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宋代書法鼻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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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圖畫臨摹下來之後,那個畫家向在天龍山修行的僧人打聽壁畫的來歷,但是大多數僧人也說不清楚。不過畫家卻沒有死心,不斷的向人請教,直到某一天問到一位修行多年的老僧的時候,才在他口中聽說一個比較含糊的答案。」

  這個時候,錢老微笑道:「當年薛稷曾經在晉陽為官,受到天龍山寺院長老的熱情款待,然後在長老的請求下,欣然執筆繪製了一幅壁畫。不過這事沒有典籍記載,只是一代一代的口耳相傳,讓人分不出真假。」

  「那麼錢老覺得這是真事?我怎麼覺得有些不靠譜。」王觀還是不怎麼確定,畢竟古代附會的傳說太多了,根本不能盡信。

  「如果只是口耳相傳,肯定不足以採信。」錢老笑道:「但是你注意到沒有,在圖畫上落有年款的。」

  「嗯?」王觀一怔,連忙又打量全圖,立刻發現圖上有兩個年款,一個是佚名畫家留下的筆款,另外一個則是壁畫的款。垂拱兩字,說明了這是唐睿宗的年號。

  對於古代的皇帝來說,其實垂拱不是什麼好詞,說白了就是不理事。士大夫們經常說聖天子垂拱而治,替台詞無非是暗示,或者說是希望,希望皇帝乖乖做個傀儡就行,不管吃喝玩樂也好,努力播種造人也罷,反正千萬別獨裁……

  當然,要是按照這樣的標準,那麼明代中後期的皇帝,其實都算得上是「聖天子」,因為他們經常不上朝,按理來說士大夫們應該暗爽才對。然而事實恰恰相反,士大夫們不僅爽不起來,反而非常的恨。

  畢竟皇帝不理朝政就算了,卻偏偏把國家大事交給一幫太監料理,對此士大夫們自然是羨慕嫉妒恨。士大夫們覺得,處理國家大事那自己是自己的權力,現在權力受損,他們肯定很不樂意,自然把皇帝罵得狗血淋頭。

  不過,對於唐睿宗來說,想把權力下放也沒門,因為他手頭上沒有任何權利,更主要的是他母親就是武則天,註定他的悲劇人生。

  「垂拱……這是唐睿宗李旦的年號吧。」

  與此同時,王觀沉吟道:「垂拱這個年號,貌似只有三年,然後又換了兩個年號,永昌一年,載初又一年,之後李旦就被廢了,武則天自己登基稱帝,改元天授。」

  「你說得沒錯,不過沒有捉住重點。」錢老笑道:「我之所以提醒你看這個年號,只是讓你好好想一想,為什麼晉陽陶兄可以肯定圖中仕女就是武則天?」

  「對了,我忘記問原因了。」

  王觀的反應也很快:「錢老的意思,儘管壁畫殘損了,但是還能夠看見文字年款,所以陶老他們才可以肯定,壁畫上描繪的就是武則天。」

  「就是這個意思。」錢老笑道:「你打個電話問一下就清楚了。」

  「小喬……」

  一瞬間,王觀連忙轉頭看向了喬玉,這個電話她來打比較合適。

  「知道了。」

  喬玉點了點頭,立即翻出小巧玲瓏的手機撥通了陶老家的電話,然後兩人輕聲交談片刻,她才掛了手機,抬頭笑道:「沒錯,當時壁畫旁邊確實有字,儘管有些模糊,但是也勉強能夠辨認出來,再加上畫像人物穿著好像是什麼唐代皇后的禕衣……」

  「老師說了,從文字可以確定年代,再對比衣物紋飾,可以肯定畫中人物是皇后。況且在那個時期,除了武則天以外,恐怕沒有多少人敢把其他皇后畫在石壁上。」喬玉復敘道:「所以老師經過研究之後,就可以肯定人物是武則天無疑。」

  「不過話又說回來。」王觀還是有些疑慮:「就算可以肯定畫的是武則天,那麼也不能確定不能薛稷畫的呀。」

  「你呀,還是沒有想透。」錢老輕笑道:「讓你看字,不僅是讓你思索文字的背景含意,更是讓你注意字的本身。要知道畫上的字,那可是佚名畫家摹拓下來的……」

  「字的本身。」

  剎那間,王觀恍然大悟,徹底明白過來:「如果能夠肯定文字是薛稷的手筆,那麼壁畫自然就是他畫的了。」

  其實這也算是書畫鑑賞的一個基本要點,畢竟在宋代以後,特別是明清時期,文人雅士的審美觀發生了一些改變,字和畫已經完美的融為一體了。他們感覺書法字帖確實可以純粹,但是單純的一幅畫,如果畫上沒有題詩題跋之類的文字,大家反而覺得不美。

  一個人畫好畫之後,就算畫家本身不寫字,但是求畫的人肯定會另外找書法高手題字。久而久之,有畫必有字,字畫字畫,就成為了一個專門的術語。那麼畫上的文字,自然也成為了鑑定真偽的重要輔證。


  不過由於陶老贈送的畫上沒有文字,王觀一時沒多想,自然就忽略了這點,現在在錢老的提醒下,這才驚覺薛稷本身是大書法家,他的文字很有特點,完全可以通過文字作為判斷圖畫來歷的依據。

  「還是錢老您想得通透啊。」王觀笑嘆道:「果然相比之下,我還很嫩。」

  「少拍馬屁。」錢老擺手道:「薛稷的書法有什麼特點,你應該有所了解吧?」

  王觀沉思起來,回憶道:「好像是結體遒麗,媚好膚肉,被世人形容為風驚苑花,雪惹山柏,充滿了詩情畫意的感覺。」

  「那些是虛詞。」錢老搖頭道:「說點實際的。」

  「也是。」王觀笑著說道:「說白了,就是薛稷用筆纖瘦,文字結構比較疏通,線條又十分的流暢,有一種勁練的感覺。」

  「嗯,你這是老生常談。」錢老淡笑道:「我現在說點你不知道的。」

  「請錢老賜教。」王觀聞聲,連忙端正態度,認真的聆聽起來。

  「可是追本溯源,稍微做個對比,就可以知道宋體字與薛稷的書法是一脈相承下來的,相似度極高。而且宋徽宗趙佶的瘦金體書法,你應該知道吧?」

  錢老自問自答:「瘦金體運筆挺勁犀利,筆道瘦細峭硬而有膚潤灑脫的風神,其實就是由薛稷書法演化而成。明人評價趙佶書法,認為他是初學薛稷,變其法度,自號瘦金書。」

  「趙佶十分偏愛薛稷的書法,終生臨摹,深得薛稷書法疏朗挺勁,骨氣洞達,硬瘦剛硬的風采。他由薛稷書法演變而來的字體,更是獨步天下,自成一體。由於這種文字瘦硬通神,有如切玉,世稱瘦金書。」錢老笑道:「所以現在才有人覺得,如果正本溯源,薛稷為宋體字的鼻祖應該當之無愧。」

  「確實有幾分道理。」

  王觀輕輕的點頭,然後笑道:「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同為初唐四大書法名家之一,薛稷的名氣卻不如虞世南、歐陽詢、褚遂良三人了。」

  「為什麼?」錢老也頗為好奇。

  「是被趙佶給害的。」

  王觀笑呵呵道:「由於趙佶的推廣,使得宋體字聞名天下,而且更成為了印刷的字體,幾乎翻開一本書,就可以見到一模一樣的字體。那麼大家在研究薛稷書法的時候,總是感覺那麼耳熟能詳,仿佛爛大街的貨色,潛意識中就把他看低了幾分。」

  「瞎扯淡。」錢老笑罵一句,心裡卻頗有幾分認同。

  畢竟物以稀為貴,書法也是差不多,如果一種文字太泛濫了,大家肯定不約而同的忘記這種字體在現世之初是多麼的驚艷絕倫,只會覺得十分單調乏味,自然沒有多高的評價。

  「說得遠了。」

  與此同時,錢老示意道:「言歸正傳,你覺得畫上的字體怎麼樣,是薛稷的手筆嗎?」

  「錢老,您這是要打我臉呀。」王觀苦笑道:「這分明是和尚頭上的虱子,擺明了的事情,何必再讓我來辨認。」

  「呵呵,確定就好。」錢老微笑道:「那麼你對我的推斷,還有什麼異議嗎?」

  「沒了,這畫毫無疑問,就是薛稷的作品。」王觀喜形於色道:「得出這樣的結論,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麼可能還有異議。」

  就在這時,看見王觀眉開眼笑的樣子,喬玉十分好奇,忍不住問道:「這畫很值錢嗎?」

  「這個真的不好說,你說它值錢就值錢,不值錢就不值錢。」

  錢老輕輕搖頭,和顏悅色道:「之所以說它值錢,因為這是薛稷的畫。薛稷的詩詞文章,名冠一時。但是有人認為,他的詩不如書,書不如畫。不過由於年代太久遠了,他的繪畫作品根本沒能流傳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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