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9|師娘前女友(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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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噠噠噠——」

  地牢之中, 少年抱著胸膛,蜷縮在牆角。聽見外頭傳來的腳步聲, 他抬起頭, 頓時驚喜跳了起來,「娘親, 舅舅!」

  琳琅打量少年片刻, 見他渾身是血, 卻活蹦亂跳得像頭小蠻牛, 顯然沒有受到多少的皮肉之苦。

  她頗有些感慨。

  這便宜兒子渣得天真, 運道著實不錯, 無論淪落到什麼境地, 始終有人護著他。

  門門主跟師兄弟們在穿雲一箭軍的圍剿下, 能毫髮無損逃脫的只有三人,四師兄雷青嶺與五師兄李千機受傷最重。

  五師兄李千機離人最近,開局就替巫馬沛擋了好一陣子, 後來大師兄遇險, 李千機想都沒想做了大師兄的肉盾。沒了五哥哥的保護,巫馬沛慌亂無助,眼看著要被射個透心涼, 千鈞一髮之際, 四師兄悍然不顧地反擊,像一隻彪悍的老母雞似的,把可憐幼弱的小崽子護在身後,替他擋住一切殺機。

  也正是因為如此, 犀奴國威風凜凜的上將軍失去了最佳逃跑時機,眼睛受傷,腿腳中箭,情況比五師兄更為嚴重糟糕。

  琳琅很懷疑巫馬沛是天道的親兒子,不然怎麼會次次逢凶化吉,從虎口脫險。沒了皇帝舅舅的保駕護航,一群實力卓絕的師兄哥哥們爭先恐後跳出來。

  沒有被女主奚嬌嬌的光環迷得神魂顛倒之前,師兄弟們兄友弟恭,正直友善,對師傅師娘的唯一血脈十分愛惜,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不過天道爸爸她都敢搞,還怕搞不定這小兔崽子?

  「定兒,此處住得可好?」長公主難得顯露出幾分溫柔,「孩子,苦了你了。」

  少年多日的委屈瞬間洶湧而來,竹筒倒豆子般控訴起來,「娘親,你好狠的心,那穿雲一箭軍完全不長眼睛,差點要了我的性命!若非哥哥們捨身相護,我早就被射成馬蜂窩了!我是你兒子,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呢?你是不是要看你兒子被人活活糟蹋死了才肯消氣啊?」

  長公主聽他說完,挑起眉,偏了偏頭,問自家的弟弟,「阿弟,本宮年紀大了,記性不太好,本宮有兒子嗎?」

  皇帝舅舅神色沒有半分波瀾,從善如流,「沒有。」

  他的目光落到長姐的鬢髮之上,烏黑如綢緞,泛著桐油的柔光,比少女還要秀麗茂密。在弟弟心中,姐姐一向是年方二八青春貌美,沒有半分衰老的跡象,他想著,莫不是近日事多,讓阿姐產生了力不從心的情緒?

  荒帝若有所思,看來他得找個時間為阿姐辦幾場熱熱鬧鬧的宴會了。

  巫馬沛的眼圈頓時紅了,小貓似弱弱叫著,「……舅舅,你也不認沛兒了嗎?」

  皇帝舅舅薄唇輕掀,「你是誰?我盛朝開國以來,只有一位廢太子,他為了區區一個不知死活的小女犯,不認他的娘親與舅舅。孤反而欣賞廢太子的識相退出,省得日後繼承大統,沒出息被女色所惑,污了我巫馬皇族驚才艷絕美譽天下的盛名。」

  巫馬沛羞愧得無法抬頭。

  琳琅瞟了皇帝舅舅,果真如朝臣哭訴的那樣,他們的陛下相當喜歡日行一懟,只要一開口,絕對能把人的心肺管子懟得漏氣,連投毒都省了。

  荒帝注意到了旁邊人的目光,略微皺眉,莫非是阿姐嫌棄他罵得太難聽了?

  索性走到琳琅的身後,袖袍一甩,乾燥溫暖的大掌輕輕掩住她的耳朵。

  然後,繼續毒舌。

  「孤見過人蠢的,沒見過能蠢成這樣的,往你身上多插五六個小雞翅膀兒,你估計也是嫌重,還想飛起來?怕是日後做了旁人的盤中餐,旁人都嫌棄你咬起來澀口難吃。」

  巫馬沛正是貪玩愛鬧的年紀,也曾被大儒訓斥過,但他們顧忌著至尊之威,不敢給太子殿下過重的壓力。普天之下,能把巫馬沛罵得狗血淋頭不敢反駁的,除了琳琅,也就只有這位冷血寡情有著屠夫之名的皇帝舅舅。

  「娘親……」

  巫馬沛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琳琅,可惜,那位疼他愛他的巫馬長公主早被人氣到棺材裡了,而琳琅根本沒興趣給熊孩子當什麼知心後媽。

  「本宮說了,本宮沒有兒子。」長公主眉梢眼角俱是寒冰霜雪,「你一個小小的階下之囚,不要同本宮亂攀關係,免得未來駙馬誤會本宮。」

  荒帝眸色微深,「阿姐,未來駙馬你有人選了?」他怎不知道?

  琳琅拍了拍他捂住耳朵的手腕,「日後你總能見到。」


  什、什麼?未來駙馬?娘親又要給他娶後爹了?巫馬沛想起大師兄清雋如仙的臉龐,突然覺得不是那麼難以接受。大師兄畢竟知根知底,又一貫疼他,換成別人,不一定能對他那麼好。

  琳琅見倒霉兒子變來變去的臉色,故意說,「等本宮納了駙馬進門,再生個龍鳳胎,王儲就有著落了,巫馬皇族有了繼承者,算是了卻一樁心事。」

  少年肩膀瑟縮,他怔怔看著長公主,她唇邊帶笑,那樣期待駙馬與龍鳳胎的生活。

  那他呢?那他算什麼?

  野種?喪門星?掃把星?

  巫馬沛不由得崩潰大哭,「我不!我不要弟弟妹妹!」

  琳琅冷笑,「你不要?你不要關本宮何事?本宮想生就生,想養就養,何時輪到你說三道四?你放心,就算生了龍鳳胎,他們住的是我的永壽宮,享的是我大盛延綿的國祚與榮華富貴,本宮與陛下會將他們視如掌上之珠,你一個平民百姓,縱此一生,怕是連見他們一面的資格都沒有。」

  巫馬沛終於確定,娘親並不是在唬他。

  遲鈍的他開始意識到,他可能不是「唯一」了,不是娘親唯一的兒子,也不是舅舅唯一的小外甥兒,更不是大盛唯一的繼承者。十七歲的少年此時想不起那個動他心弦的奚嬌嬌,無窮無盡的恐慌如潮水般向他湧來。

  他後悔了。

  巫馬沛的肆意任性是建立在皇帝舅舅與長公主娘親的寵愛之上,失去了最重要的兩人的支持,他比紙糊的老虎還不如。

  「娘親,娘親我錯了,你原諒定兒好不好?」巫馬沛雙手使勁抓著鐵桿,目光透出希冀,「定兒聽你的,以後都聽你的話,你別不要定兒!」

  琳琅面無表情,並沒有給出反應。

  巫馬沛黯然失神,仿佛又想起了什麼,衝著一邊的荒帝伸出手,嗓子啞到失聲,「舅舅,舅舅你勸勸娘親,娘親最聽你的話了!舅舅你不是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嗎?定兒向你保證,以後一定會好好跟大儒上課,不再胡鬧!」

  荒帝冰冷的面孔與琳琅如出一轍。

  少年眼眶再度紅了,語氣哽咽,「你們大人都是騙小孩的,說帶我騎大馬,帶我放風箏,要永永遠遠待我好。」

  荒帝淡淡道,「那時,你也拍拍胸脯,擲地有聲向舅舅保證,會永永遠遠待孤的長公主好。」

  少年緊緊咬住牙齒。

  「罷了,看在過往的情分,本宮送你最後一份禮物。」琳琅打了個響指。

  戴著青面獠牙面具的血衣密探拽著一個人過來。

  傷心不已的巫馬沛被對方滿面流膿驚嚇到了,禁不住倒退一步,「……鬼這麼丑?」

  「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對方氣若遊絲,罵得嗓子嘶啞,「老虔婆,光天化日之下,你敢抓我,你濫用私刑,不得好死,咳咳咳……我奚嬌嬌發誓,有朝一日,定讓你——」

  荒帝眉眼狠戾,「再說話,把她舌頭割了,你們自己做主,不用知會孤。」

  奚嬌嬌的辱罵聲戛然而止。

  琳琅神情不變,「去,把他們關一起,好一解相思之情。」

  巫馬沛驚懼不已,完全接受不了自己要跟一個渾身血膿的丑鬼關在一起。

  「娘親!娘親你不能這樣對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不,不要讓她進來,滾開,丑鬼!」

  姐弟倆將慘叫聲拋在身後,迅速出了地牢。

  此時,一叢榴花隨著日光映在窗紙,姿態搖曳。

  榻上的人眼皮滾動,緩緩睜開了眼。

  象牙小凳晶瑩剔透,逶迤著石榴紅的裙裾。他呆了呆,視線往上看,膝蓋上擱著了一雙春筍般明淨的手,一邊捏著一支撲蝶的團扇,一邊攥著一角素白的帕子。她仿佛是沒了氣力,半截身體倚著窗扉,榴花襯作了鴉髮簪飾。

  風情萬種,美如妖精。

  「你醒了。」琳琅微微一笑。

  她為了這個最佳造型,特地研究了一下午的日光的照射角度跟榴花的擺放角度,更完美考究到了裙擺的走向與弧度,務必營造出最為驚艷的第一眼,在人脆弱生病的時候趁虛而入,一鼓作氣趁他病要他命。

  顯而易見的,她的努力沒有白費,小五腦袋垂低,小媳婦揪著被子,「你……你是誰?為何出現在男子的房間?」


  琳琅挑眉,給她玩失憶?

  作為喜歡失憶的小祖宗,琳琅的套路可就多了。

  她先是詫異看了對方一眼,自然而然嗔怪道,「我的傻兒子,你的腦袋莫不是被糞球砸暈了?我是你娘親呀,你爹昨晚喝多了,掉茅坑裡了,你為了撈他起來,啪嗒一下也掉進去了,你娘千辛萬苦嘔心瀝血才把你救出來的。」

  原本羞澀的小五整個人都不好了,小狗般使勁嗅著自己的雙手跟雙腳。

  琳琅假惺惺哎呀了一聲,「對不起,弟弟,我是騙你的。其實我是你姐姐,咱們家裡窮得揭不開鍋了,你為了拯救全家人,毅然決然做出了犧牲自己幸福全家的決定,於是昨天晚上,揮刀自宮,在血泊里痛暈了過去,姐姐真的是太痛心了。」

  清秀的臉龐頓時扭曲,他慌忙鑽進被子裡,毛毛蟲般蠕動著。

  「嘭——」

  被子四分五裂,一道身影沖了出來。

  他扼住琳琅的喉骨。

  「滿嘴謊言,說,你究竟是誰?」

  「死鬼,我是你小心肝腎兒。」

  琳琅飛了個媚眼。

  死鬼噗通一下,摔了個狗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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