開口了：「此時正值秋收之際，百姓們都巴望著現在的日子，接下來的朝堂內容就是，各位大人要親自勞作，各盡所能……」
眾人頓時炸了鍋，但是卻也不敢出言反對。
「村長爺爺。」軒轅凌雲忽然招手將愣在外圍的張老二給喚了進去。
張老二如今已經六十五了，但是因為生活好了，身體倒是一直硬朗的很，大家對他又尊重，所以，一直還是當著石砬子村的村長，聽見皇上召喚自己，急忙走了進去，只是還沒等跪下就被旁邊的小安子給扶住了，只好受寵若驚的躬身站著，心裡卻感慨萬千，還好自己對陸家從來沒生出什麼不好的念頭，這才有了如今的富貴啊，不過，當初那煙丫頭能當了王妃他就覺得到頭了，誰知道竟然卻是天下之主啊，哎，他現在還能得皇上皇后稱呼一聲「村長爺爺」，就算立時死了，也真的瞑目了，所以啊，張家的家訓一定要讓後代牢記，那就是心存善念，絕對不做那恃強凌弱之輩。
軒轅凌雲自然不知道老頭的心思，而是開口吩咐：「村長爺爺，如今正是秋收之時，咱們過來也不能耽擱了大家勞作，現在，這些大人們就任由你來調派，讓他們幫著勞作，當然，不會的你們派人教，如果有損耗讓他們按照市價賠償……」
張老二再次震驚了，剛想推辭，卻聽見軒轅凌雲再次開口：「飲食方便也不要特別準備，平時大家勞作的時候吃什麼就準備什麼就好……」
不僅張老二傻眼，周圍的村民也傻眼了，之前聽著讓這些或許一輩子都見不到大大官幫著收莊稼大家心裡就嘀咕，這些大人們會什麼啊？別到時候將糧食糟蹋了，後來聽說糟蹋了要賠償的，大家也就放心了一些，但是又愁吃食，這些大人們哪裡吃的慣那些粗茶淡飯啊？雖然現在村裡的日子好過了，但是大家也不是頓頓都大米白面和肉啊，此時再聽皇上這樣說，才算是徹底放心了。
「村長爺爺，皇上金口玉言，你只管照做就是了。」凝煙笑笑，然後掃了一眼眾人，「如今地里的莊稼要收，山上的果子也要收，正是卻人手的時候，大家既然來了那自然不會讓大家白干，這裡的短工一天二十文，中間管飯，你們就照著短工的待遇來，當然，如果做不好或者偷奸耍滑，那麼對不起，沒飯吃還會扣工錢的……」
眾人嘴角集體抽搐了一下。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凝煙擺擺手，「只有你們真的體會了其中的艱辛，才能真正明白百姓的疾苦，也才能真正的做好你們的官……」
「好文采。」幾位大人卻忍不住驚嘆了一聲。
凝煙翻了個白眼，然後轉身就走。
就這樣，別說整個石砬子村，就是整個河西鎮整個慶州府都震動了，皇上帶著文武百官竟然日日下地勞作，剛開始那些大人們的確是不堪重負，但是幾天之後也就慢慢的習慣了，開始幾天也有抱怨，但是當累到極致，忽然覺得那窩頭也是美味，每天進屋都是倒頭就睡，甚至很多人都能坐在田間地頭的泥水裡跟百姓們談天說地了……
足足一個月，眾人的變化可謂是顯而易見。
糧食果蔬收穫了，小麥也都種下了，這一季的勞作也算是告一段落了，但是，大家竟然都生出了些許的不舍之情。
「我以前胃口著實不好，燕窩粥都喝不下去，卻沒想到如今竟然能一口氣吃三個大窩頭……」
「是啊，之前我總是睡不著，各種薰香草藥都沒用，卻沒想到來這裡之後，日日沾著枕頭就著，連夢都不做……」
這些話如果讓凝煙聽著了，估計就只能送他們幾個字：閒的。
「煙兒，是不是該回宮了？」軒轅凌雲這些日子也是日日勞作，皮膚都被曬成了古銅色，「這裡雖然好，但是朕是皇上，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裡吧？每天都讓侍衛奔波上千里送奏摺，你也不忍心吧？」
凝煙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然後點點頭，她也知道，自己選擇了這個男人，選擇了這條路，就逃不開這樣的命運，之前跑回來不過是一時氣悶想要散散心，卻沒想到這個男人卻用這樣的方式表達心意，這就夠了。
軒轅凌雲頓時笑了起來，伸手將她攬進了懷裡：「等到土豆束髮之後，我就將皇位傳給他，反正那小子精力旺盛的很，就讓他去操心國事去吧……然後我們就回來做兩個田舍翁……」
正和一群小夥伴在河裡摸魚的軒轅旭鵬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誰念叨自己呢？
兩日之後，軒轅凌雲和凝煙帶著眾大臣們在村民們依依不捨的目光中啟程返京，當然，個個都得了一個匣子，裡面是一堆的銅板，是這一個月來的工錢，卻讓大家感慨萬分，真是不容易啊……
半個月後抵達京城，卻正好趕上了魯王和魯王妃的忌日，凝煙就隨著軒轅凌雲帶著軒轅旭鵬一起去了皇陵進行了祭拜。
之前也祭拜過，但是凝煙很少聽軒轅凌雲提起自己的父母，為了勾起他的傷心事，她也從沒主動詢問。
但是這次在回去的路上，軒轅凌雲卻主動給凝煙提起了自己的父親和母親。
「其實，我父皇武功不在陳王之下……」軒轅凌雲的目光有些悠遠，「而且謀略似乎更勝一籌，不過他生性低調，所以，風頭不如陳王強勁，沒想到這也成了能保外祖一家的屏障……」頓了一下，「當年的先皇是想在老魯王和老陳王之間選擇繼承人的，但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卻變成了軒轅展軒……」說到這裡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凝煙也嘆口氣，任何一個朝代的皇權繼承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齷齪的，不足為奇。
在外界，大家說的最多的其實是陳王，陳王勇猛善戰，陳王攻無不克，陳王武功蓋世……而魯王雖然也被人津津樂道，相對卻要少了很多的形容詞，此時卻知道原來是公公生性低調的原因。
「軒轅展不是個大度之人，恐怕他也是因為這個，才會設計陳王的吧？而公公婆婆……」
「當初父親之所以會遭埋伏，是因為有人提前向北蒙透露了父親的行軍路線……」軒轅凌雲冷笑了一聲，「也是有心人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母妃，父王和母妃感情向來很好，這才會不顧臨盆殺入了敵營……」後來他雖然查到了當年的線索，但是那些人卻早就都死光了，就算他懷疑是當初的皇上所為，也沒辦法弒君，不過，軒轅展最後卻死在自己兒子的手裡，也算是報應了。
凝煙伸手握住了軒轅凌雲的手。
「其實你知道嗎？我外公小時候是在海邊長大的，我外公的父親是個漁夫，打漁的……後來外公因為身體弱拜了師學了藝，然後考了武舉……」軒轅凌雲很快就平息了心緒。
「這個我知道。」凝煙點頭，「在《大夏志》里有提過，當時我還納悶過，怎麼婆婆成了漁家女了……」
「其實也是人們妒忌，我母親自小在京城出生，根本就沒打過魚，但是因為母親祖父的出身，才會被人們說成漁家女的，我外公武舉之後就進了軍隊，娶得就是當時的驃騎大將軍叢家的嫡女，當時的叢小姐，也就是我的外婆一把銀蛇槍耍的是密不透風，幾次都和外公打成平手，兩個人都不福氣，不停的約戰，結果……當年外公告訴我，他跟外婆是打出來的感情……」
「可惜外婆命不長……」軒轅凌雲嘆口氣，「那次外公對北蒙作戰遇到了雪崩，被埋在了雪地里，外婆半年沒收到他的消息，一急之下就去了戰場，但是苦苦尋覓了兩個月都沒消息，就病倒了……等到外公終於爬回來的時候，只見了外婆最後一面……」
凝煙忍不住握住了軒轅凌雲的手。
「那個時候我娘才五歲……」軒轅凌雲抬手摸摸凝煙的頭，「從那之後，外公再也沒娶，將娘一手拉扯大，接受了叢家的勢力創建了童家軍，然後看著我娘和我爹成親生子，又看著我爹和我娘雙雙殞命……」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傷，沒經歷過的人永遠都不會真正的體會。
「其實外公說過，要不是有我，他早就活夠了，我常看見他抱著外婆留下來的銀槍落淚……」軒轅凌雲不著痕跡的抬手擦了一下眼角，「不過現在好了，他可以和外婆相聚了，也能看著爹娘了……而我，不，是我們，就替他們好好的活下去……」
「是啊，咱們現在活的很好，該是你的江山也奪回來了，相信他們在天有靈，都會很欣慰的……」凝煙點頭。
「謝謝你煙兒。」軒轅凌雲將凝煙攬進了懷裡，「如果這輩子沒有遇見你，恐怕我都不知道自己最後會怎麼樣……」
凝煙靠在軒轅凌雲的懷裡，將手和他的十指相扣：「世界上沒有如果的，所以，我們相遇了，那麼從此之後，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今生今世，生死相依……」
時光荏苒歲月靜好。
眨眼間，一甲子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大和國如今在位的是軒轅旭鵬的長子軒轅楓，乳名小肉球，人稱武帝，繼續發揚了祖父的治理理念，跟他的父親文帝軒轅旭鵬被後世稱為「文武之治」。
經過了三代帝王的努力，如今的大和國是國富民強，成為了這片大陸的最強者，周圍的小國年年歲貢俯首稱臣。
石砬子山下，以往的小山村如今早就成為了繁華重鎮，只不過名字沒變，依舊叫石砬子縣，只是那青山綠水卻依舊沒變，原先陸家的宅子也依舊保持了原樣。
八十多歲的老人早就滿頭白髮了，自從軒轅凌雲將皇位傳給兒子軒轅旭鵬之後，兩個人就回到了這片青山綠水間，又生育了兩子兩女，如今乃是四代同堂，而孫媳婦的肚子裡，第五代也在孕育當中了，可謂是子孫滿堂了……
遠遠的有兒孫和下人村民看見了，卻都相視一笑，老祖宗的感情幾十年如一日，真的是羨煞神仙呢。
「煙兒啊，我怎麼覺得時間過的這麼快啊？幾十年一晃就過去了……」軒轅凌雲緊緊的握著凝煙的手，「竟然就老了……真的還想再跟你走幾十年才好……」
「鴻飛啊，人要知足……」凝煙卻笑了起來，「我這輩子能遇到你和你相愛相知，真的是太知足了……」
「你這丫頭……」
「其實這麼多年，我有個事情始終瞞著你，我知道你很想知道，但是卻從不曾問過我……」
「那就別說了……」
「不，我要說出來……」凝煙卻搖搖頭，她有預感，如果再不說，恐怕就沒機會了。
「好，那我聽著……」
「其實，我並不是真正的陸凝煙……」凝煙扭頭看著軒轅凌雲，「真正的陸凝煙被凝霜推下河之後就淹死了，而我，不過是借屍還魂罷了……」
軒轅凌雲的眸子略微的瞪大了一點，帶了些許的驚奇。
「我其實是來自千年之後……也是一場事故意外身亡，卻鬼使神差的來到了這裡……」凝煙看著軒轅凌雲，「所以，我才會有那些異常的想法和舉動……」
軒轅凌雲卻忽然笑了起來，然後一把將凝煙摟進了懷裡：「無論如何，我都謝謝你的到來……」
「或許，我曾經欠過你的情吧，才讓我跨越千年過來找你……」凝煙說著將頭靠在了軒轅凌雲的肩膀上，「還好讓我找到你了……」說著就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是，還好找到了，煙兒啊，相信咱們下輩子還是會相遇的，到時候，就讓我去找你吧……咱們生生世世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閉著眼睛的凝煙就微微的勾起了嘴角。
軒轅凌雲則笑著低頭親吻了一下凝煙的額頭，然後就將頭靠在了凝煙的頭上，也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兩個老人一般都只坐半個時辰就會起身，但是這次一個時辰卻依舊沒動，大家這才察覺不對，急忙跑了過去，卻發現兩個老人已經相擁著沒了氣息，只是兩個人的面容十分平靜，就像睡著了一般……
「老祖宗駕崩了……」隨著一聲喊，所有的人都圍了過來，哭聲震天動地。
而半空中的兩個透明的身影看著下面忙碌的眾人，卻相視一笑，這輩子他們轟轟烈烈不枉此生，那麼下輩子，就讓他們祈求再次相遇，再譜華章吧……隨即就朝著天上飛去，越飛越高，直到消失的無影無蹤……（正文完）
凝煙在從小安子口中得知了軒轅凌雲反常的原因之後，並沒有立刻就去詢問，而是直接當什麼都沒發生似的，這讓軒轅凌雲微微的鬆了口氣，只要凝煙不疑心，那麼他就有辦法擺平那些老臣。
但是，在陪著兒子媳婦開心的享受了兩天的天倫之樂之後，又到了上朝的日子了。
前面的小安子剛喊完「有事起奏無事退朝」的話，就聽見外面傳來了一聲通報「皇后娘娘駕到」，頓時讓大家都一愣，皇后可是從不上朝的，今兒這是……
凝煙緩步走進了金鑾殿，先沖著軒轅凌雲行了禮。
「免禮，皇后怎麼過來了？」不知道為什麼，軒轅凌雲忽然就感覺到一陣不踏實。
凝煙起身走上了台階，在軒轅凌雲的身邊坐了下來。
眾臣又開始重新跪地山呼了一陣千歲之後，重新列立兩邊。
「本宮今天是過來聽聽各位大臣們的啟奏的……」凝煙笑笑，然後掃了一眼底下的文武群臣，「你們就當本宮不存在，該怎麼說就怎麼說好了……」
底下的眾人都忍不住面面相覷了起來，只有盧志成老神在在的站在那裡，嘴角卻是一抹好整以暇的笑意，他很是好奇皇后到底會如何應對大臣們的意見呢？
那些大臣們微楞了一下之後也就釋然了，畢竟他們覺得自己奏報的可是為了皇室好啊，隨即就有人出列：「啟奏皇上，自古君王都是三宮六院，選秀更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幾百年的傳統，如今四海昇平了，也該重新啟用了……」
「是啊皇上。」一個人開了頭，其餘的人跟隨的也就自然了，「如今後宮只有一後，實在是太單薄了，更何況，皇室子嗣需要枝繁葉茂，太子一人容易孤掌難鳴啊……」
大和朝的官服沿用了前朝的，文官袍子上是蟒，武官袍子上為麒麟，然後以顏色區分品級，三品以上為紫色，五品以上為紅色，七品以上為藍色，七品以下為青色，當然，這個袍子上的蟒的爪子多少和麒麟的角的多少又可以細分同色裡面的官職大小，就比如三品以上的文官為紫色蟒袍，但是一品丞相的袍子上為三爪巨蟒，二品的則為兩爪，三品的就是一個爪了。
凝煙看著後面又陸續站出來幾個大臣中，有二品三品的，也有五品六品的，但是無一例外，所有的人都是讓皇上納妃選秀的，甚至還有人擬定了入宮女子的名單了……而這些人大部分都是以前的老臣，甚至還有兩位是昭仁帝時候的老臣，如今也算是三朝元老了。
而那些新興的勛貴們卻沒有一個出生附和的。
凝煙始終一言不發的聽著，直到沒人再站出來了，這才扭頭看了一眼軒轅凌雲，那意思是你怎麼看？
軒轅凌雲卻只得將小安子送上來的奏摺放在了龍案上：「容後再議。」
「別啊。」凝煙卻伸手握住了軒轅凌雲的手，然後慢慢的露出了一個標準的笑容，「大人們點燈熬油的寫了摺子，你容後再議的話，不是糟蹋了這些大人們的一片心了嗎？」
軒轅凌雲頓時就覺得眼皮突突的直跳，這丫頭的笑容太詭異了，只得點頭：「那皇后的意思……」
「不就是給你找小老婆嗎？竟然還驚動了這麼多大人們……」凝煙伸手拿起那份名單翻了翻，「全是大家閨秀名門千金啊……」
「蘇文豪蘇大人……」凝煙卻起身走了下來，先來到一位身著紫色三爪蟒袍的中年男子的跟前，「蘇家乃江南大家，書香門第，你父親蘇卓被稱為行書第一家，你母親原本也是世家女子，溫良賢德，原本和你父親琴瑟和鳴甚至恩愛，然而，後來你父親迷戀上了一名伶人，甚至納為妾室，結果從此冷落正妻，讓你母親抑鬱而終，那時你才剛滿十歲……是也不是？」
那蘇文豪頓時滿臉通紅，只能低頭不語算是默認了。
「張南張大人……」凝煙接著又看向了另一位紅袍的年歲稍長的男子，「你一共有一妻四妾三個通房丫頭，你那老妻早就被你冷落了許多年了，而你的幾個妾室為了爭寵，將你的府邸弄得是烏煙瘴氣，就在昨天晚上，你原本去了趙姨娘的屋子，但是那柳姨娘藉口肚子疼將你叫去自己的房裡，接著馬姨娘又說自己吃壞東西需要請大夫將你請過來了……最後好像三個姨娘打了一架吧？你那手背上還有傷痕呢，是被哪個姨娘撓的？」頓了一下，「你的那幾個孩子難道不恨你？」
周圍的人都忍不住低頭悶笑了一聲。
張南一張老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得低頭站回了班列之中。
凝煙又開始往前走：「上官大人，你的原配跟你是同甘共苦的青梅竹馬，但是你娶了三個姨娘……後來寧王軍圍困京城的時候，你的那幾個姨娘以為你要受到牽連，各個收拾了銀錢跑路了，只有你的老妻對你不離不棄……」
「皇后贖罪。」上官晨急忙摸了一把冷汗退了回去。
「還有明義明大人，你倒是只有一妻，不曾取妾，那是為什麼呢？」凝煙走到一位青袍男子的跟前。
「麻煩……」明義擦了一下額頭的冷汗。
「你他娘的都嫌女人多了麻煩，難道就要將麻煩扔給皇上？你還是當年的榜眼出身，可謂飽學之士，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難道不懂嗎？」凝煙忽然厲喝了一聲，甚至髒話都出來了，「你是何居心？」
「皇上明鑑……」明義嚇得噗通就跪倒在了地上。
旁邊的白展盧志成等人都忍不住心裡偷笑，活該，讓你們吃飽了撐的沒事幹，非塞些女人到後宮，看看吧，終於將皇后給惹急了……
「還有你們。」沒想到凝煙忽然身體一轉反而指著盧志成白展童運來軒轅凌志等人大叫，「明知道這些人的想法做法不妥，怎麼就沒有一個出言制止的？這就是你們的忠心？」
眾人頓時嚇了一跳，雖然心裡覺得冤枉，但是卻都急忙跪倒在了地上，心說主子這是遷怒啊，他們怎麼沒辯駁？只是今天還沒來得及出言罷了。
凝煙發泄完了之後長呼了一口氣：「都起來吧，不是說後宮不得干政嗎？那朝堂之人也不要干涉後宮，否則……」說著掃了一眼眾人，「你們就不要喝陸家的酒，用陸家的絲綢，吃陸家的松花蛋月餅點心和瓜果蔬菜……總之，誰要是還想著給本宮添堵，那麼以後就全部劃入陸家商鋪拒絕往外名單……」
眾人一聽頓時一臉的菜色，誰不知道陸家之前的產業遍布全國甚至鄰國都有啊？酒水點心不說，糧食蔬菜煤炭絲綢等等，陸家都有涉獵啊，而且跟多少商鋪都有著相互合作的關係，真要是被拒絕往來了，他們敢肯定，自己府里連青菜都採買不到了……
「皇上，本宮請求將大和律法裡，關於官員選取任用提拔獎勵機制里還要添加一條考核標準，那就是一夫一妻制，但凡不納妾者，優先考慮……」凝煙說完行了一禮，「臣妾告退。」然後施施然走了。
凝煙不管朝堂上結果會如何，回了凝煙閣之後，卻是越想越覺得憋悶，最後終於一拍桌子：「奶奶的，老娘要回石砬子村……」然後就真的留書一封，然後當天趁著前面還沒下朝呢，就拐了兒子雙雙離宮了。
「主子，咱們真的要走啊？」剛出了京城，紫鵑忍不住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凝煙。
「你要是捨不得就回去。」凝煙攬住身前的兒子，「我是在皇宮裡憋悶夠了……」
「娘，我也想念心心姐姐鴨蛋他們……」七歲的土豆急忙點頭，心裡還盤算著，自家父皇是不可能讓娘親離開太久的，但是再回來，他一定要將那些小夥伴們都拐進宮裡來跟他作伴。
凝煙的回歸讓留在村子裡的人都十分的激動，小土豆更是如魚得水，比起在宮裡，這裡更讓他自在，一下子就成了村子裡十幾個孩子的孩子頭，每天都樂不思蜀。
不過，娘幾個也沒高興多少日子，忽然就看見紫鵑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沖著正做糕點的凝煙大叫：「主子，不好了……」
「天塌了還是地陷了？」凝煙很淡定。
「天沒塌地也沒陷，但是，皇上來了……」
「來就來了唄。」凝煙依然淡定的揉著手裡的麵團，半個月才追過來，那傢伙根本就不重視自己和兒子啊。
「主子，不光皇上來了，文武百官都來了……」
凝煙終於不淡定了，那傢伙搞什麼？急忙扔下手裡的麵團轉身就往外走。
不過，此時卻不是什麼傳銷講座，而是大和國的皇上帶領他的文武百官上朝呢。
「自從朕登基以來，自以為勤勉，百姓們生活也慢慢的好了起來，清理河道防止河水泛濫，植樹造林防沙防風，發放草藥預防各類疾病蟲患……更是輕賦稅薄徭役，雖然不至於將所有的問題解決，但是卻也可以讓百姓們的生活得到了基本的改善……」軒轅凌雲一身明黃的龍袍在秋日的陽光里甚至耀眼，「但是，你們知道這些措施都是誰的提議嗎？你們知道夜以繼日研製草藥的是誰嗎？那就是你們覺得善妒的皇后……就是你們很多人心裡不屑一顧的村姑農女……」
周圍頓時一片鴉雀無聲。
「你們有的是世代的名門望族，有的是書香門第清流勛貴……從你們出生之時可能就錦衣玉食，朕可以毫不客氣的說，很多人現在恐怕五穀都不分呢，這樣的你們，如何能更好的體察民情，如何能更好的輔佐朕建設好著大好的江山呢？」軒轅凌雲的語氣很平淡，但是上位者的氣場卻不知不覺的讓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為之敬畏，「記得朕在當初剛起兵的時候，皇后就跟朕說過一句話，叫軍民魚水情，後來朕登基當日，皇后又說了一句話是『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頓了一下，「現下，各位很多久居朝堂，早就忘了自己的根本了，所以，從現在開始，朕就將這朝堂搬到這鄉村田野間，也好讓各位好好反思一下……」說完了一擺手。
此時已經被提升為慶州府尹的竇文海急忙帶著一隊士兵抬著幾大箱子東西走了過來。
「發下去。」軒轅凌雲點頭。
眾人這才發現，抬來的東西竟然是鋤頭鐮刀之類的農耕用具，個個心裡都升起了一股不太好的感覺。
果然，軒轅凌雲又開口了：「此時正值秋收之際，百姓們都巴望著現在的日子，接下來的朝堂內容就是，各位大人要親自勞作，各盡所能……」
眾人頓時炸了鍋，但是卻也不敢出言反對。
「村長爺爺。」軒轅凌雲忽然招手將愣在外圍的張老二給喚了進去。
張老二如今已經六十五了，但是因為生活好了，身體倒是一直硬朗的很，大家對他又尊重，所以，一直還是當著石砬子村的村長，聽見皇上召喚自己，急忙走了進去，只是還沒等跪下就被旁邊的小安子給扶住了，只好受寵若驚的躬身站著，心裡卻感慨萬千，還好自己對陸家從來沒生出什麼不好的念頭，這才有了如今的富貴啊，不過，當初那煙丫頭能當了王妃他就覺得到頭了，誰知道竟然卻是天下之主啊，哎，他現在還能得皇上皇后稱呼一聲「村長爺爺」，就算立時死了，也真的瞑目了，所以啊，張家的家訓一定要讓後代牢記，那就是心存善念，絕對不做那恃強凌弱之輩。
軒轅凌雲自然不知道老頭的心思，而是開口吩咐：「村長爺爺，如今正是秋收之時，咱們過來也不能耽擱了大家勞作，現在，這些大人們就任由你來調派，讓他們幫著勞作，當然，不會的你們派人教，如果有損耗讓他們按照市價賠償……」
張老二再次震驚了，剛想推辭，卻聽見軒轅凌雲再次開口：「飲食方便也不要特別準備，平時大家勞作的時候吃什麼就準備什麼就好……」
不僅張老二傻眼，周圍的村民也傻眼了，之前聽著讓這些或許一輩子都見不到大大官幫著收莊稼大家心裡就嘀咕，這些大人們會什麼啊？別到時候將糧食糟蹋了，後來聽說糟蹋了要賠償的，大家也就放心了一些，但是又愁吃食，這些大人們哪裡吃的慣那些粗茶淡飯啊？雖然現在村裡的日子好過了，但是大家也不是頓頓都大米白面和肉啊，此時再聽皇上這樣說，才算是徹底放心了。
「村長爺爺，皇上金口玉言，你只管照做就是了。」凝煙笑笑，然後掃了一眼眾人，「如今地里的莊稼要收，山上的果子也要收，正是卻人手的時候，大家既然來了那自然不會讓大家白干，這裡的短工一天二十文，中間管飯，你們就照著短工的待遇來，當然，如果做不好或者偷奸耍滑，那麼對不起，沒飯吃還會扣工錢的……」
眾人嘴角集體抽搐了一下。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凝煙擺擺手，「只有你們真的體會了其中的艱辛，才能真正明白百姓的疾苦，也才能真正的做好你們的官……」
「好文采。」幾位大人卻忍不住驚嘆了一聲。
凝煙翻了個白眼，然後轉身就走。
就這樣，別說整個石砬子村，就是整個河西鎮整個慶州府都震動了，皇上帶著文武百官竟然日日下地勞作，剛開始那些大人們的確是不堪重負，但是幾天之後也就慢慢的習慣了，開始幾天也有抱怨，但是當累到極致，忽然覺得那窩頭也是美味，每天進屋都是倒頭就睡，甚至很多人都能坐在田間地頭的泥水裡跟百姓們談天說地了……
足足一個月，眾人的變化可謂是顯而易見。
糧食果蔬收穫了，小麥也都種下了，這一季的勞作也算是告一段落了，但是，大家竟然都生出了些許的不舍之情。
「我以前胃口著實不好，燕窩粥都喝不下去，卻沒想到如今竟然能一口氣吃三個大窩頭……」
「是啊，之前我總是睡不著，各種薰香草藥都沒用，卻沒想到來這裡之後，日日沾著枕頭就著，連夢都不做……」
這些話如果讓凝煙聽著了，估計就只能送他們幾個字：閒的。
「煙兒，是不是該回宮了？」軒轅凌雲這些日子也是日日勞作，皮膚都被曬成了古銅色，「這裡雖然好，但是朕是皇上，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裡吧？每天都讓侍衛奔波上千里送奏摺，你也不忍心吧？」
凝煙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然後點點頭，她也知道，自己選擇了這個男人，選擇了這條路，就逃不開這樣的命運，之前跑回來不過是一時氣悶想要散散心，卻沒想到這個男人卻用這樣的方式表達心意，這就夠了。
軒轅凌雲頓時笑了起來，伸手將她攬進了懷裡：「等到土豆束髮之後，我就將皇位傳給他，反正那小子精力旺盛的很，就讓他去操心國事去吧……然後我們就回來做兩個田舍翁……」
正和一群小夥伴在河裡摸魚的軒轅旭鵬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誰念叨自己呢？
兩日之後，軒轅凌雲和凝煙帶著眾大臣們在村民們依依不捨的目光中啟程返京，當然，個個都得了一個匣子，裡面是一堆的銅板，是這一個月來的工錢，卻讓大家感慨萬分，真是不容易啊……
半個月後抵達京城，卻正好趕上了魯王和魯王妃的忌日，凝煙就隨著軒轅凌雲帶著軒轅旭鵬一起去了皇陵進行了祭拜。
之前也祭拜過，但是凝煙很少聽軒轅凌雲提起自己的父母，為了勾起他的傷心事，她也從沒主動詢問。
但是這次在回去的路上，軒轅凌雲卻主動給凝煙提起了自己的父親和母親。
「其實，我父皇武功不在陳王之下……」軒轅凌雲的目光有些悠遠，「而且謀略似乎更勝一籌，不過他生性低調，所以，風頭不如陳王強勁，沒想到這也成了能保外祖一家的屏障……」頓了一下，「當年的先皇是想在老魯王和老陳王之間選擇繼承人的，但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卻變成了軒轅展軒……」說到這裡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凝煙也嘆口氣，任何一個朝代的皇權繼承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齷齪的，不足為奇。
在外界，大家說的最多的其實是陳王，陳王勇猛善戰，陳王攻無不克，陳王武功蓋世……而魯王雖然也被人津津樂道，相對卻要少了很多的形容詞，此時卻知道原來是公公生性低調的原因。
「軒轅展不是個大度之人，恐怕他也是因為這個，才會設計陳王的吧？而公公婆婆……」
「當初父親之所以會遭埋伏，是因為有人提前向北蒙透露了父親的行軍路線……」軒轅凌雲冷笑了一聲，「也是有心人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母妃，父王和母妃感情向來很好，這才會不顧臨盆殺入了敵營……」後來他雖然查到了當年的線索，但是那些人卻早就都死光了，就算他懷疑是當初的皇上所為，也沒辦法弒君，不過，軒轅展最後卻死在自己兒子的手裡，也算是報應了。
凝煙伸手握住了軒轅凌雲的手。
「其實你知道嗎？我外公小時候是在海邊長大的，我外公的父親是個漁夫，打漁的……後來外公因為身體弱拜了師學了藝，然後考了武舉……」軒轅凌雲很快就平息了心緒。
「這個我知道。」凝煙點頭，「在《大夏志》里有提過，當時我還納悶過，怎麼婆婆成了漁家女了……」
「其實也是人們妒忌，我母親自小在京城出生，根本就沒打過魚，但是因為母親祖父的出身，才會被人們說成漁家女的，我外公武舉之後就進了軍隊，娶得就是當時的驃騎大將軍叢家的嫡女，當時的叢小姐，也就是我的外婆一把銀蛇槍耍的是密不透風，幾次都和外公打成平手，兩個人都不福氣，不停的約戰，結果……當年外公告訴我，他跟外婆是打出來的感情……」
「可惜外婆命不長……」軒轅凌雲嘆口氣，「那次外公對北蒙作戰遇到了雪崩，被埋在了雪地里，外婆半年沒收到他的消息，一急之下就去了戰場，但是苦苦尋覓了兩個月都沒消息，就病倒了……等到外公終於爬回來的時候，只見了外婆最後一面……」
凝煙忍不住握住了軒轅凌雲的手。
「那個時候我娘才五歲……」軒轅凌雲抬手摸摸凝煙的頭，「從那之後，外公再也沒娶，將娘一手拉扯大，接受了叢家的勢力創建了童家軍，然後看著我娘和我爹成親生子，又看著我爹和我娘雙雙殞命……」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傷，沒經歷過的人永遠都不會真正的體會。
「其實外公說過，要不是有我，他早就活夠了，我常看見他抱著外婆留下來的銀槍落淚……」軒轅凌雲不著痕跡的抬手擦了一下眼角，「不過現在好了，他可以和外婆相聚了，也能看著爹娘了……而我，不，是我們，就替他們好好的活下去……」
「是啊，咱們現在活的很好，該是你的江山也奪回來了，相信他們在天有靈，都會很欣慰的……」凝煙點頭。
「謝謝你煙兒。」軒轅凌雲將凝煙攬進了懷裡，「如果這輩子沒有遇見你，恐怕我都不知道自己最後會怎麼樣……」
凝煙靠在軒轅凌雲的懷裡，將手和他的十指相扣：「世界上沒有如果的，所以，我們相遇了，那麼從此之後，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今生今世，生死相依……」
時光荏苒歲月靜好。
眨眼間，一甲子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大和國如今在位的是軒轅旭鵬的長子軒轅楓，乳名小肉球，人稱武帝，繼續發揚了祖父的治理理念，跟他的父親文帝軒轅旭鵬被後世稱為「文武之治」。
經過了三代帝王的努力，如今的大和國是國富民強，成為了這片大陸的最強者，周圍的小國年年歲貢俯首稱臣。
石砬子山下，以往的小山村如今早就成為了繁華重鎮，只不過名字沒變，依舊叫石砬子縣，只是那青山綠水卻依舊沒變，原先陸家的宅子也依舊保持了原樣。
八十多歲的老人早就滿頭白髮了，自從軒轅凌雲將皇位傳給兒子軒轅旭鵬之後，兩個人就回到了這片青山綠水間，又生育了兩子兩女，如今乃是四代同堂，而孫媳婦的肚子裡，第五代也在孕育當中了，可謂是子孫滿堂了……
遠遠的有兒孫和下人村民看見了，卻都相視一笑，老祖宗的感情幾十年如一日，真的是羨煞神仙呢。
「煙兒啊，我怎麼覺得時間過的這麼快啊？幾十年一晃就過去了……」軒轅凌雲緊緊的握著凝煙的手，「竟然就老了……真的還想再跟你走幾十年才好……」
「鴻飛啊，人要知足……」凝煙卻笑了起來，「我這輩子能遇到你和你相愛相知，真的是太知足了……」
「你這丫頭……」
「其實這麼多年，我有個事情始終瞞著你，我知道你很想知道，但是卻從不曾問過我……」
「那就別說了……」
「不，我要說出來……」凝煙卻搖搖頭，她有預感，如果再不說，恐怕就沒機會了。
「好，那我聽著……」
「其實，我並不是真正的陸凝煙……」凝煙扭頭看著軒轅凌雲，「真正的陸凝煙被凝霜推下河之後就淹死了，而我，不過是借屍還魂罷了……」
軒轅凌雲的眸子略微的瞪大了一點，帶了些許的驚奇。
「我其實是來自千年之後……也是一場事故意外身亡，卻鬼使神差的來到了這裡……」凝煙看著軒轅凌雲，「所以，我才會有那些異常的想法和舉動……」
軒轅凌雲卻忽然笑了起來，然後一把將凝煙摟進了懷裡：「無論如何，我都謝謝你的到來……」
「或許，我曾經欠過你的情吧，才讓我跨越千年過來找你……」凝煙說著將頭靠在了軒轅凌雲的肩膀上，「還好讓我找到你了……」說著就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是，還好找到了，煙兒啊，相信咱們下輩子還是會相遇的，到時候，就讓我去找你吧……咱們生生世世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閉著眼睛的凝煙就微微的勾起了嘴角。
軒轅凌雲則笑著低頭親吻了一下凝煙的額頭，然後就將頭靠在了凝煙的頭上，也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兩個老人一般都只坐半個時辰就會起身，但是這次一個時辰卻依舊沒動，大家這才察覺不對，急忙跑了過去，卻發現兩個老人已經相擁著沒了氣息，只是兩個人的面容十分平靜，就像睡著了一般……
「老祖宗駕崩了……」隨著一聲喊，所有的人都圍了過來，哭聲震天動地。
而半空中的兩個透明的身影看著下面忙碌的眾人，卻相視一笑，這輩子他們轟轟烈烈不枉此生，那麼下輩子，就讓他們祈求再次相遇，再譜華章吧……隨即就朝著天上飛去，越飛越高，直到消失的無影無蹤……（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