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6|復仇前女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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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嚏——」

  站在鐵欄柵外的金似玉打了個噴嚏, 她掏出帕子擦了擦,鼻頭微紅, 頗為狼狽。

  此時的金大小姐已經足足吃了大半天的閉門羹, 從上午待到了傍晚,小腿浮腫得厲害, 體力不支, 幾乎快站不穩了。

  她有些抓心撓腮, 此時距離琳琅進去, 過了一個時辰了。

  兩人孤男寡女的, 長時間待在一個屋子裡算怎麼回事?

  隱隱約約的, 她看到二樓的落地窗站了個瘦高的人影, 忍不住瞪大眼去瞧。

  「唰。」

  對方利落拉開了窗簾。

  金似玉愣了愣, 緊接著慌亂無措低下了頭,臉頰浮現女兒家的紅暈。

  他、他真不害臊,光天化日之下, 怎能在女孩子面前光著膀子呢?

  陳願神色冷淡, 並不在窗邊停留,他轉身出了臥室,一邊繫著睡褲的抽繩, 光腳落在冰涼的竹木地板上, 他故意踩得用力,地板震顫,發出咚咚的聲音。

  客廳殘留著熟悉的香氣,似荒郊採摘的野玫瑰, 微微乾燥,又神秘迷人。陳願率先去了廚房,從冰箱抽出一瓶礦泉水,咕咚幾下,全灌完了。

  他摸了摸耳尖,總算降下一些溫度。

  陳願返回客廳,在地毯上站了會,彎下腰,從沙發的縫隙里撿起了一隻白絨絨的耳環。

  至於另一隻,他翻遍所有的墊子也沒看到。

  呵,愛亂扔東西的毛病是吧?祝她出門一腳踩到,疼哭她算了。

  「叮鈴鈴——」

  第二十次的鈴聲。

  陳願按下接聽鍵。

  「餵。」

  「我就說願哥的手機肯定是被人偷了,你們偏不信,願哥他……等等,願哥接了!!!」

  陳願等著對方的鬼哭狼嚎。

  果然,確認他是本人,許昌噼里啪啦大倒苦水。

  「願哥,你這兩個小時幹嘛去了,怎麼才接電話啊!我們按照你的吩咐,今天開始拋售趙氏傳媒的股份,低位減持,兄弟們磨刀霍霍,剛準備下手呢,草,不知道哪裡冒出好幾個操盤孫子,吞了咱們百分之二十五,氣死老子了。」

  「這時機來得太巧了,我懷疑他們是受人指使!願哥,你放心,咱們已經派人去查了,一定將幕後黑手扒皮抽骨,給您熬湯喝!」

  「嗤——」

  輕笑聲響起。

  許昌呆滯了片刻。

  他好像聽見了一個女人的笑聲,在無欲無求的願哥的手機里。

  完了,他耳朵出現幻聽了,要預約耳鼻喉科的醫生了。

  雪潤如白蛇的雙臂纏上陳願的腰,姿勢熟練而自然。

  陳願的視線晃出了一管襯衫袖子,略微寬大,往上折了兩折,露出纖細的手腕,淡青色的血管紋路清晰可見。

  再往上走,便是青青紫紫的咬痕。

  全是他的。

  陳願喉結微動,挪開了眼。

  琳琅踮起腳尖,下巴抵住男人瘦硬的肩膀,她巧笑嫣然,「沒錯,他們是受了我的指使,這樣一來,只要趙氏的當家人還沒有糊塗到底……」就會再度求到金家的門前,共同聯手對付陳願。

  她今天有兩個任務,一是調個情,二是順便來個調虎離山,沒了陳願坐鎮中央,他那些剛訓練出來還未能獨當一面的小弟弟面對驟然大浪,必定手忙腳亂,落入下風。

  雖然沒有占儘先機的透視眼,但琳琅也沒有坐以待斃的習慣,任由男主輕鬆掌控她的一切。

  女主想跪舔陳願以求自保是她的事,她可不喜歡仰人鼻息。

  琳琅扯了扯襯衫的略短衣擺,衝著男人理直氣壯埋怨道,「你幹嘛不買長一點的?」

  本來就是他自己買的衣服,他愛短的不行?

  陳願懶得慣她,一根手指頭往後,戳著她的額頭。

  「一邊兒玩兒去。」

  小妖精產生了嚴重的逆反心理,她偏不一邊兒玩兒去,愈發痴纏住人,還對著手機另一邊的人煽風點火,「小弟弟,你說說看,你要怎麼個扒皮抽骨法,需不需要姐姐親自給你送上門去?」


  ……臥槽,這是人話嗎?

  姐,講講道理,您送上門弟弟還有命在嗎?

  許昌的額頭冒出層層細汗。

  這下好了,都不用看醫生了,他直接進棺材得了。

  許昌朝著他的哥們拼命眨眼,你們平日裡的騷話那麼多,快來個機智男孩救命啊,他人生大好,不想英年早逝啊。

  幾個哥們會意,對他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立即撕下一頁紙,只見他們時而皺眉,時而咬筆,一副絞盡腦汁的模樣。

  許昌留下了感動的淚水,他何德何能竟然擁有一個感天動地的兄弟智囊團!

  關鍵時刻,感天動地的兄弟智囊團紛紛亮出了他們紙片上的字。

  ——苟富貴,勿相忘。共患難,對不起,老子趕飛機了。

  ——兄弟一場,你想要什麼樣的棺材?金的?銀的?玉的?木的?好了,咱們知道你樸素無華的情操,給你火葬了吧。

  ——親愛的昌昌,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兄弟組團泡她,明年去你墳頭敬酒!

  呸,全是不要臉的龜孫子。

  許昌深吸一口氣,慫得一匹,「對不起,是小弟不長耳朵,打擾您們的興致,請繼續。」

  通話到此為止。

  琳琅將臉埋進陳願的後背,悶笑不已。

  年輕男人的身體尚未退燒,餘熱猶在,琳琅的臉龐貼著他濕潤的肌膚,好奇地問,「哥哥,你不生氣嗎?」

  陳願喉嚨溢出冷笑。

  生氣有用?

  琳琅又軟軟地說,「我這也是走投無路,才出了個昏招嘛。喏,要不這樣,我把趙氏傳媒還你,你把金氏翡翠給我,咱們所有的恩怨一筆勾銷,好不好?」

  一筆勾銷。

  陳願心裡反覆咀嚼著這四個字。

  好一個風輕雲淡。

  在五分鐘之前,她的腦袋歪枕在他的心口,睡得滿臉的孩子氣,連嘴唇沾了頭髮都沒發覺。而五分鐘之後,她又穿了他衣櫃裡最喜歡的一件襯衫,大搖大擺地下樓,默契得令他浮想聯翩。

  脖子吻痕正新鮮,小姑娘就像偷穿了大人的衣裳,不好意思躲在他的後背,甜蜜又纏綿。

  他以為故事到這裡,她至少會留點什麼,也應該留點什麼。

  他以為她會喜歡他,哪怕是指甲蓋兒的一點點。

  可是,她笑嘻嘻宣判,所有的恩怨一筆勾銷。

  仿佛對她而言,他接近崩塌的全世界不過是一場無關緊要的遊戲,而他自己,只是過河的小卒,吃掉將帥後便無關緊要了。

  於是,說丟棄就丟棄。

  陳願從夢境中驚醒,胃部的不適感又洶湧地襲來,陣陣灼痛,噁心得他頭昏腦漲。他猛地推開琳琅,一個人跑到洗浴間,雙手撐著大理石,對著洗手盆吐得昏天黑地。

  靈魂伏在上空,被裁切成了兩部分,奇異的饜足,又奇異的飢腸轆轆,他猶如一具不需要進食但又餓得頭痛的屍體。

  自我厭棄感更重。

  陳願沖乾淨了污穢物,又將腦袋埋在水龍頭下,開了最大的水量。冰冷的激流嘩啦啦淌過脖頸,灌入耳朵。

  他清醒得徹底。

  一塊毛巾遞到他眼皮子底下。

  「需要去看醫生嗎?」

  琳琅倚著洗手台,肩頭披著凌亂的波浪捲兒,有些頹靡,有些慵懶,而眉眼流轉之間的風情更加馳魂奪魄。

  陳願倏忽抬手,睫毛濕漉漉的,氤氳了迷離的光。

  而他出手狠辣,捏住了琳琅的脖子,強迫人傾斜了大半的身體。

  「你想玩死我是吧?行,咱們就好好玩玩,看誰先死。」

  胸中惡念瞬間出匣。

  冰冷的唇銜咬白天鵝的頸,欲要置她於死地。

  深夜,琳琅開車返回金宅,目前男主只得了股份,還沒出手令金家徹底破產,這棟宅子得以保留了金家曾經的榮光。傭人已經遣散了五六個,只留兩人相互監督,照顧金父的起居。

  她正要駛回車庫,一束車燈突然打開。

  「學妹!」


  高大挺秀的人影朝她招了招手。

  琳琅只得下車。

  「啪!」

  她被人緊緊擁著,宛若失而復得的珍寶,喘不過氣來。

  「學長?」

  對方並沒有鬆開,反而抱得更緊,「學妹,你沒事吧?我、我真的太擔心你了!」

  他有些懊惱,「都怪我抹不開面子,被人拉著去了兩三個聚會,我好不容易逃了,去邵家找你,你又不在。之前在拍賣會,咱們沒好好說上話,你就走了,我問不到你手機號碼,也不知道你去了哪兒,只能回這裡等你了。」

  「我只是外出了一趟,又不會丟。」琳琅失笑,拍著他的後背。「好了,你再不放開,我就算不丟,也得被你悶死了。」

  魏學長不好意思放開了人,只是仍舊把她的手捉住。

  「學長?」

  「學妹,我聽爸說了,陳願那匹惡狼,緊緊咬著你們金家不放,這樣下去,你遲早也會被他弄死的。」

  不是遲早,而是註定。

  魏學長看著月光下的年輕女孩,胸腔湧起了濃烈的愧疚與痛楚。是他不好,總想著年輕的時候去見識全世界,於是丟下了她,去國外更高的學府進修。

  他對初戀始終是戀戀不忘的,讀博多年潔身自好,沒有跟任何女孩兒有過交往。直到,他二十八歲,研發成果,身價過億,終於有底氣回國了。

  魏學長滿懷欣喜,捧著一束求愛的玫瑰,看見的卻是她的墓碑。

  他最愛的學妹死了。

  死在風華正茂的二十七歲。

  據說她曾經被陳願極致富養兩年,離了飼主之後,根本無法接受廉價又貧困的生活,一時想不開,割腕自殺。她生前是何等的風光,轟轟烈烈,眾星捧月,卻死得悄無聲息,無人問津。

  魏學長甚至在想,要不是他當初一意孤行,留下來保護她,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關於這個問題,魏學長想了一輩子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幸好,他還有這輩子。

  她的二十七歲還沒來,他們的人生還留有餘地。

  「學妹,我想過了,陳願如今氣焰正盛,我們硬碰硬,不合適。所以,我決定推了戴大的邀約,帶著你,還有伯父,一起出國。」

  初戀情人掌心滲汗,略微緊張地說,「你放心,雖然出國之後,我暫時不能給你一個十分富裕的生活,但我會努力接項目,養活咱們一家人。」

  「學妹,嫁給我!」

  「學長這輩子,只給你一個人,從校服到婚紗的完美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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