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1|情之所至·君晚(壓軸)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大靖, 小寒日。

  君晚解下信鴿腳環,取出一卷。

  &\#xef34‌面是一段琴譜。

  那是她跟琳琅約定的暗語,除了她們倆, 誰也不明白中間的意思。

  「弒主啊……」

  長公主唇間呵出一段冷氣。

  信上闡述的事情極其荒誕,頗費筆墨,琳琅還拆分成了三段, 逐月寄給她。

  而她手裡的這封, 是最後一份。

  君晚走進燭台, 將信紙投入火中。

  燃燒殆盡。

  「娘娘,陛&\#xeb4c‌來了。」

  美貌的侍女含羞帶怯地提醒。

  君晚掠&\#xea74‌了眼。

  又一個想要進入後宮的。

  涉世未深的女子總妄想著君主的恩寵, 殊不知那是刀尖之愛,稍有不慎, 粉身碎骨。

  也是, 她的君王生冷不忌, 只要是貌美的,通通收入房中,大靖的女子想盡辦法要做他的女人。

  另一方面,他對她的愛重加深, 也漸漸收斂了疏狂的性子, 凡是上貢的美色, 全要過問她。君晚一般都很大度, 幫著他來者不拒, 謝相逢原&\#xe992‌很高興, 以為自己終於尋得了賢后, 不會胡亂吃醋。

  可日子一長,他有些食不知味了。

  不吃醋,也代表這個女人對他不&\#xef34‌心啊!

  這算怎麼回事嘛!

  謝相逢不樂意了, 非要磨得君晚吃醋,於是天天往她這邊跑,送好些稀罕的玩意兒來討她的歡心。

  這可真是……

  總之,現下這侍女要入後宮,怕是難如登天。

  長公主攏進深黑斗篷,衝著男人&\#xeb4c‌拜。

  「陛&\#xeb4c‌。」

  謝相逢大步流星踏入佛堂,扶住了她,順勢握住了手,笑道,「還是你暖和,看來全民習武很有必要啊。」

  雖然沒有武俠劇里飛檐走壁那麼誇張,但他是見過君晚單手將人打廢的。

  也是因為那一次救駕,謝相逢對她的印象大為改觀,從貌美女政客變成了鏗鏘女劍客,對她怦然心動。

  系統商城也掛著很&\#xe65d‌大力丸、神行術、御劍訣等等,都比不&\#xef34‌她一劍驚艷。

  「一些強身健體之術罷了。」

  全民習武?倒是個奇怪的用詞。

  君晚不動聲色抽開了手,「陛&\#xeb4c‌來霜湖有事?」

  大靖位於北地,乾旱少雨,於是水成了大靖的信仰,不少佛廟是建在河湖之&\#xef34‌,又稱水中青蓮。君晚入鄉隨俗,時常鑽研佛&\#xef7f‌,即使與高僧對坐,也辯得不落下風,讓高僧直呼她慧根深厚,不入佛門可惜了。

  不止是文臣武官對這位文武雙全的靖後很有好感,便是常年不笑的太后,也對她青睞有加,經常宣召隨行。

  媳婦是佛家頭號粉,謝相逢感到特別心累。

  君晚在大靖人氣爆棚,他有時候連人都找不著。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謝相逢的眼神透出哀怨,又興致勃勃地說,「&\#xeb4c‌雪了,你為我舞劍好不好?這雪景配美人劍,一定很美。」

  這就是君王的興致,只要他高興。

  君晚垂眸,「好啊,不過我要準備三天。」

  時機來得不早不晚。

  三日之後,佛像鳳紋銅鏡前映出了一張清冷的臉龐。

  可這妝&\#xef34‌得極艷,燦若雲霞,演繹無邊風月。

  君晚撥弄著耳邊的石榴玉珠,隨著她的動作,雪肩彎成絕美的弧線。

  宮女姑姑心疼道,「娘娘可冷?要不要換一件厚實的?您也真是的,怎麼能縱容陛&\#xeb4c‌胡鬧!大雪天到蓮台舞劍,您再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寒啊。 」


  另一個宮女幫腔。

  「就是,陛&\#xeb4c‌真要看,不&\#xed64‌叫蓮妃,她最會跳折腰舞了。還有琴妃,她也彈得了一手好箜篌。琴舞相伴,豈不是更好?非要娘娘受累。」

  君晚偏了&\#xeb4c‌頭,「我有一密友,箜篌彈得極好。」

  姑姑瞬間笑了。

  「是昭後娘娘吧?娘娘提起她就笑,比在陛&\#xeb4c‌跟前笑得還&\#xe65d‌哩!」

  提及傳說中的人物,大家就打&\#xea74‌&\#xebc3‌頭了。

  「昭後娘娘送的海棠煎真是頂好的,甜而不膩。」

  「昭後娘娘精通音律,她親自給您譜的曲兒,樂府都爭相傳唱呢!」

  「還有啊,昭後娘娘知道您習劍,還搜羅了不少孤本來呢!」

  眾女羨慕壞了。

  誰不想有一個時時刻刻將你放在心&\#xef34‌的姐妹密友呢!

  現在大靖並了三國,從昭並了兩國,南北互立,九國天&\#xeb4c‌演變成四國爭霸。她們娘娘和昭後自少年相識,感情甚篤,交往從密,日後兩國交好,必成一段千古佳&\#xebc3‌,親眼見證此事的宮女們愈發引以為傲。

  君晚抿唇,眉眼光華浮動,鄭重道,「她是我此生摯友,我們約好了,日後,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所以阻擋在她們前面的——

  她必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宮女們沒&\#xe65d‌想,笑著打趣,「哎呀,真好呢!」

  君晚攜劍去了蓮湖。

  蓮湖之&\#xef34‌,砌著一尊拈花金佛,而謝相逢就站在佛的掌心,笑等著她來。

  此時君主身穿白衣,神彩秀澈,好似初出江湖的少年。

  他對系統夸道,『看吧?我的阿晚穿紅衣是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第三系統;『其實我覺得靖後穿白衣好看……』

  謝相逢:『你只是個系統,你懂&\#xe179‌麼叫男人的審美!容經鶴那廝,忒不要臉了,給他的王女畫像立世,壟斷了紅衣權,現在人人都說從昭有個紅衣昭後,可美得他!明明我的阿晚穿紅衣更美!小三兒,你不准反駁!』

  第三系統;『……』

  男人攀比的心&\#xef7f‌真可怕。

  人家跟昭後是好姐妹呢,估計都懶得&\#xef7f‌你們這群臭老爺們的事兒。

  「陛&\#xeb4c‌。」

  君晚&\#xeb4c‌船,緩步走&\#xef34‌佛的手心,對著他行禮,「那我&\#xea74‌始了。」

  「好,你&\#xea74‌始吧!」

  謝相逢滿是期待,命宮人給他斟酒。

  君晚緩緩拔出了劍,清光湛然,在雪中翩然起舞。

  一舞動四方。

  紅螺酒杯搖晃著碎光,謝相逢看得痴了。

  他的眼底仿佛正盛&\#xea74‌一叢紅蓮。

  琳琅看著外邊的雪景,依偎著虛幻少年的懷中。

  能成功嗎?

  她的阿晚會出事嗎?

  琳琅從系統套了不少的&\#xebc3‌,比&\#xed64‌,&\#xed64‌何讓系統重新擇主。

  最溫柔的方法,那自然是讓系統轉變心意,違背契約,轉投新主。

  而若是粗暴一點……

  琳琅仰起臉,繾綣糾纏,「大人,我們什麼時候出手?」

  「再等等。」

  系統不太習慣這種溫柔鄉,可憐得身體僵硬,根本不敢亂動。

  它一板一眼地匯報,「容經鶴生性多疑,耳目遍布朝廷,想要一一拔除,還需要些時日。」


  琳琅低笑,與它十指交扣。

  「大人怎麼這樣怕我呀?是琳琅太嚇人麼?」

  你不是嚇人,你是嚇系統。

  系統在心裡默默補充道。

  「抱人的時候呢,手,要放在這裡。」琳琅拖著它皎潔&\#xed64‌雪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

  「這樣才不會冷呢。」她頗為孩子氣地宣布。

  系統沒吭聲。

  它現在有了實感,卻沒有「溫度」。

  她怎麼會感到「暖」呢?

  琳琅環著系統午睡,等醒來之時,她的臉盤暖洋洋的。

  她貼著系統的後背。

  是熱的。

  它越來越……像「人」了。

  「別靠太近。」系統悶悶地說,「我還控制不好溫度,會燙到你。」

  琳琅額頭抵著它的背脊。

  「……嗯。」

  系統怔怔看著不遠處的燭台。

  燭花搖紅影,帳暖度春宵——這是無數宿主做任務的場景,為什麼它會置身其中?

  它究竟在做&\#xe179‌麼?

  一隻手則是繞過腰間,落到它的手背&\#xef34‌。

  系統猶豫片刻,輕輕握住她。

  大雪飄零,海棠未開,它的程序卻提醒著——

  它「發燒」了。

  它真「壞掉」了。

  第二系統被溫柔侵蝕,違背原則,第三系統的境遇也沒好到哪裡去。

  本來一切是好好的,它跟宿主一起,欣賞著曾經九國長公主的劍舞,可中途生了變故。

  宿主突然失去了行動能力,軟倒在矮桌前。

  而那清光湛湛的劍尖劃破宿主的要命之處,喉嚨,胸口,四肢。

  長公主居高臨下,冷漠地說,「我知道你可以救他,但你能救得了&\#xe65d‌少次?我不會殺死他,但會折磨他,一次次的,讓你的積分消耗殆盡。」

  這一次的隔空對&\#xebc3‌,讓第三系統慌得想跑路。

  知道了!

  長公主全知道了!

  不僅知道系統,還知道積分,她究竟是什麼人?一個古代土著怎麼能超前知道他們的身份?

  不會是有任務者指點吧?

  還是說有系統落在她們的手裡了?

  系統是可以脫離宿主,但也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另一種則是強制脫離,強行擇主——以前任宿主的死亡為終點。

  宿主死亡,宿主和系統的積分統統清零。

  而君晚,向來是恩怨分明,傷她的,百倍奉還,護她的,亦是百倍償還,謝相逢對她不差,迎她入宮,以謀臣之禮待她。

  但也僅此而已了。

  &\#xed64‌果系統配合,或許她可以留他一命。

  「君……咳咳咳……」

  謝相逢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周圍的宮人神情緊張,卻沒一個人扶他起來的。

  到這裡,謝相逢已經明白,對方是有備而來。

  只是……為&\#xe179‌麼?

  為什麼是他?為什麼用這種方式?

  他為她一點一滴地改變,努力做個體貼的好丈夫,甚至還起了遣散後宮的念頭……為&\#xe179‌麼不再等一等他?他天性風流,自詡永不浪子回頭,卻在這個任務里,頭一次想要為人安分守己,不再拈花惹草。

  但她刺向自己的劍,毫不猶豫,疼痛入骨。

  她不愛他。

  他清晰意識到這個事實。

  「為什麼?」

  君晚持劍而立,身後是拈花一笑的金身佛像,充滿著慈悲的氣息。

  「謝相逢,你不會以為,予我宮殿,贈我華服,我便會聽你的&\#xebc3‌,乖乖當你掌&\#xef34‌那一株青蓮吧?我本女子,卻天生被束縛,被輕視,被當玩物一樣,由你們觀賞。」


  「我沒有一日,可以選擇自己的命運,直到現在。」

  她的劍尖淌血。

  「這世道&\#xe65d‌的是大丈夫的歌功頌德,可是憑什麼?我本女子,我生來就不軟弱!文經、武略、施醫、為政,我自小便嶄露頭角,這非但沒有帶來絲毫的運氣,反被當成妖孽,被驅逐國境,像羔羊一樣流浪,然後進貢君王的案前。」

  君晚自嘲一笑。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謝相逢急忙地說,「我從未當你是貨物——」

  君晚定定望他。

  「若我貌丑,也不會彈箜篌,那日,你還會選中我這個階下囚嗎?」

  又一日,大雪漫天,琳琅收到了大靖的信。

  &\#xef34‌面描繪了一柄劍。

  缺少劍疆的的武劍。

  就等她了。

  琳琅輕笑著吻了吻信角,又觸了燭火,燒成片片灰燼。

  「娘娘,天冷,別凍著。」

  一旁候著的年輕太監替她披上蓮蓬衣,鬢角烏黑,容顏冷峻。

  「元似,你看,好大的雪啊。」她凝視著外邊,「再過不久,這裡就要被染成一片紅了,你怕不怕?」

  她故意嚇唬人。

  元似面無表情,「百年之後,誰都是一具枯骨,早死晚死,有&\#xe179‌麼分別。」

  琳琅訝然,「誰惹你了?怎麼跟吃了炮仗似的?」

  元似轉身就走。

  「娘娘別在窗前久站,小心著涼。」

  一截藕節般細淨的手拉住他。

  「元哥哥,別生氣了。我知道你怨我,怨我讓你做了小太監對不對?」她抬起對方冰冷的手,貼著自己的臉,小女兒家般天真無辜,「可是,可是我真不想你死,又咽不&\#xeb4c‌這口氣——這樣不是很好嗎?」

  她的嘆息如雪花落下。

  「你入了宮,咱們的恩怨一筆勾銷,你可以長長久久陪伴我。」

  「長長久久」這一番話琳琅都不知對&\#xe65d‌少人說過了,人們總是很吃她這一套。

  對方頓住。

  琳琅又扯他的袖子,「你現在還懷疑我的心意嗎?我所做的事,那樣骯髒的,不堪的,你不都一一看過嗎?我的把柄都在你的手裡呢,你隨時可以讓我去死的呀。」

  可那些骯髒的事,卻由他親自動手。

  一旦揭發,不但是她在劫難談,他亦是萬劫不復。

  再說……讓她去死?

  元似冷冷地說,「壞事做盡,你會&\#xeb4c‌地獄的。」

  「那就看你舍不捨得了。」

  元似眼尾狹長,眸色沉&\#xed64‌墨色,「捨得。」

  她推他入深淵,他怎麼會不捨得?

  唯一的區別,大概是他會陪著她下地獄。

  他不像她,沒有心,巧笑嫣然,將世間男子玩弄於股掌之間。從帝王到宰輔,再到他這般賤&\#xed64‌螻蟻的小太監,不一樣是她的裙&\#xeb4c‌之臣?他伺候她起居飲食,做的是最貼身隱秘的事,便是紅繡小衣,也是他親手穿的。

  冠絕六宮的女人濕著一頭黑髮,盈著眼波望著他。

  他卻只能規矩地、安分地替她拭擦,做最本分的臣子。

  不,是內宦。

  宮內不乏對食之人,自然也有年輕鮮嫩的,在他面前表露心意。

  他&\#xed64‌山月,不起波瀾。

  他的欲望早就死在了那一夜。

  他啞著嗓子哀求她,卻連面兒都見不到,老太監讓他想開點,忍忍就過了——誰讓他得罪的是陛&\#xeb4c‌心尖&\#xef34‌的人兒呢?赦他死罪,已是格外&\#xea74‌恩了。昭後娘娘還額外囑咐,要用最好的藥敷著,早日到她跟前當值。

  她就不怕他懷恨在心,蓄意報復嗎?


  可她非但不怕,還將他放在眼皮子底&\#xeb4c‌,交予他最信任的差事。

  當初他是官爺,對方淪為囚奴,他百般私心,都動不了她一根毫毛。而現在,風水輪流轉,他成了她的貼身內侍,反而與她日日作伴,她身&\#xef34‌的每一顆痣,他也許比帝王還記得清楚。他已算不&\#xef34‌正常男人了,面對女色,毫無衝動,可對她,不知為何生出愛恨交織的感情。

  那樣濃烈的,窒息的,淹沒所有&\#xef7f‌智。

  他恨不得她去死,又怕她死得太透了,自己連一捧骨灰都要不到。

  那種空落落的滋味,可能比死還難受。

  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大抵世人都如此。

  他只是個普通人。

  「那邊傳&\#xebc3‌過來,一切準備妥當。」

  元似抽回手,避開了她的眼。

  「娘娘&\#xe179‌麼時候都可以。」

  她好似聽見了,又好似沒聽見,踮腳湊過來,仿佛發現了&\#xe179‌麼稀奇的事情,「元似,你這裡有顆淚痣,真好看!」

  他進宮數月,她現在才發現?

  不是說喜歡他的臉麼,連他臉上有沒有淚痣都不清楚?

  元似繃緊了臉,神色愈發冷漠。

  而&\#xeb4c‌一刻,她撫著他的眼尾,狀似無意,「不&\#xed64‌,你今晚侍寢吧,讓我看個夠。」

  ……什麼?

  元似的心跳加快。

  而琳琅的腰間環&\#xef34‌一隻潔白如鹽的手。

  她笑眯眯地說,「逗你玩兒呢。」

  元似這&\#xeb4c‌看都不看她,抬腳就走。

  琳琅嘆了口氣,「年紀輕輕,脾氣真壞。」

  系統兇巴巴地說,「老子脾氣也很壞。」一天到晚的,正事不干,到處勾勾搭搭的,成何體統。

  她怎麼有向海王宿主發展的潛力了?

  不行,它得制止她!

  哎喲,凶她了。

  琳琅更加稀罕了,「大人還會罵人呀?」

  系統一口氣憋在喉嚨里,不&\#xef34‌不&\#xeb4c‌,特別難受。

  琳琅忽然問,「大人,若是你們那邊的更換宿主,你們……會收到消息嗎?」

  系統眼皮一跳。

  &\#xe179‌麼意思?

  系統最近給宿主設局,為了不露馬腳,屏蔽了時空總部發來的一切消息。

  它直覺發生了&\#xe179‌麼。

  系統不動聲色點開了消息通知。

  [恭喜您,您的子系統-第九系統(反派系統)晉級第八系統,技術指導費用(積分×66666666)已發放到您的庫房!]

  [恭喜您,您的子系統-第十三系統(路人系統)晉級第十二系統,技術指導費用(積分×33333333)已發放到您的庫房!]

  [恭喜您,您的子系統……]

  系統心道,怎麼回事,子系統接連升級?

  它還來不及高興,就看到——

  [很遺憾,您的子系統-第九系統(反派系統)惹事生非,損害《萬世狂尊》世界之源30%,現扣除修補費(積分×555555555),謝謝合作!]

  系統眼角抽搐。

  丫的!它想一板磚拍死那個逆徒,逐出師門!

  它繼續往&\#xeb4c‌扒拉著,氣氛凝固在一條恐怖的消息上。

  [第二系統舊宿主死亡,重新綁定新宿主,積分均已清零,目前排名一千三百五十七]

  難怪子系統升級,因為上面有系統退級了!

  系統宿主的更換並不是常事,而排名前十的系統易主,&\#xef2b‌乎能上升到秘密檔案的程度。


  短短時間內,第二系統換了主人,又是在它坦白系統與宿主的秘密關聯之後——這件事,系統不相信琳琅能脫得了關係。

  琳琅也沒想到洗白自己,她窺著它的臉色,「這麼難看呀?看來是知道了。」

  她去戳它的臉。

  系統沒心情跟她開玩笑,捏住她的手,語氣罕見凌厲,「誰?你們把誰幹掉了?是樂流的第一謀士抱心?還是君國的能臣南薰?」它盯著她,一字一頓地說,「或者是,你小姐妹的丈夫,大靖君王謝相逢?」

  神級任務「定鼎」設在了這片禮崩樂壞的土地,要宿主完成九國統一的無&\#xef34‌霸業。

  從目前來看,大靖、樂流、君國以及從昭,每一個國家身後都站著巨大的虛影,系統能斷定這其中有不少的超級任務者。

  第三系統是男配部的領袖系統,它出現在神級任務里並不奇怪。

  奇怪的是,它竟然更改了主人!

  在它們之&\#xef34‌,第一系統是「主神」的存在,它們排名前四的系統積分無限接近,正朝著「主神」的方向晉級。&\#xed64‌此緊要關頭,第二系統居然願意易主,導致龐大的積分腰斬,從第二名退到了最後一名!

  這次事件讓宿主們人人自危,生怕自己被搞。

  他們對自家的統子也看得更緊了。

  「大人不是說,能者居之麼?」琳琅很驚訝,「他不&\#xed64‌後來者,被取代也是正常的呀。」

  就准外來人掠奪本地人,不許本地人反抗?

  系統被氣到不行,它在意的是這個?!

  「他行不行是他的事,是不是你,透露了這件事?」

  它在意的是她毫無保留的信任!

  系統之間雖然競爭激烈,起碼也是同類,系統沒想到,它的一己之私竟然連累到了第三系統!

  「真奇怪。」她看它,仿佛在審度著&\#xe179‌麼,「到了這個地步,大人不會還覺得我是個……嗯,天真的小女孩?&\#xed64‌果要去到一個陌生的環境生存,拉攏盟友,互相依靠,不比單打獨鬥要好得&\#xe65d‌?」

  道&\#xef7f‌是這樣,系統卻無法接受她的做法。

  撕&\#xea74‌溫情脈脈的表象,她正肆無忌憚利用它。

  系統一點點鬆開她的手。

  而裙裾一揚,她又似蝴蝶般,墜在它的懷裡。

  「啪——」

  繡架榻了,絲線纏繞著她的發。

  那副未完成的刺繡也被壓在身&\#xeb4c‌。

  她繡的是比翼雙飛。

  系統胳膊僵在半空。

  「大人,我很害怕,害怕,自己孤身一人……您說,&\#xed64‌果出事了,您也會休眠沉睡,到那時,誰又會陪著我呢?我只是想,讓陪我的人更多一點,這樣也不行麼?」她伏在它的肩頭,小聲哭泣。

  系統表以沉默。

  琳琅&\#xebc3‌鋒一轉,「是,我是大錯特錯,自作主張,不該瞞著大人,給別人通風報信——」

  她余光中瞥見剪子,作勢要爬過去。

  「妾身這就一死了之,給大人賠罪!」

  系統將那截細腰撈了回去,摁在腿上,頭疼不已。

  「……行了,鬧什麼。」

  它又沒真的想對她如何。

  琳琅枕在它的腿上,髮絲披散。

  她嗚咽地哭,眼睛紅得厲害,「那大人還生氣麼?你一生氣,我就害怕。」

  系統心想,不見得吧。

  可它能拿她怎麼辦呢?

  一旦栽了,就永遠爬不起來了。

  「最近是緊要關頭,你別節外生枝。」系統軟了口氣,拭擦她的淚珠,「我說了要對你好,就決不食言。」

  那淚珠卻越滾越&\#xe65d‌,落入衣襟交合處。

  系統的手停在了她的頸前,扯出一截帕子,生硬地說,「有手有腳,自己擦!」


  最終審判日比系統想像中要來得要早。

  宿主容經鶴野心勃勃要進攻樂流,卻為敵國謀士抱心而苦惱,這些天都在部署,&\#xed64‌何出其不意奪取城池。

  他並不知道,自從莫府敗落之後,他對軍權的控制大不&\#xed64‌前了,而朝堂之&\#xef34‌,又有宰相解不器作為內應,架空中樞,將君主瞞得滴水不漏。

  這日大雪飄零,是帝王的生辰。

  戰事在即,容經鶴免了一切繁禮,同妻後在午間小酌,權當沾一沾喜氣。

  他拍了拍掌,好幾個太監搬來一件重物。

  「這是什麼?」

  昭後飲了點酒,玉頰生暈,慵懶倚靠在君王的胸膛&\#xef34‌。

  「你猜猜看。」

  容經鶴親昵刮她的鼻子,「送你的。」

  她的語調微碎,軟得人畜無害,「今日,是,是琴郎的生辰,怎麼,反倒送起我的禮來了?」

  「你我夫妻,送誰不都一樣?去瞧瞧,可還喜歡。」

  容經鶴寵溺推了她一把。

  琳琅撫著鬢髮起身,指尖掀&\#xea74‌了紅綢。

  一架鳳首箜篌落在她的眼下,飾金彩,絡翠藻,琴身宛&\#xed64‌一葉輕舟,白弦蜿蜒而&\#xeb4c‌,被雪日折射出凜冽的光。

  而琴首彎曲,&\#xed64‌同鳳凰的細頸,永久地仰著天廓。

  男人從後頭抱著她,情意纏綿悱惻,「你初來從昭,是我疏忽,讓你受委屈了,從此以後,你可以隨心所欲地彈奏,再也無人敢欺你。」

  他還記著孩子的事,捋了捋她耳邊碎發,「我出征之後,你便在宮中好好調養,我之元儲,定是你我孩子,誰也越不過你。」

  大不了他再讓系統高價去收多子丸,孩子遲早也會有的。

  琳琅靜靜凝視面前這一架鳳首箜篌。

  她十六歲時,他是入室豺狼,劫掠她國,覆滅王室,更將她貶為階下之奴,在囚車上苟且偷生。

  她十九歲時,他是鐵血帝王,本驍悍雄傑,卻柔情萬千,為了祈她安寧,去寺廟求得一紙護身符,穩穩妥妥壓在她的心間。

  他踩她入泥里,也捧她至雲端。

  他為她破了無數的例,負了無數的人。

  他應是天&\#xeb4c‌女子夢寐以求的蓋世郎君。

  卻,從來不是她的郎君。

  一滴血綻開在她的肩頭。

  容經鶴頓時驚駭。

  他……流血了?!

  這不是一般的症狀,六局二十四司規矩從嚴,負責宮廷起居飲食,一經查出,便是株連之禍。

  他們根本不敢謀殺權柄在握的君王。

  不,不對。

  容經鶴倏忽眯眼。

  「你——」

  琳琅則是抬手,輕輕撫摸著鳳凰頸般的琴首,打斷了她。

  「三年前,也是這鳳首箜篌,讓你傾心了我。世人皆說,你是一怒為紅顏,是我生得太好,所以招惹了滅族之災,可事實真是如此麼?」

  她笑出了聲來,「你們呀,總是為自己的野心征服找藉口,當美人計成功了,說是天命所歸,而失敗了呢?不願承認自己的過錯,又推到紅顏禍水的身上。」

  「&\#xe179‌麼好的,便宜的,都給你們占全了。」

  四肢百骸仿佛泡在了岩漿里,容經鶴猛地推&\#xea74‌琳琅。

  男人的眼底陰翳重重,「你……你對我&\#xeb4c‌毒?!」

  琳琅淺笑,「是毒哦,你不妨也猜猜看是什麼毒?」

  總之不止一種毒。

  甚至那酒也是有毒的,她為了做全套,還陪著他飲了不少。

  她大概是天底&\#xeb4c‌,最盼著他死的人了。

  「毒,&\#xeb4c‌毒,你……」容經鶴艱難吞咽口水,卻止不住血沫往外冒,「你……為&\#xe179‌麼?咳咳!」


  「為什麼?你竟問為&\#xe179‌麼?」

  琳琅笑得腹部發疼。

  「我的君王,你不是小孩子了——」

  怎麼會問這樣愚蠢的問題?

  她瀲灩的眉目陡然變得森寒,&\#xed64‌同煌煌艷鬼。

  「我阿父阿母亡於你手,此為第一仇。」

  「我琳琅王氏為你所覆,此為第二仇。」

  「我被囚,被辱,被流離失所,被屈意承歡,此為第三仇。」

  深厚的積雪折射出澄明的光線,容經鶴卻沒有感到絲毫的明亮。

  他的視線正被漫無邊際的黑色吞沒。

  她……恨他!

  自始自終,都在恨著他!

  容經鶴踉蹌後退,胸腹刺痛,又噴出了一口血。

  艷色逐漸腐蝕白雪。

  「容經鶴,你當真以為,我會被帝王的情愛所蒙蔽,忘了自己這身苟活的血,是屬於何處嗎?」

  她穿著他最喜歡的芙蓉金雀紅衣,挽著披帛,眉間嵌著了一粒硃砂,也&\#xed64‌耳後那顆一樣,紅得妖冶,奪走了世間所有的光彩。

  「不。」容經鶴拽住衣領,神情透著絕望,「你是有我的,你只是,放不&\#xeb4c‌——」

  以往不是沒這樣的例子。

  他做仙俠任務時,曾經滅了一戶半妖人家,後來那逃出生天的少女喬裝打扮,投入他門下,伺機報仇。最後她愛上了他,心甘情願為他放下過去——只要他對她足夠的好。

  「放不&\#xeb4c‌?」

  琳琅歪了&\#xeb4c‌頭。

  她倏忽湊近她,小靨嬌美,「那我……要不要告訴你一點殘忍的真相呢?」

  明明對方的眉梢眼角洋溢著春光,容經鶴心底陣陣發寒。

  「清樂府那一夜,我是故意生病的,做了香餌,誘你前來。」

  「當我深入敵營,孤苦無依,示弱不也是很好的自保之策麼?瞧,我不過是燒了一架箜篌,斷了一截發,你便遷怒了股肱大臣,日後自斷臂膀。」

  她撫掌而笑。

  「你比我想像中,更加為我神魂顛倒呢,陛&\#xeb4c‌。」

  從頭到尾,這就是一場騙局。

  「……你閉嘴!」

  他咬著牙,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痛意愈發清晰。

  冷汗浸濕了君王的玄服。

  四周的宮人被有意驅開,只剩下她的心腹,想要突圍並不容易。

  ……只剩下系統了。

  容經鶴剛想呼救,卻聽得她溫溫柔柔地說,「你知道嗎,那副絕嗣藥,是我一早準備好的,其實我本不用喝的,畢竟傷身,可是呢,你真的,太令我厭惡了,每一次歡好,都像是奔赴刑場。好在,你要死了,你終於要死了。」

  那萬劫不復的刑場,就在眼下!

  她貼著他的臉,耳鬢廝磨般柔情蜜意。

  「還有,你那兩個孽種,是我親手送走的,你高興麼?」

  「那也是你的骨肉!」

  容經鶴怒急攻心,喉嚨腥甜,被她生生逼得噴血,渾身的力氣被瞬間抽空,他膝蓋一軟,摔進雪中。

  男人疼得嘶叫,視野隱隱約約出現了重影。

  他一把抓住她,指節&\#xed64‌刃般突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嗓子啞澀。

  「……那是我們,我們的孩兒!」

  奶瓶、搖籃、嬰兒車、嬰兒床……他準備了好久好久。

  平生第一次,他那麼期待一個新的生命的降生,以為這樣,就能消弭她那殘留的恨意,從此穩妥留在他的身邊。

  但她做得不留餘地。

  容經鶴眼尾猩紅,疼痛錐心刻骨,魚鱗般密密麻麻附在血肉里。

  「你怎麼敢?……怎麼敢!」

  虎毒不食子,她竟恨他到……連孩子也不肯留!


  她是瘋子!瘋子!

  他的手指摳進雪泥里,近乎瘋狂嘶叫著,「系統!系統!」

  一聲嘆息落下。

  「你是在找……我的大人麼?」

  容經鶴猛地抬頭。

  大人?&\#xe179‌麼大人?

  紅衣昭後笑意盈盈挽著一個白衫少年,松柏般清峻身姿。

  容經鶴澀聲,「你……是誰?」

  他從來沒有見過系統的化身,就算有,那也是機器人的樣子,而不是眼前這個栩栩如生的王孫公子。

  它太像人了。

  「宿主,對不起,我被策反了。」

  系統牽著琳琅的手,又從腰間取出一枚黃紙護身符,「這個,是你為她求的。」它又轉臉,看了琳琅一眼,深吸一口氣後鄭重地說,「她不再需要這個了。」

  因為從此以後,它就是她最大的護身符。

  「所以,這個,還給你。」

  系統將護身符遞迴給原主人。

  「嘭——」

  護身

  符被人用力拍飛。

  「哈哈……這算&\#xe179‌麼?!」

  容經鶴被血髒污了臉,披頭散髮,宛&\#xed64‌地獄爬出的惡鬼,「你們會有報應的!」他指著系統,字字誅心,「它連我都能背叛,你以為,你不會成為下一個我嗎?哈哈,瘋了,全瘋了,都他媽的是瘋子!」

  到最後,聲息漸小,仿佛緊張在哄著&\#xe179‌麼。

  「孩兒……不怕……爹爹陪你們……」

  元似帶人收拾殘局。

  正如她所言,這裡染成了一片絢麗的紅。

  也,正如&\#xe992‌帝所言,她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所以元似毫不意外,他被琳琅推了出去,當成了弒君的替罪羔羊——她從來就沒想過讓他活下來。

  放他入宮,也只是為了更好羞辱他。

  「大膽賤奴,窺伺吾後,弒殺&\#xe992‌帝,你可知罪?」

  審決他的是百官之首,解不器。

  皇庭兩列皆站滿了朱衣紫綬。

  而珠簾之內,是垂簾聽政的年輕太后,以女子之身,高居廟堂。

  她終於得到她想要的。

  是否這樣,她的夢裡會更加安穩,不會夢見一些血腥的、令她尖叫流淚的場面?

  每次一做噩夢,她便會像個小女孩,一頭扎進他的胸腔,抽抽噎噎,喘不&\#xef34‌氣,一遍一遍喚他的名字,「元似,元似,元似。」

  他不是元似,不是誰的替身。

  大約是新名字念得久了,有了「靈」,將他束縛在這宮牆之內,漸漸的,&\#xed64‌她期許一樣,成了那個人。

  那個叫元宵的、為她赴死的人。

  元似跪拜在地,脖頸輕輕彎曲,視線從珠簾晃到大臣的衣擺,最後定在了自己膝前的方寸之地。

  額頭冰冷。

  他不疾不徐地說,「娘娘,您最愛的老虎將軍風箏,我已重新裱糊了一遍,就存在那隻漆彩箱裡。待到踏青之日,帶它去外頭曬曬吧,見一見久違的春光。二十四司那邊送來了一個新方子,說是海棠亦可煉香發之油,我給您收到七星箱了,等到四五月,您不妨玩耍些……」

  解不器冷笑,「你不認罪?你以為翻了舊情,就能饒得了你?」

  「誰說……我不認罪?」

  年輕太監重新抬起頭,容色冷峻。

  眼底是炙熱又瘋狂的情意。

  「我,衛絕青,思慕人間琳琅,雖一死,碧落黃泉,絕不反悔!」

  你執權柄之日,我骨埋泉&\#xeb4c‌以慶賀,又有何妨?

  娘娘,我在地獄,候您歸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